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表面大清官 背里十足贪
书接上回：王巡杭被那刘知县说他刘乐天说的耳根子嗡嗡的，把手一摆说道：知县大人慢些，叫少长读了皇帝的书子再说，刘知县听了立马闭上了狗口，少长把用封皮包裹的明黄色书子翻出来读到：
为清理皇城遍垠，拔薤除强，还百姓一方水土，特指本朝鸿胪寺少卿王斌善为三年一旬的巡航侍敛，有皇帝的玉珽在此，如遇贪官污吏，强民豪绅，检视情别可立处无赦！
把那明黄黄的书子与刘知县看，刘知县哪里敢真看，不过是囫囵一番，不住的点头哈腰的，听见那贪官污吏可立处无赦吓的就要屙出尿来，还是刘乐天轻松些，自己一些也半知不懂里面的话，人都到书到用处方恨少，他这里是幸得读书读的少，否则遍就要与他爹一般害怕了。
刘知县请了王巡杭进衙门甲房看茶，自己做了旁位，叫王巡杭坐在主座上，泡了上好的茶，自己如履薄冰的坐在凳子上，王巡航道：今日也晚了，明日你与我田间视察一番，问问百姓看看地头。
刘知县听了这话差点没唬出屁来，说道：巡航大人是贵体，怎的好去那田间视察看顾？还是咱与大人明日再鸿雁楼整理一番，尝尝咱当地的美食好些。
那王巡航听了刘知县的话，就要粉墨登场的表演一番才肯罢休，这都是他用惯了的计量了，把茶杯使劲往那楠木桌上一放，茶水都贱了出来，大声说道：尧舜在世时，最喜听百姓的话，看那田间的事情，你这是做官做久了，多大的虱子便给你养肥了不成？田里的事是大事，今岁你这才闹了饥荒，我要去田间怎的了？你是疯是傻？说出这等的话来，不要叫我说些好的出来！
那少重再旁帮声道：我家爷爷最是喜看那田间劳作之事，你这说不是扫了他的性不成？大大的清官不看这些，看甚？刘知县道：巡航大人教训的好，明儿就与大人看看去，大人是坐轿去还是骑马去哩？王巡航道：你看你，说的又是外行的话，难不成你是没去过那田里？还做甚父母官来着？
刘知县不知那王巡航内里的脾胃到底是如何的，想一味的巴结马屁他，却不知说的奉承话出来次次都是放在马蹄子上，没拍对地方，弄的刘知县这也不是那也不对，刘知县道：还请大人赐教一番。
王巡航道：你坐着轿儿去田里，是去显眼睛还是去看农田的？那满地的种田的老农汉子你是去看百姓还是让百姓尊你的？你骑着马儿去踏坏了地里的作物不成？狗头，还做甚知县？不如脱了这补服回家养老去。
这又是那王巡航的把戏之一，一开始来了必定是客客气气的，后面就要发威作怪的吓那知县，那被吓的知县自然是要钻缝攀天的用各种手段安抚与他，走的时候那银子才轻松的拿的来，去了这多的县连再穷的县也是挤的出点的，何况那华阳大县，差不多再用一两个县也可回京交差了，顾了一搜大船，那船里都是他得的赃物，成七八万两是有的了，还有送他珠宝玉石的，加起来十万两跑不脱，这做官到这份上了也是他聪明之处，不了解的百姓都奉他为清官，只有知道的人才知是个两头蛇变的，比刘知县可恶一万倍，所以这两面人难处置哩。
刘知县与刘乐天回来刘府，受了这王巡航的惊吓脱了那补服，衣裳被浸的湿透透的，曹氏道：这还没到大夏天的，怎的出了这多的汗？刘知县道：你哪里知道厉害，明日巡航大人要去田里看庄家，如是见了甚人，说起咱的不好来，全家跟着遭殃。
