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披风双子

如果说胡羽飞之前表现的是一个妙语连珠、口若悬河、长袖善舞的角色，那这回他的话术只能用笨嘴拙舌来形容。当然也没人指望一个人在伤残和剧痛的双重折磨下还有能力构思出一个巧妙的话术，这种人已经难以称之为人了。

“............”斗篷悬停在空中，依旧一言不发。

胡羽飞的脸上满是紧张，用耳朵努力的收集着情报，生怕下一秒斗篷会忽然对自己发动攻击。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斗篷始终没有动静。

“你是睡着了吗？”胡羽飞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要是睡着了就打个呼噜行吗？”

然后，斗篷动了。

它放开了堵住魔之客嘴的布条。

“哈哈哈！小子你看到了吧？”恢复言语自由的魔之客立刻开口大声嘲讽，“你输了！果然命运都站在我这边……”

还没说完，他就脚下一空，从空中跌了下去。

斗篷放开了魔之客的嘴，也放开了魔之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伴随着一连串的尖叫和哀嚎，魔之客从四五米的高度直直摔在了舞台上，因为他在空中处于一个站立的状态，所以他是双脚着地的，自然而然的，他的双腿一起骨折了。

不知为何，后台被捆的众人心里忽然有种莫名其妙的爽快感觉。

当然这份轻松并不属于胡羽飞，听到斗篷缓缓向他靠近的他绷紧了全身的所有神经，随时准备迎接接下来斗篷可能的攻击。

然而，预想中的攻击并没有发生，斗篷的布的部分缓缓覆盖上了他一边的肩头，仿佛一位多年好友。

“你！”胡羽飞激动得差点哭出来，“你原谅我了？”

“啪！”然后下一秒，斗篷上的布条狠狠抽了他一个耳光。

“好吧，是我活该…………”

“呼……呼…………”舞台上，双腿骨折的魔之客缓慢而艰难的起身，他回过头，发现胡羽飞已经披上了那件斗篷，斗篷如同先前治愈受伤的魔之客一般治愈着胡羽飞的伤势，布条如同抚摸般轻轻擦拭过胡羽飞的伤口，甚至比先前治愈魔之客时更加细致周到。

“咔”然后几根布条联合发力，硬把胡羽飞折断的胳膊给正了回去。

“卧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显然正骨的疼痛是不亚于断骨的，胡羽飞眼前一黑差点又晕过去……不对，他没有眼前。

“你好像为自己捏造了踏遍九界，拜师学艺的苦修身份，并且对此深信不疑。”几根布条覆盖上了胡羽飞的脸颊，将他的眼睛以上的头部遮住。使他看上去更诡异，更加的不可揣测，“既然你如此深信自己的虚假身份——那我就陪你玩玩。”

他如同魔之客做过的一般用双臂撑开斗篷，但不同的是魔之客虽然矮但很壮，他用双手撑开斗篷不会显得自己很威武，反而显得很敦实。但胡yufei 的上肢比例比魔之客要更大一点，身体也更加瘦长，他用双手撑开斗篷,斗篷式确实如同翅膀一般完全伸展开，再配合他消瘦的身形，显得更加的诡异和难以琢磨，“吾名胡羽飞，万法宗第十二代宗主座下第十二号弟子，灵与骨教会杨鲁南先生亲自授课的学生，三头魔龙戴斯勒斯·瓦尔贡的消灭者，同时也是————你所追求的劫数。”

“哇——”蔡道卿惊讶的长大了嘴巴，“要不要这么中二啊……”

“蔡道卿，他不一定是中二。”欧阳瑞雪黑着脸，“你不要忘记，他是我们中最有可能满足走遍九界拜师学艺这个人设的人。”

“而且，”上宫弦月接上了后半句，“说不定他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魔之客抑制不住的开始咆哮，“你居然真的是……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夸张的人物啊！”

“嗯哼。”胡羽飞摆摆手，“现在你见到了。”

“……”魔之客的胸膛里有很多感情在涌动，有那种终于见得宿敌的畅快感觉，有那种好不容易被斗篷接纳但却又被光速抛弃的憋屈感，有对眼前深不可测之人的恐惧和绝望，当然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对自己编造出来的背景的怀疑。

于是，他选择了最适合当下情况的举措——晕了过去。

“唉…………你早晕过去多好……浪费这么多时间。”胡羽飞一边摇头叹气一边指挥着斗篷缓缓下降，“那些都是我的朋友们，把他们放了吧。”

