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家事
墨子渊不慌不忙来到宣政殿。
苏公公已在殿外等候多时,见他来了便急忙迎上去:“殿下您可算来了。”
“苏公公。”墨子渊回礼:“可是本王让父皇久等了?”
苏公公看了一眼墨子渊身后跟着的人,便笑着冲他摇了摇头:“您还是先进去吧。”
墨子渊回头吩咐道:“父皇只召了本王一人,你们不便跟着进去面圣,便在此候着吧。”
几名侍卫互相对视一眼:“遵命。”
苏公公侧身让开道路:“殿下请。”
墨子渊点点头,跟他一同往里走。
“殿下,皇上今日看着心情不佳。”苏公公走在墨子渊前左侧,没有回头只小声道:“林狱大人也在里面,估计是事情有了进展,您……”
墨子渊明白他的想法,谢过他的提醒后也让他放心。
宣政殿大殿里,安静到墨羽的翻书声都掩盖了二人的呼吸。
林狱站于他身后,直到听见脚步声才抬起头:“殿下到了。”
墨羽动动手指将书合上,单手托着下巴,另搭在桌面上轻敲着点,在墨子渊行礼之前叫住他:“不必行礼,坐。”
墨子渊也不推脱:“谢父皇。”
“不如前几日那般精神了。”墨羽审视着他:“是有心事,还是服侍的人不合你心意。”
“服侍的人并无不妥。”墨子渊:“事情未曾结束,儿臣自当挂念。”
“呵。”墨羽笑了一声,却让人听不出其中的意味:“林狱刚也去找过你,也告诉了你发生了什么,如今朕找你来你可知是何意?”
“儿臣知道。”墨子渊:“但儿臣,不想与您谈论此事。”
墨羽敲击桌面的指尖一顿:“什么意思。”
墨子渊:“儿臣不想聊国事。”
林狱不解道:“此事因殿下而起,殿下如今是不配合皇上调查吗?”
墨羽抬手阻止林狱向前的动作,他静静看着墨子渊:“理由。”
墨子渊起身行礼:“儿臣这段时间并无接触外界,外界具体发生了什么,传来消息是真是假有无完整都未可知。”
“儿臣不是怀疑林统领有所隐瞒。”墨子渊注意到林狱的神情,便出口解释道:“而是儿臣如今的处境确实不该时刻紧盯案件的发展,最应该做的便是等待最后的判决。”
墨羽点点头看向身旁之人:“你怎么看。”
“回皇上,殿下。”林狱行礼:“如今墨督察身受重伤,案件全权交于微臣之手,而微臣所见之事,皆是对殿下不利,殿下如今毫不参与,就不担心微臣误判吗?”
墨子渊只轻声笑笑:“林统领,本王该说的话今日都同你说了,若您依旧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不学会分析的话,这次是本王扛下这个罪过,下次说不定就是你了。”
林狱:“殿下教育的是,微臣一定会好好分析,不会错冤任何一个人。”
墨羽站起身,单手压在林狱肩上:“此事关乎太子名誉,属我顺康大事,朕将此事交给你,如若你办不好错冤殿下,那么便提头来见。”
林狱单膝跪下抱拳行礼:“属下一定不会辜负皇上和太子殿下的期望。”
墨羽摆摆手:“罢了,你且先退下去偏殿等候,朕还有事与太子相说。”
“微臣告退。”
墨子渊目送林狱离去,直到墨羽将他唤回
“玄儿。”墨羽站在龙椅旁俯视他,独属帝王的威压全压在墨子渊一人身上:“你若不想参与此事,大可以以抱恙不来,如今你既然来了,是有什么事要与朕说说吗。”
“儿臣日日拜见母亲,却没什么时辰来向父皇请安。”墨子渊抬眸与他对视:“如今得此机会,儿臣私心自不想与父皇聊国事,只想聊家事。”
墨羽:“朕同你说过,你母亲……”
“家,不止我们三人。”墨子渊开口打断他:“请父皇恕罪,您曾告诉过儿臣母亲身体的情况,儿臣信您,所以自不会再再您面前提及。”
墨羽压在桌上的手不自觉拽紧:“你到底想跟朕说谁。”
墨子渊将他的动作看在眼中:“贵妃娘娘。”
“跪下。”墨羽哪怕极力克制,但眼神中的戾气依旧掩饰不住:“玄儿关注起朕的妃子是为何?”
