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俊杰遇俊杰 气合生正明
书接上回:
你道那复庭生为何冒冒然的问那闺女的汉子死了多久了?原来他心里打了一个主意,这赵干娘如再造他之人,没有赵干娘就见不到曹氏,见不到曹氏就没有银子,没有银子就无法四处求学,无法四处求学就无功名,无功名就做不成这今日种种,他虽被廖鹏料的对,做的皇帝的人,可是这牵头之人是谁?
非是这赵干娘莫属,往日他复庭生犹如恶鬼一般,教学生不认真与人乱涂乱该,人赵干娘好心与他说媳妇子,那笤帚把人家往门外赶,得罪了人赵干娘,后面人赵干娘不计前嫌,数次帮助于他。
这份大恩怎的还?如今家里又是这个样子,如是给她银子罢能救急了一时?难保后面无那多虑之事,又听见赵干娘说自己儿子不是个好的,给了银子与他挥霍了不如不给。
那该怎的办?不如把这妇人取了罢,见那妇人眉清目秀,他倒是喜欢,自己四五十了还没有一儿半女,连个媳妇子也是无的,也不管甚身份不身份了,当初赵干娘不嫌弃他挑粪,自己又不是一出生就是那豪公子,心里就此打算下来,要报赵干娘这个大恩。
复庭生道:这两个娃娃在哪里是男是女哩,赵干娘道:一男一女的龙凤胎儿,今年七八岁了,再里屋,瘦的猴似的,钱都被我不争气的儿子拿出去赌完了,去年冬天喝醉了酒,死在那护城河里了。
你看这怎的说?一时间这屋里死了三个男人,叫我怎的办才好?闺女无依无靠的只有依靠我这老母了,本等有些闲钱还可供闺女与两个小娃娃吃喝,被我那儿子淘完了,要说如是他不死,不定我与闺女连这头顶的瓦片遮身也是没有的哩。
复庭生叹了气道:那护城河里死了人,如那家人去报于衙门,是可得些银子的,也好够你们吃些,这是朝廷的规定,赵干娘道:先生快被说了,这话也是邻里的大爷与我说过的。
咱与闺女听进去了,报于刘知县,莫说要几个银子,被刘知县还赏了几拶子,差点没把老身的屎尿夹出来,复庭生道:怎的?为何夹你,这是朝廷的法规,赵干娘道:天高皇帝远,他哪里官你甚法规,说咱与闺女打诈朝廷,自己掉入河里淹死,要怪罪于朝廷冒领银子。
复庭生道:胡说八道,这怎的是能冒领,忒不叫话了,赵干娘道:那刘知县尽是做那坏事,好在过不得几天就要再中街的市曹处死了,到时不知多少人来看哩,他害了不少的人,怕是都会来看着他人头落地,这也是报应,咱活了一辈子没见过那杀头,那日定要去看看。
复庭生道:这刘知县是做了不少的坏事,当时我在府上做西宾的时节,对我倒是客气的,咱还打算明日去看看他则个,赵干娘道:我说这话你可是不要介怀,这刘知县再华阳无人不恨的,都要咬他一口才甘心。
复庭生道:干娘你说哪里的话,随你怎说,咱也是不说甚的,赵干娘进屋去唤他闺女,袅袅娉婷的出来了,赵干娘道:这是复先生,以前在刘府上做西宾,现在就不知在何处高就了,那时与为娘周济了不少的银子,快来见过先生,与先生磕头。
赵干娘道:先生你叫她董氏便可,今年刚好才二十八的年岁,死了汉子守这活寡,叫她嫁人贴补些家用也不肯,气煞人也,赵干娘道:闺女去唤你两个孩儿出来也与先生受几个头儿。
董氏便换出了两个胞胎的男女,一个叫虎哥,一个叫秀姐,真真的瘦如毛猴儿一般,叫人看着心疼,圆丢丢的大黑眼睛,虽说有七八岁的年纪,看着与平常人家的孩儿小了不少。
倒是董氏,跪下去直直的与复庭生磕了三个头儿,复庭生道:起来罢,一个人给了几百个钱,叫去买糖葫芦吃,虎哥与秀姐双手捧着钱高兴个不住,那秀姐把钱端端的给赵干娘了,倒是虎哥嚷着要吃糖葫芦。
复庭生道:这小妮子好生知事,知道把这钱给赵干娘你,赵干娘道:就是这么个丫头子,怕是知道咱家不好过,有点子东西都要与我和她娘,倒是这虎哥调皮着哩。
复庭生道:男娃娃调皮那是没甚法子的,准是饿怕了,馋罢了,回头一人与这熊孩子,小丫头一个,又说道:这赵干娘的恩情咱是报不尽的了,如此只有这办法了。
虽说咱东家也与咱的事说过几次,可是这大的年纪了,不是人家闺女嫌弃,就是咱也没那心再娶了,本等就打算着光棍子打到底了,如今这干娘的闺女可否愿意嫁与我做妻啊?
