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剧毒
墨子渊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只觉得意识逐渐沉溺之时,胸前传来一阵短小的刺痛,将他猛然拽醒。
他气息紊乱,瞳孔轻微闪动,神色些许迷茫的盯着房梁。
墨子渊眨眨眼,一个带毛又有利爪的小东西飞了过来,停在他身上。
“现在什么时辰了……东西送过来了吗?”
墨子渊撑起身,听着楼下热闹的动静,想必已经到饭点了,但肯定不是午时。
虽然是惊醒,但他感觉浑身的疲倦去了大半,肯定不只睡了一两个时辰。
“小东西,也不知道把我叫起来。”
小肥鸽没有像往常一样啄他两口,而是费力的叼起信封凑到他面前。
墨子渊失笑,将信封拿来,摸着还是热乎乎的想必某只小东西在上面是趴了许久:“真乖,还知道帮我守着。”
小肥鸽飞到他的肩头,安静的蹲好。
墨子渊打开信封,将上面的东西完整记下后,顺手撕成碎屑,点燃烛火后将它烧成了灰烬。
“吃吧。”他将吃的放在桌上:“我出去查点东西。”
小肥鸽摇摇头,飞到桌前叼起一大块,之后又重新飞到他的肩上,两只爪子死死的勾住他的衣服。
墨子渊:“要跟着我?”
咕!
“真是,你该不会是主上派来监视我的吧?”墨子渊随口调侃了一句,也没把它赶走。
他推开门下楼往走去。
不是他不想翻窗,而是这个小店虽然有二楼,但却连个窗户都没有。
“客官您醒了!”小二端着盘子,还抽空热切的给他打着招呼:“想吃点儿什么吗?我给您送房间去。”
“不了。”墨子渊冲他挑眉:“我要出去寻觅了。”
小二:“祝您好运。”
“谢了。”墨子渊:“若是是找到了,定给你带几个回来尝尝。”
“先谢过客官了!”
墨子渊轻声呢喃着:“多给几文钱,便能如此热情,真想把主上带着一起留在这儿。”
他走出门后,伸了个懒腰。
信上面多半是一些上了年头的老店铺,至于老者,是宋家的两兄弟。
墨子渊琢磨着,宋家坡离这儿也不算远,现在赶过去,老人家都醒的早,大都喜欢凌晨出门散步,他应该能碰到。
到时候陪他们散步,再闲聊几句。
说不定能套出点话来。
思虑至此,他便动身离去。
这小二很是细心,不仅标注的地方,还提醒了那两位老者都曾在军队里面做饭,锅盔都是他们的拿手好菜。
年头肯定够长,但至于拿没拿出来卖过他也不清楚。
墨子渊在人群中穿行。
这两位老者年过八十,经历多场战争活到如今。
远离城镇到偏乡下的地方生活,他却要把别人揪出来再问起当年,他想想就觉得有些愧疚。
在军队里待过的,鲜少有人不爱喝酒的,墨子渊在街上选了几坛好酒,便往宋家坡方向赶去。
他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街尾,身着一袭黑衣,面如骷骨的人便进了那个客栈。
……
任何生物都逃不过吃饱喝足就想睡这个特性。
小肥鸽把叼来的饼子吃完后,便直直趴在墨子渊肩头大睡。
“我还以为你是良心发现,要出来给我探路。”墨子渊走在乡间小路上,他嘴角微抽,忍住把它扔出去的冲动:“原来是吃饱喝足嫌床太硬,不能满足。”
墨子渊双手叉腰,茫然的看着前方分叉的路,他以前虽来过宋家坡,但也没有每条小路都走过,如今他该往哪儿走呢?
他耸耸肩:“起来,该干活了。”
没动静。
“看我回去就把你给炖了!”
他刚想随便赌一把,便听到身后传来牛叫声。
回头只见一位背扛锄头手牵牛的老者缓步走在路上。
赶忙走过去,他还没开口,便听到大爷笑道:“小伙子,你肩上是只鸡啊,咋个这么小哦?”
”不,不是鸡。”墨子渊听到这熟悉的口音,不禁想起了老赵,他神色间不自觉少了些严肃:“它是鸟。”
“鸟?怕不可能哦!”老者凑近他身旁,迎面扑来的气息还带着一股田间泥土的味道:“鸟咋个可能长弄肥哦?”