“请父皇恕罪,儿臣并不是有意冒犯。”墨子渊跪下腰也并未弯曲,声音也依旧坚毅:“只是儿臣近来日日为母亲去太医院抓药,无意中看见过贵妃的药方。”
墨羽眼中怒气并未散去:“贵妃身体乃是国师亲自调养,你是想说药方有问题还是想说国师有问题。”
“儿臣只跟着江湖鬼医学过六年医术,自是比不上国师大人。”墨子渊:“但儿臣依旧认为,药方不妥。”
墨子渊:“药材千万种,长相相似功能相反者更是数不胜数,国师大人近来被儿臣误伤,忙于调理身体,又要为贵妃治疗,在这种情况下难免出错。”
墨羽笑了,他坐在龙椅上看着他:“你如今本是带罪之身,如若再加上污蔑国师的罪责,别说你的太子身份,哪怕是朕也保不住你。”
墨子渊神色中没有半分畏惧:“一日学医,终身竭力救人,哪怕儿臣抛却这些身份,遇到此事也是会说的。”
“哦?看来你很有把握。”墨羽.:“说说是个什么情况。”
墨子渊:“贵妃娘娘曾听闻儿臣学过医术,便请儿臣去过宫中替她查过脉,只是贵妃娘娘怀胎时的模样,儿臣从未见过,所以并未贸然接下此事,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娘娘的身体属于阴虚体质,而药方中的几味药材,是治阳助阴。
墨羽敏锐捕捉到他的话:“贵妃何时请你去枕过脉,怀胎模样与寻常孕妇相比又有何不同,为何学医六年之人都从未见过?”
墨子渊:“贵妃请儿臣诊脉大约是在一月之前,那个时候儿臣便发现贵妃怀胎四月便已有寻常孕妇七八月的怀像,儿臣从未见过,不过国师未曾向父皇说明,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次的药方,儿臣着实不明白了。”
墨羽听完这些,表情变得些许扭曲,当他回过神时,面前的书籍已被他撕的粉碎
墨子渊好似没有注意,继续自顾自说道:“阴虚体质哪怕是儿臣师傅调理也至少需要半年,不过若是国师……一月调理也说不准,只是儿臣既无意中看见,便心中一直挂念,想着还是来告知父皇一声最为稳妥。”
“够了!”墨羽一掌拍到桌子上:“朕后宫之事,朕自会处理,你无需插手!”
墨子渊乖顺低头:“是,儿臣知错。”
“罢了,你也算得上是有心。”墨羽闭眼靠在龙椅之上:“退下吧,朕会提醒国师多多注意的。” “是。”墨子渊:“儿臣告退。”
大殿内再次恢复寂静。
墨羽只觉得心中焦灼,他看着洒落在桌上的碎屑,起身一脚将桌子踹翻:“苏焦!”
苏公公连忙从殿外赶来:“老奴在!”
“去,给朕去宫外找有经验的稳婆和治女子孕期不适有经验的大夫!”墨羽说完这些话,只觉得心口刹那间传来剧烈的疼痛,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忍着一波又一波的晕眩:“不许,不许告诉任何人,让他们让他们扮成新入宫的人来。”
“老奴遵旨。”苏公公见他脸色变得惨白,便想赶忙上前去扶他:“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别管朕,去办。”仅仅一瞬,墨羽双眸已布满血丝,指上关节捏的咔嚓做响,头上更是青筋暴起:“快去,不许告诉任何人!”
