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皇后之尊,帝王之心
司银玄看着面前这个一脸愤恨,咬牙切齿的沈栩茹,再没有了往日一国之母的端庄从容,他不禁勾了勾唇,满眼讥讽不加掩饰。
“你还真是可怜!这十多年,父皇予你皇后之尊,对你却无半分夫妻之情。不过也是,能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下毒手,你这样心思龌龊的人,不被人喜欢也是情理之中。”
“住口!”沈栩茹怒极,抬手往司银玄脸上扇去。
司银玄眸光闪了下,没躲,任由那只手落到脸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花馥栀看着被打得偏过头去的司银玄,狠狠地皱了皱眉。
沈栩茹已经完全失了理智,她揪住司银玄的衣襟,双目已现疯癫的赤红:“你是不是觉得她沈婉嫣很委屈?是不是有人告诉你她若不死她便是皇后,而你是太子?”
司银玄半点不挣扎,轻轻笑着,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回了一句:“难道不是吗?”
“哈哈哈……她也配?”沈栩茹满脸不屑,“你真以为她是我妹妹吗?蠢货!她只是一个低贱的舞姬生的杂种!沈家把她当嫡女养那么大,不是让她享福的!能用她那一条贱命助我得到皇后之位,是她的福分!”
“为什么不干脆连我一起弄死?非要这么麻烦,留下我这个病秧子?”
司银玄说这话时仍是笑着的,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
“呵呵!”沈栩茹也望着他笑,笑意却冰冷令人后背生寒,“一尸两命倒是简单,可你活着用处更大。只有你活着,皇上才会因为思念佳人爱屋及乌对你分外怜爱,为了无依无靠的你找个靠山,让我这个亲姨母来当皇后。”
“姨母真是好算计!”司银玄由衷夸赞道。
“还不止呢。”沈栩茹笑得得意又张狂,“你四岁时高烧不退,其实也是我做的。那时朝中有几人在上疏请立太子,结果却为了立嫡子和长子争论不休……”
沈栩茹说到这里眼中眼闪过浓烈恨意:“淑妃那个贱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会说些狐媚话迷惑皇上,让皇上真觉得她的儿子比本宫的儿子更好,有了立誉王为太子的想法。”
“所以你就想起来利用我?”
司银玄眼中寒意彻骨,把花馥栀都看得一愣。
“殿下,您四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是皇后娘娘衣不解带守着您,几天几夜没合眼呢。那时候太子殿下还去了渡尘寺,为殿下在佛前磕了一千个头,亲手抄了一百遍佛经为您祈福。兴许是这份诚意感动了上苍,殿下后来果真好了起来……”
栗公公昔日的话在耳边回响,司银玄闭了闭眼,想到自己曾经那么真心实意地把他们当成家人,只觉得讽刺。
“哈哈哈……你知道为什么吗?”沈栩茹松开了抓他衣襟的手,笑得眼底都泛起了泪,“因为你父皇经历过手足相残哈哈哈……自己是踩着兄弟尸骨登上皇位的,却希望自己的儿子们能够兄友弟恭哈哈哈……”
她又伸手拍了拍司银玄的脸,语调亲昵无比:“多亏了你啊,好玄儿,让我儿子有表现仁爱良善的机会,坐稳了这个太子之位哈哈哈……”
“哐当!”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沈栩茹笑声一顿,回过头去,皇上那张阴沉骇人的脸赫然闯入眼帘。
像是瞬间被人扔进了数九寒冬里结着冰的水池里,沈栩茹只觉得寒意从脚底往上蹿,漫向四肢百骸,全身麻木到发疼。
“皇……”她费力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人死死卡住一样,没有一点声音。
花馥栀适时撤掉施加在明卉和明杏身上的定身咒,那二人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
司银玄看着面色铁青的皇上,低低地喊了声“父皇”,而后垂下眼,微微侧了侧脸,将白皙的面颊上那个刺眼的掌印暴露在皇上眼中。
皇上盯着沈栩茹看了一阵,抬脚踏入屋内。而淑妃立在门外,眼中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皇……”沈栩茹嗫嚅着开口吐出了一个字,几乎榨干了胸腔内所有的气。
她懂了!
她全都懂了!
