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人之将死时 其言也必善
书接上回:
曹氏恨刘知县所以只去那监里了一次,抱怨刘知县做事情不留余地。
曹氏又道:后来些日子我也想了想,也不能尽怪这他,咱这做妇人的,哪里劝过他一点,还是想的是多多的金银黄白之物,这刘家如今的样子我是占这一大半,想去看看这老不死的,自己身子又没得办法。
我儿这去了几个月了,到底回了咱娘家不回,一些消息也无,走的时节,咱与他说了,叫做是到了家中,立马与她来信,到了现在一些音信也没,心里一想着就七上八下的,哪里还有心思去那监里?
蔡姐儿道:当初婆婆不该让他走的,如今这一走成了落跑的罪了,如是那廖大人追究下来哪里还有他的好,本等无他甚事情的,如是廖大人急了问了连罪就麻烦了。
曹氏道:哪里不是,廖大人传了咱的,说要我写信唤他回来,有些事情要当面质问他,如是不回来下了海捕文书捉拿与他,这可怎生了得?这不就是等他的信哩,好叫着他回来。
蔡姐儿道:这是他想着逃走的,哪里肯轻易写信与婆婆?躲都来不及哩,倒不如婆婆写信与他叫着他回来,曹氏道:我如何得知他在哪里?蔡姐儿道:婆婆你写信与自己娘家人问问遍知,再与不再问了他们就明了。
曹氏道:看我病的糊涂了,一时也想不起这理儿来,脑子里都是乐儿,还指望他先写了信与我,再叫着他回来,蔡姐儿道:婆婆放心养病,这遭的劫难你定是过得去,相信咱。
辞了曹氏一家人去监里看刘知县去了,那刘知县知道自己死期不远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往日的场面朋友哪里肯来瞟他一眼,蔡狄见了刘知县也瘦的不叫样子。
给了监门子几百个钱,开了监们进去与刘知县说话,只见桎梏加身,素衣囚服,全然不是刘知县的模样,蔡狄道:亲家公,看的你晚了,对不住你哩。
刘知县道:还说这话来刺我做甚,是我对不起你蔡家,也就你们来看我哩,我家里那婆子全然不顾我,倒是管家与那奶婆子时常来看看,蔡狄道:快别这样说亲家母,她病的走不得,心里又牵挂他那儿,我们才从她那里过来,哪里有不想来看你之理,这奶子来看你不是受她的使?
蔡姐儿与刘知县一个恭谨的大安,说声公公见好,刘知县操气一副哭脓包声音道:我错了,咱知你是个好媳妇子,以前的种种还怪我不?蔡姐儿道:都是过去的事了,再说公公并未对咱怎的。
刘知县道:你越这样说叫咱心里越是过意不去,咱知道那时候穷,得了你爹的救济,我是个忘恩负义的忘八,所以落的如此的下场,白氏想与刘知县说几句,奈何甚话也找不出来,就立再一旁不说话。
蔡狄与刘知县道:这里的饭菜还如何可得下咽?你这瘦成这样儿,叫人看了好不心疼,你当时说的那些话,咱听了实是狠你,心道:这天下怎的有如此忘恩之人?打定再不与你来往,死活与咱无关。
如今见你这幅模样,想起你未发家之前的样子,每日来我铺上坐坐与我照看生意,谈论些诗词,这一来往成了熟知通家了,这肚里的娃娃都还无得,就定了娃娃亲了,这想起来如昨日一般的事,今日怎的就在这牢笼之中了?叫我好凄然哩。
这想要叫我再恨你也是恨不起来的,不知怎的这心里难受的紧。
这蔡狄说着就要哭起来,刘知县摸泪擦眼的哭个不住,那门外的门子一个劲儿的催促说道:这廖大人手段严的不住,你这是要我们死哩,哪里像他以前那般纸老虎一样,快些出来。
这刘知县在监里不是胡别古打点的好,监里的门子还不甚作难与刘知县,只是常常咱他耳里说些不好听的话,还有这廖鹏手段好,这帐要慢慢的算,等处理了刘知县,以前刘知县手下的爪牙小鬼一这也是要伦着来的。
刘知县看着三人出去了,一屁股坐在那地上久的起不来。
白氏与蔡狄道:刘知县能有今天是他自作自受,你这活菩萨不消为他难过,哭的甚样子,叫人看着好看,蔡狄道:都是故人,这人被下去监里,手脚被傅住,那成二百斤的人怕是只得几十斤了,叫人看了怎的不流泪?
