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独特汇率
独特汇率——一百块相当于一千块
电器种类繁多,第一个专柜和第二个专柜之间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江羿绵边走边看,发出了感慨,“这刮胡刀花样还挺多,什么密齿梳,悬浮刀头,润滑条,磁力底座,护肤鳍。材料也复杂,什么欧洲德国美国进口,耳朵都要听晕了!”
黄杨惊奇的是这么一会儿功夫,江羿绵居然记住了这么多词。
他安慰旁边这个带着口罩也能明显看出烦躁的人,“那个姐姐说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我们多看看多试试,选到合适的,以后就不用纠结了。”
江羿绵也知道这个道理,“是啊,现在选好了,以后直接照着牌子买就行。”
“嗯。”黄杨点头,“那我们还是继续看看。”
江羿绵摸摸下巴,“要是有个和我胡子一样的人直接给我推荐就好了。”
黄杨也笑,“是啊,那就不用选了。”
江羿绵突然想起来一个人很合适,他拉住黄杨的胳膊,“杨哥,我爸!”
被突然拉住的黄杨左顾右盼,“在哪里?”
“不在这里。”江羿绵抓着黄杨肩膀把人掰过来面对自己,“我是说我爸的胡子,和我的一样。”
父子之间确实比较相似,黄杨点点头,“那你问问叔叔?”
江羿绵很有信心地扬起下巴,“不用问,我记得他用的是一个黑色的,圆的,上面有图案,是一个半边翅膀半边齿轮的蝴蝶。”
“叫什么名字呢?”黄杨问。
江羿绵张了一下嘴巴,“不知道。”
黄杨叹了一口气,“我问问学长吧。”
江羿绵赞同这个方法,主要是他不想和他爸打电话。
黄谷多的消息很快回过来。
[美术系学长黄谷多:你说的这个图案]
[美术系学长黄谷多:据我所知,均价一万多]
[美术系学长黄谷多:[图片]]
[美术系学长黄谷多:如果炸毛没记错的话]
[美术系学长黄谷多:我只有某次去班里某公子的生日宴见过]
[美术系学长黄谷多:黄杨,你看上的是哪家的公子?]
看着图片上一万多的价格,黄杨沉默了。
黄谷多又发了两条消息过来。
[美术系学长黄谷多:算了吧黄杨]
[美术系学长黄谷多:看在咱俩八百年前是一家的分上,听哥一句劝]
[美术系学长黄谷多:如果你非要送,就送瓶须后水吧]
[美术系学长黄谷多:两百多块就能买到很好的]
[美术系学长黄谷多:其他就算了]
算了。
是送剃须刀这事算了,还是别的什么算了。两个人都没有说出来,但是又都知道其中的含义。
最后黄杨回了一句谢谢。
江羿绵还在等黄杨的结果,“怎么说?学长知不知道?”
黄杨张了张嘴,“……知道。”
“那个牌子叫什么名字?我们直接去买那个,就不用在这儿转了。”他摸摸肚子,“买完我们再去吃顿早饭。”
早上江羿绵怎么也不肯摘口罩,黄杨给他买了可以一口吞的拇指生煎,让他可以偷偷在口罩里吃。
东西是好吃的,就是量太小,三份吃下去,江羿绵才吃了个半饱。黄杨想回头再去给他买一个份,江羿绵却不肯,说要先把恼人的胡子解决了。
饭量大的人大概消耗也大,江羿绵这会儿又饿了。
黄杨本来想问“如果我送你没那么贵的可不可以”,听到江羿绵说饿了,又把话吞回去。
“……牌子叫巴特弗莱,商场应该有,我们找一找。”
江羿绵满怀期待,“现在出发!”
“好。”黄杨抿着嘴,落后他半步。
对着黄杨,江羿绵的话好像一直说不完。
“这牌子名字还怪复杂的,四个字,听起来好了不起。”
“名字还好,”黄杨犹豫了一下,“价格才是了不起。”
江羿绵果然被吸引,看向黄杨,“价格怎么样?”
是江羿绵先问的,黄杨舔舔下唇,“均价一万多。”
这个价格对于我来说太离谱,对于江羿绵来说应该不算什么,黄杨想。
“多少?”江羿绵直接停下来,“就那么黑乎乎一个小电器,卖一万多?镶了金吗?”
江羿绵的表现在黄杨意料之外。
“绵绵,如果……”黄杨最终将心底的问题问出了口,“如果我送你一个没那么贵的,你会喜欢吗?”
“我用那么贵的干嘛啊?”江羿绵有些无奈地笑,“只要能刮胡子,多少钱都可以用。”
“再说了,杨哥送我的,哪能一样吗?”他语气有点夸张,“那就是十倍百倍的价值!一百块就相当于一千块!”
