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往世伊兰
洛南洲未曾想到会碰见他，他没有接过糖葫芦：“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饿了。”顾池轻哼：“下山来找点东西吃。”
洛南洲失笑：“夜阁附近不是有卖小馄饨和炒菜的，你跑这么远做甚？”
顾池咬牙切齿：“偶尔换换口味，不行啊！”
“行。”洛南洲握住他的手，递到自己唇边，低头咬下一颗糖葫芦：“嗯，剩了一串最甜的。”
“我买的能不甜吗。”顾池直接靠墙坐下：“你都在这儿待了多久了？中间不能找个人来换个岗去吃顿饭再来看？”
“他们去跟着别人了，如今还没回来许是查到了什么东西。”洛南洲眼睛依旧没从国师府上移开，但口中却满是对顾池的调侃：“话说，你不是才来找吃的吗，怎知道我在这站了很久？”
顾池瞪了他一眼，伸手将糖葫芦递到他嘴边：“听见你肚子叫，行了吧！”
“亏白眼狼还是你堂哥呢。”顾池：“自己堂弟都要饿死在外面了，也不来找找。”
洛南洲：“如今东宫外面有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他不能轻易出门，易容无法改变身形反而容易被人反将一军，他也不容易。”
“况且，他在家里给我炖的有汤了，我一会儿回去知道喝。”
“一天到晚累死累活就喝点汤啊？！他咋比我还抠搜呢？”顾池站起身对着他就一顿奚落：“还有你说说你，没人来接你，那这附近这么多卖吃的，你就不能去买个糕点，糖人什么的，非得等收摊了，啥没有了才想起来饿，你说你是不是缺心眼？”
“是是是。”洛南洲接过他手中的糖葫芦一口气塞了两个在嘴里，有些含糊不清道：“我不仅缺心眼我还死心眼，我在这里拼死节省，某人拼命花，我还舍不得说他。”
“慢点吃，别被噎死。”顾池拍着他的后背：“谁要你节俭了，我堂堂鬼手教主还需要你一个小不点儿养吗？说出去怕要被整个江湖嘲笑。”
洛南洲将口中的糖葫芦咽下，酸的东西让它越吃越饿：“嗯，不节省了，一会儿把你带回去多喝几碗野山参炖的汤。”
“野山参？！”顾池眼前一亮：“小白眼狼大气了，我一会儿非得把他锅都给……唔”
他话还没说完，洛南洲便一把堵住了他的嘴，转身将他整个人按在墙上，最后一颗糖葫芦也落了下去，慢慢滚到巷子深处。
二人紧紧贴近，他甚至能闻到洛南洲身上那让他能安然熟睡的气息
“出来了。”
洛南洲目光敏锐的盯着国师府门口正在与里面的人交谈的姜太医。
他虽听不清他们的话语，但能从他的行为上辨别，姜怀很兴奋。
洛南洲还没想明白什么事情让他如此高兴，直见下一瞬，姜怀转过身，洛南洲顿时感到头皮发麻，呼吸也不自觉放慢了下来。
顾池敏锐察觉到他的不对，在姜怀走远后，他才拉了拉洛南洲的衣袖。
洛南洲回过神来，赶忙将他放开。
顾池先他一步开口：“那人身上有什么不对？”
洛南洲：“今日他去见独狼，脸上被我用短刃划了一条很深的口子。”
顾池听到这段话也瞬间明白了。
姜怀脸上没有伤。
“进去了半日，伤痕便消失的一干二净。”洛南洲问道：“我不是很了解，有什么办法能让一条深深的伤痕迅速复原到几乎从未出现过。”
顾池：“契印，强行缝合血肉。”
洛南洲反驳：“他今日留下了血液在房中，我们二人查看了，里面并没有蛊虫存在的迹象。”
“其实方法不少，但都需要时间，倘若真像你看到的那样，那便只有一个方法了。”顾池沉思片刻：“换皮。”
“这个方法我在古书中翻阅到，将活人的皮肉割下，放到伤口处，用极强的内力和特质的丹药加以熔炼，便可以使新鲜的皮肉与自身伤口完美重叠，从而达到换皮的效果。”
洛南洲感觉后背一阵发凉，他警惕的看向四周，拽紧顾池的手腕：“回去再说。”
墨子渊在洛南洲房里已等候多时，他看着眼前摇曳的蜡烛，脑子里不断理清今日墨轩对他所说这话。
不知是墨轩在心中憋了太久需要发泄，还是如今已经完全信任，墨子渊随口一提墨轩便把他知道的全部托盘而出。
如此激进的信任，反而让他被迫的产生错觉，墨轩是在督促他勘察这件事，还是想要诱敌深入，将它引进一个更大的圈套。
