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人格分裂
想在人身上种下水鬼蛊,动物的卵或未破壳的幼崽必不可少。
青蛙一胎多卵,细小容易便入口,成功率高又极易获得,所以蛙卵在下水鬼蛊中遍用甚广。
以毒养之后再完整送入人体内,它们就会以吸收人体的阳气来喂养自己。
期间需要不停的用外用药物来浇灌以维持母体的平衡,否则会在极短时间内被她们吸成干尸。
水鬼蛊通常只需五月喂养便能出母体,它出体的那日,便是母体死亡之时。
水鬼蛊多养在孕妇身上,只因他最终出体时的样子和民间畸形胎儿水鬼胎极其相似,所以可以悄无声息致人性命。
民间多以水鬼胎为不祥,认为是前世作恶多端今生才会怀上,采用这般方法害人,最后甚至能将过错归咎于那人自己。
可谓极其阴毒之法。
谢梓寒思虑半晌开口道: “五毒的水鬼胎还可以……控制?”
“对。”墨子渊:“五毒的水鬼胎培育时间更长,吸食营养性更强,一般中毒超五月后宿主的精神便会被入侵,成为一具干尸类型的傀儡。”
“既然要控制”谢梓寒脸上并没有露出意外之色,他问道:“那么只能是他们自己饲养的五毒?”
墨子渊用手打理着谢梓寒披在身后的长发,轻声道:”贵妃症状如此明显,若非自己饲养的恐怕根本控制不住,我倒是很好奇,把这种东西养在身旁,他们晚上睡觉也不怕瘆得慌“
“五毒不可能养在宫中,太明显了,贵妃的蛊应该也不是他亲手控的”谢梓寒:“水鬼蛊症状太过明显,哪怕太医查不出也难保不被其他人察觉异样,容彦是不会留下对自己如此不利的东西。”
“他在明面上是帮助贵妃调理,与她站在一条线的人,如今在背后参与算计,无论他是否是真正控蛊之人。”墨子渊:“贵妃最恨的都是他。”
“事已至此,哪怕贵妃知道也伤不了他,可怜那腹中的孩子在受冤枉罪。”谢梓寒回头看向墨子渊:“你……”
墨子渊冲他笑笑:“想过要救。”
所以之前才会去提醒她。
谢梓寒:”但中毒超过两月便救不了了“
“嗯”墨子渊:“这个孩子本就不是来自父皇所愿,他是带着旁人目的诞生,如今我也只能帮他解脱。”
“不是来自皇上所愿?”谢梓寒捕捉他话中的词语,薄唇一张一合:”契印?”
“......不是”墨子渊斟酌了片刻:”或者说不全是。“
墨子渊:“我被抓进宫内日,父皇责骂我时丢给我了一幅画,上面所有的轮廓汇聚成一个“逃”字,绘成那幅画的墨迹,里面有血液,我感觉到了蛊虫。”
墨子渊甚至不用说他怀疑结蛊的人是谁,谢梓寒便都明白。
谢梓寒神色并无半分变化,唯独拉着他的手越握越紧。
墨子渊:“契印是以极致的痛苦迫使人无条件的去服从,控制灵魂极度拉扯,但凡要做有对蛊母不利之事,稍微波动强烈,灵魂便会崩溃,可他依旧无法从根本上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墨子渊: “主上,我曾对你说过,我觉得父皇对我是两个极端。”
谢梓寒点头:“偏袒和针对集于一身,倒也是少见。”
墨子渊靠在他身上回想:“我曾认为那是由于被控制不由自主所为,直到我在前些时日发现了让母亲嗜睡的下药之人,正是父皇的人。”
谢梓寒微皱眉头,继续听他说下去。
“我母亲本就长期卧病在床,所有太医诊断都是她身体虚弱需要嗜睡,所以哪怕用药物加重她的睡眠,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墨子渊将头埋在他肩上:“我托老师查过药方,除了让人深度睡眠,并无其他不妥,与其说是在害母亲,不如说其实更像是再换个方式保护她。”
“如今仔细想想,我母亲重新开始嗜睡时正是容彦急切开始下手之际,与其说是巧合,我更偏向于他早就知道。”
“既然是被控制,那么早就知道便不足为奇。”谢梓寒开口:“但契印制约灵魂有反叛之心便会受拉扯灵魂之痛,他做出这种事情时便已经是在背叛蛊母,那么他是如何忍住灵魂拉扯的剧痛,在容彦面前面无表情的装下去的?”