“是是是。”
墨羽见他离去,终于支撑不住力气,跌坐在轮椅上,他颤抖的手,慌乱的扯出一张宣纸,平铺在桌上,就手点墨在纸上写下
帮帮我——
墨子渊离开宣政殿,身后的几个跟班照例跟上视线。
墨子渊视若无睹,今日墨羽的反应比他想象的好太多。
他伸了个懒腰,如今只觉得看那昏暗的天空都有一种别样的自由感。
顺路去凤仪宫看了看母亲,如今那也是宫中难得的自由之地了。
“狼哥。”溪望来到他身旁,小声道:“贵妃的宫女说想要见你,连着好几天来了,那个时候你都不在……如今我已经把她带到后院了。”
“还挺机灵,知道来这里找我。”墨子渊对她:“帮我注意着外面的人,给我半炷香时间就好。”
“没问题。”
走小路来到后院,翠莲一看见他,便快步走过来,直直跪在他面前。
墨子渊对此并没感到意外,他靠在一旁的柱子上:“他们给的东西,你看了吧。”
“是……”翠莲抬头,眼眶红红的:“求殿下救救娘娘,您要奴婢做什么都可以……”
“哎,别磕。”墨子渊用手轻轻抵住她的头:“要你做什么,本王还没考虑清楚,不过本王既答应了你便会尽力而为。”
翠莲:“奴婢接下来该怎么帮娘娘……”
“什么都不做。”墨子渊将她拉起来:“贵妃如今的情况离不开这种药,分量也不能够骤然给他讲的减的太多,按你这次给他熬制的量,先连续服用三日后再减。”
翠莲慌了:“娘娘还得喝这种东西吗……”
“她现在不喝就得死。”墨子渊:“如今只能这样,那个真正能帮到她的人还没出手。”
翠莲:“那人是谁?”
“你无需多问。”墨子渊:“记住本王说的,你也最好别在她面前露馅,不然在那个人出手之前,贵妃肯不肯配合,你心里比本王清楚。”
“是,奴婢记下了。”
看着她远去,确定没有人跟随,墨子渊才转身回到屋内。
如今他这里都在按照计划的方向前进,不知道主上那里,累不累。
…………
墨轩府上
洛南洲替墨轩处理好伤口:“这几日忌口辛辣油腻,也切记不要碰水。”
墨轩点头:“多谢洛公子。”
“不用说谢。”洛南洲:“这也怪我们的人出手太狠了。”
翼寻站在一旁摸了摸鼻子:“墨统领,真对不住了。”
“无妨。”墨轩笑笑:“既然要演戏,那自然得真切一些,不然如何才能从这个案件里脱身。”
洛南洲:“那二人口中都藏有毒药,只是被一路控制,没有咬破的机会,恐怕他们自己都没料到,我们不让他们自杀,是为了将他们刺杀。”
“太子殿下这次的决定在下也没料到。”墨轩:“话说回来,殿下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在这个局面中脱身。”
“我也好奇他到底要干啥。”洛南洲:“只可惜除了谢教主,连我师傅也不知情。”
……
“啊湫。”远在夜阁的顾池打了个喷嚏:“铁定是我小徒弟又念叨我了。”
谢梓寒笔尖未停:“自做多情。”
顾池:“哎呦喂,自己没人挂念,就妒忌我。”
谢梓寒嘴角一抽,不再搭理他。
顾池终于从书架翻出了自己多年前的笔记:“师傅禁书哪怕是我,当初也不敢光明正大看,只是碍不住好奇偷看过两眼,记得的就这么多。”
谢梓寒:“那你觉得容彦的样子像吗?”
顾池:“不知道,我又没见过。”
“不能贸然赌。”谢梓寒笔尖一顿:“要再试探试探。”
“他现在还在养伤,被反噬的这么严重,一时半会儿好不了。”顾池他眼前打了个响指:“你别老是一心二用,先把眼前的事处理好。”
谢梓寒继续书写:“知道了。”
顾池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不住感叹:“哪怕除去松山派和已经确定与容彦站在一起的十二个门派,都还有二十多个门派,你当着有把握让那么多人配合你吗?”
谢梓寒头也没抬:“没把握。”
顾池错愕:“那你在干嘛?”
“下战书。”
顾池开始怀疑自己耳朵了:“你再说一遍,下什么玩意儿?”
谢梓寒:“凡是去武林盟的人便都有野心,既然要用能力说话,那我便打到他们服。”
顾池看向他胸前的伤口:“……你疯了?”
“又不是没干过。”谢梓寒无视他的视线:“如若按照上次比试的结果,狼崽可以直接登位,但是那些人绝大多数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哪怕是被我们救了,也不会愿意将好好的位置拱手让人。”
顾池不死心:“就不能和平一点,讲讲道理?”
谢梓寒“嗯”了一声:“所以你跟我一起去,你先讲道理,讲不通我再动手。”
顾池:“……”
“反正到时候。”谢梓寒将笔甩开,低头整理手上的绷带:“谁也不能阻止我家狼崽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