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亡国邱临
顾池是被洛南洲从身后搂住才回过神,他抬眸看向墨子渊:“你怎会有我师尊的画像?”
“这不是您师尊。”
“怎么可能。”
墨子渊将画卷收起:“这人叫墨庭,庭院的庭,这幅画是在伊兰贵妃寝居暗格中发现的。”
顾池瞳孔微睁,喃喃自语着:“皇家的,那便不是……”
墨子渊坐在他对面:“老师,您和主上都说画上的人与陆麟师祖相似,可一提到皇家都立刻否认,我能问问陆麟师祖为何那么痛恨皇家吗?”
顾池不自然环顾四周,随后压低声音:“师尊不愿提起他年轻时的事,我也是当年偶然听旁人说起过。”
“师尊自幼在圣剑派长大,从未下山接触人世,成年后下山历练,救得一名皇室女子,二人本生情愫那名女子却因皇权富贵抛弃了他,而那名女子要嫁之人为了将此事抹杀,甚至不惜派人追杀他,差点让人要了他的命,所以师尊再不下山,也再不愿提及皇家。”
顾池接过墨子渊手中画卷,小心翼翼打开仔细端详:“五官虽然很像,但应当只是容貌神似,师尊嘴角旁有一颗痣,这画中人却没有。”
“天地辽阔,有容貌相似之人也不足为奇。”洛南洲不自觉加大抱他的力度:“我有些好奇,师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一个不善言辞的天纵奇才,”顾池将画还给墨子渊,轻拍着洛南洲的手说道:“师尊是门派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我拜入他门下时他已过五旬,在武林中享有盛名,且被冠为‘毒医双道精通,刀剑武林巅峰’。”
“有多少人穷尽一生,都无法触碰到他当年巅峰时的尾巴。”顾池不自觉握紧洛南洲的手:“如若说他这一生留下了什么败笔,那便是对我们太过纵容,尤其是梓寒拜入后不久,他对我们的纵容也越发没有了把控,所以才会被那么毫无防备的被人偷袭。”
顾池向后靠在洛南洲身上,忽然有些感慨:“如若师尊还在,如今应当……哎”
墨子渊望着他们自然而然的行为,不自觉移开视线,眼中划过一丝落寞他接过画卷,小心放好:“虽说有容貌相似之人,但在天地之间也毕竟是少数,何况老师和主上都同时将他认错,这未免也太过巧合。”
他停顿片刻,追问道:“老师,师祖当真只下过那一次山吗?”
“嗯。”顾池没有半分犹豫,便直接回答:“虽说下山发生的事是个秘密,但师尊不愿下山,对皇家有抵触,这是门派众人心知肚明的事。”
顾池:“而且墨这个姓,不是在很多年以前便只属于皇家了吗?墨庭……他应当是皇室中的人,而我师尊自幼在圣剑派,他们两者之间除了相貌相似,其实并无半分联系,许真是巧合。”
墨子渊缓缓点头:“我打算明日借着去给母后请安的机会,去库架阁查查看是否有这个人的消息。”
听见此话,洛南洲正了神色:“太医院明日是谁当差?”
“姜怀。”墨子渊脱口之后便对上洛南洲的视线,他便耐着性子解释道:“太医院有规定,早朝后三日皇上的御医必须当差,以防皇上劳累过度龙体受损,所以明日一定是姜怀。”
洛南洲见他如此笃定,便将自己所看到之事全部说出。
墨子渊脑子本就混乱,听见他们一说,眉心更是皱在了一起。
洛南洲轻叹了口气:“我和师傅本想追上去,可无奈他太过机警,身后又有国教弟子随护。我门无法靠近。”
顾池:“若你明日进宫,大可以找个理由去与他一见,究竟是用的障眼法还是用的换皮之术,到时便一目了然了。”
“好。”墨子渊不自觉握紧一旁的卷轴:“老师可知道邱临国位于何地?”
