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三种可能

第三种可能——关于迷局，命运给出第三种可能

他们回去后遇到了在阳台洗漱的刘宴安。

黄杨站到旁边等着洗手，边等边问：“刘哥今天起这么早？”

哗哗往脸上扑水的刘宴安看不着对方的脸，根据偏冷的声音大概判断出这是黄杨。

“嗯，早上有项目，我去操场跑跑。你是黄杨吗？”

因为放东西落后一步的江羿绵正好走进来，“我是江羿绵。”

他俩的声音不一样，江羿绵音色宽一点，但音调低。若是平常互相面对面说话还好，现在江羿绵刻意掐着嗓音，刘宴安一时分不清。

他有点不相信：“你是江羿绵？”

江羿绵玩心上来了，继续伪装，“是啊。”

埋头洗脸的人摸索着去够水龙头，边关水边抹脸。

终于把眼睛上的水珠都弄掉后他回头看，然后就看见了站自己旁边的两个人——江羿绵和疑似伪装成“江羿绵”的黄杨。

“刚刚你俩谁说话了？”

江羿绵已经把自己调回低沉磁性的原音，“我们都说了。”

刘宴安皱着眉，“谁先说的我问。”

“我……”

江羿绵还想皮，被黄杨拉住了。

“我先说的。”黄杨说。

刘宴安看看黄杨，又看看江羿绵。

江羿绵朝他摊摊手，“杨哥说的对。”

弄反了，原来是黄杨和疑似伪装“黄杨”的江羿绵。

刘宴安当场给了皮小子肩膀一下，“耍你哥好玩吗？”

江羿绵捂着肩膀，装作自己被打痛了，整个人躲到黄杨后面。

“杨哥救我。”

“我都没使劲。”刘宴安真是个服了这个幼稚鬼。

江羿绵还敢顶嘴，“你使劲我就得躺这儿了。”

刘宴安确实手劲大，平时和他们打闹也都刻意收着力气。刚才又被这小子气了一下，他自己也有点怀疑会不会太用力。

“真打痛了？”

江羿绵的表情略显夸张，“嗯，都动不了了。”

“快让我看看。”刘宴安说着就要绕过黄杨去拿他的胳膊。

站在中间的黄杨最无奈，痛个屁，江羿绵那胳膊一直在扯黄杨的衣摆。

“刘哥，”黄杨往右迈了一步，露出那只还扯着自己衬衫外套的手，“他好着呢。”

刚刚没来得及缩回去的手现在被缩回去了，就在刘宴安眼皮子底下。

“你个臭小子……”

刘宴安这回直接是被气笑了。

江羿绵那大眼睛也不是白长的，看见刘宴安过来就知道自己要遭殃，立马躲到了黄杨身后。

“杨哥救我。”

熟悉的话和熟悉的场景。

黄杨右手往后一探，拽着手腕就把人拉了出来。

他向刘宴安示意，“打一顿吧，太皮了。”

刘宴安举起他的大巴掌，江羿绵见状就是躲。

可是往哪躲，他手还被黄杨抓着呢？

这家伙多聪明啊，直接抱着黄杨的腰，一头扎进了他杨哥怀里。

刘宴安看着背对自己的人陷入思考，这个顾头不顾腚的小子，我要不要给他屁股来一巴掌，给他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呢？

黄杨也在懵，上次被抱好歹有个安慰的意思，这次怎么害怕都能抱上？兄弟之间是这样相处的？

三人之中唯独江羿绵满意乐呵，被挡住的脸一直在偷笑。

小狗开心地想，抱着杨哥不仅能躲开被刘哥打，还能闻杨哥身上独特的味道，一举两得，我简直太机智了。

最终刘宴安决定放弃给江羿绵一个教训，一个原因是小打小闹点到为止，另一方面则是他对拍男人的屁股没兴趣。

于是他改为言语威胁，“江羿绵，你再这样我打你屁股了啊。”

江羿绵相信刘宴安不会真的这样做，但相信是一回事，怕又是一回事。

得意的小狗从黄杨怀里退出来，挣开黄杨的手，一溜烟躲到了黄杨身后。

刘宴安挑眉，这手腕刚才还挣不开，现在又挣得开了，怪事。

不过他现在没空，暂且放过这个皮小子了，“下次再皮我就真打了啊。”

江羿绵虚心接受语言威胁，“嗯嗯，不敢了。”

他们俩休战了，黄杨也就没法再计较刚刚江羿绵抱自己那回事。他抿着嘴，默默打开水龙头洗手。

从旁边插进来一双手，接他手下面的水，是江羿绵。

“杨哥，刘哥他是不是胡子没刮干净啊？我怎么还看见他下巴上有胡茬子呢？”

