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知恩得好报 红墙碧瓦起
上回说道福子上前去左手揪住金豹,右手揪住金彤管,福子是半路跟着金全有的,以前这金全有在世时候,金豹与金彤管没见过福子,那夜人多口杂的,他两个躲去一边,叫金家的族人与邓家的闹,不认识福子。
金豹道:好大胆的后生,路见不平不是?这是我家的家室,你且休管,他家欠了我两个的钱财,我俩存了好心,不与他公堂上对薄,只是上家下要去,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金彤管道:好有力气的后生,快放了我两个,咱这颈脖子被你抓的生疼,这钱咱不要了就是,福子道:你两个狗东西,可知咱是谁,叫金家的族人打诈咱奶奶,现又来欺负通报咱奶奶的好心人,人家欠你俩哪门子的钱?去你娘的,一手一个把金豹与金彤管甩出去老远。
一把老骨头被福子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福子又道:不怕与你两个说,就是这金不换来与咱奶奶说的,这金不换从此以后就是咱奶奶的人了,如你要来他家打诈让你两不得好死,金豹与金彤管爬起来,忙不迭的跑了。
福子与金不换道:走着,咱奶奶请你有事,依着咱估计你从此不得受穷了哩,就看咱奶奶怎安排了,与自己爹娘打了招呼说是金家当家的巧姐有请,与福子一起去金府了。
巧姐还是再上次金不换来的厅上等他们,还是叫香儿出来伺候泡茶,香儿一见那金不换想起那日咯咯的又笑了,巧姐道:一见了那公子就笑,莫非是喜他不成?如是他未曾娶妻,把你许配与他,也好报的他的恩情,香儿把头低低的下去说道:看着比奶奶大,哪有不曾娶的,巧姐道:听你这话,莫非做二房也愿意?
金不换见了巧姐要与她磕头,巧姐道:哥儿与妹子磕甚头儿来着,分明是要折咱的寿哩,吩咐香儿看茶,叫金不换坐,巧姐开口道:今日叫你来有几件事情问你,不是哥儿这家早就没有了,再此多些哥儿了,这恩情就是再大也是报得的,福子与巧姐说了金豹与金彤管如何为难金不换极其家人的,巧姐听了更是过意不去。
金不换道:当时只是觉得咱几家受了奶奶的恩,活了命了,那书上说的都是不可忘恩负义来着,想也没想就与奶奶说知了,那金豹与金彤管隔三天就来咱家大闹,娘也病了,吵的四邻五舍不得安生,被家人骂的猪狗都不是,说句不中听的心里也着实后悔来与奶奶通报来着,奶奶倒是也不必过意不去。
巧姐道:能说出这种话来的读书人更是有气节,倒不是嘴上抹蜜的书生,只顾说好话来着,又问金不换道:你可舍得你的书本与咱一起做这商贾之事?会不会辱了你的清风?咱也是用自己人的时候,你即是咱的哥儿又是金家之人,按理如此。
金不换道:还甚气节?甚清风?喝清风都喝不住了哩,还有甚舍不得这书本的?咱也想过做些走贩之事,只是苦于无本钱,哪里弄货去?既然奶奶有这个心,咱就是做牛马也是可以的,巧姐道:不要你作甚牛马,你会读书会写字,做个咱身边算账的罢,只是还得学学,金不换听了喜得抓耳挠腮的回到:谢奶奶,咱定不负你所脱。
巧姐也喜道:你先学学算账等你学有所长,看了咱金家这些营生往来,后面咱与你铺面营生做你可愿意?金不换喜从天降,从小就受穷,遭人看不起,还好那心没变的阴险恶毒,就比得了举人还高兴,与巧姐不断的磕头。
巧姐道:快起来罢,咱还有事问哥儿哩,金不换道:奶奶请问?巧姐看了看香儿,又看了看金不换笑了笑,问说:哥儿你可曾取妻了哩,金不换道:回奶奶因家里实在贫穷,至今快三十了不曾娶的,巧姐道:这不正合适哩,咱房里这个也是要出墙了,年岁大了留不住,从小陪在咱身边的丫头子。
