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水鬼胎
“绝对不可能!”
翠莲下意识否认。
衣袖下的掌心捏成拳头,半身都在发抖。
国师受伤无法上门为娘娘诊脉。
这药方可是她日日前往国师宫里,求了好久他们才愿意给予的。
国师弟子说能够缓解娘娘的症状。
她一路小心谨慎,途中甚至没有第二个人触碰,怎么可能有问题。
墨子渊将她的反应全部看在眼里:“本王在鬼手教主身边多年,学过不少药理也见过不少巫蛊之数,今日也只是好心提醒一下姑娘罢了。”
“巫蛊之术?” 翠莲抓住了这几个字,她迫使自己镇静下来,问到:“太子殿下所言何意?”
墨子渊:“本王这几日来太医院为母后抓药,也零散的听见了一些贵妃娘娘的传闻,就是,不知是否可靠。”
墨子渊依旧神色淡漠,和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贵妃娘娘怀胎六月却堪比寻常孕妇怀胎十月,常食不进口,半身冰凉,腹部疼痛难忍。”
他迎着翠莲的视线,勾唇一笑:“姑娘,本王说的可对?”
翠莲捏紧拳头,环顾四周后不自觉压低声音:“劳烦殿下如此费心打听了,就是不知您如此过度关心我家娘娘是否太过不妥!”
“这些事情何需打听?”墨子渊反问后,条条理出:“太医院每日采购新鲜山药和龙眼制好的药材,全送贵妃娘娘那儿去了,每次还会要求捎上一些白芍和炙甘草,这都是宫里人尽皆知的事。”
墨子渊:“山药健脾益胃,孕期因不建议过多服用山楂,所以多数人会选择用山药来开胃,龙眼补血调气,用于孕期气血不如所致手脚冰冷最佳,至于白芍和炙甘草,治疗小腹疼痛最佳,且药性温和,孕期也能服用。”
“本王作为江湖鬼医的弟子,若是看见这些药材都还推理不出娘娘的症状,那才真的是砸了老师的招牌。”墨子渊迎上翠莲的视线,将两指间的药方递给她:“若是旁人或许是看不出药方的不对,但本王不做没把握的事情,还是那句话,这张药方有问题,请姑娘好自为之。”
翠莲没有接过药方,而是小心的询问着:“奴婢可否问问殿下,这药方有何问题。”
墨子渊显然有些意外:“本王若是告诉你了,你会相信?”
“会。”翠莲:“殿下若想借奴婢之手伤害娘娘,大可装作不知奴婢是哪个宫的,没必要说这张方子有问题。”
“你还算是聪明,不过”墨子渊轻笑一声:“本王从不做亏本买卖,我可以告诉你药方哪里有问题,但前提是,你能给本王什么?”
翠莲面色一白,她低头:“奴婢只是一介下人,没有什么能给殿下。”
“既然如此。” 墨子渊骤然冷下了脸:“那你便莫要挡着本王的路了,本王今日对你所说,你就全当没有发生过。”
墨子渊骤然的冷漠,让她再一次感到了这宫中的局势,没有利益,谁也不可能无条件助你。
”殿下!“翠莲急忙跟上他的步伐:“奴婢自小跟着娘娘长大,深知娘娘的为人,她本心不坏只是因家中变故太过痛苦,娘娘如今初为人母却被人算计....\
\打住。“墨子渊有些不耐烦:”你说的这些打动不了本王,本王只想知道,你能为本王做什么?“
翠莲一咬牙,跪在墨子渊面前:“只要娘娘能好好的,奴婢愿当牛做马“
“呵“墨子渊有些好笑的看着她,言语中却是一点一点封锁她的退路:“本王座下几百暗卫几万将士,个个都能为本王卖命,还不需要本王与他们交易,你觉得你的优势在哪里?“
墨子渊与她对视
”本王话已至此,你可以将今日本王所说全转
告给贵妃。“墨子渊轻蔑一笑:“不过应当,毕竟能被人控制的那么顺利,一定有她自愿的成分。”
“好了,本王乏了,你也别跪了,被人瞧见不好。”墨子渊将药方塞回她手上,作势要走还不忘嘱咐一句:“你若愿意也可以帮本王转达一句,这汤药若是继续喝下去,那别说要与本王争什么东西了了,她能站到本王面前,本王都打心底佩服她。“
翠莲脸色一白,手中的药方飘落在地:“可,可我家娘娘现在除了这个什么也喝不下去了”
“哦?”墨子渊:“那她是不是还脱发,怕光,呕吐,除了肚子水肿胀大斑痕遍布外其他地方骨瘦如柴?”