“你屋里怎的有亮光？”
顾池带着调侃之气话语传来，瞬间让墨子渊回了神。
“你该不会是背着为师藏人了吧。”
洛南洲端着汤走在他身后，听见这两句话，差点没将手中的汤洒了。
顾池听到声响赶紧转身去帮他扶住：“紧张什么，我就随口说说，难不成真被我猜中了？”
洛南洲咬牙切齿道：“这里是东宫，旁人进来都要被审问祖上三代，更别说藏人了，你一天到晚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东宫怎么了，东宫修来不是一样给人住的？”顾池推开房门向里走，口中还喋喋不休：“再说了，谁知道那小白眼狼有没有给你撮合姻缘乘机把人往你房里送？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护自己，懂…了吧”
顾池欢愉的声音在进屋墨子渊对视的那一瞬间，瞬间哑了。
墨子渊面无表情的站起身，对他微微一笑：“懂了。”
洛南洲走在后面将大门锁好。
他慢悠悠的走向里屋，将鸡汤和碗筷放在桌上，对墨子渊的到来，他丝毫不意外。
顾池：“你…早知道屋里的人是小白眼狼？”
“我就一个借住的，谁会闲着无聊闯我房间。”洛南洲为顾池盛汤：“小心烫。”
墨子渊：“别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除了主卧，你这间房是最大的。”
洛南洲把鸡腿夹给顾池：“上次谢教主住的房间呢？”
“他住的我房间。”墨子渊：“再说，你跟主上比什么。”
洛南洲显然心情很好，他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我就随口问问。”
墨子渊翻了个白眼，才问道：“话说老师怎么来了？”
顾池毫不留情的戳穿他：“你是想问怎么只有我一个人来了吧？”
墨子渊点头
“我家教主大人累了，在家补觉呢。”顾池放下汤勺单手撑在桌上饶有趣味的打量着他：“我就奇了怪了，太子殿下身上是有什么上等安神草药的味吗？平日里我拿棒子敲都敲不晕的人，你一来就乖乖睡了。”
“他不好睡，你跟我说就是。”墨子渊皱眉：“拿什么棒子？”
顾池：“我拿棍子是让他打我，我带着他多跑几圈，他累了就好睡了，行了吧。”
“行。”墨子渊：“辛苦老师了。”
顾池一边愤恨的戳着鸡腿一边说道：“果然不论是哪里的狼，都只会在我师弟面前收爪子。”
十分在意一个人时，从旁人口中听说他，嘴角都会止不住上扬。
墨子渊定了定心神：“还不是多亏老师当初教我的那一年让我明白了要尊师重道，爱护主上。话说，那几个门主有没有被老师说服？”
“爱主上倒是还行，尊师倒是没怎么瞧见。”顾池怼了他一句后，也将话题拉回正道：“今儿过来的都是老江湖，把面子看的比天重，想要一时半会儿让他们松口不容易，只能慢慢来。”
“不过放心，答应都迟早的事儿。”顾池迎着他们怀疑的眼神，淡定的解释：“如今局面倒戈如此厉害，武林中至少有七成人士支持选举，松掌门他们面子有些挂不住，但也不至于拼尽全力与那七成人为敌。”
“更何况只是短暂的服软，最后盟主之位到底谁坐的上去，还是个未知数。”
“如今选举有能无能者统统可以去，那几个掌门有威望有能力，虽然门下弟子实力不强，但自身实力依旧无可置疑。”顾池为洛南洲夹菜：“一群人虽表面上说维持和平，但心中究竟对那位置挂不挂念，只有他们心中最为清楚。”
“如今我已派人放的消息出去，说是夜阁特意请这几位掌门前来，全力与他们商议让他们同意选举盟主之位，这就等于把台阶都摆他们眼前了，这条路要是都不下，那便说不过去了。”
墨子渊：“老师说的有道理，主上不善与旁人交集，这些事便多多麻烦老师了。”
顾池将碗中的汤饮尽：“不说这些客套的，刚刚回来的路上听南洲说，你特意请墨轩过来问伊兰贵妃，问出点什么来没？”
“问是问出来了，但”墨子渊神色有些凝重，他开口道：“不知是否我太过敏感，我觉得答案来的太过轻易了。”
“我只对墨轩说了今日贵妃请我去闲聊时，偶然发现了后宫中有宫殿被人严防看守，他便主动跟我提起是青兰殿是当年伊兰贵妃的住处。”