小狗自己长了胡子，就开始关注别人的胡子。刘宴安的下巴被他瞟了好几次，这不发现了没刮干净的小胡茬。

对方不过是个长了胡子就不想出门的小孩而已，黄杨自己劝自己，这么单纯的人，跟他计较什么。

“那你去提醒他一下。今天他有比赛，而且李茵柯可能要来。”

在女朋友面前是否帅气，对刘宴安来说可是大事。

江羿绵甩甩手，“我现在就去和他说。”

说着就往室内跑。

看在他还知道不对着我甩水的份上，黄杨在心里对自己说，我原谅他这次犯蠢。

刘宴安今天的项目是2000米，黄杨他们过去时那边已经开始检录。

一向赖床的吴青籁难得起了个早，站在跑道边上给他刘哥加油。黄杨提前和同学换了拍摄任务，也举着相机站到了刘宴安身边。江羿绵和赵寒星自然也在，一人给刘宴安说了句加油。

吴青籁困得打着哈欠，半个身子靠着他寒星哥，还在那儿出主意，“刘哥，你也拿个一等奖送给女神呗。”

上次的乒乓球刘宴安最后打到了决赛，却只得了个第二。虽然说厦大给的奖牌内里都是不锈钢，但好歹外头镀层不一样，而且金色比银色好看啊。

刘宴安听了这话想笑，“咱又不是运动员，争啥第一。再说了，真要送奖牌，我上那跑步软件，跑个520，能跑回来一堆。不比这个有用？”

“那能一样吗？”吴青籁斜他一眼，“软件上跑下来的奖牌你们私下怎么送都可以。可是这运动会就不一样了，万众瞩目之下，你奔向她，满载荣誉和爱，那多浪漫啊。”

“我倒是想。”刘宴安对着黄杨的镜头比了个帅气的“八”，又继续低头着摆弄手里的手机，“我一个业余的，跑得快全是因为小时候被我姐追着打，第一哪那么容易。”

吴青籁从中听到了故事，一下子精神了。

“那你就想象着姐姐在后面追你，跑不快就要被追上！”

“弟弟，”刘宴安有点无奈，“我姐搁东北呢。”

“哎呀想象啊，”吴青籁抓抓自己的卷毛，“想象懂不懂？“

刘宴安抗拒地摇头，“不能想，我念叨她，她真来了怎么办？”

“你不说她在东北吗？”吴青籁皱着眉问。

刘宴安声音都高了点，“那保不齐她就来了呢？她可自由了。”

这样的话吴青籁也没办法了，“那要不让女神站在终点等你。后面没人追，前面有人等，你总能向前冲了吧？”

刘宴安眉梢一动，“哎对啊，这样也行啊。”

“是吧是吧，”吴青籁双手握着胸前，展开幻想，“往前冲的时候，知道前面在有人在等你，这多浪漫啊。”

刘宴安赞同地点头：“浪不浪慢我不知道，茵茵在终点等确实让我很受激励。”

终点有人等，是一种浪漫和激励吗？

黄杨似有所感地看向江羿绵。

一身黑的少年摘了口罩，注意起自己的形象，在出门前给自己挑了个项链当配饰。

银色的船舵形状的坠子搭在黑色的衣服上，旁边是链条比它长一截船锚的尖角。两条链子子被滑动扣子强行抓在一起，乖乖停在在江羿绵的胸口。

好像有一艘船，停在了黑色的海面上。

黄杨自己也像被抓住了，他手脚不能动弹，被困在了无边无际的海上。

当时我说在终点等他，江羿绵会觉得受到激励吗？刚刚籁籁他们说浪漫，江羿绵他能感受到吗？属于亲密关系里的浪漫，这种超越了“朋友”的浪漫，他能察觉吗？

如果……如果江羿绵此刻有所察觉，他会怎么做呢？

黄杨很想知道答案，同时也很害怕这个答案。

对话的两个人就站在旁边，江羿绵不可能没听见。他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看向自信心爆棚的刘宴安，用炫耀一般的语气说，“我也有人等！我明天跑5000米时候杨哥会在终点等我。”

说完还轻轻撞了一下黄杨的肩膀，“是吧杨哥？”

黄杨没防备，被撞得晃了一下，又被江羿绵眼疾手快地拽着胳膊拉回来。

说了混话的人还关心他，“没事吧杨哥？”