顾池知他心思:“邱临现在已属南疆地界,且在好多年前便已沦为了他们炼制契奴的地方。”
“听闻,当年邱临皇城血气没散,便有一大批人涌入炼制契奴,怨气一层加一层,许是触动了神灵,几十年前的某一夜,城中所有的活人一夜间被斩下了头颅,至今这个案件都未曾告破,如今那偌大的城也沦为了鬼城。”
顾池拍着墨子渊的肩膀:“我知你在想什么,可那座城再诡异也是属于南疆地界,你如今的身份过去查并不合适,况且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也实在查不出什么了。”
墨子渊攥紧的拳头又松开,他抿抿唇:“知道了。”
“许是我多心了,但我认为”洛南洲将眼前的局势理出:“皇上在这个时候让你查出前朝皇室的秘密,不排除乱你心神或是不想让你追查当年大火之事,所以故意拖延。”
“如今朝中有些大臣已经倒戈到了国师那边,武林中也有不少人已投靠国教,国师本人现在也在与后妃和太医们之间交际,他究竟想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但如果让他势力增长,那么以后无论他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很难再与之抗衡了。”
墨子渊:“查前朝事是父皇所想,也有我自己心中所愿,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是前朝之事牵扯至今,才拉出这一系列的问题。
墨子渊声音很低,几乎悄然:“还有父亲…他对我态度是矛盾的,甚至分裂到我觉得像两个人。”
洛南洲:“既是父亲又是帝王,皇上也很难保持自己。”
“你说的这话也有理,许是我自己太过多心。”墨子渊长叹一口气:“至于当年的大火,时间过去太久人证物证都不全,想要翻案谈何容易,只有等个合适的契机,看能否再拼一把。”
“如今与南疆作战之事,也是因天灾才被迫搁浅,若再放任背后推波助澜者势力的增长,那么多年后便真就说不准了。”
他脸上仿佛笼罩上了一层寒霜:“战争这种东西道不明说不清,许是为了利益,又许是因为和平,但无论如何本质都是极其残忍的。”
“所以任何想要挑起战事者,都必须除之。”
顾池喝光碗里的汤,打了个饱嗝:“总算知道我家教主大人为何在你身旁才睡得那么香了。”
“有如此利爪的狼伴在身旁又怎会有心魔入梦乡。”
墨子渊轻笑:“老师别调侃我了,今夜也不早,你先在南州房里住下,明日再回去吧。”
“也好。”
墨子渊离去,替他们将房门带上,屋里传来酒足饭饱后的闲聊,让他竟有些羡慕。
今夜月色很美,天空没有半朵乌云,一眼望去,全是看不着边界的星辰,恍惚间这里的天好似如边疆一般纯粹。
习惯性的想要越上屋顶吹风,理智却及时遏制住了他的动作,如果上屋顶,那么周围那些死盯着他的眼睛,视线一定会粘在他身上。
一想到那种被窥视的粘腻感,墨子渊果断转身回到屋内。
整个世间共享一片蓝天,但下面的风景却截然不同,他一时也不知身在这高墙之内究竟是福还是苦。
推门走进屋内,没人点燃烛火,视线漆黑一片。
墨子渊微皱起眉,握紧腰间的短刃,反手将门锁上,贴着墙向里屋走去。
刚推开门,一抹黑影便覆盖在了他身上。
墨子渊没有反抗,任由那人钳制住自己的手腕。
“这是被我吓傻了,忘了反抗。”谢梓寒抽出他手中的短刃,扔在一旁:“还是玩刀被我抓住了,心虚?”
墨子渊靠在他肩头,声音飘渺像是没有归宿:“你怎么忽然来了。”
谢梓寒放开他的手,一把搂住他:“顾池都来找南洲了,我若是不来,我家狼崽不得委屈吗?”
墨子渊:“我进门时你好歹唤我一声,万一我以为是刺客,把你刺伤了怎么办。”
谢梓寒挑眉:“你会把我刺伤吗?”
“不会。”墨子渊将他抱紧:“我知道是你。”
谢梓寒轻揉着他的头,顺手将他捞到床上:“半日没见,我家狼崽子怎么就蔫气了?”