白氏到:你只看他几十斤,手脚被傅住,你可想着在他的手里有几多的人命?又几多的苛政?他做的那一件事情都是配处死的,只是这来的忒晚了,白白的祸害了那多的人。
不是这王巡航死的好,不定今日还再那堂上作威作福,不是那张家的闺女一路告去京里,有今日?蔡姐儿道:此中定是牵扯着党政之争,那张氏是为了自己的汉子去告刘知县,如是只是这个原因哪有这做官的能依你?
不过是区区贱命而已,你只看那廖大人是为了甚事处置的刘知县才有后来的这些案子暴出?白氏道:就是为王巡航,蔡姐儿道:娘说的是,你可曾听的是为了那杨瘸子处置的刘知县?
张氏与那王巡航之事才是刘知县落马的关键,如是没有这王巡航,就是张氏这般的好女子又哪里有甚用?但如是无那张氏,那王巡航也只能是死的不清不楚,这世间安排的事情如此巧妙,是刘知县的气数尽了啊。
转眼那刁赖狗的船从南面使过背面,再从北面使入华阳,堂而皇之的停下华阳的码头上招揽客商,等下一次的史航,冯老冒一行人早已提前了个四五天进入华阳往衙门投了状子,状告的是叫谟三的船商。
因王巡航的事情已经落幕来龙去脉给廖鹏讲得清楚,廖鹏问道:你几个是那夜王巡航死时候的船员不成?真是得来不费功夫本官正要寻你们,冯老冒道:大人未必然还要找咱算账不成?
廖鹏道:你几个莫要惊慌,逃了这几年了,本官只要问清楚事情原委与上面的一个交代,狗儿抢先道:大人你可不晓得,是翠云山上的好汉做的哩,那日小的我正在船上小解,不成想那尿直直的屙到了那好汉的脸口里。
只听得骂声一片说谁再上面屙尿不成,骂咱狗攮的,说是谁尿的马尿,这般的骚臭,问小的平日吃喝些甚?小的正往下看哩,可是了不得了,几个人从湖里冒头正从船舷上王上爬哩,手拿刀,吓的小的还有半泡尿都没尿完,活活的给憋回去了。
牛鼻子道:回大人狗儿说的正是哩,当时小的还拿了个红大的苹果那在口内啃食,不曾想狗儿后面跟着几个人个个彪形大汉,身强体壮,问说小的们会泳水不?小的们答这船上讨生活的人不会水等于送命哩。
那些大汉道:即是会水的,咱们看着你们往湖面跳,放咱们一条生路,小的们也是保命要紧求廖大人开恩,廖鹏指了冯老冒道:你又是怎的情况?冯老冒道:小的这里倒是简便的紧,咱只看到来了强人了,一些事不知,直接跳下河去了,廖鹏笑道:还是做船家的惜命些。
冯老冒道:哪有不惜命的,不然不会弃了那船不要哩,这几年苦了我这几个兄弟了,赁这别人的船讨生活,咱们也不会其他的手艺,只好背了乡走去了别县,自从廖大人来回,问了以前那吸血的知县,咱们才敢回来告状哩。
廖鹏问单索绥道:你那日有所何闻,与本官道来,你这大汉虽然黑黑瘦瘦的,眉眼还有书卷气息,是个识字的不成?冯老冒道:回大人,难怪大人英明果断,把个刘知县下了监去,这状子就是他写的哩。
廖鹏道:这是为何,单索绥道:回大人,小的本是上东人士,因与人做了不光彩的事情,流入这华阳来的,被华阳的大户赵黄爷收留做他的门客,一日俺以为自己的运道又来了,被王巡航与刘知县找上面来。
王巡航开口就要俺去京里做他的谋士,俺以为这些年的辛苦没得白费,跟了巡杭大人上了船家的船了,哪里想遇见哪是,当时小的与巡航大人再仓内与他两个随从唱曲吃酒。
巡航大人忽然要点大灯去那船头船尾的,指了冯老冒与廖鹏说:就是现在俺的东家说:巡杭大人此处又做困兽潭,有强人出没可是点不得巡杭的大灯哩,巡航大人不听说是他一个这大的上面官,哪里敢抢着他来?