墨子渊笑道:“他吃的多,又不干活。”
“那养它来干啥子安?”
墨子渊:“我爱人喜欢。”
老者愣了好一会儿才挺起腰板:“好好,年轻人就是要学会疼人,好样的!”
墨子渊看了看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忽然觉得有些感慨,倘若老赵听到他说这种话,想必也是这样的反应吧。
老者不能窥探他心中所想,见他垂下眼眸,赶忙将手拿来:“不不好意思哈小伙子,不小心把你衣服弄烦了。”
“没,只是碰一下怎么会脏。”墨子渊回过神:“老人家我正好有事想请教您。”
“你说。”
“听说这宋家坡有两个姓宋的老人,你知道他们住哪里不?”
“宋坡和宋波?”老者脱口而出后便瞬间打起警惕,他不自然摸上背后的锄头:“他们两个头发都白了,你找他们干啥子!”
墨子渊将老人的反应尽数看在眼中,他赶忙解释:“您别误会。”
他将自己所求和怎么来到这里的全部告知这位老者,老者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逐渐放松下警惕。
“不错,孝顺的娃娃。”
老者从他身旁走过,指着一条小路说道:“从这条路一直直走,你就能看到一大片已经插好秧子的稻田,在那田边边有个草屋,门前还围的有木栏,他们就住在那里。”
墨子渊双手抱拳行礼:“多谢老人家。”
“没得事,他们虽然屋在那里,但是你现在去找他们怕是找不到哟。”
墨子渊:“这,他们二位是出去散步了吗?”
“不不不,不是。”老者拉紧手中的绳索,将牛牵的更紧:“他们上年纪了身体不得行,有顽疾,天天咳,看了好多大夫都还是不得行。听说城里来了个半仙,神的很!他们前两天刚出发,去找那半仙了。”
墨子渊将手中的酒送给老者当做谢礼,便急离去。
这世界上哪会有什么神仙?不过是一些招摇撞骗的骗子罢了,一些年轻人愿意相信,拿少量的银子去买个教训,军队官府也管不着。
但那些上了年纪,身体本就不好的老人,哪能经得起他们那样的折腾,墨子渊不敢停留,运功赶忙离开了这里。
他一路打听,也只有个大概的方向,这些人为了骗人,会把自己住的地方才能格外隐蔽,深山中,田坝间都有可能。
总之越难见到他们,往往有越多人愿意去相信。
一来二去耽搁了不少时辰,当墨子渊赶到东南边的密林时,天色已经暗下,他没带火把,也不敢轻易打草惊蛇。
好在边城的月色很是皎洁,让他能大致辨别前方的道路。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明明接近盛夏,但此刻他却觉得后背发凉。
猛然回头,只有从树上飘下的枯叶和被风吹来摇晃不定的树影。
墨子渊紧握着手上的暗器,连走路的声音都不自觉放轻,耳边寂静一片,唯独……某个东西的呼噜声。
“你怎么还能睡得下去?!”
墨子渊使劲戳了它几下,毫无动静。
他深吸一口气,鸽子都能睡得如此安稳,他心中的疑虑也不免放下,或许真的是他太过警惕。
他两步越上树顶打量着四周,前方好像有一处灯火,他迈开腿,就往那边追去。
耳边划过呼啸的风声,其中夹杂树叶被吹动的沙沙声响,墨子渊心中却没来由的不安,他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嘶……你干嘛?!”忽然肩上传来疼痛,墨子渊低头,只见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在啄挠着他的肩膀。
一个不注意,他脚步不稳,直直摔了下去,回过神,在空中一个倒翻,抓住树干稳住身形,两步稳落在地,径直滚到一棵大树后面。
他还来不及责问肩上的小东西,只见天空下瞬间落下无数只飞鸟,他们身上都被插满了黑色的银针,如今口吐黑血,纷纷已中毒倒地。
墨子渊神色顿变,下意识抚上腰间。
坏了,剑没带出来。
他伸手将鸽子塞进衣服里,屏住呼吸借着月光投影子,搜寻着敌人的足迹。
忽然,他死死的盯着侧方投下的身影。
那个人追来了,从皇城追到了这里。
现在正站在他身后的这棵树顶上。
墨子渊整个人贴近树干,敌人在明,他在暗,手上没有防御的武器,暗器虽然威力不小,但是这种距离……
墨子渊只能通过影子来观察他的动向,他小心翼翼的拾起脚边的石子扔向远处,那人的身影果然向着那方看去。
就是现在!
