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疯了
第78章
李家临时用木板拼出了一个简易的灵堂，李父也换了衣服，身上盖着有些破旧的白布，毫无声息地躺在那里。
李成祥和王秀也终于找到机会去询问医生，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李家仍旧乱糟糟的，看到王秀和李成祥询问医生之后，一窝蜂又凑到了医生跟前。
“本来就挨了一刀，摔倒的时候正好磕在了石块上。”医生也有些唏嘘。
虽然他一向都不看好李家这几个人，但是也没想到李父会以这种方式猝不及防就没了。
村子里的都是土路，小石块更是随处可见，平常根本没有人在意。
但偏偏就被李父赶上了，而且小石块还十分尖锐，最尖锐的那个角磕在了李父的头上。
李父本来就因为气愤而气血上头。
最终竟然以这么荒唐的理由去了。
“这件事情大家都不想看到，但是既然已经发生了，就要往后看。”大队长成了在场的主事人。
李成祥和王秀跟着忙前忙后。
现在实行一切从简的丧礼，不允许大办，因此第三天李父便要准备下葬。
而此时的李母还在医院中尚未醒来。
根据医生的意思，应该是李母受到的刺激太过，自己不愿意醒来，所以才会这样。
李母的身体上并没有什么损伤，但是具体什么时候能够醒来，连医院都把握不好。
一连三天，李家都是忙忙碌碌，办白事需要的白布都是在村里凑出来的。
李家之前一直没有人去世，根本没有人准备这些东西。
棺材是李成祥加班做出来的，只简单刷了一层清漆。
下葬那天，李家兄弟三人都站在一起，最后由李老大打头，让李父入土为安，但是却没敢立碑。
三天的时间，将所有人都硬生生熬瘦了一圈。
兄弟三个人重新坐下来商量有关李母的事情。
也是到现在才发现，他们已经三天没有见过李老四夫妻了。
“老四呢？你们谁见了？”
众人找了一圈，问了参加葬礼的大部分人，基本上都对李老四没有印象。
从确认李父死亡之后，李老四好像就消失了。
李老四没了，李老四媳妇当然也没有踪影。
最后还是隔壁村的人说起，说李老四的媳妇这几天暂住在娘家。
王秀和两个嫂子一起去看发现老四媳妇确实在娘家，但是娘家却没有李老四的身影。
“你真的不知道老四去哪里了吗？”王秀三人坐在李老四媳妇的对面，仔细询问。
三天过去李老四媳妇似乎还没有从李父死亡的事情中走出来，整个人看起来苍白又虚弱。
面对三个嫂子的询问，也只是沉默摇头，迟迟不愿开口。
“他来过我家里，不过我没让他进家门，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许久之后，李老四媳妇看王秀三人迟迟不离开，才终于开口。
“我没有骗你们，我说得都是实话，是我专门让我爹娘将他赶出去的。”
她亲眼见证了李父在短时间内突然死亡，这么大的冲击，她根本承受不了。
尤其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总会自己吓自己。
觉得李父死后林滚没有得到安宁，所以晚上来找她。
在李老四媳妇的梦境中，李父将自己的死亡原因怪罪在李老四媳妇身上。
认为如果最开始没有媳妇的挑拨，自己儿子根本想不起来说那些话。
如果没有那些话，他也不可能被儿子气到，最后付出了自己的性命。
噩梦缠身的李老四媳妇根本不敢在李家多呆，连夜偷跑回了娘家。
其实娘家也是不欢迎她的，毕竟不吉利，不合规矩。
但好在家里还是爹娘当家，爹娘心疼她，让她暂时住在这里，只是不能轻易出门，一直到这段时间风头过了。
李老四对自己的媳妇还是有些了解的，在发现自己媳妇没了之后，连忙去了自己丈母娘家里
毕竟他比自己媳妇更害怕。
他爹可是因为他的几句话而跳起来和他娘纠缠到一起。
李老四虽然还没有到媳妇那种噩梦缠身的地步，但是也浑浑噩噩的，压根不敢睡。
但是到了这里之后，连门都不能进，就被丈母娘拿着棍棒打出去了。
“来了两次，被打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你们走吧，你们别再来了。”
李老四媳妇压根不愿意看见她们妯娌三人，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完之后，立刻还是驱逐人。
王秀等人得到了有用的消息，也没有继续和李老四媳妇纠缠。
毕竟每个人心里都是乱糟糟的。
几个人在李家村和周边的村子都问了一遍，全都没有听到有关李老四的消息。
李家老宅的大门重新被锁上，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了。