不用他动手，斗篷自动一扇，那些捆绑住了上宫弦月等人的布条便自动解绑，并且重新拼接回了斗篷上面。

待胡羽飞落地后，众人也都活动着发麻的手脚凑过来。虽然他身上的伤已经被治愈好了，但是落地时还是踉跄了一下，上宫弦月伸手要去扶，但斗篷抢先一步撑住了地，这让她稍微有些不悦。缠住胡羽飞双眼的布条缓缓撤去，他逐渐睁开眼睛，连之前被戳瞎的双眼都被复原了，这斗篷的肉体复原能力着实可怕。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有很多事情要问。”看着凑上来的众人露出了跟之前蚀腐毒鱼一战之后一模一样的质询表情，胡羽飞无奈的摆摆手，“但是不是现在！之后我会详细的跟你们把一切都解释清楚得，但是现在，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情？”欧阳凌锋问。

“电影！”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电影还有两分半就要开演了！” “…………”

他这一句话作给大家都整无语了，合着他打架的同时还掐着时间随时准备去看电影？

“班长！你叫吴妍霏是吧？你跟之前的吴妍玲警官是姐妹是吧？”胡羽飞也不见外，一把握住了吴妍霏的双手，“麻烦你给你姐打电话，叫他来处理一下这家伙……啊不对，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能打电话报警……”

“总之拜托你们报警！报警！”急匆匆宛如交代了后事，无视惊诧的众人和昏迷倒地的魔之客，他头也不回的就往门外走去。

然后下一秒，他的头磕到了门框。

“你是不是连同我之前的视弱也给我一起复原了？！”

好在懂墨池，董默池随身带着一副眼镜，据她所说她刚刚化形成人类的时候视力不佳，所以戴着眼镜矫正，现在随着修为提升已经不需要了。

戴上眼镜的胡羽飞显得少了些锐气和玩世不恭，多了点稳重。

不对，倒不如说戴着眼镜才更接近他本来的面貌，现在这个不戴眼镜的才是伪装。

“谢谢你的眼镜！”胡羽飞拉着董默池连连握手，“好了不跟你们说了，电影快开场了！”

然后在他临要走的时候，又踩到了斗篷的边，险些滑倒。

“羽飞。”上宫弦月憋着笑说道，“现在应该已经很少有人穿斗篷了吧。”

“啊，你说的对。”胡羽飞听话点点头，轻轻弹了弹斗篷，“帮帮忙。”

紧接着，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斗篷居然当场从物理层面上改变形状，变成了一件暗红色卫衣，胡羽飞穿着这件卫衣，满意的吹了声口哨，然后走出门看电影去了。

“…………”众人无语，对于他们来说这一天发生的超出常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他们都急需一个解释。但现在唯一能给他们解释的人显然不打算给他们解释，所以他们只好等他愿意给他们解释。

直到现在，吴妍霏才后知后觉，“咦？他的斗篷是不是变形了？” “班长你这反应……”

。。。

两个半小时后：

“哟，各位都在哈？”看了一场电影的胡羽飞的心情非常好，但是在电影院外等了他半天的众人的心情显然不是很好。除了上宫弦月，他们都在心中暗暗起誓以后再也不跟胡羽飞出来玩了，当他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会尝试通过破坏别人的好心情来让自己的心情变好。

“报警了吗？”他对于魔之客的下场还是很关心的，一出来就在问这个。

“报过了。”吴妍霏回答道，“警察以非法绑架罪带走了他和他的保镖，至于现场打斗的痕迹，我们用舞台年久失修发生了结构损坏解释过去了。”

虽然胡羽飞和魔之客在礼堂里大力打砸了一番，但这一切都是在结界里发生的，胡羽飞离开后结界解除，内外的景物融合，战损也就不那么严重了。

“顺便一提，魔之客·阿巴增果然是他给自己起的假名字，他的真名字叫李硕。” “我就知道！”

胡羽飞回到按摩椅上坐下，接过李新杰递给他的可乐并点头致谢，“哪有正常人叫那名字的！” “……” “……都看着我做什么？” “…………”

“靠，”胡羽飞读懂了众人的眼神，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我承诺过我会给你们真相，但是首先——”

他用手指了指吴妍霏，“她的存在没问题吗？”

“啊，关于这个。”蔡道卿显得很得意，“我已经给她介绍了影子结社的相关知识，她现在已经是个灰色人员了。” “……拿我讲给你的知识借花献佛是吧？”

影子结社会用颜色对世界上的人进行区分，白色人员指的是大多数的人类社会，他们大多对这个世界的真相一无所知，无知且快乐的生活着。黑色指的是那些企图消灭人类的黑暗存在，像是怪兽、恶魔、邪祟、魔神都可归于此类。灰色是夹在两种颜色中间的存在，指的自然是那些夹在两个世界之间的影子。

当然严格意义上讲，灰色也分浅灰和深灰，浅灰指的是那些知晓了这个世界的真相但没有表现出任何组织倾向的人，蔡道卿和吴妍霏都应该属于刺裂，深灰色指的是知晓了这个世界的真相之后选择利用这些异常的存在和非凡的力量满足自己的私欲的存在，大多会成为超级罪犯，只有纯灰色才是真正的守护者，是会对抗黑色，守护白色的存在。