巧姐把香儿一把拉了出来,香儿小脸蛋白嫩嫩的,穿了鹅青色家常衣,两边梳了两个发髻子,下面有两根花粉色的飘带,长的周周正正的,问说金不换道:哥儿这个丫头子就是咱身边的给你咱还舍不得,谁叫你是咱金家的恩人来着?你看着与你做妻子可好?一切聘礼咱与你风光的办理。
金不换哪里想到今日这遭成了两件大事,就是那斐公,周公也没这好的运气,巧姐道:咱与哥儿选个日子,如是无甚意见,咱就操办了,金不换哪里还有甚不满意的,忍不住偷看了香儿几眼,高兴的紧,说道:一切全凭奶奶做主,巧姐道:你先回去,过会子咱让人来与你量衣裳,做一身好好的喜服,就把香儿与你了,对了先拿几两银子回去与咱婶子看病。
金不换回去了还如做梦一般,家里的人哪里肯信他说的话,说他不是傻了就是痴了,金不换从怀里掏出三两银子出来说道:娘看这是巧姐先与你看病的钱,一会还要来与咱做喜服,定日子娶媳妇子哩。
金不换的爹金老实道:果真如此切莫负了那妮子的好心,用心帮衬这她,都是亲戚来着,咱家以后怕是要指望你了,这也该咱松口气了,金不换道:爹放心,你儿子的为人外人不知,你还不知哩,巧姐说了先让咱做账房,等后来咱学的多了,要把偌大的铺面与咱做掌柜哩。
他娘一听这接二连三的都是喜事,那病本是气病,听了好话好事顿时好了一大半,就是不治也得好个大半,喜道:咱儿子亏了读了这多的书,中不了秀才做了账房先生也是好的,一屋子人都欢欢喜喜的,金不换的哥儿与嫂子也是高兴,她娘道:这病咱已是好了,种田的庄家人身子骨强,被那两个斫头的气着的,一听这话哪有不好的。
与金不换道不请郎中了,将着这三两银子与咱两个孙儿孙女买些糖葫芦,粘牙糖,瓜果些吃吃,再去砍半边肉,弄点下酒菜,咱一家人高兴高兴,金不换道:这看郎中那要着三两银子,多余的拿出来吃酒如也是可以的,娘的病还是的叫郎中来看看才成,他娘道:你这是又要把咱气病不成,咱自己的身子自己晓得,已是去了大半了,吃些酒肉就好。
金不换怕他娘又生气,就依了他娘了,他哥儿道:咱要去地里看看,叫你嫂子买去,今日咱弟的了媳妇子又得了好差事,怕咱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哩,你两老就在屋里休息则个,看人来与咱弟量喜服,以后也叫人不在底看咱家哩,受那些穷气,金不换与他嫂子一两的银子,从城里回来之时左手一边大肉,右手篮子里,酒,牛肉,糖葫芦,麻糖,脆饼,弄的满登登的。
做贯力气活的大脚妇人,力气使不完,笑嘻嘻的提了回来,两个孩子围着娘老子要糖吃,那妇人从篮子里拿出糖葫芦一人一只先与他们吃,免得叫唤,自己烧水,切肉,烧菜好不勤劳个朴实的妇人。
进屋与那躺在床上的婆婆一大块红糖方糕,说道:这物吃了养人,婆婆身子虚,多吃些,咱再不受穷了以后,吃这没事,还有几块,与咱弟,咱爹,和咱汉子留着哩,篮里还有牛肉,麻糖,脆饼,一会子扞热了咱一家人吃个够。
还没天黑,果然那裁缝来了,后面跟着福子,那裁缝六七十岁上下了,穿的体面周正,衣服烫的齐齐的,说道:你这地儿真难找哩,这屋里做甚这么香?金不换的爹娘出来接着,见是个老先生,手里拿着软尺,才知道真有裁缝来哩,金不换在那屋里站着,忙过去迎着,他嫂子,连忙卸了围罩,把手在水里净干净,摆上新鲜果儿,麻糖,瓜子,拿出来招呼福子与那裁缝。
那老裁缝道:金不换相公是那位哩,福子道:这屋的年轻人就这一位,未必然这老丈还要做会子相公不成?惹的一屋人笑个不停,老裁缝道:是你啊,站好哩,老朽与你量量,站在那里摆弄金不换说道:你敢是巧姐的亲戚哩,那是女子中的三娘子,不是她交代咱,咱不来上门与你量哩,你知咱那裁缝铺子的喜服是多少钱一身哩?