“他没有忍,或许是他不需要忍。“墨子渊缓缓抬起头:“我怀疑契印灵魂绑定的对象不是我父亲。”
谢梓寒心头一颤,有个想法呼吁而出:“继续说下去。”
墨子渊:“我问过苏公公,父皇自从登基后便常喜怒无常,他们认为或许是由于身居高位,压力过大所致,但我觉得不是。”
“对他们而言父皇是从登基后才开始改变,但是对母亲而言,是他从那场与南疆的大战回来后就变了。”
“这几日我有去偷偷询问过母亲,她想了好久后肯定的告诉我,大战结束后的那段时日父皇有些躲着她,有次偷偷去看过,不过父皇好似在一个人自言自语,而且发现她后猛的训斥了她一顿,但是不到片刻有又温声的让人送她回宫了。”
“她一直认为是父皇压力过大,所以每当父皇说想要独处时她都会自觉离开,有时她前脚刚出门,后脚殿中并发生了争吵的声音,但里面明明只有父皇一人。”
墨子渊沉默了好一会儿:“我曾在夜阁的古书籍中看到过这种情况,若一人在两者对立的事情上面有强烈拉扯,灵魂分裂那么在精神上就会出现第二个人,两种精神都可以独掌身体。”
“人格分裂。”谢梓寒:“顾池跟我提过。”
墨子渊:“我父皇不喜,甚至可以说抵触朝堂上的事,他一心只想和母亲逍遥于山水之间,但母亲被皇祖父所控使他登上战场,也为了让圣剑派出手被迫选择接手皇位,在面对战场瞬息万变的同时,牵挂妻儿寄生于山水,想要摆脱控制,或许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分裂出了第二个为掌权存在的人格。”
“其实书中所写,第二个人格产生是不知道彼此的存在的。”墨子渊:“可许是父皇太过挂念母后,导致两个人格僵持身体的掌控权,从而使他们意识到了彼此的存在,所以他们两个共同存在也相互制约,直到一个被控。”
谢梓寒: “皇上分裂出了两个人格,也可以说是灵魂分裂成两个人,但契印只能与一个人结印。”
“如若真是如此,那么被结印的应当是第二人格。”谢梓寒:“分裂出来的第二人格有了蛊母的支持,便可以有更多的能力打压另一个人格,但作为身体的主人格,他已经掌控了身体二十多年,对身体的掌控能力比次人格强,所以尽管有蛊母的支持,他也依旧可以偶尔出来。”
墨子渊深吸一口气:“所以一切就说的通,为什么他只能悄悄的递给我线索纸条,为什么他对我的态度总是会变化的那么快,为什么他思念母亲,却不能去见她。”
墨子渊缓缓抬起:“在契印中,身体比起控制更像是一个惩罚的工具,父皇的精神依旧自由在外牵挂着他所爱,但是身体却不完全属于他自己。”
谢梓寒揉揉他的头:“我回去再找找,应该会有方法能让你试探出来是否真的为分裂人格。”
“不用试探,就他对母亲的态度,我就确定他不是父亲。”墨子渊轻声道:“而且我刚刚跟你说让他分心中的那个‘他’不是指容彦,而是指那个帝王。”
墨子渊解释:“如若只是蛊母控制,那容彦没必要操控父王和贵妃发生关系,也没必要让贵妃怀下父皇的孩子,更没必要去控制贵妃,他控制贵妃是想牵制住什么?”
谢梓寒:“是另一个人,或者是另一个人格。”
“对。”墨子渊:“虽说他与那个灵魂绑定了契约,但是身体的主动权并不完全是他一人的,如果实在将他折磨的难以控制,他可以将身体转交给我的父皇,即使身体里面有蛊虫,但最致命的灵魂控制并不存在,身体的疼痛可以忍受,但灵魂的压迫是无法反抗的。”
“所以容彦至少在那个时候是无法控制或者是命令他的。”
谢梓寒将局面看清:“次人格,哪怕与容彦结契但也快不受他控制了?”