如是赵干娘愿意,过几日我央了媒人过来与干娘提亲可好?那赵干娘愣了愣不知他会如此,心道这复先生大咱闺女如此的多,不知闺女可否愿意,又心道:这复先生看着满身的荣华,就是要高攀也是攀不上的,如何就轮着她闺女来着?
复庭生看出赵干娘的疑虑错愕说道:干娘不必惊愕,你看咱没娶,虽是年纪是大董氏的多,可这身体也还健壮,干娘也不必害怕这匹配与否,这个咱自有安排,你这门庭衰落的把闺女嫁与我,至于干娘是要随我去京城,还是留在此处叫干娘自己思量罢。
赵干娘道:先生可是折煞咱家了,何德何能能与先生匹配?刚先生说是京里,想必在京中做事否?复庭生见事情如此也就不隐瞒甚了,说道:不瞒干娘,小的前些年中了榜,现如今在朝廷做个小官,还是做那先生的老本行,教几个当今的重臣子弟罢。
赵干娘听的云里雾里的说道:天爷,这哪里受的住这般的福分?听先生如此说,怕是要一二品的官家小姐才配做先生的妻罢,这是要折寿的事情,咱着实怕哩。
董氏听了复庭生要娶她的话,羞的从脖子一直红到耳根处,忙忙的跑进屋里了,复庭生道:干娘不可如此想,这福分干娘受的住,这是你自己与自己修来的,哪里折起寿来?
赵干娘道:咱知道先生是报恩来哩,如此帮着咱家,如是先生不后悔,让她做个小的罢,把妻氏的位子空出来,你这怕是不妥,一个朝廷的命官娶一个贫民女子,还是穷的抠搜的,叫人看着笑死人罢。
人家那朝里的官儿娶妻都是势力与势力的强合,地位才盘的稳固,先生把这位置留出来,等那位有权势的小姐进来罢,咱这闺女福薄,怕她压不住,就是做先生的小也是祖上冒青烟了,先生定要答应我则个。
复庭声大笑几声道:干娘这想的倒是宽广,你想那势力小姐不喜欢那俊公子美少年来喜欢咱这个半老的头子不成?虽说这强强结合是利于朝廷生存,可是我哪里有甚根基,是从草根里面爬出来的,就是轮也轮不上咱,朝中世代贵胄多如飞兽,都是根基盘错之人,我这个散人算个甚?
赵干娘道:这话不能如此的说,哪个世代贵胄不是从一代累下的?未必然那打天下之人出生就是世代贵的,总有一个是靠双手拼出来的,没得先生的下一代下下代不是世代贵胄不成?