曹氏道：这巡航大人哪里不去怎的跑去田间做甚？未必然是个好官？刘知县道：你说的这话咱听着不顺耳，咱就不是好的了？曹氏道：蠢才，如你是好的还怕那巡航大人去田里作甚？身正不怕影子邪，这春季尚未退寒，出这多的一身汗，怕只有好官才把这补服濯的湿哩。
刘乐天道：这官儿与咱不一样，有甚好怕的，他是好官咱就做出一副好的样子，他是贪的咱就与他送些钱财就是了，明日他只说去田里，说了去甚田里没？还不是要由咱引路，去哪里还还不是咱说了算，咱找几个自己人去冒充那庄家人，一路跟着咱去不就对了哩，要问就问自己人，还怕问不出甚好话来？
刘知县道：那明儿个往哪片地走着？刘乐天道：还能往哪里走，到自己的田里看看，都是自己顾的庄户子，既好问话，又好混进咱自己人，刘知县道：咱的庄户离城里老远的，这巡航老爷会不乐意否？刘乐天道：再远能远到哪里去，不过半多日的脚程，刘知县觉着是个好法儿，心里如释重负了，与曹氏道：叫厨上做几个酒菜，与咱儿小酌一杯，流了这身的汗，倒是口渴的紧。
立马吩咐进宝，进才两个家人扮这那老农的样子，提前去庄子上住下了，侯着明日要来的巡航大人。
第二日王巡航撇开自己两个家人，自己骑了个骡子，穿了半长不短的衫子也绑了腿，再衙门上等刘知县，刘知县没办法只的与刘乐天各骑了一头骡子，王巡航见刘知县两个穿的衣物鲜明的，说道：刘知县好父母呀，我们这是出去看田地，你们穿成这样是去收租子的，本官倒是不敢与你俩同去了，还叫这么些人跟着作甚？没看见本官两个家人都不在吗？
刘知县道：这都是为大人的安全着想，那下民无知，伤着大人就不好了，还是带些人马过去安全些，王巡航道：都是你的管辖之内，害怕甚安全不安全？你防着你的民作甚？准是做了那大悖人民之事，凭着这一点就可叫人摘了你这帽子，脱去你这身皮，真可谓伴君如伴虎也！这明是为他的好事反倒惹着一身的骚。
刘知县道：卑职这就去换，劳烦大人稍后，自己又没那农户穿的衣裳怎的办哩？只好随叫随找的问街上随便一个庄家汉子要衣物，说是自己这身行头换他们的，那庄家平人看着这细绢轻纱的哪有不肯的？脱下那粗布麻布的外套，裤儿，鞋儿就与他们换，刘乐天道：爹从现在开始你只是别把那巡航当做是咱做官那般对待，咱喜甚，他偏不喜，一切从简就是，保管没甚大事，至多不过半月就是要走的，只要过了这个口儿，咱该怎的还是怎的，刘知县道：还是咱儿这番话有见地，咱再不往那枪口上撞去。
两人换号的衣裳那王巡航看了才点了头，问道：去哪家地里走走哩，刘乐天道：回巡航大人的话，离此地半日的脚程有个大庄户家，正是那农家忙的时节，咱带你走去？王巡航道：半日的脚程实在太远了，找个近便的，这骡子支持不住，都是你华阳的农田，哪里不是一样，何必要选那大的农户，小家小户也是甚好的，事不宜迟我们快些走哩。
刘乐天道：那小户人家无甚礼节，还是大户的好，王巡航道：都是百姓没读过甚书，要多少礼节作甚？只要无甚大毛病，不拘小节也是可行的，哪里还有甚办法只得去找那近便的地方，再说下去怕是要露馅起来，两个人战战兢兢的带王巡航去了离上林城里不过几十里的去处，出了西城门，不多一会子就到了。