墨子渊将这半日所得到的消息全部告知于谢梓寒,他心里很乱,所有事情好像搅做一团,甚至连个开口都没有。
诚亲王的死和容彦一定逃不了关系,他费尽心思登上这个位置,到底是为了什么?
朝堂和武林势力纷纷集结,若真是狼子野心,那大可不必如此着急,容彦如今正值壮年,完全可以把线拉的很长,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他如今着急的想要得到这些权利,是直接把野心写在脸上,也正因为如此才会被他们盯上。
可他不仅不收敛,反而越发的放肆,他为何如此急切?是时间不多了?是想证明些什么?亦或者是为了谁?
还有伊兰贵妃……当年救她之人到底是谁?为何会与陆麟师祖那么相似,世间确实有容貌相像之人,但相似到两个亲近之人都会将此认错,这当真还只是容貌相似吗?
倘若大胆一点想,当年救贵妃之人就是陆麟师祖,那容彦如此不顾及旁人的夺权夺位,是不是他知道些什么事情?可如若这样,那么画中的墨庭又是谁呢?
所有事情都是假设,无数的可能,而他分身乏术,稳住朝中依然是困难,根本无法抽空。
这些事情他都不想瞒着谢梓寒,可是说到伊兰贵妃时,他的声音不自觉越来越小,直到完全听不见,也未有将心中的疑惑提出。
谢梓寒也没有追问,而是轻揉着他的头:“我家殿下心里想这么多东西,又怎么可能休息的好?”
墨子渊没有说话,依旧沉默的趴在他身上。
谢梓寒轻戳着他的脸颊:“我明日出发,去邱临。”
“为什么!”墨子渊猛的坐起:“你去那个地方干嘛?我不同意!”
“别激动,你先听我说。”谢梓寒将墨子渊的头按在自己肩上,轻声安抚着:“如今我与那几个掌门关系有些僵硬,一切交际的事情由顾池负责,我见不见他们也不影响后面的发展。”
墨子渊紧握他手掌的力度加大:.“那你就留在我身边,别到处跑。”
“不行。”谢梓寒少有拒绝他:“我去邱临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
他声音很轻,明明那么温柔,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气息。
“你心中其实有怀疑和追查的方向,但是因为我你不愿往那方面去查,对吗?”
墨子渊沉默了,其实当主上说出画中人与他尊模样相似的时,他就想要往那方面查,可主上本能的否认,他自己也强行将他抛出于脑后,告诉自己不可能。
谢梓寒知他心中顾虑: “毕竟,倘若画中人真是师尊,那么牵扯的事情就太多太多了。”
他轻顺着他的后背:“我这次过去肯定要花些时日,少则十日多则半月,这也给你一个自己的时间,不要对我有所顾虑,你所担心的地方都可以继续查下去。”
“皇上除了君王和你父亲这两身份,还有一个身份,那个身份时他是自由的,所以他想告诉你的一定是真心的。”
谢梓寒揉着他的头:“我在许久之前跟你说过,你做任何事情,都可以把后面交给我。”
“虽过去了那么久,但有鬼城之名笼罩,进去的人不多,或许真的有东西可以被完整保留。”
“你不要急,往往越是急躁的人越容易露出尾巴,如今你们不就正抓着一条了吗?”
墨子渊偏过头去咬他:“躲在门口偷听你也不进来。”
谢梓寒:“我入府开始,你的暗卫视线就没从我身上移开,都被人盯着了,哪里来偷听这个说法。”
他对墨子渊伸出手:“好久没哄我家殿下睡觉了,不知殿下可否在我走之前,给我个侍寝的机会。”
墨子渊将他扑倒,按在身下,他知道自己拦不住他,也知道其实这样对二人都好。
在这种节骨眼上,他不应该有所顾虑,可那个人对他很重要,他不能不考虑他的感受。
如果无法割舍,那便试着远离
他明白主上就是这个意思。
除了有些舍不得。
一切都很好。
墨子渊:“你注意安全,等我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