几人稍微收拾了一下，又去了县城的医院。
这几天忙碌李父的葬礼，兄弟三个人全都回村了。
留在医院照顾李母的是同村的两个人。
两个人看到几人来了医院，显然放松不少。
“你娘一直还没醒，我问了医生，说要是还不醒，明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在医院把能做的检查都做了，但是始终都是这个样子。
每天依靠输液来维持营养，根本不必要天天在医院住着花冤枉钱。
“这是医院开得条子，已经欠费了，但是我俩身上都没带钱，从昨天开始医生就开始催了。”
说着将一直装在兜里的条子拿出来。
王秀上前接过，出了病房去找护士缴费。
剩下的几个人则是又继续跟医生了解了一下李母的身体情况，准备出院。
几人是开着拖拉机来的，因此李母出院也并不难，将李母安置在拖拉机上。
重新将李家的大门打开。
如果不是李母一直保持着平稳地呼吸，众人其实都不能确认李母到底是生还是死。
李母回来后，是需要村里的赤脚医生继续开单子输液的。
每天的输液药量都是医院规定好的。
而除了医生每天来输液之后，李母身边还需要一个人守着。
毕竟大家都想着，万一等到哪一天，李母突然醒，身边怎么也要有个人才行。
最后从村子里找了个五十多岁，腿脚不好，不上工的老太太，平常就是一边带着孙子，一边操心李母这边。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半个月，仿佛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但他们始终不知道李老四去了哪里。
也不知道李母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这半个月里李成祥的心情并不算好，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很容易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依旧每天正常去学校上课，在现代学习上课技巧。
王秀趁着李成祥不在身边的时候，将这场闹剧说给了李雯雯。
李雯雯被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对于爷爷的父母，李雯雯其实一点印象都没有。
家里人从来没有人说过相关的事情。
第一次对李父的名字又印象，是李雯雯过年的时候翻阅自家的家谱，但是很快就被遗忘了。
“那是没有醒来的可能性了吗？”李雯雯转而又问道李母的情况。
王秀摇摇头，李母现在的情况，其实谁都说不准，只能确保现在每天李母都是活着的。
王秀虽然不喜欢李母，但是人都变成了这样，李老四夫妻又彻底消失不见人。
所以有空的时候，王秀也会稍微去李家宅子里看一看，不多呆，三五分钟就出来。
之前李父李母还有李老四夫妻两人都住在这宅子里，房子从外围看虽然因为时间长久，显得有点破旧，但是进来之后很有生活气息。
但是现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生活气息已经完全消失了。
除了李母现在休息的那个房间，别的房间走进去都觉得空空荡荡的，给人的感官很不好。
而且因为不住人，房间内部都快速萧条起来，看着更加落魄。
李家兄弟这么养着李母，敬佩的人有，但也有人说出不同的意见。
王秀从大棚里出来准备回家的时候，被一个上了岁数的女同志拦住了。
王秀知道这是李家村的人，也清楚知道对方的家是谁，叫什么名字。
但其实两个人根本不熟，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
但偏偏这一次女人主动撞了上来。
王秀以为对方是为了大棚里工作，才专门来找她的，因此也没有直接拒绝，一边回家，一边同女人闲聊着。
但是很快，王秀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人来找自己根本不是因为大棚蔬菜，她的话题一直都落在了李母身上。
在说话的时候，提过好几次，李母对他们三个媳妇都不好的事情。
王秀虽然不喜欢李母，但是论厌恶程度还是比不上自己父母的。
毕竟满打满算两人才相处了一个月。
来人说话间一直在嘲笑李母运气不好，但是又隐隐有点羡慕李母运气不好。
王秀也没有觉得奇怪，毕竟李母在李家村也算是臭名昭着的存在。
有人不喜欢她才是真长的。
但听着听着，王秀就感觉出来不对了，这个人好像在嫉妒李母。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李母压根不值得治疗。