那地背对山坡，有几顷的地在那里，地里甚蜀黍都种了些，有好些百姓在那块看田，其中也有些人家那田地是自己家的，还有些是佃户种别人的，真是春光好时辰，田间彩蝶飞坠，父母带了孩童出来戏闹，就了草堆几个成群的在那里顽耍，菜田里开了菜花，过了施大粪的日子，远远的走去不知甚香味，夹带着山泥味儿闻了叫人精神焕发的，那城里哪有这般的，怪到那老人说，这人要长寿必须得是接地气儿的，大概就说的如此哩。
刘知县一行人打边绕将过去，见王巡航下了骡子牵着骡儿走道，他与刘乐天也是依葫芦画瓢，照做就是，那些庄家人见有三个人牵了骡子往田边走，看了几眼，也不理他们自己忙自己的还是摆弄庄家起来。
王巡航走道一处正在用双耒犁田处，是两个大汉，两人一边一只脚在那犁的满头大汗的，上半身光着膀子，王巡航道：你俩再做甚哩？那两个汉子头也不抬抬，继续在那里犁地。
刘知县赶忙上前唤道说：你两个汉子没甚体统，光着膀子作甚？还不穿起衣裳，没见有人问你？怎的不说话？那两人汉子停了脚下的活没那好气的道：哪里来的五谷不分之人？这做农活做的大热你要叫咱把衣服穿起？这里是庄家地里，不是那学堂上的之乎者也，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你来穿着这厚衣服试试，难不成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上大人来了不成？且闲一边去。
两个汉子不理他们继续又在那里做起农活来，变做边说道：眼里看不见事的人才问俺们在做甚？靠天吃饭的庄家人，去岁饿死的多了，今岁还想咱饿死不成？不是这华阳城的蔡家，银家，就连翠云山上的匪类也算上的，没有这些善人咱还能再这里耒田？早饿死了，那做知县的把库门关的紧紧的，生怕往上写张程子报下咱华阳的灾情，要咱穷苦的百姓死绝才好，你们倒好，悠闲了手脚，跑来问咱作甚？要咱穿了衣裳犁田，咱没那好话与你几个。
王巡航听再耳里，喜再心上，这是敲刘知县的好时机，他要那刘知县陪着去田里就是要听这些话，再不与那汉子农户些计较，倒是苦了刘知县与刘乐天了，刘知县道：胡扯，那知县是好官，仓库哪里是说开就能开的，听人说那刘知县家里的米面仓都是开去给了那些穷人的，哪里有饿死人的？左面那汉子听了做怒道：拿了前面一个手握的柄荷要去打刘知县，刘知县一个撇身躲开了，那汉子骂到：你是这刘知县的说客不成？骑了骡子过来找打的，怂你妈的好知县。
刘知县与那人道：不与你们做计较，他的好哪是你们能见到的？王巡航道：这里就不说这些了，去那边走走看看去，我心里已是有数的了，几个人牵了骡子又往前面走去，几个孩童在那里边玩花毽边唱童谣。
那童谣唱到：
二十年前的华阳县是个好好的华阳县，如今来了个大贪官就是刘家的知县，刘知县肥又圆滚在地上要人抬，害兆民毒乡宦，抬物价要棺材，不赈灾不放粮，饿死人不相干，总有一天闭两眼，家破人亡人人赶。
刘知县那换来的衣服就要撑不住那肚子，把耳朵侧了直听那孩童唱的歌谣，更是气急，噗呲一下把个衣服撑破了，那庄家汉子的布衣本就濯的不知道数了，滑线抽丝的，本等是从肚皮上气豁了一道小口子，从那口子上直接裂开到了刘知县胸口，两片棉布晃晃当当的，也煞是笑人。
王巡航道：知县大人你可是听的，这是在咒你，刘知县道：黄狗咒青天，越咒越新鲜，这准是谁人教的，这样咒骂父母官，找到定是要治罪的，王巡航道：你可别不怕哩，这从孩童口里出的童谣就是当今天子也是避讳的，甚为灵验，刘知县你可别不怕哩。
