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失控
新婚之夜,本该享受洞房花烛的赵瑾辞却一身白色直襟长袍,出现在了三溪阁。赵瑾辞推门而入,引入眼帘的就是安南王趔趄地趴在方桌上,而他身旁站着一个少年,满脸防备,面若寒霜。
见赵瑾辞进来,安南王有些尴尬地道:“咳咳,我这谋士不懂事,见笑见笑。”
谋士?
眼前的少年芝兰玉树,生得一副极好的相貌。那张脸轮廓分明,不浓不淡的眉毛下,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流水。鼻若悬胆,似黛青色的远山一般挺直,薄薄的唇,颜色偏淡。
一身上好丝绸制成的冰蓝色衣裳,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头发由一支羊脂玉发簪束起,端的一位贵公子。只是眼前的贵公子眼底却如寒霜一般冰冷。
早就听闻安南王酷爱美人,就连他身边伺候的小厮长相都异常俊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听闻他前几日正好得了一位美人,看起来正是眼前这位无疑了。
在赵瑾辞打量的时候,他面前的少年也在打量着他。
此人面目俊朗,高傲冷峭,薄唇犀利,眉如剑锋。哪怕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坐在那里,也丝毫不掩他冷冽的气质。
“王爷好兴致。”
赵瑾辞淡淡道,冷峻的眼神扫向安南王。
安南王讪笑着,道:“赵大人放心,本王的人本王负责。”
自他得了这位冷美人之后,到现在连手都没碰过不说,他连一句话都不曾说过,笑容什么的就更别提了。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冷美人,真是欲罢不能。
今日他要出门时,他却破天荒说了一句,要跟着他一起出门。安南王简直受宠若惊!美人第一次好言以待,虽然还是面无表情,对安南王来说,却是弥足珍贵。
他守了这美人月余,他终于等到他开口说话了。美人难得有要求,无论如何,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面对赵瑾辞的嘲讽,他也只能奉上笑脸忍着了。唉,都是为了美人罢了。
既然他都说了他负责,赵瑾辞也不好再说什么,道:“宫里几个月,王爷考虑得如何?”
考虑得如何?他把他困在宫里,就是为了让他看颜太后有多蠢是吧?他毫不怀疑,即使他答应谢知非与他联手,再加上颜太后,三家对抗赵瑾辞,他们也不一定有胜算。
既如此,何必做无畏的牺牲呢?不如识时务者为俊杰,趁机多为自己谋些利。
“若我答应赵大人,我有何好处?”
他一改往日嬉笑的面貌,端坐于方桌后,眸子里闪过精明。
“王爷想要什么?”赵瑾辞好整以暇,淡淡地问。
“十年之内,不削藩。”
安南王知道,藩王一向是朝廷的心腹大患,赵瑾辞也一直有削藩的打算,只是眼下颜太后和谢知非联手,让他顾不上削藩一事。
“可以。”
赵瑾辞答应得如此干脆,倒是让安南王有些怀疑。
“但这十年之内,王爷要拿下高昌。弹丸小国罢了,竟敢一直挑衅我大庆。”赵瑾辞目光阴冷锐利,宛如黑暗中的猎杀者。
果然!他就说这老狐狸怎会这么好说话,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十年之内,他要与高昌开战。
高昌就算是弹丸小国,这几年实力却也不可小觑。就算他能打下高昌,到时候他的军队肯定也是死伤半数,即使不削藩,他的安南军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了。要想恢复,起码得四五年,到时候,十年之约也就到了。
意味着这十年他拼死拼活攻打高昌,而赵瑾辞的士兵却在修生养息。一旦十年之约到期,一方战火刚消,另一方却养得膘肥马壮。结果如何,不言而喻。
“赵大人真是好计策!”安南王咬牙切齿。
“王爷过誉。只要王爷愿意为我大庆子民消除高昌这个祸患,十年之约,再加两年,算是我的诚意。”
赵瑾辞眼神笃定,安南王一定会答应。除非他想跟谢知非一样,否则,他没得选择,只能应下这十年之约。
果然,安南王道:“既然赵大人如此有诚心,本王也不能不识抬举。只盼赵大人到时能信守承诺。”
赵瑾辞闻言,眼神看向他,道:“王爷尽可放心,我赵瑾辞说话算话。”
赵瑾辞这人虽然诡计多端,但诚信方面还是信得过的,安南王叹了一口气,好歹还有十二年的时间。
“先告辞,王爷请便。”
赵瑾辞扫视了一眼方才一直安静端坐在安南王后方的少年,淡笑道。
“赵大人慢走,本王就不送了。”
等赵瑾辞出门,安南王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他微微侧首,看向他身后的少年,欲伸手。少年却往后一缩,面若冠玉,一双桃花眼却冷冷地看着他。
“不是你非要缠着本王一起出来?怎么还是这样不解风情,难不成,你是来刺探军情的?”
面对他真真假假的试探,少年却起身就走。
安南王连忙拦住少年道:“本王错了,朗月公子莫生气,是本王错了。”
腰肢被人握住,朗月只得停下,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腰间的那只手,他眼底的冰冷一闪而逝。
夜里狂风肆虐,赵力不太懂自己大人为何驱车两个时辰,要在一个山头上吹风。这里看起来实在荒僻,离京城也有一段距离。
赵瑾辞看向远处的庄子,那里正是林兮如今居住的地方。
今夜是他与另一个女人的洞房花烛之夜,他的脑海里却都是林兮。自打他决心走上这条路以来,他还从未如此失控过,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见一个人,一个女人。
“大人,可要下去?”
赵力瞅着自家大人一直在看向山下那个庄子,终于想起来,那里住着谁了。
赵力这一声,仿佛惊醒了赵瑾辞,他竟有些犹豫了。
她临走之前望向他的眼神,让他犹豫了。那张苍白的脸,起先是讶异,后来趋于平静,她咬着几乎无一丝血色的唇,倔强地不再看他一眼,就那样干干净净、不留痕迹地走了。
赵瑾辞负手而立,久久不能作答。赵力也不敢再问。
良久,终于还是失了控,提步向着那处光亮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