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契印发作
“主上,菜上齐了。”
谢梓寒轻咬着筷子,微皱的眉心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这是连续第三天桌上出现萝卜,现在居然连早饭都有。
我没惹这崽子吧……我惹了吗?
谢梓寒斟酌了一下语言:“小狼崽……”
子渊下意识瞟了瞟四周
“怎么了?”
谢梓寒:“我最近……没做什么糊涂事吧?”
子渊如实回答:“您白日下山溜达,晚上得空了就泡在书房,也没喝酒,不会干糊涂事儿的。”
哦?这是怪我每天回房晚了。
子渊给他夹菜:“您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这几日查看往些年的案件,确实花了些时间。”谢梓寒看了眼碗里的菜,半晌后抬头直视他的眼睛:“我以后会注意些时辰,早些回去。”
子渊:“您忙的话,不用回去那么早。”
谢梓寒:“不忙,早点回去陪你。”
子渊:“我睡够时辰了的,您放心。”
谢梓寒:“不想让我早点回去陪你?”
“想。”子渊如实说道:“但我这几日带领他们加强巡查,晚上回去的都比较晚,好几次都是看到您把书房的灯熄了,我才回房的……只不过您回来的比我还晚。”
谢梓寒:“那你不是因为我晚回去生我的气?”
“我怎么可能会生您的气。”子渊轻笑道:“况且为什么生您气。”
谢梓寒看着桌上的萝卜,无奈道:“那你还给我吃了几天萝卜,难不成是想养兔子了?”
“不想。”子渊:“只是您不能挑食了。”
谢梓寒略微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我没挑食。”
子渊回忆:“三天,这胡萝卜您一口都没有吃过,你也没有动过那盘冬瓜……”
“停。”谢梓寒:“我真没惹你吗?”
子渊点头:“没。”
谢梓寒:“那你怎么突然……”
子渊正了正脸色:“老师说了,想要身体好萝卜青菜不能少。”
谢梓寒筷子一放,双手环抱于胸前,靠在椅子上:“你别听顾池瞎说,还有你哪儿看出我身体不好了?”
子渊回想起那夜相拥时的触感,话噎在喉咙里:“反正总之,您不能挑食了。”
谢梓寒好脾气的打着商量:“你别听顾池的,他自己都不吃萝卜。”
“老师要吃。”子渊:“刚才南洲才拖了两大筐胡萝卜回去,说是要给老师做菜。”
谢梓寒皱眉:“……他变性了?”
“不知道”子渊夹起一块胡萝卜,放到他碗里:“您尝尝,我研究过这个做法,会让这个食材本身的味道减少很多。”
谢梓寒神情复杂看了子渊一眼
少年的眼睛很干净,不掺杂任何东西。
他知道子渊是为他好,但是这玩意儿真的……
谢梓寒正在做着思想斗争。
暗鹰忽然从外面闯进来:“报告主上,千音阁来报,被救回来的弟子突然发疯,砍伤了不少人,风音阁主请您过去有要事相商。”
子渊和谢梓寒脸色皆是一变。
“去将此事告诉鬼手教主。”谢梓寒放下筷子:“独狼跟我去一趟,加强门派戒备,我不在的时候,谁都不许下山。”
“是。”
千音阁位于峰山之巅
冬日十分寒冷,大雪纷飞,迷雾颇重。
两人来到毒雾前
子渊脚步一顿:“主上。”
谢梓寒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随即拉起子渊的手腕:“我们进去,别让她们等久了。”
子渊便没再开口。
风婷早早便候在了这里,看见他们来了,急忙迎过去,抱拳行礼:“谢教主。”
谢梓寒没说客套话:“你们阁主呢。”
风婷:“师傅在书房,请随我来。”
谢梓寒推开房门,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他眸色一暗,甩手把门关上。
风音脸色些许惨白,她强撑着站起来:“梓寒来了吗?”
谢梓寒快步走到她身边,掏出怀中的丹药就喂她服下:“快坐好。”
子渊站在一旁,轻轻偏过头。
谢梓寒:“你受伤了?”
“昨夜我为她运功疗伤,谁曾想她突然暴起。”风音单手捂住肩膀:“我一时大意,我们门派的丹药无法将毒素抑制,我也不敢请大夫来,怕弟子们担心,只能找你来了。”
谢梓寒将身上的丹药放在桌上:“来的匆忙,我只带了这些,鬼手当年钻研毒门而研制出的这个药丸,可以祛除绝大部分毒素。”
风音淡笑:“够了,谢谢你。”
谢梓寒:“那名弟子现在在何处?”
风婷开口道:“她袭击了师傅之后,我便带人将她关进地牢了。”
子渊:“可问出了些什么?”
风婷摇头:“她神志不清,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我们听不清,但倘若太靠近她,她便会突然暴起攻击人,若双手被束缚着,她便疯狂的抓挠自己。”
子渊行礼:“风阁主,可否让我去审问一番?”