金不换道:实不知,老裁缝道:你这一身做出来,怕是要二三两不止哩,巧姐对你真好哩,说是要与你取媳妇子哩,好好的一个贴身的大丫头哩,想不到你这人还有点福气在身哩。
金不换嫂子招呼裁缝与福子吃了饭再走,那裁缝道:这味香是香,咱还是愿回去吃咱婆子煮的哩,不然她得牢骚咱了,老夫老妻了过了一辈子,还是吃她做的舒心些,桌上摆的东西一点没动,一家人也留不住那裁缝。
那老裁缝说了声,相公恭喜,便要走了,金不换嫂子买菜还剩下十几个钱准备给那老裁缝说道:咱身上就这十几个钱,与师傅做跑腿的,千万不要介意则个,那裁缝道:等相公发了财在给老身罢,现是不用的,告辞了。
福子也说是给那裁缝带路的,拿了块麻糖,一边吃的也说告辞了。
傍晚金不换的哥儿回来了,一大家子围着桌儿上大口的吃着,他嫂子与汉子到了今日之事,都说好久不见这肉滋味了,苦日子总算要熬出头了,那未免入了心,喜极而泣了。
这边巧姐咱与金不换定日子,五月初五的日子好,就定了那一天,与香儿道:丫头子你相公眉眼清澈,不是个久居人下之人,以往的坎顿乖逆都会与他渐远,你跟了他务必做那贤妻良母,不可学我哥儿两个媳妇子的样儿,你从五岁就跟了我,料你不是那样的人,以后如是好好的,你可做个奶奶可知道?身边有丫头使唤,那茅屋不久后就会变为红墙瓦屋,你且等等。
香儿道:奶奶说的话,咱都信,一切但凭奶奶吩咐,以后奶奶就是咱学的样儿,巧姐道:如此便好了。
嫁娶前一切都是巧姐备班的,到了五月初五与香儿和金不换了一个像样的礼成,吹拉弹奏一样不少,列队也是齐齐整整的,自从那裁缝过来与金不换量体裁衣过后,都知道金不换要娶巧姐的贴身丫头子了,那金家的族人个个嘴里都说穷狗变的,见了个大便宜,人人眼红个不了,知道跟了巧姐后面做事了,更是气鼓如牛。
可这人是忒贱了,心里你再气有怎的?见人家好了,不免嘴上改了那以往的恶口气,变得和蔼奉承起来,帮金不换家拾掇东西,杀鸡杀鱼,送些鞋底鞋帮的喜礼过来,就连那金豹金彤管通像变了个人似的,看着样子你想着不是他亲爹就是他亲大爷,哪里能看出前几月还堵在人家门前挦采人家,要银子要金子的。
嘴里一口一个嫂子伯伯叫的怪亲热,买了些干果,莲子花生,说道:都是亲戚金家的人了,这弃文从商自古皆有的,以后有甚事情管来找他两兄弟就是,又有那晚来打砸的金家婆子一个与金不换的娘道:婶子你看这是咱纳的好鞋帮,另一个婆子听了又道:婶子你看这是咱纳的好鞋底,殷勤个不停。
那日人山人海的,乡里的人没见过城里的小脚娘子,个个都来看喜,巧姐与杨氏,邓祁生,福子都去了,那金家族人帮忙招呼客人,人来人往的做出个主家的样式来,抢着与巧姐,杨氏磕头,杨氏因是金家的隔代人,自己用自己的银子备了份大礼与金不换。
香儿无父无母,敬茶时就敬的巧姐与邓祁生,金不换的两位高堂笑的合不拢嘴,就这样金不换取了香儿还做了账房先生,香儿也是听巧姐的教诲,善待公婆,与他丈夫的哥哥,嫂子相处的和睦浃洽。
果然不出几年,那金不换跟着巧姐办了几件大事,笔尖上的倒运倒是成全了这做商贾的天赋,那两间茅草屋,不多时就真如巧姐所料那般,红墙碧瓦的,买了十几个使唤的伶俐丫头子,香儿真的做起奶奶起来,哥哥嫂子,父母都跟着这金不换享福。
