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挑衅
客栈里
“二位竟然是皇都来的,幸会幸会。”程乾举起酒杯:“敬二位,再烦请二位容我多嘴一句,你们真的是兄弟吗?”
谢梓寒回敬:“不像吗?”
“像是像,都长的好看。”程乾挠挠头:“但是吧……我总觉得你们站在一起不像兄弟,反而更像……”
谢梓寒端起酒杯,小抿一口,漫不经心的问:“更像什么?”
程乾支支吾吾的半天,才试探性的说道:“伴侣?”
“噗”
听到这两个字,子渊直接被喝到嘴里的酒呛到。
谢梓寒给他递上手帕,轻拍着他的后背。
程乾.:“我看的书少,说的可能不太对,但是……你们真的很般配。”
子渊捏紧拳头:“我们都是男的!”
“啊?”程乾小声嘟囔:“谢渊公子这么好看,男的也不亏啊。”
谢梓寒失笑:“不谈这些。”
程乾看到子渊胀红的耳朵,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啊?抱歉抱歉,我就随口一说,两位公子别,别放在心上。”
“无事”谢梓寒直接询问:“刚才听程公子说起你已经是第三次参加拍卖会了,可否与我们说说这是一个什么情况?”
“害,还不是我爹。”程乾一脸郁闷的把玩着酒杯:“每年都逼我过来,说是如果能见楼主一面,就让他点拨我,更好继承家里的生意。”
“都三年了,每年换个节日来,好像选对节日我就能见着一样。”
程乾耸耸肩
“他从来没有意识到,他儿子压根和楼主毫无缘分。”
子渊给谢梓寒夹菜,随口问道:“楼主这么难见的吗?”
程乾勾勾手,示意他们凑近一点:“悄悄告诉你们个秘密。”
谢梓寒:“什么?”
程乾环顾一下四周,压低音量:“其实这拍卖会,有两场。”
子渊顿时变得严肃起来:“此话怎讲?”
程乾挥手示意他别表现的太明显:“真的,这还是我去年才发现的。”
“我前年就是为了见楼主,每一个物品我都叫价,都举牌,结果连楼主的影都没见到。”程乾一脸小得意:“但是去年,我心灰意冷之际,随口喊了几件物品的价格,也只拍下了一个酒杯。”
“结果阴差阳错我就被通知,还有第二场宴会,那才是真正的拍卖会。”
谢梓寒无奈的抿茶:“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程乾挠挠头:“来接待我的丫鬟说的是,楼主不喜欢那种财大气粗只会加钱的人,也不喜欢那种明明是有求于人却妄图在门槛处节约,用最少钱跨入他眼中的人,所以要先筛选一遍。”
正打算每一样物品都叫价的谢梓寒和想着如何能节约开销的子渊:“……”
程乾摇摇头,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可惜啊,最终我还是没有拍中楼主的东西,太可惜了。”
谢梓寒:“那最终的成交品是何物?”
“一柄长剑。”
程乾叹气:“那把剑其实并不算好剑,甚至在所有拍卖物中还有些不起眼,但没想到居然偏偏是他。”
谢梓寒轻笑:“看来这楼主,果真与常人不同。”
“那可不。”程乾:“二位公子,你们可千万别将第二场拍卖会的事情说出去。”
“毕竟最后能见到楼主的就那么一个人,少一个对手,就多一份保障。”
子渊挑眉看向他,意味十分明显。
“害,我那不是看谢公子长得这么好……”程乾话说到一半,感受到子渊的眼神便立马改口:“我那不是看咱们这么有缘吗?你们帮了我,我告诉你们这个也是应该的,况且最后能不能见楼主还不是得看个人运气。”
子渊抱拳行礼:“那便多谢了。”
程乾端起酒杯:“别这么客气了,能结交到二位,是我的运气。”
傍晚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
谢梓寒开口问道:“相信他说的话吗?”
子渊:“半真半假。”
谢梓寒:“说来听听。”
子渊:“热情是好事,但热情过了头,就是另有所谋了。”
“他的话也有参考价值。”谢梓寒苦笑:“何况我们的财力也不足以支撑我们每一样都买下。”
子渊摸了摸鼻子,没有办法反驳。
谢梓寒伸出手,在他头上揉了两把:“别想了,走一步算一步。”
子渊点头,看着周围的人忍不住问道:“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谢梓寒思索片刻:“明日十五,今夜有灯会。”
子渊眼前一亮:“能去看看吗?”