翠莲红着眼,茫然点头.
这些事情只有贴身服侍娘娘的人才知道
墨子渊整理了一下衣服:“那本王收回那段话,贵妃这模样,最后的结果是一尸两命那都是解脱,就怕到时人不人鬼不鬼成为傀儡不得好死。”
翠莲只觉得自己身后顿时涌出一阵恶寒,
猛地回头却空无一人,她只看见从窗边透出的些许阳光洒落在她的手边,她伸手便能触碰。
“殿下。”她一咬牙,踉跄起身向墨子渊扑去,抓住他的衣袖,扑通一声跪倒的在他跟前。
翠莲显然有些语无伦次:“奴婢,奴婢能洗衣做饭,织布耕地,服服侍您沐浴更衣都行...干什么都行...\
墨子渊听前半句时还能面无表情,如今却是有些绷不住了:“胡说些什么,站起来。”
“殿下,求您了...\
“你一个姑娘家在这里与本王拉扯成和体统。“墨子渊咬着牙,用力将衣服扯回来:”本王再说一遍,给本王起来。”
翠莲:“殿下...\
\闭嘴。“墨子渊不耐烦的从怀中取出一枚药丸,递到她面前:”想让本王帮你就吃了它。“
“这是?”
墨子渊没回答,反问道:“怕了?”
“没有。”许是怕他反悔一般,翠莲抢过药丸便一口吞.了下去
墨子渊:“倒是个忠心护主之人。“
“恳请殿下救救娘娘...\
墨子渊靠在墙边,好半响才开口:“听说过水鬼胎吗”
墨子渊没想过能得到回应:“不知道也正常,城中二十年都不一定有一个,偏僻的地方倒是....\
\奴婢知道。“翠莲似有些发抖:”奴婢见过,奴婢的老家几年就会有一个....可是她们的症状都没有这么严重...\
墨子渊:“身子不好加上生活地方恶劣所怀上的水鬼胎,还有救,但贵妃娘娘是别人下的蛊。”
墨子渊无视翠莲的自言自语,他捡起那张药方,点出上面的几味药材:“这几味药材是用于治疗阳气过盛,寻常孕妇怀孕时容易火大,这几个药材本没有问题,可是贵妃娘娘不一样。”
墨子渊:“她手脚冰凉,是典型的阴虚体质,本来就欠阳气,这几味药材用在她身上完全就是在夺阳养阴。”
墨子渊知道她要说什么,于是前的她之前开口:“太医院的太医之所以看不出问题来,是因为他们并没有去给贵妃娘娘把过脉,并不清楚她的身体状况,既然是国师所写,他们自然认为只是寻常孕妇火气过大所致,便不会过多干预。”
“若本王没猜错。”墨子渊打量着她:“你每次去取药方时,他们是否还会单独给你一味药材?”
翠莲:“是……”
墨子渊:“你可有仔细瞧过?”
“没……”翠莲:“他们说这种药才见不得光一定要新鲜,所以每每嘱咐我们带回去不许打开,只能在熬煮到浓烟滚滚时倒下去。”
墨子渊冷笑一声:“若本王没猜错,那种东西便是蛊的来源。”
翠莲抬头问道:“是什么。”
“是什么不重要。”墨子渊:“反正不是好东西。”
翠莲抿抿唇,又缓缓把头低下。
“你刚刚服用的是本王特制的毒药,每月都需要来本王这里拿解药,那东西的制作成本可比你这条命值钱。”墨子渊话语有些刻薄:“本王还没有想到让你做什么,所以解药本王会按时给你,至于贵妃娘娘的症状,本王如今只能帮她抑制。”
翠莲瞳孔猛睁:“为何不能直接解?”