真是独特的汇率。
被他说的高兴,黄杨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等腰直角笑”,“那杨哥送你两千的,相当于两万!”
江羿绵很配合,“杨哥大气,谢谢杨哥!小弟无以为报,一定天天品鉴宝物,保持好光滑的下巴。”
黄杨被他逗得小卧蚕都笑出来了。
江羿绵也在笑。
在早晨空旷安静的商场,在城市刚刚苏醒的日出时分,多数人还困在上班路上的时候,这两个小孩先一步找到了快乐。
然后俩人回到第一个专柜试用了电动剃须刀。
江羿绵就下巴一小片胡子,长得稀疏不说,还短。专柜的姐姐用笔画出三个区域,才分别试用了他们选择的2000到3000价位的三款产品。
最后定下来的是一个白色的航海战舰主题的方形小盒子,除了套餐送的东西以外,姐姐又另外送了他们一瓶须后水。
味道是黄杨选的,椒盐柠檬味。
说起来选味道这事也是很微妙。
套餐里的须后水是清香型,比剃须泡沫小很多。专柜姐姐送他们的是同款的中瓶量,刚好没有和套餐一样的那个味道了,就让他们在剩下的四个味道里面选。
清香型是雪松茶香的,其他四个则是清爽型的海盐柠檬味,木质香的柏木柚子味,经典型的古龙味和浓郁型的玫瑰麝香味。
江羿绵隔着瓶子问了一下,觉得都算不好闻,所以也选不出来最好闻的。
在专柜姐姐询问的目光中,他看向了站在旁边发呆的黄杨。
“杨哥,你喜欢那个味道?”
他问的过于突然,用词又太过大胆,此时此刻,黄杨脑中突然出现黄谷多那句话。
[剃须水记得选你喜欢的味道,不要选他喜欢的,毕竟他闻的不多]
即使现在被对面两双眼睛直勾勾看着,即使知道这是公共场合,即使明白江羿绵问这句话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黄杨还是冲上去捂住了江羿绵的嘴。
不明白为什么被捂嘴的江羿绵眨眨眼睛,看见捂嘴行为的专柜姐姐沉默了一下,默默地转身背对他们。
“呜呜,呜呜呜?”杨哥,怎么了?
“不要说话。”
黄杨有点凶,黄杨的耳朵有点红。
江羿绵不懂,但是江羿绵闭麦。
黄杨的视线在四瓶须后水中间来回,最后点了那瓶浅绿色的,“选这个。”
被闭麦的江羿绵乖乖点头。
黄杨等了一会儿,发现对方没动。
“拿起来。”他说。
江羿绵乖乖把绿色瓶子拿起来。
于是黄杨放开他,“我们选好了。”
听到这句,专柜姐姐才转过来。
江羿绵举起手里的绿色瓶子,“姐姐我们选这个。”
“好的。”专柜姐姐笑得大方得体,“有任何售后问题您可以随时联系我们。”
黄杨想走,但还是很有礼貌的记得道别,“姐姐我们走了。”
江羿绵笑的没心没肺,“姐姐再见。”
专柜姐姐优雅笑着,“欢迎下次光临。”
黄杨先一步转身往外面走,走得飞快。反正钱已经付了,东西也拿了,快点走吧。
这一晃眼人都走到几米开外了,江羿绵拿着瓶子追上去,“杨哥等等我。”
看着俩人越走越远,已经走出了电器区,优雅得体的专柜小姐姐终于忍不住“噗呲”一笑。
“现在的小情侣呀。”
江羿绵在零食区追上了黄杨。
“杨哥,你跑什么呀?”
黄杨放慢了脚步,他当然知道自己跑什么,但是这要怎么告诉江羿绵?因为我胡思乱想?因为那瓶暧昧的须后水?
他只能摇摇头,“我们回去吧。”
江羿绵给他找到了个理由,“你是不是也饿了?”
黄杨点头,“嗯。”
“那我们去吃早饭。袋子给我吧。”江羿绵把黄杨手里的购物袋子拿过来,须后水放进去,然后自己提着了。
剃干净胡子的小江同学又变回鲜嫩大学生,拉着黄杨去找热乎东西吃。
在商场晃了这么一会儿,再出来时已经快八点,步行街逐渐热闹起来。
现在的江羿绵愿意取下口罩,就可以随意地大口吃东西了。
黄杨本来以为他要拉自己去街上的快餐店,没想到江羿绵直接带着黄杨走过步行街,在小路边找了一家坐了很多人的小馆子。
俩人找到一个角落的座位坐下来。
江羿绵低头桌上贴着的价格表,他问黄杨要吃什么。黄杨其实不饿,就要一个茶叶蛋和一碗豆浆。
江羿绵点点头,举手招呼蒸屉后面忙活的小姐姐点餐,“姐姐,这边点餐。”
另一个穿着围裙的姐姐从后厨走出来,拿着小本子,“吃点什么?”
