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都已经死了
房间内骤然寂静。
宋波表情有丝僵硬：“老夫咳咳咳！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就算了。”他看向宋波：“你在发抖。”
宋波紧靠着昏迷的宋坡没有说话。
墨子渊向他伸出手：“我答应了太子过来好好服侍将军，那么将军交代的任务我一定会完成。”
“骂也骂过了，吵也吵过了，现在能让我替你把脉了吗？”
宋波出神的打量着他，好半晌才开口道：“你当真只是个大夫？”
“不。”墨子渊强行将他的手拽了过来，放在药箱上，随口说道：“我还是个杀手，你若不配合我会直接要了你命。”
宋波先是疑惑，半晌后竟笑了起来：“你这小娃娃倒真的很有意思。”
墨子渊：“既然这么有意思了，那就请这位老人家莫要说话，让我好生替你把脉，那我的任务便完成了。”
宋波偏过头，咳嗽几声后，才低声问道：“小娃娃我很好奇，你刚刚说的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我说了那么多句，你问的是哪一句？墨庭将军吗？”墨子渊漫不经心道：“那么多年前的故事，自然是太\/祖那一辈传下来的。”
宋波环顾了一圈四周：“知道那位将军又能活下来的人，可不多啊。”
墨子渊抬起头看他：“那位将军又不是毒蛇猛兽，为何谈不得？而且皇城中又不只有我一家知晓。”
“不可能。”宋波斩钉截铁道：“小娃娃不管你是听谁说起他，我好心劝你，知道这个事就不要再随口告知与旁人，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
墨子渊追问：“为何？”
宋波闭上眼，微喘着粗气却没再说话。
墨子渊：“不说拉倒。”
他大概了解清宋波的病症后写下一个药方
“这副药我熬好后会按时送到你房中。”
宋波拍着胸口摇头：“没用的，我这是好多年前落下的老毛病了，整个朝城的大夫，我都看遍了，没用。现在神仙也是假的，我能活到这个年纪，也是老天爷在收我了。”
“能跟我吵起来的人，在皇城都没几个。”墨子渊收拾自己的东西：“当然，我救不活的人，在皇城也没几个。我看老爷子你这模样，不像是老天要收你，倒像是你命中的劫。”
他上下打量着他后欲言又止：“总之这是将军交给我的任务，我会好好完成，还请老爷子尽可能能配合我。”
宋波：“你跟我还算是有缘，我自然不会为难你。”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宋坡：“他为何还不醒？”
墨子渊抬眸看了一眼：“眉心发黑，呼吸缓沉，幅度却又不明显，这是郁结于心，常年难眠，如今好不容易休怯自然会睡得久。”
他顿了顿：“老爷子，你们身上有秘密啊。” 宋波剧烈咳嗽几声后，拍打着胸口看着他竟是笑了：“都到了这个年纪，哪能没有什么秘密，小娃娃就别变着法追问了。”
墨子渊砰的一声，将药箱盖上：“我对你们的秘密没有兴趣，是老师曾教导我，结郁于心最好的方法不是服药，而是将心中所忧坦言，无论是对谁都好。”
他将药箱背上：“我话已至此，信不信随你。”
宋波在他快出门时赶忙叫着他：“明日还是你来照顾我们这两把老骨头吧。”
墨子渊头也没回：“我希望不是。”
宋波一边咳嗽一边笑：“旁人我倒是不愿让他们碰，不过你倒是可以考虑——”
不远处营帐外的鹰子对迎面走来的墨子渊说道：“可以啊，都愿意主动与你交流了，可有问出点儿什么。”
墨子渊扫视了他一眼：“我想要的答案，他们确实知道，但是急不得，只能慢慢来。”
鹰子：“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他们不是哄骗你的？”
墨子渊：“年过八十，无儿无女，唯有两兄弟相依为命，心中守这么多年的秘密，最后究竟是带入地底，还是传给另一些同样知道这个秘密却不完整的人，他们会有选择的。”
鹰子：“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说？”
