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墨庭
谢梓寒原本低垂着眼眸,安静躺在他腿上,勾着他的手指。
听到这话,立马仰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如若我决定,现在就过去把他杀了呢。”
谢梓寒语气平静到好像在询问你晚上要吃些什么?
“支持。”墨子渊没有丝毫犹豫,他轻抚着谢梓寒的嘴角:“如若你真的这么做,那我一定站你身后,替你断路。”
谢梓寒愣了片刻,神色突然变得柔和:“那可是国师,是被皇上重用之人,真是杀了他,那我们便是犯了叛国之罪。”
谢梓寒不自觉握紧他的手:“殿下,这也愿意吗?”
墨子渊笑了:“主上既唤我一声殿下,那便应该明白,无论本王做什么,那都只是在提前改朝换代。”
“别说动一个国师了,就是以天下做聘又如何呢?”
“我就随口说说。”谢梓寒抿抿干涸的嘴唇:“殿下何时这般会撩拨人心弦了。”
墨子渊将谢梓寒拉起靠在床边,低头将他衣服整理好,顺便将腰带捆上后才开口:“你这几日事务太多,又没休息好,才容易胡思乱想。”
谢梓寒微微皱眉:“顾池跟你说的?他不是自称最看不惯告状这种行为吗。”
“你眼下都青了一块,哪还需要老师告状。”墨子渊:“你自己都没有发现,与我待久之后你已经被我传染的越发容易胡思乱想了。”
谢梓寒:“是最近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不是被你传染的。”
“好好,我你。”
谢梓寒:“嗯。”
“不过主上。”墨子牵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衣服里:“你也明白,我不是才子不会说情话,不懂制造什么浪漫,甚至连时常陪在你身边都做不到。”
墨子渊拉着他的手缓缓向上,谢梓寒脸上多了几分镇定。
直到他的手放在墨子渊的胸膛上,感觉到了那个人强有力的心跳。
墨子渊才轻声道:“我只是个糙人脑子简单,也只会臣服于我的爱人。”
“你感受到我的心跳了吗?他不会骗你。”
谢梓寒眼中多了些许迷茫:“你这是什么意思?”
墨子渊:“无论是你随口说说,还是突生顾虑,我都想予你一个安稳的回应。”
“我曾在书中看到,俩人想要长久,最大的顾虑便是分离和猜忌。”
“话说人心隔肚皮,想要坦露真心,便只有将心挖出来。可是那样我好像就见不到你了。”墨子渊轻声笑了:“所以只能这样让你安心。”
“你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后面有我。”
谢梓寒忽觉瞳孔发酸。
这句话在多少年前还是他说过的,如今弹指一挥间,他也成为被人护着的那个了。
每个人都有感性的一面,包括他的主上。
墨子渊起身替他到了杯水,背着他好一会儿才转过身将水杯递给他。
见他喝下,才纵身一跃便从房梁上取下了剑和画轴。
谢梓寒定下了心神:“在我房里藏了什么?”
墨子渊坐在他身旁:“今日入禁宫的战利品。”
谢梓寒思索片刻后开口:“南洲跟我提起过,说是戒备很森严,你契印发作是如何拿到的,是否有人故意放行?”
”别担心,南洲是入宫还要躲禁军。“墨子渊尝试打开画轴:“所以我在这方面是比他方便些。”
墨子渊指尖一顿:“况且我这个身份摆在这里,今日青兰殿的侍卫虽对我有所怀疑,但也不敢光明正大触我逆鳞。”
谢梓寒笑道:“嗯,太子殿下威严。”
“别笑。”墨子渊:“你一笑,我手都软了。”
谢梓寒没在说话,帮他握住画轴的一头,方便他更好用力将它拆开。
不知是放的太久有些遇潮,还是包裹的人包的太好,二人费了好些力气才将外面的纸与里面的画彻底分离。
画轴被保存的很好,里面的纸摸着甚至跟崭新的无差别,随着画轴的展开,一位带着银色面具的年轻男子抱着一孩童,浮现在二人眼前。
那名男子长发高竖,几缕发丝垂于两侧,面具虽遮住他大半的面容,却依旧能看出五官很是英气。
一袭蓝衣衬托半分的儒雅,衣尾上的的半分红色印记也并未影响他的形象,长剑傍于身后多增添了几分豪迈,这人脚踩一袭黑衣的贼扣,屹立于草原之上,让骤然让身后的景物失了美感。
“奇怪。”墨子渊微皱起眉头:“这画中之人为何有些像皇祖父,可…皇祖父明明最厌烦蓝色的衣物,也不爱使剑。”
“连我都知道的事情,贵妃不可能不清楚。”墨子渊百思不得其解:“倘若贵妃画的真的是皇祖父,那么她大可不必将这幅画藏起来。尽管是皇祖父不喜欢的衣物颜色,但凭当年贵妃的宠爱,皇祖父也绝对不会太过苛责她。”
“她竟然藏得如此之深,那么这幅画或者是画中这个人对她一定很重要,若这人不是皇祖父,那又会是谁在眉眼之间与皇家的人有些许相似呢?”
“而且我还在贵妃的房里发现了这把……”
墨子渊拿起一旁的剑就想给谢梓寒看,一回头却发现那人几乎痴迷的看着他手中的画卷。
他小心翼翼将剑放下,轻唤着:“主上?”
谢梓寒被他唤回了神:“怎么了?”
墨子渊抖动了一下手中的画,调侃道:“看的那么入神,这人比我好看吗?”