“在刚知晓时我也很震惊。”吴妍霏浅鞠一躬，“但是现在的我已经是冷静的我，而且是渴望知识的我，我想要知道更多！”

说着，她满眼放光的看向胡羽飞，“请告诉我更多吧！” “你这话咋这么怪呢……”

胡羽飞叹了口气，“好好好，拗不过你们，但首先——”

“呼——”蔡道卿只觉得喉咙一紧，仿佛是一只看不见的由空气组成的手掐住了自己的喉咙。

“我把影子结社的事情告诉你，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是因为我不想对你记忆清除。”胡羽飞单手握爪，举在胸前，的声音从未如此冰冷过，“上宫弦月很温柔，所以她告诉你清理记忆的手段很多样，但是我没她那么温柔，所以我会告诉你这些手段的副作用。”

“确实有一种药剂在吸入之后可以让你忘却部分记忆，但是普通人一生中最多只能吸这种药剂三四次，因为吸入过多会在身体里形成残余并且逐渐积累，最后会让你的脑子融化，从鼻孔流出来。”

“有一种特殊的光线能够对你的记忆进行清除和重组，但这种光线会刺激你的大脑皮层，虽然不会有让你脑子融化那么恐怖的副作用，但是也会让你的脑子越转越慢，最后把你变成一个大小便不能自理的白痴。”

“弦月还提到了贴符纸，但实际上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一般不用这种手段，你知道所谓的贴符纸的别称是什么吗？”胡羽飞轻笑了一下，仿佛自己说的是这世间再小不过的小事，“人格覆写。”

“影子结社会保留那些有才华的，做出过重大贡献的独一无二的影子特工们的人格，符纸是最好的媒介，一旦你被贴上符纸，你的人格里属于你自己的那部分就会逐渐的被取代，时间长了，即使接下符纸，你也不再是你。”

这期间，掐着蔡道卿的空气手始终没有放松过，这让他的脸色逐渐变成了猪肝色，他很难受，但胡羽飞显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明白了吗？我们不是那种过家家的胡闹组织，我们是真的肩负着维持两个世界的和平的重任。1989年的巨神苏醒事件，2000年的天外来敌事件……这些我都没参与过，但是我知道正是因为有影子结社在暗中操作做出了你难以想象的牺牲，我们的世界才能平安至今。你认为稀疏不过的常态现实，是一群老前辈们贡献了生命换来的。”

胡羽飞看到蔡道清快要憋死了，于是他动了动手指，稍微给他留出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我把这些告诉你，不是希望你把这些东西像胡闹一样说给全世界的人听，而是希望你知道，希望你保守秘密。班长是一个诚实的人，我看得出来，所以这次无所谓，但要是敢有下次，你把我们的秘密随随便便的说给人听——”

胡羽飞加大了手上的力度，这让蔡道卿再一次窒息，“你也不希望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没有之前的记忆，并且室友三人的脸变得不再一样……或者更糟，你被束缚带捆在床上，旁边有两个医生给你喂药……对吧？”

“呼哈——————”他松开了手，蔡道卿这才呼吸到了宝贵的空气，“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哼，认错态度倒是不错。”胡羽飞甩甩手，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模样，他把卫衣脱下来铺在腿上，“你们想听我聊一聊？那就聊。”

“这件斗篷，曾经是两个人。”

尽管今天发生的一切已经相当超现实了，但胡羽飞这句话还是震撼了众人，不过他们既没有惊呼也没有尖叫，因为刚才胡羽飞表现的实在太吓人了，现在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而胡羽飞则仿佛是故意忽略了现场压抑的气氛，他指着已经变回了斗篷的卫衣继续介绍：

“这一半是张小恰。”他指着斗篷的左半边的布。

“这一半是张小泯。”他指着斗篷的右半边的布条。

“她们俩是双胞胎，张小泯是姐姐，张小恰是妹妹。”

斗篷轻轻蹭了蹭胡羽飞的手，算是回应。

胡羽飞叹了口气，继续说，“她们俩……以前是人，变成这样……是因为我。”

“我把她们俩改造成了一件斗篷。”

他说完后，全场鸦雀无声，尽管这个电影院本来就因为生意萧条而门可罗雀，现在众人的到来不仅没有让这里变得兴隆，反而使本就冷清的气氛变得更冷清了。

“当然了，”胡羽飞补充道，“我把她们俩改造成斗篷是经过她俩同意的，呃……至少经过了张小泯的同意，当时情况紧急张小恰没法说话回应我，所以我就没问她的意见……”

“我知道光说这些你们肯定不满意。”胡羽飞又叹了口气，“所以我还是从头讲起吧。”

“故事还得从我拜师学艺的那一天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