小的初次见巡航这大的官,想着后面要去他下面谋事做,就多了句嘴,奉承依随了巡航大人,小的说道:巡航大人说的是,巡航大人出来是上面派来的,有浩然正气护身,哪里能像老鼠一般躲藏,应是那强盗怕我们才是。
后面那强梁要王巡航交出银子出来,王巡航抵死不从,小的吓的缩再一旁去,那强梁把几大箱个皮箱翻开,里面都是金银珠宝,俺吓的不轻,说他们随从衣服裤儿里藏有银票,又再那随从身上收出怕是有十几万俩的银票。
巡航大人道:大胆,你们可知我是谁?没看见穿头船尾两个大大的巡航灯笼?回去定叫人踏平你们,定是这些话让那强梁起了杀心了,先是把巡航大人的头发铉了下来,翻箱倒柜的,小的当时被吓的傻,只知他们收到了一个册子。
不曾想那强梁里也有识字之人,把那册子翻开,小的只听有人大声读那上边的字听的真切说是:二十年来治理华阳不欺物,人不愤,民风淳善,剿匪有方!
问巡航大人受了刘知多少的财物?那强梁越说越怒,说甚是分不分,今日走不出这华阳了,一刀就把巡航大人结果了,又说放虎不能归山,把那两个随从也解决了。
冯老冒听了气的铛铛响,心里自言自语骂到:这王巡航怪不得死,把那六枝写成那般,不怪人听了不气,与廖鹏道:回大人,巡航大人怕就是写着刘知县写拐了,那翠云山上的人都是被人逼的无路了才如此的,中间被刘知县作践的也是一大把,哪里有不忿的?
廖鹏问单索绥道:这巡航大人车船上真有如此多的金银?单索绥道:回大人的话,如是一句虚言,让小人登时七窍身亡。
廖鹏知那王斌善不是善类,不曾想贪的如此多的钱财,让着狗官死了也是应该的,只是那册子定是皇帝的巡回册子,考核个个知县的绩政的,想必那玉珽也叫那伙子人拿去了。
廖鹏道:本官已近请明了,只是你单索绥却不知那王巡航带你去京里何意不成?刚说的赵黄爷家的可是当今四品通政的爹不成,那是他大儿只是一个翰林又是在京里的,家里有那门口是大罪,他这是叫你去京里伏罪的。
哄骗你去京里供出主谋罢了,和刘知县一道来的,定是刘主席发现这赵家思绪门客的,你不是再你船上失命,就是在那京中的牢笼中失命,说的单索绥一身的冷汗,暗里庆信自己捡了条命。
廖鹏又问单索绥道:你也在船内,怎的不杀你?单索绥道:他们说小的是软蛋,留俺一命,如是泄露出去即刻取小的的命罢了,廖鹏道:你这厮,三番五次的拱火王巡航倒是可气,见你实话实说,那王巡航又不是个好的饶恕你罢。
又与单索绥交代,你即是个秀才出生,现在做了这行也是没法子的,谁个不是天意弄人?哪里能事事如意,你守好你自己,改了以前的毛病罢,你这面相与那官场无缘,任你失命挨饿也是边儿也沾不到的,以后好好的做你的营生,不可再生那不良的心。
单索绥听了如梦方醒说道:谢大人教诲,小的早已没那夤缘攀附的心了,做个水手挺好。
廖鹏道:你们可知你们这告状告错人了知道吗?如是你们说的属实,这刘知曾经派人去泊走了那困兽潭的大船,说是一个叫做刁赖狗的人,与了那人二百俩银子,这刁赖狗把船转卖给了这谟三?