这样的人还不如直接死了。
还说她已经偷偷向村里的医生打听过了。
依照李母这种情况，如果不再继续输液，很容易就能去世。
“我知道你们不敢做这些事情，所以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你不敢做的事情，我帮你做，我保管这事情对你们一点影响都没有。”
王秀听到这些无厘头的话，整个人都震惊了。
最开始的她根本不知道，这个人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又继续走了几步路，才终于理清楚之人言语中的逻辑，
王秀立马抓住人的胳膊，转换了方向。
她不准备这个时候回家了，准备去大队办公室。
“我说得对你没有半点坏处。”
“你要是真这么养着，一年要花多少钱啊，这可是一笔数不清的账。”
对方看王秀转变了方向，还以为王秀被自己说动，心中有一丝隐秘的激动。
但是很快就发现方向不对。
她挣扎着，想要将自己的手腕从王秀的手中解脱出来，但是没有任何用处。
很快两人就到了村大队的办公室。
这会儿正是下工收工的时间，连大队办公室都不例外。
大队长一手拿着钥匙，一手拿着锁，刚准备锁门。
“王秀你这是干啥来了？”大队长同王秀打了声招呼，随后又看向王秀身边的人，“赵河媳妇儿，你跟王秀一起来的？”
女人摇头，但是她的手仍旧被王秀紧紧握着，根本挣扎不开。
王秀丝毫不肯给这个人面子。
“这是杀人，这是犯罪。”王秀虽然不喜欢李母，但是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这个人纯纯就是坏种。
“我没有，你不要胡说啊。”
“你自己不想你婆婆活着，你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做什么？”那人现在不肯认账。
根本不认自己方才说的话，使劲往王秀身上泼脏水。
王秀暗恨六零没有录音技术，否则她怎么也要将录音摔在对方脸上。
“你如果这个时候不想认，我们也可以直接去警察局。”
“到时候如果我婆婆一旦有事情，那肯定就是你的责任。”
“当年你婆婆病的时候你就是这个想法吧？”
“现在想想你婆婆走的那么早，是不是就是当初的你搞的鬼，现在还来贼喊捉贼。”
“你说你做的这些事情不怕被别人知道吗？”
王秀虽然和这个人不熟悉，但基本情况还是知道的，有些事情说得越模糊，才能更具有恐吓性。
“且不说你自己的想法做法，但凡你向医生打听打听，就知道我们给医生预付了多少输液的钱，而且都已经换成了输液剂。”
“怎么我是吃饱了撑的吗？一边治病，一边想让我婆婆去世？”
王秀松开这个女人的手，看向大队长。
“大队长，这样的人，按照我原本的想法最好就是直接进警察局最省时省力。”
“但我们毕竟是一个村的，您也是个公正的大队长。”
“我也是看着您的面子，才将人送过来。“
毕竟在看重集体的时候，如果一个人出现不好的事情，很容易让整个集体蒙羞。
这也是看着这个人只是口头说说，暂时还没有做出什么行为的条件上，所以才会让大队长做决定。
“你放心，我肯定给你个交代。”大队长对王秀的态度很好。
王秀又同大队长寒暄了两句，准备回家。
一个小孩远远跑来，一直跑到王秀跟前才堪堪停下。
“李奶奶，李奶奶……”小孩刚刚跑的太猛，说话大喘气。
大队长和王秀的视线都忍不住放在赵河媳妇身上。
赵河媳妇明明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却在两人的视线注视下，忍不住抖了抖。
“李奶奶醒了。”小孩儿大喘气结束，终于将完整的话语说了出来。
不管是王秀还是大队长，就连赵河媳妇都奋力跑起来，想要去李家看看什么情况。
王秀跑回李家，在门口正遇上刚刚从学校回来的李成祥。
夫妻两人进去时，房间中已经有不少人了。
没有见到大哥大嫂，想来还在来的路上。
只不过两人进到房间之后却有点傻眼。
李母确实醒着，但是这种醒着也只限于在床上睁着眼睛，手脚都是被绑住的。
嘴里说着让人听不清的话。
“这是怎么回事儿？”王秀看向一直照顾李母的人，又将视线移到李母身上。
“你婆婆她应该是疯了。”
“具体怎么样，还得医生来了之后才能下结论。”
“这是我刚刚给她绑上的，要不然她总是摔东西，大喊大叫，还想咬自己。”
李母醒的时候，正好是她做饭的时间，就那么一会儿不在李母跟前，差点就让李母跑出了家门。
好在她力气大，最后将李母带回了屋子里。
但是进了屋子之后，李母就很不对劲，看到什么砸什么。
房间里本来就空空荡荡没多少东西，发现不能砸之后，李母就开始伸出胳膊咬自己。