墨子渊：“因为他们守护的秘密不是耻辱，骄傲的东西，谁都想要一代一代传下去。”
鹰子没怎么听懂，他挠了挠头：“这方面还是你行啊。”
墨子渊轻笑两声：“我得回客栈去取一样东西，你别跟着我了。”
鹰子立马炸了毛：“你现在受伤，还有人追杀你，怎么还往外面跑啊？”
墨子渊：“追杀我的人没死，我得出去露个面把他引出来，我会走大道，在日落前回来，街上那么多人，以他的状况是不会在大街上与我动手的。”
他顿了顿，从身上摸出绷带，将手上的伤口缠好：“况且，客栈里的东西对我而言很重要，我要亲自拿回来。”
鹰子扭不过他又担心。
可自己要是随他一同出行，那么必是受人瞩目的，所以只能再三嘱咐三时辰之内必须回来，不然他就出兵。
但墨子渊显然没将他这种哄孩子的威胁手段看在眼中，他拍了拍鹰子肩，只留下一句：“走了。”
墨子渊轻车熟路离开。
主上送玄渊剑还放在客栈，那个绝对不能丢……还有肥鸽，墨子渊不自然的抚上胸膛。
鹰子说，把他捡回来的时候，是有一只很肥的鸟从它胸前爬出来飞走了，但他们没有抓住。
墨子渊以为它会悄悄跟上，可他醒来后别说瞧见鸽子的影子了，就连吹口哨呼唤也不见得它出现，不知是被抓去了，还是当真被吓坏不愿回来了。
墨子渊轻声叹气，如若是这两种那还好说，但他现在怕的就是那小东西跑去找主上。
他自己运动内力无法催契印排毒，这只有主上可以。
但他一是不想让主上分心，二是他受伤了，方才能更好的引出那个怪物。
墨子渊一进客栈便感觉有几道视线直直的盯着他，他微皱眉头，无视他们上楼。
推开房间……有人进来过，并且好似确定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东西被翻的很乱，叠好的被子也被人掀开了，扔在床上。
墨子渊关上门，缓步走到床边，蹲下身从床板下取出玄渊，他从来没有将重要之物摆在明处的习惯，只要剑在，其他的东西丢了就丢了吧。
他推开门正准备离去，店小二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
他低着头，身体有些颤抖。
墨子渊问道：“这是怎么了？”
“客官。”店小二缓缓抬起头，他瞳孔泛红，有些颤抖：“你你你是招惹了仇家过来逃命的嘛？”
墨子渊一眼便看到了他脖子上的红痕，显然是被人用力掐过的。
他移开视线： “不是。”
“可，可那天你前脚刚走，便有人来找你。”店小二好似不敢回忆，他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我们不告诉他，他还扬言说要杀了我们！”
墨子渊笃定：“他不敢。”
明明身体随便一碰就能要了别人的命，却不知用什么方法掐了他脖子，依旧让他活了下来。
明明可以杀了整个客栈的人，却只是过来威胁和询问了自己的去处，想必那个目标从始至终就只有自己，并且不愿过多惹事。
“您知道他是谁？！”店小二：“他就是你的仇家对不对。”
墨子渊与他对视，先一步败下阵来：“也许吧。”
店小二抓住他的手：“既然如此，那你赶快去报官！我见了，他的衣服下只剩一个骷髅了，他是怪物！”
墨子渊沉默了半晌，然后甩开他的手。
“不用。”
“可是……”
“这些跟你们没有关系。”墨子渊从他身边掠过：“我今日便不住在这个地方了，谢谢你们昨日的款待。”
店小二冲过去将他拦住：“客客官，我们不是想赶您走，只只是那个人，他一定还会来找你的，你必须得注意……”
墨子渊笑着打断他：“不瞒你了，其实我是皇城太子殿下派来的。”
店小二瞪大眼睛：“皇城？太子殿下！”
“嗯。”墨子渊点头：“我是奉太子殿下之命过来为将军调理身体的。因为有些私事，所以没随大部队一同，提前到来也没有直接去军营而是在外面寻找美食了。”
“你可得替我保密啊。”
.“啊啊。”店小二赶忙点头：“好，好。”
墨子渊：“如果再遇到这个怪人，你切莫声张，也不要招惹他，直接对他说我还活着，他会明白的。”
墨子渊在他开口之前，先一步说道：“不用担心我，只是一些得了重病又偏执的病人罢了。”