此话一出,子渊就后悔了,他们是有任务在身,怎么能想着玩乐呢,这哪里像个暗卫啊,分明像个白痴。
谢梓寒停下脚步:“小狼崽这是在邀请我?”
子渊一下没反应过来。
谢梓寒便俯下身对他笑道:“那我必须得答应了,这可是狼崽第一次主动。”
意识到谢梓寒在说什么,子渊十分不自然的移开视线。
谢梓寒调侃着:“怎么,后悔了?”
子渊刚想说没有,绝对不可能后悔。
“不过可惜,我不接受后悔。”谢梓寒自然而然的抓起他的手腕:“走吧。”
清莲河畔美景,乃是顺康一绝。
春日绿柳成阴,冬日腊梅成林
枝上的雪花还未融化,枝头的傲梅便已挺立而生。
如今夜幕降临,河岸上飘零着灯火,两岸盛开着腊梅,远远看去,宛若繁星降临人间,万物一片祥和。
子渊将花灯放入水中,看着它随波漂向远方,忽听身旁的人说道
“以前总想着要把你培养成一个优秀的暗卫。”谢梓寒目光紧随着那盏飘零的花灯:“可我好像忘了带你看看这顺康的山河。”
子渊目光落在他身上:“美景总会随着岁月的变迁而消失,看了之后反而会因觉得留不住而感到遗憾,这些东西书中都有,不看也罢。”
“不一样。”谢梓寒轻笑:“书中所写也并非全然真实,有些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只有亲眼见过,方能明白守护的意义。”
谢梓寒:“当年与南疆一战,虽说是容彦与皇家的交换条件,但圣剑派,其实也有不少人是自发参与其中的。”
子渊:“为什么?”
“不知道。”谢梓寒拨动着水面,将花灯送的更远,他的目光也更加深邃:“或许,是真的想为守护这山河出一点力吧。”
“子渊。”谢梓寒将手轻轻搭在他的头顶:“你要记得,在共同的敌人面前,任何的私人恩怨都能一笔勾销。”
子渊懵懂的点头。
他分不清什么私仇大爱,他也不想分清,他只需要记得。
主上说的都是对的。
谢梓寒看着面前的人目光呆泄,无奈的揉了他两下:“傻乎乎的,回去吧。”
子渊:“好。”
两人走在僻静的小路上,唯有月光引路。
迎面走来的那群人,让子渊瞬间戒备起来。
来者不善。
“谢教主。”
领头的人勾唇一笑,目光紧紧盯着谢梓寒:“刚才在湖边,我还以为看花了眼,没想到赏金教主也会特意来这种地方,看,灯,会?”
最后几个字充满了戏谑的意味,多带着几分嘲讽的滋味。
他身旁的人附和着:“夜阁而已,师兄干嘛特意过来打招呼?也不嫌累的慌。”
孙平叹气:“赏金教主在江湖的名声可比你我大的多呢。”
“不就是一个拿钱办事的体面喽喽嘛。”
周围的人一阵哄笑。
“哦?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狐假虎威的山村野狗?”子渊抬眸,冷嘲道:“你也知道自己在外面没名声?在门派的时候死了,旁人提起会说某某门派的弟子死了,脱离门派死了,估计横尸荒野都无人会在意,说不定途沿路途径,看见你尸体还会骂一句晦气,在江湖奋斗一辈子,最后连个名字都让别人记不住,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家主上对比?”
孙平看向他,眼里闪过错愕,一时忘了反驳,反而赶紧追问:“这位公子倒是有些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想必是没有的。”子渊勾唇:“凡是与我有交集的人,我都有印象,当然,不是人,不如人的自然也就没印象。”
孙平这才反应过来,单手扶上腰间的长剑:“你找死。”
“腿好了?”谢梓寒忽然开口,视线不着痕迹的扫过他的右腿:“看起来是没问题了,不过嘴怎么又出问题了,需要我帮你治治让他永远发不出这些声音吗?”
孙平在衣袖下捏紧拳头。
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身旁的人见此情景:“谢梓寒你什么意思!你可知道我们是……”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一股极强的吸力拉去。
刹那间,谢梓寒已经扼住了他的脖颈。
那人脸颊涨得通红。
“国教嘛,那又如何?”谢梓寒声音清冷,听不出一丝情绪:“国教的废物依旧是废物,这么多年了,容彦就只教会了你们耍嘴皮子?”
“大胆!”
孙平身后的人见此情景,纷纷拔刀对准谢梓寒
“放开我们师兄。”
只是话音刚落,人群中便发出一阵人哀嚎,接着武器纷纷落地,捂住双手。
每个人的手上,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划伤,淡淡的血腥味在空中弥漫。
子渊把玩着手中的暗器,冷眼看着他们:“我主上还未出手,你们有什么资格拔剑?”