“要一个茶叶蛋,两碗豆浆,还要一笼鲜肉小笼包。”毕竟没来过,江羿绵又问了一句,“对了,一笼小笼包有几个?”
姐姐边写边回答他:“6个。”
“那要两笼小笼包。”
姐姐点头,重复了一遍,“一个茶叶蛋,两碗豆浆,两笼鲜肉小笼包。”说完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黄杨,“还要别的吗?那个小伙子?”
江羿绵也看向黄杨。
黄杨正忙着让长凳上的礼品袋靠墙站好,被这么一盯住,紧张了一下,“没,没有了。”
小姐姐从那边收回视线,又看向江羿绵,“免费送的酸菜需要吗?开胃的。”
江羿绵一听说“开胃”赶紧点头,“要的。”
“好的,稍等。”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江羿绵弄起褶的纸袋子被黄杨顺着折痕捏好,现在乖乖站在长凳子的一头,靠着墙,没什么存在感。
解决了袋子的黄杨偷瞄坐在自己左边的江羿绵,好奇地问:“绵绵,你来过这家店吗?”
黄杨实在好奇,居民区苍蝇小馆的早点比连锁快餐店更好吃这件事,自己因为长期生活在这样的环境才知道的,江羿绵是怎么知道的?
他不由得回想江家每天早上餐桌上放的早餐。
豆浆是新鲜黄豆提前泡,每天厨房现磨现打,还要滤掉豆渣,用高压锅煮熟。细腻的奶白色豆浆,比快餐店用豆浆粉冲泡的好喝太多。银耳粥满满一碗全是银耳,滑滑润润的,没有其他添加剂。
其他东西,就连最像流水线速成品的“香蕉包”,都是张阿姨自己用果蔬汁染色,提前包好之后再放冰箱冷冻保存的。
在江家小别墅那几天,大概是黄杨吃的最健康的时候。蔬菜多是从菜园里现摘,水果是果园直达,鸡鸭鱼肉也是村子里每天现杀现捉的新鲜猪肉。所有的食材来源可见,可能只有超市里的调味品是外面工厂生产的。
从小过着有钱人生活的江羿绵,是怎么接触到路边小馆这种地方的?
江羿绵忙着用纸擦桌子,头也不抬,“这里我没来过。但是我知道,店里坐满人门口的早餐店一定很好吃。”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外公告诉我的,他带我找过。”
如果说是早年间走过南闯过北的江外公,那倒是合理,毕竟那个老人还带江羿绵下田插过秧。
说起江家的外公,也有一些故事,其中不得不提到他的妈妈。
他出生在农民家庭,下面还有一个弟弟。
初中的时候,他考上了乡镇的初中。学校离家远,他妈妈咬咬牙,住到了城里,边打工边陪读,留下他爸爸在家种地。
高中的时候,他考上了市里的高中,比初中更远。陪读的人还是那位伟大的妈妈。
好不容易,这边大的高中读完了,高考考到好学校了。那边小的又上初中了,直接考的市里的学校。得了,不用回去了。
于是又陪读,六年又六年,终于江外公毕业了,工作稳定了,这边高考也结束了。长期分离的夫妻可以团聚了,回去守着几亩田过日子吧。
才刚这么想,大儿子的老婆查出来怀孕了。
那还能怎办呢?那边亲家是老来得女,自己的身体都不硬朗,家里多了个孕妇,谁能放得下心啊。保姆?保姆也有打盹的时候,这家里三个要看的,忙起来保姆是先顾谁?
儿子不会做事,只能父母来做。江外公在外闯荡那几年,是他爸妈在帮忙照顾他身后的一家子。
江家还没搬到这边的时候,家里的房子也是三层,但格局和现在的不同,江妈妈的爷爷奶奶在一楼是有房间的。只是后来孙女长大了,两个老人就回了乡下的老宅。再后来小姑娘谈恋爱了,新盖的小别墅就变成是现在这样。
想通了疑问,黄杨就不再纠结。他把盘子上的茶叶蛋剥好,光溜的带着褐色纹路的鸡蛋滑进了江羿绵的盘子。
嘴里还塞着小笼包的江羿绵:“?”
黄杨正用纸巾细细地擦手指,“第一次剃胡子也算落了东西,和换牙一样,吃点什么补回来吧。”
江羿绵咽下嘴里的半个包子,“杨哥……”
明显是感动到了。
黄杨轻轻笑着,“这顿饭你请。”
“哦。”被迫买单的江羿绵还是很感动,粉嘟嘟的嘴巴里微微张开,一双狗狗眼直直看着黄杨。
黄杨从自己前面的盘子里拿了个小笼包,塞到了他嘴里。
“快吃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