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仲德二试陈公台
堂中之宴,不欢而散。
诸友离去,陈宫独留堂内,面露深思。
多时之后,其人方才喃喃道。
“州内莫非有人疑我?”
其人思索多时,终下决心。
“昌邑不可久留。”
这时,侍者忽而在门外道。
“主人,付成来访。”
付成,表字尚义,正是先前堂中怒斥陈宫之人。
陈宫微觉诧异,沉思片刻,言道。
“请。”
“诺。”
侍者遂将付成引入堂中。
其人左右觑望,见唯有陈宫一人在堂,面色顿时一松。
陈宫不解问道。
“尚义何故去而复返?”
付成小心将堂门闭起,言道。
“公台果真智谋之士。”
陈宫面露诧异,问道。
“尚义此言何解?”
“公台,如今堂中,只有你我二人。”
付成肃然道。
“话出你口,入得我耳。”
“唯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再无第三人知晓。”
“如此,公台莫非还要瞒我吗?”
陈宫神色更是不解,问道。
“我有何事需要瞒君?”
付成注视陈宫双目,直言道。
“我也是出堂方才醒悟。”
“先前人多口杂,公台若是直言欲替边文礼报仇,只恐立马就有不义之人,报与州府。”
“如此,我等不仅大事难成,反而会白白搭上性命。”
“今唯我在此,公台若有计策能报文礼之仇,万望明言。”
陈宫沉默片刻,陡然喝道。
“尚义,汝字中带义,今日居然反要教宫行不义之举乎?”
“公为公,私为私。”
“吾确实对明公杀文礼有怨,但岂会因此而反叛明公?”
付成怔然,而后却是一声冷笑。
“公台不肯直言,想必还是疑我。”
在陈宫不解的目光中,其人从怀中取出一枚匕首。
“既然如此,我愿以死来证自身清白。”
于是,手持匕首,往胸腹插去。
陈宫大惊。
“尚义何至于此!”
付成却不作理会。
眉头一蹙,匕首遂是入腹。
殷红血迹从衣内流出,染红外裳。
“如此,公台可能信在下?”
陈宫双目微凝,却仍旧言道。
“非我不信尚义。”
“只是我实无反叛明公之心。”
付成手中用力,匕首再次深入数分。
陈宫却始终不为所动。
付成终于住手,瞥了一眼陈宫,言道。
“人言公台重义,乃豪杰之士。”
“今日方知,此言大虚。”
陈宫默然不语。
付成拂袖而去。
待其走后,陈宫方才松开一直紧攥的右手。
掌心之中,已是一片汗迹。
……
程昱府中。
数人离去未久,付成便至。
其人先是俱言堂中之事,末了,说道。
“依成愚见,州内从事、如许汜、王楷者,对曹将军多有不敬之言。”
“二人私下间,亦是动作不断。”
“仲德公需谨作提防,否则必定生乱。”
“至于公台,仲德公,公台确无背主之意。”
程仲德颔首,脑中念起先前几人之言语,不置可否道。
“今夜有劳尚义了。”
“待我主回郡,我必当俱言君之功劳。”
“我府中已备好医师,尚义先去医治。”
“多谢仲德公。”
付成告辞离去。
却是其人方走,门房便入禀道,陈宫前来拜见。
程昱眉头皱起,心中一时难决,片刻后,言道。
“请。”
陈宫入内。
程昱故作惊讶道。
“公台深夜至此,不知有何贵干?”
陈宫往左右扫视一眼。
程昱会意,遂令侍者退下。
陈宫面现迟疑,言道。
“仲德公万万当心。”
“先前宫与诸友夜宴,发觉其等对方伯甚为不满,竟然欲撺掇在下,背弃方伯。”
“这等不忠之举,宫岂能为之,遂严词相拒。”
“但宫见其等言语不忿,恐不会轻易放弃,遂特来告知仲德公,当心州内生乱。”
“竟有此事?”
程昱面色大惊,急忙问道。
“幸得公台提醒,否则,若是让此辈人在昌邑生乱,我还有何面目再见明公。”
“未知其等名姓?”
陈宫遂将先前诸人名姓一一道出,未有半点遗漏。
“原来如此。”
程昱点了点头,叮嘱道。
“不过大战当前,暂不宜生事,吾会遣人另做监视,万望公台莫要多言。”
“仲德公放心,宫自省得。”
……
南阳兵马于阳翟劫掠三日后,方才再次开拔。
此时阳翟城中,已是满目疮痍。
六万大军经洧(wei)水,始入陈留。
陈留与颍川之边界处,有一县,名为尉氏县,此县立于袁术北上之必经之路。
袁术本以为,张邈或布大兵于此,以作拒抗,甚至做好了攻城的准备。
却未想到,其人前脚方至,尉氏县中,县丞便带着数名小吏出城请降了。
袁术甚为奇怪,遂问尉氏县丞道。
“张孟卓近来竟未与你县增兵?”
县丞答道。
“不瞒将军,吾县县令本欲在城中坚守,故而数次向郡府发告急文书,欲使郡府发救兵。”
“但张太守始终未有回文。”
“县令不见援兵,又怕将军不肯宽恕,故而挂印而走了。”
“原来如此。”
袁术闻言,微微颔首。
这时,堂下张勋、纪灵、乐就等将,对视一眼,纷纷开口道。
“将军,前番在阳翟,兵士因将军恩准,皆大有所获,常感念将军之恩德。”
“其等纷纷言道,将军之恩,重于泰山,只恨以往这天下不是由将军主政,否则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哦?”
袁术来了兴趣,呵呵笑道。
“果真如此么?”
诸将齐拜道。
“我等岂敢有瞒将军?”
“兵士私下常言,关中天子不算天子,唯有南阳天子,才能算是真正天子啊。”
金尚、阎象、杨弘闻言,面色皆是大变。
阎象顾视众将,厉声驳斥道。
“汝等怎敢出此大逆不道之言!”
金尚、杨弘亦是说道。
“将军,张勋、乐就意欲撺掇将军行大逆之事,当重责之。”
诸将闻言,一时皆惧,忙求饶道。
“末将失言,将军恕罪。”
袁术呵呵笑道。
“诸将不过说笑罢了,卿等又何必动怒呢?”
“且吾族世受汉恩,我又怎敢有不轨之心?”
“此事就此作罢,卿等皆不得再提。”
“不过,兵士既然如此忠义,我却也不好不赏。”
思量片刻,看着跪伏于地的尉氏县丞,袁术心中一动,问道。
“我若未记错,尉氏县似乎亦是大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