几个人准备往回走了，刘知县与刘乐天小声道：今儿个要与王巡航安排吃酒不？看着与爹一般的年纪，想必也是壮年，再找个唱的来可是好的？刘乐天道：这些都是咱喜欢的，王巡航定是不喜的，你这样去与他俺安排不是又是没甚好的？依了我看这饭是要吃的，你只是问他去哪里吃得，不要自作主张了哩，还说要告赵黄爷，都没把这老子伺候到位，还告甚？
刘知县道：这王巡航油盐不进，连个璺儿都无，咱再哪去找他可喜的去不好对症下药咱也是好苦恼哩，只好走一步看一步，我儿别急，快步走上前去哈腰的问道：巡航大人走了这一大圈了，想必肚里也是空了，这人总得是要吃饭的哩，王巡航道：随处找个五荤铺吃吃就行了，不必大费周章，我最是不喜这酒宴之事，这个人嘛，吃的东西能裹腹就是了，不拘好坏。
王巡航这番话倒是说的对，是个不贪吃不好色的人，只是喜那金银珠宝，你说这人有了大把的银子不就是花在这吃喝玩乐四字身上哩，这王巡航倒是不，他只是喜这黄白之物在他家里越堆越多，光是看看就够了，要身家要体面。
去五荤铺里叫了几样家常小菜，锅边溜肉片，炒莴笋，麻油黄瓜，肉丝汇时蔬，油炸麻丸，王巡航舀了一大碗米饭拿起筷箸精精有味的吃了起来，边吃边说道：不错比大酒楼里做的好吃多了，就是这饭遭了殃了，要多多的吃些几碗哩，刘乐天道：巡航大人多吃些，这菜不够还添就是了，王巡航道：尽够，尽够，明日还是这样与咱商户家走走去。
就这样一天接着一天的，刘知县与刘乐天每日就是陪那王巡航东转转西看看，大多都是骂那刘知县的，也有大大的夸奖刘知县的，说的是，多亏了这刘知县，不然咱这棺材铺可就是做不动的了，这抬死人的也喜这刘知县，说是刘知县与他们饭碗，和尚尼姑都喜欢刘知县，说他爱佛爷敬菩萨，长命百岁，死后一定得是升天。
王巡航听了说刘知县坏的，也有说好的，通通的不发作，就当没听见一般，害得刘知县整日琢磨着王巡航也无甚收货，刘乐天道：你也别瞎想了，这就是个棒槌，他不喜吃，又不喜排场这是为甚？听了这多些骂你的话还不治你，想必心里别有想法哩，只是咱找不到门道，见不得真经，且看看再说。
次日，刘知县要请王巡航去他家下诉说一番，刘乐天吩咐下面厨子切莫大鱼大肉，做些家常的才好，吃过晌午王巡航说自己想去湖心亭坐坐，不要人作陪，留少重，少长在此休息一番，不多几天就该回了，刘知县吃了前几次的亏，也不说跟上去了，王巡航撇了众人去湖心亭赏玩去了，看那湖心亭石响水激的，和风良景，环佩天风，心道：这难道非万两银子可得的？面皮上更是得意，就看少重，少长的把戏了，心里想到这满船的银子，珠宝对了这美景，往那湖面照了照自己，对着那荷花池里自己瘦高的倒影说道：
这天下之人贪钱只为口食，为女色，为豪屋，咱贪钱三者皆无，也不甚大罪过，平日就是恶人，贪官只要与我送那白花花的银子，黄金他就是有再大的祸事，咱也能与他平下来，如是有人但敢挡了我的财路，要你一个死一个，一双死两个，与那影子又道：这钱是拿来保命的，保官的越多越好，现在的时人，只懂享乐，命都没了，还想甚的乐趣？我做到这位置了，甚美味美女没见过？还要做甚？都说我难伺候，难琢磨，那是你们的锦界还没达到我的高处哩，目空一切的笑了笑，抬脚往前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