第157章 思虑深远的吴铮
谢昀亭手中的轻抚没有停。
眸中略带的悲伤,转瞬即逝。
他知道,她如今依然不能完全信他。
不信的缘由在于,这些年她遭遇太多悲惨经历。
在她心里,把人性恶毒的一面无限扩大。
而他,是造成这个结果的始作俑者。
他暗中隐藏的东西,即便告诉她,应该也无妨吧。
毕竟……
他抬手,用指腹在她鬓边摩挲,而后坦然一笑,
“那爱妃以为,当初关海军中,那些阵法小童都去哪了呢?”
听他这么一说,唐婉立刻想起,观尘和青砚也是当年吴铮亲选的阵法小童。
所以,师父当年以操练阵法为名,寻的那批男童。
目的在于,为皇上培养暗卫。
若这些人,功夫能力都如观尘青砚的话,跟整个皇城的禁卫也能拼上一拼。
“他们许多都是军中将士遗孤,还有些是在当地收留的孤儿。”谢昀亭轻缓说着,
“都是经老师严格挑选,悉心培养的人。”
唐婉闻言眉间微动。
师父吴铮不光清俊绝伦,文韬武略,还目光深远。
在军中就已料到,狗皇帝前路艰难,早年间就已为其多做打算。
若是他还活着,即便不领兵守边,在朝为官至少也能统领一部。
只可惜他,如今下落不明。
想到这,少女美目中光点闪闪,鼻尖亦有些泛红。
谢昀亭懂她心中所想,轻轻拍着她的背,
“老师雄才大略,武功盖世,必然能逃过此劫。
他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暂时不能出来与咱们见面而已。”
即便觉得渺茫,这样的劝解也会让人欣然接受。
照理说,像师父吴铮那种有本事的人,与马革裹尸这种事必然扯不上关系。
可他究竟是为什么,不回来找他们呢。
就算觉得安家的人都死了,狗皇帝登基这种事,早就昭告天下了。
他也不会不知道。
唐婉仰了仰头,仔细瞧着谢昀亭轮廓完美的眼睛,
“这些年你有找过他么。”
怎么会没找过。
不光他想找,包括观尘青砚在内的,所有跟吴铮习武的都想找。
一找就是好几年,依然丝毫没有踪迹。
直到这两年,他们才慢慢接受了,可能师父再也找不到了。
谢昀亭缓缓点了点头。
即便想表现得轻松一点,看起来却依然沉重。
唐婉心中,刚燃起的激动,又被覆灭。
谢昀亭目光空灵,慢慢将少女抱在怀里,语气轻缓且温润,
“爱妃小憩一会,莫要伤神了。深夜还要为太后筹备贺礼,不然就来不及了。”
听他提醒,唐婉才想起差点忘了大事。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许大人今夜的好眠,恐怕是要被扰了。
……
许府,夜深人静。
府中的光亮,全都暗了下去。
守正门的下人,头顶着几个写着府名的灯笼,站在原处还像模像样。
府里头在小门小院口值夜的,就没那么舒坦了。
在昏暗中仨俩人缩在一起,想努力应付到天亮。
最近,许家邪门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姑爷和少爷相继遇邪,一个死了,一个生不如死。
小姐病病殃殃,应是有大半个月爬不起床来。
就剩老爷一个好人,性子却越来越暴躁,稍不顺心就会寻下人的不是。
京城里都快传开了,说许家院子里八成是闹鬼。
那鬼都是半夜跑出来,专吸人魂魄。
外头越是说得有鼻子有眼,院里头的人越是胆战心惊。
别说夜里巡逻值夜了,找个结伴的逮着安生地方窝一宿,能不见鬼不被吓死,那都算命硬了。
偶尔有胆大的,俩人还哆哆嗦嗦议论,
“你说这京城里那么多门户,比咱们高门深院的也大有人在。
鬼为什么偏偏盯上咱们府了,还没完没了的不走了。”
年纪稍长的眉头一皱,四周瞧了瞧,
“还不是那场谋反案,当年的冤魂找过来了把。”
年轻人闻言一愣,一脸不解不服,
“他们谋反,碍咱们府上什么事?”
长者捋了捋两撇胡子,轻轻叹了口气,胡乱说些旧事,
“安将军支边前,跟咱们老爷同在京城赴过任。
都是负责京城巡防治安的,官职也都不大。
安将军做事细心公道,处处为百姓着想,还深得民心。
就显得老爷像是多不得力似的,上官也不太喜欢。
我还记得当年,许多官员员外们,都琢磨着要安将军做女婿。
可那时候他年纪尚小,父母又不健在了,还一心扑在公务上,到最后谁也没把这件事当正事往下说。
为表好感谢意,总有百姓给他送些餐食,做些衣物鞋子。
经上官允许后,他也就接纳了百姓的好意,在京城里风评极好。”
年轻人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来这些事与闹鬼有什么关系。
以为是老者卖关子,“这又如何?”
“如何?”年长者轻蔑一笑,“这么好的人,你觉得为什么要造反呢?”
年轻人一愣,立刻又不服道,
“人心善变,以前好不能说明后来也好。”
年长者又呵呵一笑,摇了摇头,
“安将军守边后,深知谨言慎行,婉拒任何朝中势力往来,一心抵抗外敌体恤周围百姓。
所以,稍有些见识的人,背地里都说,是咱们老爷一直嫉妒安将军,后来得势后寻机报复。”
他说着,心已经开始乱跳。
即便知道说多了,可能会酿成大祸。
也不能允许自己,遭到小辈质疑时,一无所知。
那年轻人显然也不是善茬。
脸上的疑虑更重了,
“老爷虽贵为刑部尚书,就算能在细枝末节上做些手脚,也不能左右一场谋反案吧。
要不是姓安的权迷了心窍,就算老爷有心鼓动也无济于事啊。
除非……”
他犹豫了一下,明知祸从口出,却也控制不住自己,
“除非是当时太后和中书令在背后指使,要不然怎么能掀起这么大的波澜。”
年长的立刻抬手去捂年轻人的嘴。
而后被吓得心惊肉跳。
祸从口出这事,谁都知道。
那么多死于话多的,应该都是跟他们俩一样,较上劲了。
所以话越说越大,越说越离谱。
他此时有些后悔,方才不该托大卖关子。
就算胡话没被人听去,万一真招来冤魂,也不是他们俩能受得了的。
被捂住嘴后,年轻人也觉着自己说多了。
刚好此时一阵凉风吹过,吹得俩人脖颈飕飕发冷。
忽地,一道白亮身影在他们面前闪过,如同能穿墙一般,进了内院。
他们俩顿感头发根都竖了起来。
年长的颤抖着声音问,“你,你看见什么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