“那便有劳了。”
风婷:“我给你带路。”
谢梓寒:“我们来时,在毒雾附近发现了少许深浅不一的脚印,看来有人一直徘徊在千音阁周围,很可能才离去不久。”
风音捏紧拳头:“我们从不过问江湖事物,一直独善其身,如今究竟是招惹谁?!”
谢梓寒拿出竹简,放在她面前:“我猜测,这可能与几年前的契奴事件有关……”
——
地牢里险少有人
到处弥漫着阴暗潮湿的气息。
风婷在一间牢房门口停下:“到了。”
子渊看向牢里的人,她双手被铁链锁住定在墙上,披头散发低垂着头,看不清她的面容。
她身上布料崭新却破烂不堪,浑身血迹斑斑,胸口更有无数的抓痕,老鼠啃咬衣角,她也闷不坑声。
风婷低垂眼眸:“她叫霜伊,六年前被我师傅从劫匪手下救出,这些年来一直认真习武,我也不知她为何会变成这个模样。”
子渊点头:“知道了,放心交给我吧。”
风婷一愣:“你是在赶我走吗?”
“我没有怀疑你。”子渊推牢门的动作一僵,无奈的转过头:“只是我动手的画面比较血腥,女孩子不适合看这些。”
风婷:“我不怕,我一定要知道真相。”
“多一个人在这里,我可能会分心,也可能会刺激她。”子渊顿了顿才开口道:“我不会要了她命的,你放心。”
“好吧。”风婷刚准备离去,又提醒道:“别松开她的铁链,她会自残的。”
子渊点头,推开牢门。
“别装了。”子渊漠视着她:“风阁主不可能来看你,你也别想再见到她了。”
话音刚落,里面的人便瞬间抬起了头。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子渊:“那我就再重复一遍,你见不到风阁主,你再自残她都不会来看你了,哪怕你现在死了,她也不会来见你了。”
“你是谁?你凭什么说这种话!”霜伊声音尖锐:“我是她的弟子!她凭什么不来看我!”
“能听懂我的话,看来不是真的疯,在身边照顾你的人轮番交换,你却只想杀风阁主,其实你的目标从始至终就是她。”子渊歪着头对她轻轻一笑:“你见不到她的,别想了,你现在该想的,是我会对你做什么。”
霜伊微微失了神:“什么……”
下一刻,浓郁的血腥味却在她口腔爆开。
面前的少年猛的冲上前,用力捏住她的下巴,眼里浮现了嗜血般野性:“就向你讨教几个问题而已。”
“你放开我!”霜伊双眼通红,双手死命的挣扎,铁链被她拉的哐当作响:“你放开我!放开我。”
“吵。”子渊用力一拧,随着一丝骨头错位的声音,浓郁的鲜血从霜伊的嘴角滑落。
子渊默默加大手中的力度
霜伊疼的脸色发白。
“千音阁的人不舍得动你,但是我舍得,自杀这种威胁在我面前是没有用的,想少受点苦头,就把该说的全说出来。”
“我,不知道!”
霜伊眼眸变得血红,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着她的神经,她感觉体内有股热浪在翻涌,瞬间熟悉的剧痛传来,像是有人狠狠捏死了她的心。
“啊——”
她仰起头,额头上青筋暴起,渗出冷汗,发出哀怨的嘶吼
“血!给我血!”
子渊皱眉:“你在说什么?”
霜伊眼神变得涣散,嘴唇越发惨白,鲜血混着唾沫从她嘴角流出 ,她狼狈的瘫软在地。
她双手颤抖的抓挠着地板,身体在地上摩擦出血痕,拼命向子渊那里爬去。
“给我血!主人给我血!我听话,我什么都听。”
子渊皱眉,蹲在她面前打量着她
这模样……
子渊愣神之际,面前的霜伊却不知哪里涌来的力气,挣脱了一半的锁链,长手一挥,锋利的指甲划破子渊的衣裳,也刺穿他的皮肤,在手臂上留下了三道血痕。
“哈哈哈血,哈哈哈。”
子渊起身向后退了几步,随意扯下衣服缠绕手上的血痕。
“你到底被喂了些什么?”
霜伊无视子渊的话,贪婪的吸食者手上的血珠。
下一刻,她脸色骤然一变
踉跄的站起身。
“哈哈,我还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原来和我一样啊。”
子渊:“什么一样。”
霜伊嘴角裂开:“你也是契奴不是吗?”
子渊低头下意识捂上胸口:“我跟你不一样。”
“不过是主人不同罢了。”霜伊偏过头,好笑的看着他:“其他的都一样呢,我们都是以血为生的怪物,不对吗?何必这样自相残杀呢?”
霜伊话语中带着几分诱惑:“你将我松开,等我去将那个女人杀了,就可以得到解脱了,到时我会与你分享数不尽的鲜血。”
见子渊不为所动,她失控的嘶吼:“都是同类,你帮帮我!帮帮我!”