他施展轻功,身子借着树干跃上,目光死锁那个人影,动作迅猛,手上的暗器如闪电一般飞出!
黑影向后一退,一连跃过好几个树顶。
身体下落时,墨子渊在树枝上借力,双足落地时轻盈无声。
中了!
他抬起头,眉宇间骤然露出凶狠之色。
那个黑衣人,却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稳住身形后居然之间把插在身上的暗器直接拔了出来。
墨子渊板正一张脸,脸色铁青。
“反击够了吗?”
那个人尖锐声音夹在寒风中,回荡在整个密林。
“该我了!”
如浮光掠影一般,眨眼间身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的银针从天而降,墨子渊咬紧牙关,立马向远处奔去。
银针如雨点般洒落大半个密林,天上的飞鸟,林中的野兽,凡是中招者纷纷毒性立发,口吐黑血倒地抽搐。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墨子渊找准一棵大树干紧紧贴着它,银针穿透树叶,直直落在他跟前。
不能这样。
墨子渊握住手中仅剩的暗器,回手击落眼前飞来的银针,他整个人发出惨叫,立马抽搐倒地。
与此同时,一抹黑色的身影飘落在他前方,踩在枯枝上竟也只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中了,哈哈哈哈——”
阴森的笑声在他耳边回荡。
那人长手一挥,一把砍刀出现在他手中。
他拖着砍刀,向墨子渊靠近。
“我要把你吊起来,手筋脚筋给砍断,在你体内种下蛊虫,把你浸在药罐里,每天剔你一根骨头,让你生不如死哈哈哈哈——”
他举起砍刀,对准墨子渊的手——
墨子渊耳朵紧贴地面,就是现在!
他猛然睁眼,单手撑地,一个旋踢他踹倒在地,立马挥拳而出,拳头带风,一拳比一拳狠厉,猛攻对方要害之处。
半晌后,墨子渊惊觉不对,为何他下手如此之狠?这人不仅没有惨叫半分,甚至他自己也像是在打一堆……骨头。
月色照大地,墨子渊看清身下之人,猛的向后退开!
与其说他是个人,不如说他就是一堆骨头,身上仅剩的肉皮勾勒出他每一块骨头,脸上唯有眼珠在打转,两颊深深,嘴角裂到耳朵处,却还是在放肆大笑。
“哈哈哈,你猜猜那些银针上面的毒是什么?”烙头颤抖着站起身,用干枯的时候指着他:“那是我是血!墨子渊你完了!”
墨子渊回过神,这才惊觉自己的手背处已然溃烂
“你是谁!为何会变成这副鬼样子?”
“我是谁不重要。”烙头笑了:“重要的是你也快变成这副鬼样子了。好好欣赏欣赏你最新的身体吧!哈哈哈——”
墨子渊刚想冲上前将他抓起,那人却猛然射出银针,他侧身躲开!
那人已消失在视线之中,墨子渊茫然的追去,却已然感觉不到任何声音。
他身体逐渐发烫,双腿一软,瘫软在地,这个人的血液好厉害,哪怕他身上有契印加持,身上腐烂的也能如此之快!
他正猛然无措之际,怀中的小东西忽然探出头,并顶出一个小药瓶,滚到地上的草堆里。
小肥鸽赶忙飞下来,从草堆找出药瓶推到脚边!
他蹲下身捡起,打开一闻,是傀魅花炼制的解药!
不知老师是何时放在他衣服里的,但他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将他一饮而尽后,盘腿坐在地上开始运功排毒。
疼,好疼。
双手的皮肤像是被人活生生撕下一般,已经能见到里面的骨头。
这毒性好生猛。
他太过急切,内力运行受阻,他忽然口吐鲜血后,便直直瘫倒在地上。
朦胧之间他听见四周传来了脚步声,火把的光亮也照亮了他的视线。
“将军——这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