以前那看不起金不换一家的人,或说他小子运道好,或说早该不读那瘟书,那金彤管与金豹逢人边说是自己成全了金不换,金家的老二想谋掇巧姐,都是他两知道了看不过去,叫金不换去报了巧姐的,这才有金不换的今天哩。
这都是后面的话头了,再来说说刘乐天这边的事情。
刘乐天与刘知县自打没打成金家的主意,整天闷闷不乐的,又没甚法子,这百姓被他两父子弄得哪里还挤的出一点油水来?刘乐天与他爹抱怨道:你说支开赵黄爷这事就好办,这像个甚?刘知县叹气道:这哪里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哩,不想这巧姐是个硬邦邦的货,男子也是没她这般胆识色的,半路那张云龙又来了,你叫为父的怎处?
刘乐天把头去碰那竖梁子喊到:做霉,做霉,这里动不得那里动不得,这华阳县金家惹不起,赵家动不得,咱是知县家哩,叫他爹上京去打点,无论如何弄个知府回来与他做,刘知县把那话倒是听进去了,私付这何时动身,带多少银子合适?只是这事情哪有你想的这般简单哟,后面的坏事霉事只是一件接着一件的来就是了。
赵黄爷去了京里找他大儿赵琢明,说了来意,又说来的路上见了巡杭老爷的官船,赵琢明道:幸好爹你先来一步,这巡杭老爷还没回京述职哩,咱虽说是个闲翰林,手里无甚实权,平日为那丞相,太师,一品,二品的大员写个折子,与他们斗斗诗文喝喝小酒,也是不亦乐乎。
这巡杭老爷是赵丞相的提拔开来的,就是与皇帝报告的事体,必然要经过赵丞相的眼目才可,该与皇上看的才看,他不想让皇帝知道的便就压下哩,后几日赵丞相叫咱去他府上赏画,品字,咱借此先与他说之,料定无虞,爹爹尚可放心,咱与赵丞相是同宗,就是为这,赵丞相对咱另眼相看哩。
这赵黄爷听了他大儿的话把心放在肚皮里,问说:可真无大碍?如是这样这耽搁的时日也多了,还有回去看看粮食,营生哩,你屋里的兄弟,你又不是不知,甚事都不管,这次刘知县这般害咱,也算皇天保佑,即是没甚大事,咱与他刘家只是商参与卯酉了,做一辈子的对头。
赵琢明道:这刘知县哪里动的了咱家,他京里那点子关系是靠银子为绳,票子为约,不能与咱并论,爹不要太过于把他放在心上,这点小角色不值得,哪像咱不用一分银两都是看起咱的才气名声来着,有人请进府哩,倒是头等大事就是咱弟的婚事怎的还不成?二十四五的年岁了,他要找甚样的?叫人焦心,平日怎的无事也不来京里看看我这个大哥?
赵黄爷唏嘘道:你快别提这事,与他寻了好些女子,有才气的,有美色的他都不喜,倒是那妓院里跑的勤快,我说,你既往妓院跑怎的不娶个在屋里也好养养腿哩,就是一两个不够,再纳些进来也是可行的,每次咱与他说这些一些理也是不理咱的哩,赵琢明道:爹你也是,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管他理不理,抢着与他取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