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针砭时弊 展露肌肉
海军在和阮家大战的时候，刘香和宋森图也完成阅卷。
士子们再次被请到议事堂，宋森图先发放标准答案和各自的试卷，只是其中不包括几道策论题，等到众人手中都有试卷之后，刘香正式开始他的表演。
“这些算学题和杂学题 ，都是一些常识而已，没有想到你们居然基本没有人能答上来。这让我感到非常的吃惊，看来朝廷官员都是夸夸其谈之辈，也难怪江河日下。这些题目我没有时间也没有义务给你们讲解，但试卷你们可以带走，日后有兴趣的话可以对照答案慢慢研究。”
实在是太侮辱人了，众人呼吸加重几分，有些人拿着试卷的双手太用力，以至于扯破了试卷。
“你们今天就可以回去了，诸位大才，香城卫高攀不起！码头的船只已经备好，即日启程送诸位回南京，祝愿各位早日高中。不过我奉劝各位日后要抓紧时间贪污敛财，这大明朝廷看来要不了几年就要完了，到时乱世人命不如狗，手里多点银子，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天。”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众人都懂这个道理。
试卷的前四题直白的预测了朝廷大厦将倾，乱世将至，众人心中已是开始认同。甚至有人开始想到，真到那一天，大明境内兵荒马乱的，恐怕还不如这海外小岛安全，至少这里有数千精锐兵士可以保证安全。
简志明无视众人异常的目光，起身对刘香恭敬的行弟子礼，然后虚心问道：“朝廷危急存亡之秋，先生何以教我？”
简志明昏迷清醒后，睁着眼睛躺了一整夜，就是这几个时辰的时间，他彻底否定了自己过往所学。
刘香对这种主动送上门的托，非常有好感，立即借机展开自己的心理攻势。
“历朝历代，王朝兴起与覆灭，本质上就是一个土地分散再到高度集中的过程。每个乱世之后，新王朝一统天下，此时十室九空，土地荒芜无人耕种，平民百姓皆可拥有土地。此时朝廷只需轻徭薄赋，于民繁衍生息，就会迎来所谓的盛世。”
“几代人之后，豪门世家、士绅官僚不断的运用各种手段兼并土地，却不承担赋税。结果就是平民难以承担赋税纷纷出逃，朝廷赋税不足逐渐衰弱，最后要么饥民揭竿而起，要么外族入主中原，乱世再起。自汉以后，历朝历代，循环往复，华夏子民就像蛊虫，死死的被钉在这土地之上。”
这是刘香从穿越群里看来的理论，深以为然。如果朝廷赋税充足，小小的灾荒和外敌入侵根本不在话下。堂堂大明王朝，一年中央财政才几百万两，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看看清朝末年每年赔偿的白银，就知道大明的土地政策和税收问题有多大了。
但他这种新奇的理论，对这些读书人来说，无疑是极具有冲击性。士绅不纳粮是一种特权优待，是他们的身份的象征，实际上众人基本都是士绅家庭出身。但他们之前从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这竟会是导致朝廷灭亡的直接原因。
“大明的情况要比历朝历代更加严重，北方连年灾害和外敌入侵的双重压力下，土地吞却远超历朝历代。有朝一日内有流寇祸乱中原，外有鞑子破关而入，内外交困之下，必会再演五胡乱华和北元入主中原之难。只是不知道到时候，衣冠还能往哪里南渡，莫非是这安南？”
“即使明知道士绅不交税会带来国家崩溃，但作为既得利益者，贪婪和短视之下，哪怕是在坐的各位，日后掌权后仍然会继续维持特权，坐视朝廷覆灭。然后希望自己家族能够幸运的度过乱世，在新朝继续享受特权。我只想说，简直是做梦！不管是在流寇还是外族眼中，脑满肠肥的士绅都是最大的肥猪！”
刘香毫不留情的揭露士绅的贪婪和侥幸，这也是刘香把他们定义为潜在敌人的原因。这些士绅如果不能主动跟随他的脚步，将目光从土地转到工业，到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清理掉。
众人听到这里无不心惊胆战，简志明再次起身拜倒问道：“先生不要再说了，学生惭愧，想问先生可有应对之法？”
“应对之法当然有！士绅在朝廷内已经形成庞大的短视的利益集团，哪怕陛下再英明也束手无策，所以任何企图从内部进行的变法改良，都注定会失败。为今之计只有从外面发力，增加更多的土地供应，让北方失地流民有一条活路不至于造反；创造新的财路，让士绅阶层将眼睛从土地上挪到更赚钱的产业上，才能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众人听到这里都重新看向试卷的那几道题目，开始在心里沉思。如果大明有更多的土地，这些灾荒地区的农夫只需要安置到新的土地上，老百姓只要有活路就不至于内乱。而士绅阶层如果有更赚钱的门路，虽然说不一定会放弃手上的土地，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吃相难看，为了兼并土地无所不用其极。