“第一,若本王没有猜错,贵妃现在除了这个什么都喝不进去,如果直接停掉,她根本撑不了几天。”墨子渊:“第二她肚子里面怀的已经不是孩子了,若要直接解除,那便是流产,你觉得以她现在这个身子还能受得住这个打击吗?”
墨子渊仿佛并不忌讳这些,面无表情的说道:“贵妃拼尽全力想要一个孩子是为了什么?本王心中很清楚,可本王不在乎。”
墨子渊:“哪怕她的孩子与本王同岁,哪怕她的孩子从小生在宫内,本王在宫外长大,但属于本王的东西依旧是本王的。”
翠莲咬紧牙关,只觉得口中弥漫出了淡淡的血腥味:“是,您打算如何帮她?”
墨子渊:“药方上刚才本王跟你说的那几味药材,统统剂量减半,他们给你的秘制药材也只用放一半。”
“药材减少,但熬煮的时间需得再多半个时辰。”墨子渊看向她:“你可以告诉贵妃,毕竟她的身体,她自己很清楚。”
翠莲:“奴婢不会说的。”
她自顾自道:“娘娘她为了腹中的孩子是可以连自己的命都不要的,她无论如何不会停止服药,奴婢这条命是娘娘救的,所以奴婢不求那么多,只要她能健康活着就好。”
“随你。”墨子渊看了眼窗外:“时候也差不多了,本王也要去给母后送药了,贵妃娘娘这两副药服完之后你再来见本王,本王自会告诉你下一步该怎么做。”
“殿下。”翠莲叫住他:“您不怕奴婢不要自己这条命,也要将您今日的所作所为上报给皇上或者国师吗。”
“你不会这么做,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墨子渊头也没回,声音却格外笃定:“贵妃娘娘的情况究竟是好是坏,你们比本王更清楚。”
翠莲愣神的看着他离去,日光渐移,撒在她身上,她忽然觉得没那么冷了。
墨子渊一出太医院,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侍卫便围了上来。
他们的任务是看住墨子渊不让他出宫,所以墨子渊在宫中溜达,他们自然得随行在侧。
“殿下今日好似比往日多耽搁了一些时辰。”
墨子渊没有解释,斜视他一眼:“你有意见?”
“属下不敢。”
“不敢就闭嘴。”墨子渊收回视线:“去凤仪宫,给母后送药。”
“是。”
许是今日翠莲说的一些话超出了他的意料,墨子渊总有些心神不宁,他甚至没在凤仪宫久待便回了自己的住所。
“本王今日乏了,晚膳便不吃了,没事莫要来扰找本王。”
“是。”
推开门,墨子渊心头便涌上一种莫名的冲动,他关好门,快步走向里屋。
果然
谢梓寒双腿屈在床板上,背靠着床棱。
“主上……”墨子渊快步走过去:“你坐这种硬东西上面干嘛,快起来。”
他温声哄道:“坐我身上来。”
谢梓寒懒散的看了他一眼:“殿下不责备我为何贸然进宫?”
“本王是被限制了自由不假,但上次该让他们听的东西已经听了去,如若再听些不该听的,那他们的命就留不住了。”墨子渊笑道:“再说,我还不放心你吗。”
谢梓寒不为所动:“看殿下如此春风满面,可是有什么喜事?”
“胆子是越发大了,进宫不直接来找我,还在宫里乱跑,也不怕被人发现了。”墨子渊笑着弯腰将他抱起来:“怪不得不长肉。”
谢梓寒听到这话,冷哼一声没有开口
“你贴在房顶上肯定没怎么听清楚。”墨子渊坐到床板上,将谢梓寒放在他腿上,单手搂住他的腰:“我哪能跟姑娘家说什么荤话,是她自己日日见着贵妃从以前的模样变到现在的样子,本就有些被吓着了,我今日跟她提醒一番,她便有些情绪失控了。”
谢梓寒将那人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拉开:“你就那么确定,她会听你的话?”