在看到皇上和淑妃之时,她便明白,她已经走进了这个精心为她准备的圈套。
想来也是,除了许家,还有谁有这个能力,能查到十五年前沈婉嫣的身死之谜。
沈栩茹看着皇上一步步走到她身前,一只手高高举起,再猛地落下,脸上的皮肉随之传来尖锐疼痛,身体被这巴掌带来的力道掼到了地上,摔倒在司银玄脚边。
“毒妇!”
她听见一道怒不可遏的声音,仰头望去,她的丈夫居高临下看着她,眼中是几乎想把她碎尸万段的滔天怒意。
伴君二十载,她都没见他这么失态过。
哦,不对。
之前见过一次。
沈婉嫣死的那一次。
心里的恐惧忽然如潮水般褪去,沈栩茹撑着地面爬起来,挂着血迹的嘴角却向上弯起。
她目光依次扫过皇上,淑妃,司银玄,又看向门口跪着的那两个宫女,最后又看向皇上,用与以往一般无二的语气说道:“陛下和淑妃妹妹今日真是好兴致,跟臣妾一样,想一块儿去了,不约而同齐聚松寿轩,倒是巧了……”
淑妃一听便知,沈栩茹这是自知自己在劫难逃,要把她扯下水。
她正欲说些什么,却见皇上又是一巴掌,打得沈栩茹头上的凤钗都歪了。
“毒妇!你竟如此歹毒!”
皇上呼吸声很沉,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淑妃想了想,咽下了为自己辩解的话,一言不发跪在了门口。
她刚跪下,被她支开去拿花肥的刘忠来了。这个老油条只一眼便看出情况不对,跟着跪在了台阶下。
“陛下为了一个死人打了臣妾两巴掌,此番情义当真是叫人感动啊!”
沈栩茹阴阳怪气的话又传进淑妃耳中,她内心嗤笑不已。
这是死到临头,无惧无畏了吗?
屋内的皇上听着这挑衅一般的话,怒气更甚。
他一把掐住沈栩茹的脖子将人拽至身前:“沈抚忧贪污受贿,结党营私,罪该万死;沈家仰仗皇恩,中饱私囊,当诛满门。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请求废后废太子的折子有多少?”
“但朕念在你多年恪守本分,从未逾矩,便告诉他们,你沈栩茹淑德贤良,静颐端庄,是母仪天下无二人选。可你呢?你却是一个毒妇!你害死了嫣儿!”
沈栩茹眼中荡开讥讽:“臣妾该谢主隆恩吗?多谢陛下力排众议保住了臣妾的皇后之位和壬儿的太子之位?”
她说着身子更往前凑了些:“可是……没有外家的皇后和太子,才是陛下真正想要的吧?”
“你还不知悔改!”皇上手下用力,掐得沈栩茹几乎说不了话,“你真以为朕不敢废了你是吗?”
“废了……我又……又如何?我……现在……本来就是……名存实亡的……皇后。”
沈栩茹艰难地挤出自己的声音,她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眼前隐约发黑,皇上的面容都开始显得模糊。
在她感觉自己快要被掐死时,皇上厌恶地甩开了她。空气涌进肺部,她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鼻涕不受控制流出,糊了一脸。
真狼狈啊!她想,之后等待她的是冷宫还是一条白绫呢?
她沈栩茹风光了一辈子,几时有过这样的时候?司银玄那个小杂种和淑妃那个贱人现在都在偷偷笑吧?
她这般想着,朝司银玄看去,正好撞上他望过来的视线。
“哈哈哈……”沈栩茹又一次从地上爬起,怨毒自心底而起,恨意铺天盖地。
“陛下,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多年念念不忘的女人,其实心里装着——”
她不管不顾想把一切都抖落出来,腰间某处却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她突然发现自己舌头麻了,随后四肢开始麻痹,紧接着一个人把她砸到在地。
“玄儿!你怎么了?刘忠,喊太医来!”
她听见皇上焦急地大喊,便拼命转动还未完全麻痹的脖子看过去,只看到司银玄双眸紧闭倒在地上,眉头紧紧皱起,像是在承受着什么痛苦。
装得真像啊!
沈栩茹在心底怒骂不止,身体里的麻痹之感渐渐转化成难以抵挡的倦意,意识一点点涣散。
在这段不能说话不能动的时间里,她忍不住去想,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脱离掌控的呢?
她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彻底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