这样内部的矛盾缓解的情况下，的确能够解决一部分问题。
“我香城卫世代忠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们在安南占下土地，并会继续扩大占领区，将来会在吕宋和南洋等地，继续征服和开拓大量的肥沃土地。未来朝廷不管有多少灾民，我们都可以接收安置。”
“而且我香城卫科技领先，拥有众多新技术新发明，不但能治疗痢疾等疾病，保证灾民顺利安置，还独创各种新财路，每一门生意都比从穷酸手中收租子要体面的多。只要我香城卫能够发展壮大，未来朝廷面临的难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简志明心中巨震，他感觉自己隐隐看穿了刘香的谋划。开疆拓土接纳国内饥民，奇淫巧技创造生意财路，表面看起来是为了朝廷，可到时他手上有人有钱，一旦起兵谋反，皇图霸业谁能阻止？
其余人也是惊疑不定，认为刘香满口胡言的有之，毕竟南洋土地虽多，可何曾听过痢疾能够治疗的？将信将疑的有之，这两日见的肥皂、玻璃、镜子等新物件，哪个不是可以赚大钱的门路？如果家里真的有一门这个生意，绝对可以日进斗金。
虽然有怀疑，但众人不得不承认，如果真的按照刘香所言，就不再是必死之局。而且对于刘香、士绅阶层和平民而言，算是三赢的局面。也就是说，这非常有可能被朝廷采纳，那么自己家族要不要提前布局？
“我香城卫打下的新地盘需要招募移民，需要官员管理；我们的研究院需要大量知识分子继续进行科研，不断发明新技术。但我们需要的是真正有才干的有为之士，所以真的很遗憾啊！”
“也罢，送离开之前我就先带各位先参观一下香城吧，等诸位回到南京之后，还请帮忙多多宣传。我香城卫对各路英才扫榻以待，而且即使学识有所欠缺，只要是志同道合之辈，我香城卫也有专门的学院，可以帮助他们快速学习成长，学成后依然是我香城卫的肱骨之材！”
刘香说完，众人的脸都绿了。这意思，自己这帮人不但没有资格加入他们，甚至连跟着学习的资格都没有。这还得了，读书人的傲气瞬间就上来了，立即要去看看这香城为到底有什么值得学习，有什么生意门路能让士绅大族眼红！
刘香嘴巴都干了，终于达到预期的目的。只要这些人有了朝廷灭亡的危机意识，只要认识到自己的学识不足，只要对香城的发展理念和科技产生了兴趣，刘香不信他们能跑得了！
众人先是参观了小学，此时小学已经使用了刘香编写的新教材，刘香特地安排在教授数学和自然这两门课。士子们站在门口听了一会，羞臊的面红耳赤。不论是数学使用的阿拉伯数字和乘法口诀表，还是自然课上讲解的刮风下雨和雷电的原理，对他们来说都是闻所未闻。
不是说当前大明没有，而是这些算学杂学他们之前根本很少涉猎。
有人忍不住走进去抢了两本教材快速翻看，开始意识到刘香所谓的科学，并不是信口雌黄。而是真正区别于儒学的全新学派，对自然万物皆有一套新理论进行解释。
随后刘香直接带他们前往租界的重工业区，吉婆岛上的作坊区并没有太大的冲击力，不如直接从各个工厂开始，第一站就是造船厂。此时猪嘴湾造船厂第一艘小型盖伦船刚完工下水，巨大的战舰充满压迫感，但优雅的线条又让人不由想多看几眼。
“这是我们新建的小型战舰，主要用来近海巡逻防御，即将建设的主力战舰长度是这艘的两倍。未来这整片大海都会是我们的天下，我们会清理掉大明沿海的所有外夷和海盗，让大海完全处在大明的控制之下，确保海洋贸易的安全。”
众人听完一阵无语，你刘香到时候还不就成了最大的海盗，何来安全可言？家中有海商背景的人，望着巨大的战舰，心里有些焦急。刘香现有的实力已经非常可观，继续壮大的话，家里如果不跟刘香交好，恐怕以后生意要难做了。
刘香带领众人继续沿河直上，在钢铁厂码头下船，然后从森林中的道路一路抵达煤矿和红砖厂，沿途无处不在的滚滚浓烟，简直像是末日景象。野蛮生长的重工业基地，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冲击，各种闻所未闻的新产品，让他们目接不暇。
等一圈走下来，再回到吉婆岛议事堂时，已经是两天之后。这些读书人疲惫中，带着深深的忧虑。虽然香城处于草创之中，但众人已经可以想象未来会是何等模样。
那威武的战舰，搭载身着板甲手持火枪的精锐士兵，在这南洋小国林立的地方抢夺土地，简直就像是抢夺小儿手中的食糖一样轻而易举。那工厂作坊源源不断的产品必将持续从大明和外夷吸血，然后继续扩大生产和招募移民。
假以时日，这个远离大明本土的海盗团体，必将在海外建立一个强大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