墨子渊:“那可是父皇分裂出来的帝王人格,怎么会这么甘心被人控制这么多年,他有了自己的追求,容彦多半察觉到了,所以只能选择用其他东西再来控制它。”
谢梓寒静静的看着他,刚想出声安慰。
墨子渊便起头对他笑了笑:“其实这样也好…至少午夜梦回所想是父亲可以选的,而且我知道了有他在,接下来的路就会好走许多。”
谢梓寒撇见他眼下的青痕。
这几日小家伙在旁人眼中是乐得自在的逍遥,但他清楚,这家伙在日日布局找准机,将一切可用之物收归自己身边,给自己创造最大的优势,等着虚力一击。
“好好休息会儿吧。”谢梓寒轻声哄道:“我守着你。”
漪清殿内
翠莲熬好汤药,颤颤微微的端到李絮荷跟前:“娘,娘娘药好了。”
李絮荷两颊已经深深凹陷了进去,她缓缓睁开眼,将手递了过去:“扶我起来。”
她声音干涸到几乎沙哑。
翠莲将汤药放在一旁,握住她几乎已经见骨的手,小心翼翼将她扶了起来。
李絮荷看了她一眼:“你抖什么?”
翠莲赶忙将双手藏到身后,胡乱擦了擦:“奴,奴婢刚刚刚端药时不小心撒了一些,怕怕娘娘责罚。”
“你跟翠荷在本宫身边跟了这么多年了,本宫何时因为这种事情罚过你们?”李絮荷说完后又是一阵干呕,她赶忙用时手帕遮住嘴:“快把药端来。
翠莲动作比平时慢了许多,将药碗端到她面前时还轻声问了句:“娘娘,能不喝吗?”
李絮荷接碗的动作一顿:“我只有国师的药喝的下去,你又不是不知道。”
翠莲眼眶有些泛红:“可是您喝了之后,并没有好转啊。”
李絮荷一咬牙将药碗接了过来:“来的慢。”
“娘娘……”
李絮荷看向她,已经略有些凹陷下去的眼眶显得有些不满: “国师的药,你在怀疑什么?”
“奴婢不敢。”
李絮荷没再看她。
药水其实还有些发烫。
可李絮荷抿入嘴的那一刻,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从她腹部传来,不断拉扯着她的疼痛好像瞬间得到了缓解。
喉咙干痒的可怕,药水划过的滋味使她眷恋,几日不想吃东西的味蕾好像瞬间被打开,她贪婪的将碗中还冒着热气的药水大口饮下,还有些不满的舔了舔嘴唇
“还有吗?”
“娘娘国师说一次一小碗就可。”
“本宫几日未服了,这次多些也不碍事,再去给本宫盛一碗。”
翠莲纠结在原地:“可是……”
李絮荷:“不听本宫的话就出宫去。”
“奴婢不敢。” 翠莲:“奴婢马上去。”
李絮荷:“这次别再洒了。”
“是。”
翠莲接过她递来的空碗,重新回到后厨将汤药倒进碗中。
乌黑的汤药使她不敢多闻。
翠莲蹲下身,用蒲扇吹着碗上的热气。
余光瞟到被她放在一旁的口袋。
国师的弟子给了她几份药材,说一次放一整袋即可。
她没有完全听太子殿下的话。
或者是说双方的话,她都不想完全相信。
药方上的药材她是少了些分量,但口袋中的密药她放了一半多,只是剩了一点点在里面。
她从没看清过那是什么药材,只知道那个东西很滑溜,每次放的时候一咕咚就滑下去了。
“反正那一点都要扔了,看看也没事吧。”她自言自语的走到那个袋子旁边,伸手将绳子拉开。
只见里面是黏在一起的一团团黑的,像米粒状的东西,外面好像还有一层膜,下面好像还堆积了什么液体。
翠莲皱着眉头,拿起一旁的木块,将米团拨开。
淡淡的腥臭味扑鼻而来,而那黑团中间包裹的,正是一条条红色的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