子渊眸色一暗,掐住她的脖子:“我最后说一次,我跟你不一样。”
“是吗?” 霜伊自问自答:“好像是啊,你体内的蛊虫就那么安分,那么乖,不像我,恨不得要了我的命。”
她低笑着:“凭什么啊,凭什么都是契奴,你却可以像人一样活着,而我却连狗都不如,凭什么凭什么!”
忽然霜伊发疯般地挣脱了子渊的束缚。
双手用力的向子渊打去,镣铐磨擦着她的皮肤,血液顺着手腕低下。
她双眸血红,犹如黑夜中嗜血的野兽。
“来吧,跟我一起品尝这份极致的痛苦吧,我们都是一类的,谁也不比谁高贵。”
子渊掐住她的下巴,将她按在墙上:“清醒一点!“
“你是个人,你不是东西!”
“人?”霜伊声音空洞,恍惚这个字离她很是遥远。
她轻笑两声,身体忽然放松下来,顺着墙边滑落:“原来,我还是个人啊。”
子渊:“你是人,只要活着,会有办法的。”
她抬头看向子渊:“你叫什么名字?”
“独狼。”
霜伊噗笑:“原来是谢教主的人啊,难怪……”
“冷静一点了吗?”子渊蹲在她面前,与她平视:“你们到底都发生了什么,风阁主她们一直很担心你。”
“发生了什么呀?”霜伊摇头,声音越发的空无:“我不记得了。”
“我只知道好疼,我全身都疼,想死都死不了,我被疼醒又晕倒,又疼醒,又晕倒,哈哈哈,我真的是个人吗?”
子渊捏紧拳头,没有说话
霜伊忽然问道:“外面是什么时辰了?我怎么没有看到阳光啊,我好像好没看到阳光了。”
子渊转身,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戌时了。”
“都这么晚了?那我也该走了。”
子渊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女人突然抓住他的手掌,猛的捅进了自己的胸口。
她的皮肤格外的脆弱,像纸一般,不费吹灰之力便破开了一切。
鲜血爆裂开来,子渊视线一片血红。
手掌突然被热浪包裹,流动的液体滑过他的指尖。
鲜血溅到子渊脸上,他呆在原地。
手上仿佛有什么东西急促的跳动了两下,霜伊扯出他的手掌,血腥味瞬间蔓延开来
盯着她血淋淋的伤口,手上乌黑发臭的液体,子渊控制不住干呕了起来。
面前的人笑着说。
“我身上没有一处好的地方了,你看,轻轻松松就能刺穿,我解脱了。”
霜伊靠在墙上,泪水从眼眶掉落,她眼神空洞,嘴角扬起:“我终于不疼了,但是对不起,你得受苦了……”
子渊视线开始模糊,喉咙一阵干哑
是血……好浓的血腥味
他踉跄的站起身,脑袋里空荡荡的一片,忽然,他猛地摔倒在地,拽紧地上的稻草,手腕上青筋暴起,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他死咬着下唇,血腥味蔓延口腔。
四周闻腥而来鼠蚁爬到霜伊身边,啃食她的躯体,有东西凑到他的手边,舔食掌中的血液。
他将身体的缩成一坨,疼,好疼,心口好疼
主上……
极力抑制不去碰那滩鲜血的渴望,四肢控制不住的颤抖,肌肉抽搐,他手指死死的扣住地面,指尖被狠狠的磨破却也依旧挣扎。
血液仿佛被定格,有千万柄刀刃捅进他的伤口,撕裂他的骨肉。
血……我要血,给我血。
他蜷缩在地上,喉咙中发出哀嚎的呜咽,如野兽濒临死亡时痛苦的挣扎。
主上……主上
“独狼?”
熟悉的声音传来,他涣散的眼神有了一丝焦距。
是我出现幻觉了吗
“小狼崽。”熟悉的气息包裹着他。
谢梓寒将他从地上拉起,伸出手臂,放到他嘴边,轻轻搂着他的后脑勺,循循善诱:“咬下去,乖,咬下去。”
子渊双眸发红,猛的推开谢梓寒的手,转身扑在他身上
伴随着衣服撕裂的声音,他一口咬在谢梓寒的肩膀处。
“嘶……”谢梓寒倒吸一口凉气,轻声安慰着:“多吸点就不疼了,再咬狠些。”
失去理智的子渊,只感觉每一处都得到了安抚,发疯似的啃咬着他的肩膀。
在暗无天日的山洞中,一只饥渴了许久的野狼,突然发现了可口的猎物,失去本性般的扑咬,不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还夹杂着占有的欲望。
血液入口的一瞬,他全身得到了难以言喻的放松,他拼命地吸取这人的血液,双手抱紧面前的人,只有他能带给自己这种感觉,只有他。
谢梓寒不轻不重的揉着他的脑袋,神情漠然的看向角落里还有温度的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