洛南洲将汤给顾池盛上：“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墨子渊：“他说在年幼时诚亲王常对他提及贵妃，说是让他无论往后朝夕发生什么，都一定要记得贵妃。”
“据他所言，贵妃其实是邱临国的公主。”
洛南洲：“邱临国，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顾池：“邱临国是个小国，在很多年前便已灭了国，他们皇城的大小还不如洛城的一半，所以少有人记得，就连书中对他们的描述也是寥寥几笔。”
墨子渊点头：“伊兰贵妃是邱临最后一位公主，据说邱临发生战乱，当时的皇帝为了得到顺康的庇佑，便主动将伊兰贵妃嫁与当年的太子，可只可惜当时公主还未到我国国土，邱临国内便发生百姓暴动，当时内忧外患，不出十日便直接亡国，说是皇室无一幸免，不是被士兵俘虏，就是被百姓所杀。”
顾池思索片刻后才开口：“这些书中虽记载不多，但零零散散拼凑在一起也能知晓个大概，所以这些他所说应该不假。”
墨子渊：“我也不怀疑这些。”
“我感到意外的是，墨轩说当年邱临的百姓痛恨死了皇室，所以哪怕公主已经远嫁，但他们仍然派人不远万里的追寻，据说当时公主被他们拦下差点丧命，还是当年的太子带人前往才将乱贼击退。”
洛南洲不解：“皇室最好面子，哪怕丘临已经灭国，但公主已经下嫁了过来，虽然还没有完婚，但也算是半个顺康的，他们自然得前往营救，这有什么好怀疑的？”
墨子渊沉默片刻才开口：“我皇祖父年轻时便身体欠佳，就连每次秋季狩猎都只参与两日，还要随行太医守候，他怎可能独自带兵跨越如此万里去营救贵妃？”
顾池听他这番话，神色也不是觉认真了起来：“你是说当年营救贵妃的其实另有其人？”
墨子渊：“若墨轩所言是真的，那么当年营救贵妃的必定另有其人，父皇所传递信息的缘由之上应该也跟那个人有关。”
墨子渊斟酌半晌：“这世间除了皇祖父，最了解贵妃的人便只有她的独子，如今诚亲王已死，贵妃唯一的血脉便只有墨轩，这些虽是墨轩所说，但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
顾池：“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说的有理，你仅仅是扔出了一块石头，墨轩便掀起了巨浪，这未免太让人怀疑，可他为何好端端的要与你说说这些？”
墨子渊叹气：“他给我的解释是，诚亲王这么多年一直不相信贵妃会做出对先帝大逆不道之事，所以一直耿耿于怀，他向我提出，也是希望将来我登基能替他们彻查这些事。”
顾池看向洛南洲：“……他这理由，我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呢？”
洛南洲：“我也不信，如果他真想让你查，大可以直接提起，而不是你提到贵妃那方面的事，他才主动交代。”
墨子渊问顾池：“老师，和亲公主中途被人拦截这种事，哪怕朝廷努力压制，应当也会走漏风声吧。”
“的确会，但这都多少年了。”顾池知道他想干嘛：“我只能尽力查，但不保证。”
墨子渊：“尽力就好，倘若当年去救贵妃的另有其人，那么……”
墨子渊声音戛然而止，他猛的站起身，快步从窗户翻出屋外，只留下屋内茫然的二人。
顾池回过神刚想询问，大门便被人一脚踹开。
墨子渊握着画轴来到顾池身前，他没有说话。
而是直接将绳索解开。
那幅画便直直展现在顾池眼前。
顾池神色顿变，他双手撑着桌子，整个身体向前倾，好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墨子渊没有催促他。
屋内安静到只能听见微风吹动烛火摇曳的声音。
顾池开口时声音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和小心翼翼，他轻声道：“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