“没你好看。”谢梓寒将视线重新落回画上:“我就是觉得,画中的这个人,很熟悉。”
墨子渊将画递的更近些:“再好好瞧瞧。”
画像中的身影逐渐和他藏于脑海深处的人影慢慢重叠。
谢梓寒瞳孔有些闪动,他不自觉拽紧自已的衣服。
不可能。
墨子渊将他的小动作都看在眼中,他忍不住轻声道:“想不起来便就别想了,你这几日本就没休息好,别逼自己。”
谢梓寒忽然开口:“像我师尊。”
墨子渊:“?”
“确实较为相似,但应当不是。”谢梓寒:“我师尊姓陆单名一个麟字,自小待在山中,武器以刀刃为主,酷爱百合,最,鄙夷皇家。”
墨子渊:“……无妨,你不鄙夷就好。”
谢梓寒接过他手中的画:“我虽没见过师尊最年轻时的模样,但这人的五官轮廓与他真的很是相似。”
墨子渊:“天地之大无奇不有,容貌相似之人都比比皆是,何况只是眉眼相像呢。”
“墨庭。”
“嗯?”墨子渊端起一旁谢梓寒喝了一半的水,便随口道:“好端端的,你唤诚亲王做甚?”
“不是诚亲王。”谢梓寒神色复杂的看着画最下方:“这画中人的名字,叫墨庭,庭院的庭。”
“??”墨子渊差点呛到,他将水杯扔在一旁,赶忙凑过去。
“水墨入画勾青丝,庭院深深有伊兰。”墨子渊:“这是贵妃写的诗。”
天地人和水墨清潭。
先祖对墨这个字情有独钟。
所早几代皇帝之前,墨姓便已经成为了皇室的独姓,甚至只有皇帝血脉才能享受墨这个字,其余旁支皆为墨氏的复姓。
如今画中这人不仅与先帝眉眼相似,甚至姓也是皇家之姓。
墨子渊思虑至此,脸色一变:“身为皇室中人还能让贵妃留恋,这人一定不简单。”
谢梓寒问道:“贵妃是哪里的人?”
墨子渊摇头:“在先帝逝世,贵妃便已经成为了皇宫的禁忌,无人敢提起,如今只得在蛛丝马迹中寻觅了。”
谢梓寒将画卷递还给他:“可以试着问问墨轩。”
“贵妃再怎么样也是诚亲王的生母,即使犯下了滔天大罪,后世也依旧不会将她完全抹灭。”
“好。听你的。”墨子渊将长剑递给他:“我还在贵妃房中发现了这把剑。”
谢梓寒接过,上下打量一二。
剑鞘上的蜘网灰尘已然扫尽,但依旧锈迹斑斑,费力将剑身拔出,剑刃却锋利依旧。
“剑是把好剑,但剑鞘不对。”谢梓寒:“应当是原剑鞘丢失了,所以剑主便又托人重新做了。”
墨子渊:“这也是在贵妃房中发现的。”
谢梓寒拿着长剑对比画中的模样,画中剑身并未入显出,只有一抹剑遂在风中有摇曳。
谢梓寒:“看不出和画中是否是一把剑,但既然两者是一起发现,那想必中间也有离不开的联系。”
墨子渊将画卷放好,重新找绳索捆上:“我先侧面向墨轩打听打听,如果没有发现那便只有去架阁库了。”
谢梓寒:“你自己多加小心,我也会找人帮你多方打听打听的。”
“如今江湖中的事物繁多。”墨子渊将他重新按回床上:“你也别把自己累着了。”
“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娇贵。”
谢梓寒见他起身开始穿外衣,不自然的抿抿唇:“你要走了?”
“时辰差不多。”墨子渊叹气:“早朝后多有人来府中拜访,烁华托不了太久。”
谢梓寒:“哦。”
墨子渊勾唇,重新将外衣脱下,趁谢梓寒还没回过神,反手便将他重新推回床上,整个人压在他上面:“不过,我还是想把你哄睡着了再走。”
“不是很急吗?”
“再急也不缺这一时半会儿。”墨子渊轻勾着他的发尾:“再说,我要是现在走了,你是不是又连着几天不好生休息了?”
“我没……”
“我知道。”墨子渊:“你是睡不着,我不在你身旁,你不习惯是不是。”
“胡说。”
墨子渊笑着去吻他:“本想把外衣给你留在这儿,但被猫咪窜过,上面粘上了毛,一会儿你抱着鼻子又要不舒服了。”
他低头轻蹭谢梓寒脖颈:“改日我再给你找几件抱着舒服的来。”
谢梓寒伸手勾住墨子渊的脖子:“衣服哪有你抱着舒服。”
“以后天天让你抱着。”墨子渊轻拍他的后背:“来,把眼睛闭上,把你哄睡了,我才能安心去办事情。”
谢梓寒轻“嗯”一声,却又忍不住提醒:“一会儿你回去的时候,小心些。”
“老师拖着他们呢,你别担心。”墨子渊伸手将他眼睛盖住:“好生睡一觉,别让我担心。”
……
墨子渊离开夜阁时,还听到老师痛斥主上的冷漠,顺便激情昂扬的对他们进行劝说。
他不禁叹口气
每次都是这样,自己去做坏人,把好人丢给别人当。
主上总是说:“反正总有人当坏人,我既已当过一次,不如就让我坏到底,这样世间也能多几个好人。”
“我?无所谓,我本身就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东西,再坏一点又如何?何人又有能力动我半分。”
他越理解主上,便越是心疼。
墨子渊拽紧手中的长剑和画轴。
若的一切归根于土。
他定要想办法陪在这个人身边。
他从来就没有什么大义和大爱。
那些责任都是上天强加于身的。
如若可以选择,他只想和主上做一对普普通通的眷侣。
这与他而言,便已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