复庭生道:干娘的见解总是有力的,当初劝咱去刘府也是,今日也是这般的聪慧,想是这董氏应该不差,赵干娘道:先生依了咱罢,把这正妻的位置留下吧,咱闺女无那福分,如是真的与先生做小的,咱只是叫她事事依从先生,不可多言。
在家为先生是天,早晚与先伺候梳洗,做个贤良的妇人来,加上还有两个孩儿,更是先生的拖累了,复庭生道:哪里是拖累?那就依了干娘罢,做那小也可,只是这伺候梳洗自有下人丫头,她只管与咱也生个龙凤娃娃才好。
赵干娘道:那再没有不答应的了,这聘礼不要也罢,先生把她纳去就是,都是做小的要甚聘礼,只要闺女有家就成,复庭生道:这也不要那也不要,总得让着四邻知道你家闺女嫁了才是啊,难不成悄悄的,这是好事,叫人看着倒是像做贼一般。
复庭生又道:几个红妆还是要成个样子的,咱一辈子没当过新郎官儿,不准咱骑回高马带个红花?赵干娘笑道:先生你看我这昏了头哩,只想着咱闺女受不得,到叫先生寒酸起来。
那一切就依了先生,你说怎的就是怎的,只是定要做小的罢,复庭生道:晓得了,赵干娘,那这是答应了不成?赵干娘道:上辈子修的福气,甚答应不答应的?先生说个时间。
复庭生道:等几天罢,这刘知县马上要走了,等完了他的事情再说,顺手取了腰间的佩玉递给赵干娘做表记,赵干娘回屋看了看董氏,见董氏低头垂笑,心里明白了。
说道:闺女你是哪辈子的福分?你可听见了?可还是像以前那般不愿意?如今为娘的要拿你的东西与复先生做个表记,喏,你看,把那复庭生的佩玉与董氏看,又说道:这是复先生的佩玉,故意说道:你可是嫌弃他老些?
如是嫌弃他老,为娘与你回绝了他去,董氏羞答答的道:人家先生是做大官的,娘这般回绝他,扫了他的面儿不是做耍子的,赵干娘道:看来我儿还是愿做官家的小不成?去享那天福去。
复先生是个好人,为娘的把你交给他,咱放心,你是这无根基家的闺女,又是死了男人的,为娘与你回绝了这做大的位置,咱小家穷户做了那官家的内人,不管是小的还是甚,已是福报用尽,你不可生那正妻的念头出来,这不是你该享的福。
董氏道:谨记娘的教悔,咱定是懂的分寸的,就把这翠玉耳珰与复先生做表记罢,这是咱出嫁之日,娘送与我的,这些年再艰难也舍不得当去,也算是咱的成心,娘拿与他罢,说着又是红羞了脸皮,低下头去。
赵干娘把那翠玉耳珰送于复庭生,收好复庭生的腰间横璧,与之交换了表记,复庭生道:谢干娘成全,记得你我初见干娘与我保媒,不是赶你,就是骂你,不想兜转沉浮这媒人还是赵干娘你啊。
赵干娘道:那可不是,这老天倒是都安排好的,这可怎的说?复庭生道:今日先就不叨扰干娘了,这大事已成,咱还要要事先告辞罢,赵干娘道:甚要事,先吃了饭再说,多大的事情把这肚皮也是可耽搁的?
复庭生道:明日要去拜见廖大人,回去还得买个贴子写上覆拜,好叫着刘府的奶奶些见刘知县一面,等一切事情妥协后,再来拜见岳母大人罢,赵干娘笑道:先生说这话躁煞人不是?甚岳母,即是小的叫不得岳母,如此的,就不留你了,你们文人之事,见个面还要写个帖子,咱不识字,不懂你们这些,你尽管做你的去。
次日,复庭生果然写了帖子,金边黄纸的,说是拜上廖知县大人,廖鹏出门磕头迎接,复庭生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还请大人开个恩,让曹氏与其家人见刘知县最后一面,有我作保料不会有事。
廖鹏道:回大人的话,下官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只是这管家胡别古三番五次的过来找下官撕扯,让下官与治了他的罪,他愿替这知县去死,所以下官以刘知县为大恶为由拒了他一家人,即是复大人保拒下官还有甚理由不叫人进去看他,下官知那知县大人也曾对复大人不薄,就是他辜负了复大人的心啊。
复庭生道:本官那时只是他府上的先生,人微言轻说不上话,大人不要见怪,廖鹏道:下官怎敢?如是下官在那处境定是与大人一样,天下之人皆是凡人,不是神仙,再其位便做其事罢,做多了,说多了,反而伤身伤心!保自己最重要。
复庭生道:大人高见,人人皆羡慕有才之士遇明主,却不知这有才之士必得把自己的全部才能展示出来才可得赏识,便是习得一身术,货与帝王家,这算是得道了,可那有才之人费力展示劳心伤身,越是有才越飞不出这卖身牢笼,时贯淹久,劳殚费力,何幸之有?
