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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心若有菩提 随处都可修

复庭生与刘乐天告别了廖鹏,廖鹏说了后日来拜见复庭生,问复庭生住在何处?复庭生道:这来去匆匆,朝上催促的紧,这几日在华阳又分身无术,倒是不必这套虚礼了,咱们以后朝堂上见罢。

廖鹏倒也不推迟说道:多些大人赞美,如此便依了大人了,复庭生见廖鹏不拘小节,无阿谀之态,一身的浩气,心下佩服欢喜,自是不同的看法。

廖鹏见复庭生书气裹身,话里话外正气存扬,知恩图报,对那复庭生也是不同一般的看待。

马不停蹄的与刘乐天赶到了髹漆巷子里看曹氏,穿过那深暗的巷子,露出一排连房来,倒是小瓦房,只是低矮不甚高大,复庭生一直往里走,见钟二嫂子在青石板上洗菜,胡别古的媳妇子再浆洗一大堆的衣物,不见曹氏。

唤了一声二嫂子,钟二嫂子头发的花白了揉了眼睛道:这位先生你找谁哩?复庭生道:二嫂子不记得咱了?咱是当年教少爷的教书匠哩,钟二嫂子又向前看了看,定了眼认的真,忙喜道:真是复先生回来了,没注意后面的刘乐天。

忙道:先生快快的来坐,我去通报奶奶去,这奶奶一见先生病准是又得好些,几步的跑进屋知会曹氏,说道:奶奶你出屋看看,这是谁来了,复先生来看你了哩。

曹氏惊道:真儿?你没看晃眼,钟二嫂子道:奶奶快自己出去看看哩,刘乐天缩再半边不好意思出来,复庭生见曹氏带了一个四边帽儿,那满头的乌发已是没了,问道:奶奶怎的了?为何这般,你看咱把谁与你带回来了?

刘乐天这才从后面猫出来,曹氏与钟二嫂子一见刘乐天的面都是又哭又笑的,刘乐天道:娘,这些日子不见你怎的成了尼姑头了哩,钟二嫂子道:哥儿你怎的去了也不来个信儿,害奶奶日夜操心,被人隔三差五的上门侮辱逼打。

刘乐天道:即是逃命哪里顾的上这多的,路上又遇见贼人了,衣裳银两全部叫抢了去,那些个纸笔都没放过,孩儿差点死哩,曹氏听的心惊肉跳的,那刚要往出冒的火,一听就没了,再不去责备刘乐天。

曹氏道:怎的与现实遇着的,刘乐天道:此事说来话长,不过这一路都靠先生了,还没来看娘之前,其去见了廖大人,廖大人也给先生面子,说是免了孩儿的死罪了,只是割去贡生的功名,连个秀才都不是了,以后咱就要靠先生了哩,先生说要把咱带去京里,现在先生已是风光了,再京里是五品的大官,教那丞相太师的儿子哩。

曹氏道:恭贺先生高升了,哪里想的到教我儿的西宾,现在有这大的能耐,又与刘乐天道:跪下来谢你先生,感念他的救命之恩,如是我儿一路有先生扶持就是咱死也瞑目了。

复庭生道:切莫把死放在口里说,当初不是奶奶哪里有我今日,这是咱该做的,只是这乐天以后如是跟了我了,倒是不像再刘府上那般溺爱与他,说句奶奶不喜听的,此子如今这样奶奶也有责任哩。

曹氏道:先生说的是,如今你是大官,小的们哪里还能叫你奶奶奶奶的喊,这门个样子是那门子的奶奶?今后先生要打自打,要骂自骂,咱悔恨以前对他忒溺爱了,前几日咱那媳妇子来了也是这样说咱的,说的只是叫咱想找个缝儿往里钻。

复庭生道:奶奶这头发是怎的回事?钟二嫂子道:都是些婆子按着咱奶奶剃了的,说是咱刘府以前的报应,没有打死已是万幸了,复庭生道:你们为何不报官?