黄杨摇摇头，他没事，他就是有点无语。

再一抬头，他发现另外三个室友也在盯着自己。

刘宴安好奇的眼神单纯好奇，赵寒星询问的眼神带点意想不到，吴青籁的眼神最复杂，不难看出他的震惊程度很大。

至于江羿绵，黄杨不看也知道他的眼神是什么样。

最难搞的是吴青籁，吴青籁知道黄杨有喜欢的人，吴青籁还知道黄杨喜欢男生……

黄杨微微垂眼避开这些视线，含糊地“嗯”了一声。

得到回复的几个人反应各一。

刘宴安点点头，“那你加油跑，明天我也去终点等你。”

赵寒星察觉到一点异常，但是没往那边想，“明天我也去。不过我们班也有5000米，不能给你加油。”

吴青籁还在盯着黄杨，他现在说不出话。

这种表态的时候怎么能够少人，刘宴安神色一凝，给了他一胳膊肘。

这下没站稳的变成了吴青籁，要不是赵寒星拉着他胳膊他直接就倒了。

刘宴安也没想到对方今天这么弱不禁风，反应会这么大，他紧跟着赵寒星伸手，拉住了吴青籁另一条胳膊。

被两个哥哥架着的吴青籁清醒了，就是声音有点磕巴，“我，我也去。”

话是对江羿绵说的，但他的眼睛却直直看着黄杨。

黄杨不可能听不懂吴青籁和刘宴安说的话，那他答应会在终点等江羿绵代表着什么？听江羿绵的语气这明显是以前许下的承诺，这个“以前”究竟是多久以前？是他发现自己喜欢男生以前，还是他有喜欢的人以前？

或者还有另一种可能，这个“以前”是以后，甚至就在那天吴青籁说谎之后，在“黄杨喜欢的人”出现之后？

如果是这样，吴青籁紧紧捏住了拳头，那么杨哥口中“喜欢的人”是不是，或者说有没有可能，就是江羿绵江哥？

一个比曾经过设想的“最优解”更合理的解决方法出现了，在吴青籁的所有假设之外——黄杨喜欢的男生是江羿绵。

来的这样突然，吴青籁恨不得抓着黄杨问清楚，问他那个人是不是不开窍的江羿绵。

黄杨对此避而不见。

黄杨不和自己对视，吴青籁却不肯放弃，他的视线像黏住了，牢牢地定在黄杨身上。

大概是其中包含的怨念过深，这股视线的存在感过于强大，给黄杨造成了大困扰。他们刚到操场时，粉毛和白毛齐聚被同学围观的视线都没有这么让人有压力感。

黄杨眨眨眼，选择后退。

他退后一步站到江羿绵旁边，再退一步站到江羿绵身后，完全躲着吴青籁的视线。

吴青籁还没问，却好像已经得到答案。

他好像是高兴，又好像是不高兴，笑着笑着突然呲牙咧嘴，一脸凶恶的看向江羿绵。

被凶的江羿绵摸不着头脑，看看自己身后站着的黄杨又看看几步外朝自己呲牙的吴青籁，最后选择求助宿舍老大哥。

“刘哥，”他看着刘宴安，颇有点告状的意思，“籁籁干嘛凶我啊？”

这俩平时就闹腾，每次拌嘴的理由也莫名其妙，反正最后自己就和好了，刘宴安一向不怎么管。

这次他也选择不管，“怎么，你吵不过他？”

这话说的。

江羿绵不服气了，他正经词少，但是他其他词多啊，他才不怕呢。

“谁说我吵不过他！”

不服气的小狗一扭头，对上一直拿眼神刀他的吴青籁，“吴青籁，别看着人不说话，有本事来吵架。”

正好吴青籁想骂他，直接就是迎战。

“来就来，我怕你啊。”

“来啊。”

接下来是小学生阴阳怪气歇后语社会语录混合对骂现场转播。

吴：我跟你个木头疙瘩说个屁，听了白听看了白看。你那心眼子就像莲藕一样，一斤的藕半斤的空气!

江：我怎么了，会说会笑，一身骄傲！

吴：我看你是阎王爷贴告示——鬼话连篇！

江：你哥我跟人说话说人话，跟你说话说鬼话

吴：你是屎壳郎打哈欠——一张臭嘴

江：那你就是搽粉进棺材——死要面子

吴：你是茶壶里的水——滚开

江：呵，我若离去，后会无期

吴：聪明的智商又占领高地了是吧？呸，你的智商和喜马拉雅山的氧气一样——稀薄

江：爷们不狠，何以站稳

吴：你是五百钱分上下——你个二百五

江：你是东岳庙里拉二胡——鬼扯

吴：哼，下山猛虎战群狼，败者为寇胜者为王

江：辉煌时刻人人有，别拿一刻当永久

吴：也许你很了不起，但我未必看得起

江：做人你别太过，做事你别犯错，人生难免起起落落，你还得自己把握，纵使生活万般苦涩，咱们也得笑着走过

吴：日落西山你不陪，东山再起你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