店小二松了口气：“有将军他们保护，您肯定会没事儿的。”
墨子渊轻“嗯”了一声：“对了，你看见我的鸟子了吗？”
店小二挠挠头：“没有……”
“那也帮我多留意留意，我过两日还会回来的。”
“好。”
墨子渊在客栈留下眼线后，便故意露出伤口，绕着整个边溜达了一圈。
他必须要让那个人看见自己还活着，也要让他相信自己的毒确实起了效果。
只要让这个怪人相信自己是拿着这半条命来与他最后拼命的，那么一定会出现。
墨子渊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行踪，他去了一家药铺，要了一些药材，对掌柜说：“明日下午便会来取。”
他将银子放在桌上后，便转身离去。
身后的掌柜，算好价钱抬头时，眼前正放着一锭银子，掌柜的急忙追了出来，却未曾见到墨子渊的身影。
他对声旁织布鞋的妇人问道：“看见一位这么高的公子了吗？”
“没。”妇人正专心做着最后的收尾：“这么急忙找他，是忘了付钱吗？”
“那位公子钱付多了，那些药材哪要的了这么多呀，这出手太阔绰了……”
妇人撇撇嘴，手上的动作停下：“说不定人家是皇城那些地方来的这点儿银子算什么呀？你就收好罢。”
“不行，治病救人，哪能多收银两。”掌柜摇头：“明晚公子来的时候，必须得还给他，你也托人帮我留意留意。”
墨子渊在城里转够了三个时辰，才回到军营。
鹰子这个人吧，要是把他惹急了，他可是不管脸皮的。
说不定一下子豁出去了，真会带着军队挨下回来抓人。
除了没找到鸽子，墨子渊目的已经达成了，差不多时辰也该回去了，毕竟他可不想真被抓回去，到时军营的人绝对会笑疯的。
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宋波的药给煎好。
不管他愿不愿意说，那顽疾确实已伴随他多年，白日还好些，可一到晚上便会咳嗽的整夜整夜睡不着。
再这么下去，绝对会撑不住的。
端着热气腾腾的汤药来的后方。
宋坡也醒了，他警惕的看着墨子渊：“不是都跟你们说了吗，别假惺惺的，你们送的东西我们是不会吃的！”
墨子渊将汤药放在一旁：“哦。”
“哥。”宋波睁开眼，看见墨子渊时，那爬满皱纹的嘴角上扬了起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有意思的那个小娃娃。”
宋坡：“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脾气特臭。”宋波自然接过话后，凑到他身边欠欠道：“跟当年的你一样。”
宋坡：“……”
墨子渊：“……喝药。”
宋波看着冒出的滚滚热气：“小娃娃你想烫死谁呢？”
“你。”
宋波：“脸这么臭，谁招惹你了？”
“你。”
宋波：“……你这小娃娃，难得跟你好好说话，咋个就不听安？”
墨子渊学着他们的口音：“说话说一半，没得日子盼。”
宋波：“学的还听像，说说嘛，我怎么惹到你了。”
墨子渊双手叉腰，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你今早跟我说我不要把知道的事情说出去，但我刚才去街上绕了一圈打听，根本没有人知道墨庭，你是不是和我太\/祖在冥冥之中商量好了，要玩我了？”
宋波脸色顿变，他站起身，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下：“你这娃子，大人跟你说话怎么就是不听，真嫌自己命长了，是吧！你都跟哪些人说了？”
“太\/祖也是说到一半就不说了，他人走了之后，我叫别人也问不到，现在你又提起来。”墨子渊黑着脸向后退了一步：“你也说话说一半吊人胃口，我午觉都睡不好，还不能自己去求证啊，啥子都没问出来不说，连我提到的那个人都没人听过的。”
宋波气不打一出来，他想上前再给这小逼崽子一下手却被另一人抓住。
宋坡看着他，冷声道：“想知道为什么？好啊，我告诉你。”
“因为知道墨庭的人，都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