咱看那廖大人为官端方,嫉恶如仇又有法子,他不会不管,钟二嫂子道:咱奶奶不让报官,说是自己做的孽,自己受,当初老爷不知与他们多少罪受,这点子算不得甚。

不过说来也忒奇了,自打奶奶这烦恼丝没了,身子倒是一日好过一日了,前些年受了那张氏一遭站立不起的,近年来吃了素,又几个壮实的婆子提了头,倒是好的多了,行动方便,不需的人搀扶了。

曹氏道:我这心里只是欠这乐儿,咱想啊即是做了那多的孽,现在命还在,自打剃了头了,自觉身子轻松了些,不是等乐儿,咱心里定了要去出家做尼姑子去,如今等到了,见乐儿又有先生照拂,等那口子处决了,定是要去那尼姑庵里的。

钟二嫂子说她要伺候着咱,这天下没有不散之宴席,哪有尼姑还要人伺候的?先生与我劝劝她罢,这几人非要跟着咱去哩。

复庭生道:奶奶可是主意已定?曹氏道:此种话,做不得假,已是心里发愿了,复庭生道:红尘俗世,奶奶既然决心要了断,咱也不方便劝了,奶奶自便罢,只是如今皇帝重佛慢道,奶奶就是出了家,哪里来的清净之地?

这尼姑与和尚受了天恩,被人撺掇的道家走投无路,奶奶入了这尼不知是好还是坏,哪里又真的有这一方清净之地?如是奶奶与这佛爷有缘,哪里清修又不是修?何必拘泥于何地?

不去那尼姑庵染些罪恶便是极大的善了,望奶奶三思啊,钟二嫂子道:这复大人说的顶对,奶奶在家修行的菩萨,何必要去那庵里?奶奶忘记那红姑子不曾?她是个甚尼姑,用那些邪药害了那姨姨的胎儿,虽说那姨姨本身是作孽的,可这红姑子断然不是好人,奶奶现在可是知道的?

曹氏道:这做了这多的孽事,难不成在这屋子里还要人伺候不成?不走的远远的到底是放不下这凡尘之事,这可如何是好?复庭生道:奶奶这话就不对了,既是放不下这凡尘之事何必修行?

如是放下了这凡尘之事,在哪修行不是修行呢?曹氏道:先生就是先生,能见到皇帝与朝中贵胄交道往来,定是见识不凡的,即是先生都这般如此,悲妇又怎的不依从?

复庭生道:奶奶这就对了,这心只在定或不定,其余之事随他罢,又问说胡管家哩?怎的不见他,这多年的老友了定要吃杯酒才好,钟二嫂子道:那旁边就是胡别古他儿媳妇子哩,是个顶好的人。

先生不是外人,也不忌讳与你说知,胡管家那儿子那年华阳闹那雪灾你可是知道的哩?复庭生道:有所耳闻,那全国好些地方都被那大雪侵蚀了幼苗的,钟二嫂子道:可不是哩,这吃人的都有,那胡管家的独苗不知怎的被人家活煮了吃哩。

今日是他那儿子的祭日,去那空棺材处于他儿子酹酒去了,复庭生道:甚空棺材?钟二嫂子回:这胡管家的儿子被人吃的渣儿都不剩,还是咱老爷好的时候与他报的仇,把那主犯抓起来处置了。

这胡管家的儿子三儿,哪里还有甚尸体尸身的,胡管家用了一口空棺材下葬的哩,可怜那三儿了,好不凄惨,去了好些时候了,这不赶着天黑准回来,先生坐坐在登一会子罢。

刘乐天上下倒拐的一回来就问他娘还有没有银子,给他一百两好出去潇洒,曹氏道:混账杭杭子,如今现在你看我身上哪里还有半分多余的银子与你,家里吃喝罢,又想去作甚,别说一百两就是一两也是拿不出来的。

刘乐天道:俗话说的好,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家不会连着一百两拿不出罢,人家被抄家的官家,都叫仆人丫头子些偷偷的拿那成千上万的家当出去,又把该熔的金银熔了,扁在身上,娘难不成没做?以后我可不和娘受这苦来。

