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伤重

五十板子虽然没有打完，但也差不多了。羽林卫停手的时候方京元的后背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

姜希微被他抱在怀里，鼻间充斥着的是浓郁的血腥味儿。察觉到他的身体渐渐脱力，她条件反射地伸出双臂想要环抱住他，却忘了他后背淋漓的伤口。

方京元吃痛皱眉，发出一声痛呼：“唔——”

姜希微连忙抽回手，僵在半空中不敢再动。

方京元脸色苍白，皱眉道：“无妨，阿霁别怕。”

姜希微带着哭腔说道：“怎么会没事！你、你别说话，也别用力，就这么靠着我。”随后又扭头看着廊下的姜徵哭道：“父皇！”

姜徵看他们这样子，哪里又能狠得下心呢？沉沉叹了口气后，冲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李公公立刻就招呼着宫人去搀扶已经站立不稳的方京元。

经过姜徵身边的时候，方京元勉力道：“多谢皇上开恩。”

姜徵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只摆摆手让他们进去。

方京元很快被放到了床上，背后残破的衣料跟血肉黏在一起，让人不敢轻易去动。

姜希微站在床边，有些手足无措，开口道：“方京元，你、你怎么样？你再坚持一会儿，太医很快就到了。”说完，又快步走到外间，往院子里张望着，嘴里念叨着：“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到！来人！再去催！”

方京元侧脸趴在床上，看到她为自己着急的样子，背后的伤突然就没那么疼了。

他微微抬手冲焦急地来回踱步的姜希微招了招手，声音有些无力道：“阿霁，别着急，太医很快就到了。你先过来坐。”

姜希微见他的脸色比之方才还要苍白，忙返身走过去，皱眉道：“你快别乱动了！当心又扯到背上的伤，到时候疼的还是你！”

方京元闻言笑了笑，手却还是不老实地伸着，直到抓住了她的衣服才安稳下来。

他轻轻扯了扯，说道：“我没事，只是一些外伤罢了。你先坐下。”

姜希微见他坚持，无奈叹了口气，随后顺着他的力道坐在了床边。

触目都是一片血红，她有些不忍直视。

方京元道：“怎么了？背上是不是有些难看？”

姜希微抿唇，点了点头。

方京元想了想道：“那阿霁可千万不要看。”说完，又将脸侧向床里的那一面，伸出另一只手想要将锦被扯过来盖住自己受伤难看的背。

姜希微自然不许他这样，在他还没有碰到锦被的时候就直接握住了他的手不准他再乱动，不耐烦道：“行了行了，不丑不丑，你能不能消停点别再乱动了！”说到最后，声音里隐约带了几分不易觉察的泣音。

方京元见她急了，也听出了她话音里的哭腔，怕她再掉眼泪，便彻底安分下来。

或许，更重要的是因为，他的两只手现在都被她握在手里。他自然是舍不得挣脱开的。

太医来的很快，是跑着过来的。

孙思愈喘着粗气，看着趴在床上后背堪称惨烈的驸马爷，有些瞠目结舌道：“不是，你们这什么情况啊？”

姜希微催促道：“你先别问那么多，赶紧给他看伤上药吧！”

孙思愈闻言，知道她是真的担心着急，也没再多说什么，立刻放下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箱，专心为方京元清理起伤口来。

方京元后背的衣服破破烂烂，跟那些血肉黏在一起，首要的就是要把布料都给清理干净。

孙思愈皱眉看了看，从药箱里拿出一块长方形的木片，递到他的嘴边，说道：“咬住，我需要先给你清理伤口，会很疼。”

等他咬住之后，孙思愈才开始动手清理。

姜希微在一旁看着，很快就发现方京元的额头青筋尽显，还出了很多冷汗，洁白整齐的牙齿死死咬住木片。他的双手紧紧握着床单，很快就将床单都扯破了。

姜希微咬牙，眨了眨眼，将眼里的湿润硬憋回去，随后伸手握住他紧握成拳的手，拇指轻轻摩挲着以示安抚。

“方京元，你忍一忍，快好了，很快就好了。”又转而对孙思愈道：“你快点！”

孙思愈暗暗翻个了白眼，也不理会她，只专心自己手下的活儿。两刻钟后，他才直起腰来，轻轻舒出一口气，如释重负道：“好了，接下来就可以上药了。还是会疼，但是没有方才那么疼，驸马爷应该忍得住吧？”

姜希微看方京元嘴里咬着的那块木片已经有了裂痕，皱眉道：“还有木片吗？再给他拿一块。”

孙思愈看了看那木片上的裂痕，惊讶地发出一声：“哦豁！牙口不错啊！”但还是利索地又重新给他拿了一块新的。

上药的过程快了很多，不到一刻钟就好了。

孙思愈一边用干净的布巾擦着手，一边叮嘱着注意事项，末了特别提醒道：“他这几日切记不可随意挪动，背上的伤口愈合的时候会痒，万不可抓挠，否则影响伤口恢复不说，还会留下难看的疤痕。”

姜希微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了。多谢你了。”

孙思愈无奈地叹了口气，颇有些无语道：“我说你们怎么回事，每次都挑我当值的日子出事儿受伤？你们夫妻俩是不是克我啊？”

姜希微瞪了他一眼，反唇相讥道：“怎么不说你每次一当值我们就要受伤出事？我看，是你克我们才对！”

孙思愈撇嘴，说道：“行了行了，就当是我克的吧。近日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也折腾一天了，早日歇着吧。今晚我就住在太医院了，有事就派人去找我。”

说话间，方京元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姜希微看到后，放低了音量，对孙思愈道：“要不你今天就别走了，安和宫少不了你休息的地方。他伤的这么重，我怕他晚上会起了高热。”

孙思愈想了想道：“也好，那就麻烦你帮我安排一个歇息的地方吧。”

梅见和霜见一直守在不远处，此时不用姜希微吩咐便走上前来带着他出去了。

此时，室内再无其他人，只剩姜希微和方京元两人。

姜希微站在一旁，看着面色苍白的方京元伫立良久，才伸出手慢慢替他把额头上的冷汗擦掉。

他的头发也有些乱了，几缕头发黏在他的脸上。

她觉得碍眼，便小心翼翼地帮他将乱发捋到耳后，一如他常常为她做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