“你看左胳膊右胳膊都咬了一口，血淋淋的，我刚刚给涂了点药。”
“谢谢你了。”王秀听对方说得这么仔细，又重新打量和审视李母。
“娘，还认识我是谁吗？”李成祥尝试开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随之吸引过去。
但是李母却显得有些呆呆的，根本什么反应都没有。
李成祥上前一步，在李母的眼前晃动手指。
但是李母的目光却完全不像个正常人。
她的似乎根本没有看到眼前有东西晃动，眼珠子都没有丝毫转动。
“这到底是咋了 ？”人群中出现另一道声音，随后一个好奇心强盛的人上前，再次在李母眼前晃动。
结果仍旧是一样的。
在李母的世界中，好像没有他们这些人的存在，不管他们对着李母说什么做什么，李母都不会注意到。
“这是真的傻了吧？”
“傻了也要有反应啊？这样子怎么看着像是瞎了啊。”
人群中这种嘀咕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多。
不信邪在李母面前不停尝试的人也越来越多。
有人甚至还拿了吃的来吸引李母，不过大部分人都还是始终手掌晃动，或者呼叫李母的名字来尝试，但是都没有什么用处。
二十分钟，王秀已经坐在一旁静静等着医生的判定结果了，但是有的人仍旧不肯放弃，不停地在李母的眼前试探。
甚至有个手贱的人，想要去扒拉李母的脸皮，看看李母是不是真的一直不会有反应。
而意外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那个人想要去触碰李母的脸，手指经过李母嘴巴周边。
李母猝不及防张开嘴就要咬人。
要不是他反应快，差点就被咬住了。
“都跟你们说了，她现在不稳定，让你们不要捣乱，偏偏不停。”
医生诊脉结束，抱怨一句，随后对李成祥和王秀两人摇摇头。
他只能从脉象上来简单判定，李母应该是瘦了刺激，不太清醒了。
至于其他的，还是送到医院再次检查一下比较合适。
“那我们再去一趟医院。”
这个决定做的很快，李成祥去大队长借拖拉机，王秀和两个嫂子帮着将给李母换了一身衣服。
在换衣服的过程中，李母整个人都特别激动，最开始为了方便，并没有将李母的手和胳膊绑住。
但是不管谁靠近她都会受到攻击，口中还含糊不清地骂着什么。
不过看凶狠的表情便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怎么就成这样了。”
“这大概就是报应吧。”
“要我说他们兄弟三个还挺有良心的，你看看那个李老四，现在都不知道野哪里去了。”
王秀和两个嫂子扶着李母深一脚浅一脚往家门外面走。
人群中又传来几句清晰可闻的讨论声，王秀看了一眼，又忙碌自己的事情，帮李母带了两件衣服上拖拉机。
李母整个人是被绑在拖拉机上的，只不过没有堵着李母的嘴。
因此一路上李母的嘴都在不断输出。
但或许是因为生病，李母说话让人根本听不清楚，连基本的辨别都做不到。
而说得多了，很容易流口水。
而且拖拉机的声音很大，拖拉机一旦开启，坐在上面的人想要说话，都要扯着嗓子喊，才能让人听清楚。
但是李母好像完全没有这样的意识，拖拉机的生意越大，她说话的声音就越大。
只不过拖拉机坐着的人没有人理解李母。
最后连李二嫂都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都成这样了，也不知道在费什么力气。”
“从小到大偏疼老四，也不看看现在这种情况下，你的老四去哪里了。”
李二嫂对着李母一肚子牢骚，现在又因为李母不肯闭嘴，而怨气上涨。
好在拖拉机上都是自己人，李二嫂说这些也没什么。
抵达县城医院的时候，李母已经累了，发出的动静越来越小，这也是大家都希望看到的。
但是从拖拉机上下来，走进医院的时候，这段路程似乎又重新刺激到了李母，声音又突然大了起来。
要不是好几个人抓着李母，她估计都要从医院门口跑到大马路上去。
最后还是医生护士出来，给李母打了一针，才终于安静下来。
而李母的病情也确实如猜想的一般，受到刺激糊涂了，而且还有点中风的倾向，不算严重。
但是什么时候能好，到底能不能好，连医生都不确定。
“这种病人，我们医院也没有办法，只能你们家属带回去，平常多注意点。”
“病人脑子受到刺激之后，有点自残倾向，你们这些家属一定要多多注意，尖锐的东西千万不能让病人看到。”
医生说了注意事项，重新给李母开了药，并没有让住院，就直接回家了。
“你看着事情闹的。”
晚间李成祥将自己整个人摊在床上，看着还在一边泡脚的王秀，终于还是没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