曹氏道:王八羔子,这多些日子不见,害我日夜担心,一回来就要问我要钱,这丫头仆人平时被你两父子纵容坏了,倒是拿了成千上万的家当,只是哪里有拿给我,全部充了自己的裤裆了。

又说道:如是再这般出去告诉先生去,看那复先生依不依的你,漫说京城去不得了,还把你拉去大狱里去,经了这一番,怎的还不醒醒?我儿,都怪为娘当初对你的放任,你可知道,你自打堕马那次这心子受了伤,被那女先救活,脱的变了一个人。

为娘的当时觉得只要你活着比甚都好,没往深处去想,那女先断不是一般人,你这昏迷不醒的时候可记些写甚事啊?刘乐天道:我的娘,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体了,说这些作甚?咱只记得被一阵仙音引入那不知甚的地方,后面的事情一些记不得了。

曹氏道:你这脖子上的红沙烈定要收捡好,换洗沐浴也脱不得,这是那女先留与你的,你这名儿也是她替你取的,可千万记住罢,刘乐天道:娘上辈子可是蜜蜂投生的不成?这话说了不下成百上千次了,都是按照娘的意思来的。

不多一会胡别古摇摇晃晃的回来了,复庭生见了高兴,说道:老管家别来无恙啊,胡别古去与他儿子祭拜由于伤心不由的多喝了几杯老酒,颠颠幢幢的,复庭生道:这是喝了酒的,还说再要与你几盘手谈哩,看样子是来不成了。

胡别古瞪了眼睛看,说道:你是复庭生不是?刘乐天忙道:胡阿伯也是,现在是复大人,怎的敢直呼大人的名讳?胡别古一听是刘乐天的声儿,转过头道:哥儿,你回来了哩?怎的连信也不来一封?害的咱全家人担心,奶奶可是知道你回来了?

说着就要倒下去,复庭生顺手扶住胡别古,说道:这头发的花白的,身子比不得往日,怎的没个分寸喝些这多的酒来?钟二嫂子见状连忙把胡别古从复庭生手里换过来,扶进屋子里了,刚一挨着床倒头便鼾声如雷了。

复庭生笑道,这老家伙,还和以前一样,今日他这个样子了,料想酒也是再吃不得的了,咱就暂时告辞,明日再来讨饶,曹氏道:先生说甚讨饶,留下来吃点薄饭罢,先生教咱乐儿时,早把先生当自家人了,还说这般见外的话作甚?

复庭生道:我父母死的早,家中又只有一个祖婆,当时到了奶奶府上,谁又不是把奶奶当成家人呢?这一待就是几年,现在回想起来,再刘府的那几年是咱最乐的日子,时常与身边的人讲说再刘府的趣事,以后这乐天咱就把他带上了,也算报答奶奶当年与我的百般恩情,奶奶不需担心。

曹氏与钟二嫂子听了不住的点头,高兴之情溢于言表,复庭生道:这老爷的日子是何时啊?曹氏道:说的是季秋后五日,明日就是季秋最后一天,想必是六日之后罢。

复庭生道:在这之前还是要去看看老爷最后一面,你们与我一道去罢,都是刘家的人,让老爷见上最后一面,曹氏道:见不得,好几次都想去,被廖大人拦住,说是他犯了太多该死的罪了,不让咱家人见他。

复庭生道:这点倒是不用担心,明日去与他说之一声,他不是不留情面之人,定是能见的,还有这乐天更是要见他爹爹一见,曹氏道:谢先生,又与先生添麻烦了,复庭生道:奶奶说一套行一套,即是把我当做家人,何必处处见外起来?