谢梓寒将手中的人提起来,那人双腿渐渐离地,奋力挣扎。
“孙师兄……救,救救我。”
孙平咬牙:“谢教主,哪怕我兄弟出言不逊,你也不该断然威胁他的性命。”
“该与不该,我自有判断。”谢梓寒打了个哈欠,扔麻袋一般,将那人砸向人群:“罢了,今夜我也乏了,就饶你一命。”
那人被周围的弟子搀扶着,狠狠的咳了几声,脖子上只残留了一片红色。
他沙哑着声音:“孙师兄,你就这么纵容他欺负我们舜天教的人吗?啊——”
他话音刚落,子渊便已经瞬步到他面前,一脚狠狠踩上他的手掌。
“纵容?”子渊讥笑,踩着他的手掌在地上摩擦:“是我太纵容你了吧,你也配说我家主上?”
他身旁的人刚想动手,子渊手中的暗器便划过他们脸颊,留下一道道血痕后直直插到身后的树上。
“动手试试?”
周围的人额头冒冷汗,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谁也没有动手。
那人疼的脸色惨白。
“啊——师兄救我!”
孙平赶忙看向谢梓寒:“谢教主,可否放了我兄弟?”
谢梓寒:“你带出来的人,却无法管束,我好意替你照顾,何来放着个字?”
孙平头上青筋暴起,奈何他不是面前这人的对手,只能毕恭毕敬
“谢教主可否看在于我们掌门同门的份上,放过我这位不懂事的师弟。”
“同门?”谢梓寒眼里满是讥讽:“他也配?”
孙平身后之人听见这话,脸色皆是一变。
“谢教主我们好心敬你,你何必诋毁我教掌门。”
谢梓寒笑道:“诋毁?我这分明是在夸他。”
无意中瞟见不远处有人提着灯笼向他们这边走来。
“罢了,你们还不值得我浪费这么多时间。”谢梓寒:“独狼,走吧”
子渊抬腿踹向那人胸口,将他踹的远远的:“是。”
带他们二人走远后,才有人小心翼翼的询问。
“师兄,他真的和掌门师出同门吗?”
“我也只是听说……”孙平愣神的,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目光死死的盯着子渊“那个人,我为何觉得这么熟悉……”
“师兄……你说什么呢?”
“我说。”孙平一掌拍到他的后脑勺上:“别忘了我们此行前来的目的,你们是有多少条命,非要激怒谢梓寒。”
那人双手抱头,一脸哀怨:“我以为他只是名声大,谁知道实力这么强啊……”
孙平冷“呵”一声:“在这个江湖,任何名声都是靠实力闯出来的。”
孙平看着地上疼晕的那人: “你们都给我记好了!凡有下次,断掉的就不只是你们的手,而是你们的项上头颅。”
“是。”
——
子渊端着热水进入房间。
只见谢梓寒发愣的看着他,敛去了对外人的锋芒,此刻的谢梓寒显得有些孤寂。
子渊将热水放在桌上,轻唤道:“主上?”
谢梓寒回过神,下意识接了一句:“叫哥哥。”
子渊听话轻声呼唤:“哥哥。”
谢梓寒靠在床边,看着他:“不想问我点什么吗?”
子渊:“为什么要问?”
“不好奇吗?”
“不好奇。”
“撒谎……”
“没有。”子渊神色坚定:“我没撒谎。”
谢梓寒还未开口。
子渊便匆忙说道
“您不想说的我便永不好奇,您想说的,我永远洗耳恭听。”
“我说这些话也并非是说给赏金教主听,我仅仅是想告诉您,不论何时,我只信任您,无关于身份,也无关于契印。”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他心跳的很快。
他知道,主上有一段并不美好的过往,但他不在乎,他只想陪在他身边。
这也正是他想表达的。
谢梓寒起身,走到他面前。
高大的身影将自己笼罩,他抬眸看不清那人的表情。
一种难以言喻的慌乱席卷他全身,直到
那熟悉的手掌落在他的头顶,不轻不重的揉了他两下。
他听见那人笑着说。
“我的小狼崽长大了,知道偏心我了。”
在这一刻,谢梓寒彻底明白了。
岁月不仅改变了子渊的长相,也锻造了他的坚定,但唯一不变便是他凝望自己时那双干净的眼睛。
瞳孔中倒映出来的只有他,也仅仅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