廖鹏道:大人豁达达观,与常俗之人想事不一样,下官受教也,可是如今这世道必得有人为之振臂才可,朝中奸佞当道,败坏伦常,还请大人为这百姓费些神思罢。
复庭生道:大人虽口内说复仇为要,可是还是句句离不开百姓,以后大人如是有幸回朝廷,咱复庭生必与大人一条心,一条路。
两个心系百姓之人此刻同心同气,第一面彼此已是惺惺相惜,这第二次会面已是道,气,心皆同,两人为之比肩,如是多些这类人何愁佞臣不除,何叹百姓不幸?
把这道正之气之人纠合在一处,形成一股谁也割不开的绳,去夯动黑暗,开辟新程,朝廷之幸也,百姓之福也!
此后这便是一个新的开端,前所未有的局面即将开启,有诗为证:
嚚枭不在上,地位摇摇坠,
正气劈新天,浩然存长存,
照奸佞宄顽,震枉法唓嗻,
兆民安享绥,讴歌岁年年!
复庭生得了廖鹏的许,第二日自己换了身简朴至极的常服带了两个随身的人准备去见刘知县,骑了一匹高马,两个随身各人骑了头骡子,又雇了一辆四马车,准备拉上刘乐天一家人去狱中看刘知县去。
把马车停在了髹漆铺的马骖上,自己与两个随身的走去那深巷子里,只听的那巷子里高低骂声一片,夹杂着哭闹,复庭生往里径直走去,见曹氏躺在地上,周围血迹斑斑,胡别古与钟二嫂子被众人提着头发动弹不得,也是打的鼻青脸肿的,不断地喘气。
胡别古的媳妇子再那地上不住的哭闹打滚,头发被人挦的乱哄遭的,只是不见那刘乐天,只听一声莽叫到:这都是刘知县以往的家眷些,打死了也是不偿命的,过几日那遭瘟的就要被廖大人处决砍头了,众位可是要去看的哩。
咱们闹了这么些次数了,他们也不敢报官,这是为甚?众位猜,那廖大人要管他刘家死活不?一家子做的孽报,找不到其他人就让这大奶奶还罢,那龟儿子刘乐天怎的跑那快,手脚摸了油一般,丢下这母狗也不管,吓的打转似跑了。
说着对着躺在地上的曹氏又是几脚连蹿,曹氏奄奄一息的出不得声来,钟二嫂子道:列为莫打了哩,再就打杀了,那是我们不报官,是奶奶拦住不让我们报官哩,说是自己做的孽事情,自己承担罢。
如今你们三番五次的辱骂殴打,也该发泄够了,连头发也与咱奶奶剃了你们还想怎的,我刘家已是家破人亡的,遭了难了,各位手下留情罢,切莫再打了。
内中有人尖声尖气的道:她往常也剃过咱的发,打骂不止,咱再她刘府小产做那月子,每日与咱稀粥虀菜吃,把咱不当人看待,今日就是打死她,咱与她对命去。
你知道说这话的人儿是谁哩?原来就是那被曹氏卖做了私窠子的叶姨,已是与当日的荣华全然不一了,不到三十的人,看着满脸的绳纹,穿的衣裳皱巴巴的,加上那妇女病日渐加重,活像个四五十岁的老妇,因记恨那曹氏伙同着人三番五次的来欺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