钟二嫂子听了道:先生说的是,以后奶奶便不要处处说甚麻烦麻烦的,叫先生听着不自在,复庭生道:还是嫂子说的对,当初经常都是你与咱拿好吃的过来,这些咱都记在心里的,多些二嫂子罢。

钟二嫂子道:先生平日教咱哥儿劳心甚苦,不多吃点怎的行,说着都笑了起来,复庭生告辞了,约好明日再来商量事体,先暂时留了刘乐天在此处,自己去见那第一个恩人找干娘去。

这边复庭生走后,曹氏道:真是天爷显灵,让我孩儿遇见先生,如今又是朝廷的官儿,是那朝中之人,钟二嫂子道:复先生这是在报奶奶的恩哩,那是他还是个挑大粪的,奶奶二话不说让他来教哥儿,他一来拿了那挑粪的单子,还有几块烂煤炭,一件破大衣,现在想着也是叫人好笑,不曾想这先生有些造化,如今这般体面,是比咱老爷的官还大些不成?怎的也没个官威,看着亲人。

曹氏道:这也是咱的造化,得亏当日选了他,咱也不知怎的,没来由就把他选着了哩,也不必前几个先生好,可见这是冥冥中注定的哩,钟二嫂子道:可不就是,不然哪里有这番机遇。

刘乐天抢话道:先生哪里是比咱爹以前的官大,可比那周章士都大多了,而且教的都是皇亲国戚,哪里是平常之人能见上的?先生不叫我叫他大人,专要叫我叫他先生,可见先生对咱的厚爱。

曹氏道:先生都教的太师,丞相的儿些,人家叫先生你也叫先生,可不是僭越吗?后面去了京里人太师丞相听了怪罪可不是好的,你还是叫大人罢,刘乐天道:娘你就小气了不成?当初咱也是说这话来着,哪里敢和太师丞相之子同称呼为先生。

这不是与那皇亲国戚成同辈了吗?先生听了还数落咱一番哩,说道:你是奶奶的儿子,就是谁也是比不得的,逼这咱叫他先生哩,曹氏道:这先生太抬举咱了,这怎么好处?刘乐天道:娘不消担心,这正是先生宠爱咱一番的,和那些学子自是不一样的,以后跟着先生有后福哩。

一番半真半假的话把曹氏与钟二嫂子,哄骗个兴高采烈,叫胡别古儿媳妇子去买些酒菜,要去刘乐天接风洗尘,那儿媳妇子也跟着高兴,放下手里的活,一路出去买菜去了。

复庭生去找那赵干娘,见门庭破败,地砖生苔,与当年全然不一样,心里怅然,想到:出事了不成,或是里面无人搬去别处了?用手敲了敲木门,只见开门的是个秀气的女子,朴朴素素的穿粗蓝色麻衣,下面裹了小脚,包了头。

那妇人见是个男子害羞的进去,唤她娘出来,赵干娘一眼认出复庭生来说道:哎呀,这是复先生来着,甚时候来华阳的?快进屋坐坐,复庭生与找干娘问好作揖。

四下环顾见那屋内也是死气横生,物件调零,不似以前虽然不甚富裕,看着活气生生的,找干娘道:你莫见怪嫌弃咱家,这些年家落了,先是死了自己的汉子,又是死了闺女的男人,刚刚那与你开门的就是咱闺女。

儿子不争气,再外面胡来,一时间失了经济这些年过的不甚好,叫你笑话了,我这做媒婆的也不好做了,人家看着咱这幅衰样,哪里还要咱保媒,对着咱避之不及,看先生这幅荣华样儿,这些年看是好的很哩。

复庭生听了不禁失色,一日间两个恩人算是落难了,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与赵干娘道:学生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干娘所赐,不是你与咱钱买衣裳,激励这咱哪有几日,都说这人生要遇贵人都是非富即贵才算贵人,找干娘你何尝不是咱的大贵人?这贵人哪里能分甚富贵来哉?

赵干娘道:先生快别这样说,说的老身不自在,屋内还有几根老茶梆子,叫咱闺女泡与你喝罢,复庭生道:敢问干娘此女的丈夫是何时没得?找干娘道:去了五六年了,担着货架为了省下几个船钱自己从那河水里厉过来的。

本等那湖水甚浅,也是该他死罢,走到中心,忽的涨潮了,那行人喊都喊不住,好好的一个人就被那无情水卷走了,留下咱闺女和两个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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