“我的暗卫调查了贵妃身旁所有的人,又在她宫中潜伏了好几日,才选中了这名姑娘。”墨子渊趁机与他十指紧扣,他大拇指轻柔着谢梓寒的手背:“这姑娘胆子有些小,却可以为了贵妃去国师殿三跪九叩,在明白贵妃的处境的话,也愿意毫不犹豫的吃下我的药,是个不错的人。”
谢梓寒试图与他拉开一些距离:“哦,殿下当真是给自己留了无限多退路。”
“不是故意瞒着你。”墨子渊偏过头在他脸上落下一吻:“昨日傍晚国师的人才撤走,林狱的人虽敏感度不如江湖中人,但也不简单,还是小心些为好。”
谢梓寒瞪他:“那边你就放心吧,可你这里有几成把握能成。”
墨子渊:“没把握,纯看命。”
谢梓寒:“正经点。”
墨子渊陪笑:“要看这一步棋值不值得他分心。”
谢梓寒:“若觉得那名宫女不可靠,我可以再派人跟着她,再来个万全之策。”
墨子渊抓住他的手: “不必,如今贵妃身边布局人手虽不多,但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唯有里面的人自动往外走,绕开他们的视线,我才能慢慢深入,贸然出手反而会打草惊蛇。”
“况且人性就是如此”墨子渊将头埋在他肩上:“越容易得到的,她反而越不相信,越是拼尽全力求来的,她越是深信不疑,其实多数人不是相信那个东西本身,而是不愿相信自己拼尽全力求来的是假的。”
“那个宫女,今日我故意激她,让她在崩溃边缘徘徊后,再拉她一把,她如今是不会轻易怀疑我,或者是说,不会轻易否定自己。”
墨子渊在他的脖颈处落下一吻:“何况她就是把今日我跟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告诉贵妃,那又如何呢?贵妃是真心相信容彦还是走投无路,连局外人都看得清,何况她自己呢。”
谢梓寒:“贵妃如今跟你最大的嫌隙是镇北侯之死。”
“放心。”墨子渊:“等时机成熟,我会把证据送到她面前。”
谢梓寒:“拉她一把?”
“拉不回来了,我只能赌一赌她的分量。”墨子渊摇头:“毕竟我没有那么多善心,哪怕我利用了她,可报仇的事还得让她自己来。”
谢梓寒:“才在宫里住了多少日,就把她们摸的这么彻底,殿下真是有本事。”
“待墨统领那里处理好,我才不在宫里住,还是想住在你身边。”墨子渊又忍不住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这才几日不见,我的主上便这么挂念我。”
谢梓寒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谁挂念你了,要不是顾池和南洲天天腻歪在一起,就连给松掌门他们治疗也要互相在旁边守着碍着我,我才不来。”
“那我得谢谢老师他们了。”墨子渊熟练的将手伸进谢梓寒的衣服里,隔着里衣轻抚着他的伤口:“你也是的,想我了就让他们递个信,无论怎样我都会去见你,何必自己拖着伤到处乱跑。”
谢梓寒任由他动手:“谁特意来见你,我是有正事儿。”
墨子渊看着他发红的耳尖,忍不住凑上前又亲上一口:“嗯,你说。”
谢梓寒:“贵妃身上的到底是什么蛊,寻常的水鬼蛊我也见过不少,但还从未遇到来势如此之快的。”
“不就还是那些玩意儿,就变本加厉了些。”墨子渊轻“啧”了一声:“你问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干嘛?别听。”
谢梓寒催促:“快说。”
“他们给贵妃的秘制药材不是青蛙卵。”墨子渊拗不过他,压低声音缓缓开口:“而是五毒之一,蟾蜍的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