还是这刁赖狗隐了名姓说是自己叫谟三?冯老冒道:那这可怎的办?如是以前的刘知县这种官这事保证咱不告,今日是大人您,望大人明断与咱几人做主,说着,狗儿,牛鼻子,单索绥都与廖鹏磕头起来。
廖鹏笑道:此事简单,就是他是个黄口百喙之人也难有说辞,监里有刘知县在,这刘知县以前的师爷皆再,害怕他跑不成?
冯老冒喜道:大人英明,小的们定能要回自己的船,拨了签传了票叫了几个当值的去阜头上捉拿刁赖狗,问说:船家是谁?刁赖狗远远的听见声儿敢来,那差人道:你是谟三?刁赖狗道:是哩,进仓里喝口茶水先,这平日我是守法的良民,不知犯了甚事?劳动两位差哥儿?
差人道:你犯事没犯事衙门里面与大人说去,咱两在此不敢耽搁,快些随咱走吧,过了时辰拿不住人,吃罪的就是我俩个了,这同样的差人,到了刘知县手上就是吃,喝,拿,要!
到了廖鹏手上就是这般的王法森森,可见这上面的人是甚货,下边的人捡那样子乱学罢了,因着廖鹏又是刚来,见识了王法的人,把刘知县都下入监里,那些差人哪里敢放半个屁?
刁赖狗道:与你们去也成,只是咱这身不成体面,回去仓内换一身好衣裳在与差哥去不成?说着与那差哥一人两百个钱,那差哥倒是也不拒,说了道:我俩在此等着你,你快去快回罢!
刁赖狗道谢,回去仓里换了一身明净的绸衣齐身袍,一双崭新的猪嘴拱靴,戴了头兜子,外面有戴了一顶四方帽,穿的周周正正的,心里想到这船的事情发了,做个员外的样子,让那官儿看,也是买的起这船的主儿,不是哪里打抢过来的,妄想骗过廖鹏,来个抵死不认账!
换好衣服出来与差人拱手,那差人因受了他两百个钱,也说起好话来了,说是:与前一身衣裳别是不同,看着像个员外爷,刁赖狗道:这大爷找小的有甚事情?两位爷可知?
差人道:这个咱哥儿俩就知不道了,员外爷就走吧,看着大人的面色倒是不气,料定不是甚大事,您就放老鼻子心哩。
去了堂上与廖鹏下跪磕头,见几个人也跪在一旁,虽是有过一面之缘,终究是记不得的。
廖鹏问刁赖狗道:你叫甚名字啊?
刁赖狗答:回大人小的姓谟,排行老三,所以叫着谟三!
廖鹏问:你是做甚营生的?
刁赖狗答:回大人,小的家世代为船商,如今家父把那大船与了我了,现在这南北之地往来方便客商们。
廖鹏问:即是世代船商,为何旁的这几人告你拐了人家的船?从实招来!
刁赖狗道:这话大人从何说起,这船是我世代之物,那大的一艘船如何拐去?听过打劫财产的,却是没听过打劫这大的船的。
廖鹏问:看你衣着盛丰,为何不说实话,本等不是甚大事,把船还与别人就是了,为何狡辩?
刁赖狗得了刘知县二百两银子,又白得了这船,做的是无本的营生,这几年这船又与他赚的不少的银子,哪里肯说给就给,定要讨一顿皮肉之苦才肯罢休。
刁赖狗道:大人这凡事要讲良心,断案要讲证据,怎的先做了告状之人,大人就先相信他们不成?那明日我状告这群人诬赖我拐船,大人是否可又相信与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