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散谣
东平国。
曹操、郭嘉如今正行县于此国之中。
因任城国金乡、方与二县之事，州内各郡，皆有长吏逃亡他地。
好在数量并不算多，尚在州府的接受范围内。
而除了郡县长吏之外，地方豪强，亦是曹操此番巡视的重点。
结果倒也令曹操极为满意。
初掌兖州之时的数轮清洗，屯田制的实行，都使得其对地方的掌握大大加深。
豪强膺服，万里肃清。
安车之上。
郭嘉正翻阅近日自汝南送达的十余封战报，其中多为曹仁所书。
因心忧汝南局势，郭嘉早对曹仁有所叮嘱，令其三日一报。
“吕布自抵达吾城后，即深沟高垒，立营于十余里外，并于两日后，尝试攻城。”
“其军战具缺乏，随军民夫亦是稀少，攻势不足一提，难以撼动吾城。”
“仁忧布行骄兵之计，欲趁我不备，赚我城池，故未敢懈怠，每日食宿，尽在城头。”
“以仁之见，南顿暂时无忧，尚无需别部兵马相助。”
这封军报，乃是吕布军抵达南顿后的当日送来的。
郭嘉已有回信，认可曹仁判断。
嘱咐曹仁务必小心谨慎，以坚守城池为上，勿要出城浪战，
隔着上千里的路程，郭嘉仅能通过军报了解南方战事。
因而每得一封军报，郭嘉便会将之前的军报翻看数遍，相互联系，以免有所疏漏。
还有数封军报，乃是夏侯渊、赵云二人送至。
二将已按郭嘉之部署行事。
其中，夏侯渊兵进汝南，活动于汝南郡治平舆之北，预防吕布南下。
赵云则是屯兵于陈留西面。
既是为了随时入汝南支援，亦是震慑颍川，以免有不轨之徒，趁机而起。
临冬之际，若自兖州运粮往汝南，迢迢千里，对粮道的压力实在太大。
倘若遇上降雪天气，更是折磨。
因而郭嘉、曹操皆只欲将这场战事的规模控制在汝南、颍川二地。
用从颍川征集来的粮草，支撑这场局部战事，不再另费州府之粮。
将前番诸多军报看完后，郭嘉的目光落在今早送来的这封军报上。
正是这封军报引得曹操生疑，将其召入车内。
曹仁在军报中写道。
“吕布大军已有三日未曾攻城。”
“仁先是使人在城头眺望，后又趁夜派遣哨骑暗中打探。”
“但见敌营极为安静，少闻声响。”
“仁甚为不解，尚不知是否为计，欲诱仁出城。”
“但仁已决意坚守不出，以免中计。”
郭嘉取过舆图，细看几眼，再联想起此前曹仁所报，终于做出判断。
其人神色顿时一松，顾视一旁的曹操，笑道。
“明公。”
“若嘉所料不错，吕奉先必定是见南顿难克，遂是转图项县去了。”
顿了顿，郭嘉又不免有些奇怪，狐疑道。
“倘若公台在，当不使吕奉先做出如此举动。”
“莫非公台与吕奉先生出龌龊，故而未随其南下？”
“明公不妨遣人去往梁国打探一番。”
“倘若二人当真不合，将来或许可从中设计。”
曹操微微颔首。
其人手指项县，却又不免生出几分疑惑，问郭嘉道。
“项县乃是袁公路治下。”
“吕奉先本与我兖州为敌，其人如何会在此时又去招惹袁公路？”
“需知袁公路所控之汝东、沛国，皆关系其人退路。”
“这般举动，难称明智。”
郭嘉闻言，轻笑一声，说道。
“明公岂不见昔日韩文节（韩馥）拱手让出全冀？”
“又有袁本初资渤海郡与公孙伯圭？”
“近日嘉还闻扬州牧陈瑀，屡送粮草于袁公路，助其反夺自身基业。”
“此辈之人，常有奇思妙想，实非我等所能知。”
“明公以己度人，又如何能猜的透？”
曹操闻之，想起旧事，也是一时失笑道。
“奉孝所言，确实有理。”
“本初之为人，确非操所能知。”
郭嘉沉吟片刻，又道。
“若吕布之兵，当真往项县而去。”
“想来最迟三日，当有消息送至。”
“明公。”
“可先去信一封与曹仁将军，叮嘱其谨守县界，坐观便可，勿要参与袁公路与吕奉先之争。”
曹操点了点头，说道。
“有劳奉孝代笔。”
“诺。”
郭嘉遂是书信一封，遣人送往南顿曹仁。
两日之后。
南顿县。
曹仁刚刚写就一封军报，欲告知曹操、郭嘉，吕布大军转攻汝东，短短三日之内，便已连下项县、宜禄、新阳等袁公路治下三县之地一事。
结果，当日。
曹仁便接到郭嘉来书。
见郭嘉在信中猜测吕布乃是转攻项县，又叮嘱其谨守县界，勿要参与袁公路与吕奉先之争。
曹仁一时大为惊叹，顾与诸将道。
“汝南，东平，遥隔千里之地。”
“军师仅凭仁数封军报，便能推测出吕布用意，而且分毫不差。”
“料事之准，当真世间罕见。”
而后。
自然是具依郭嘉所言，对东面战事一概不管，任由吕奉先攻略汝东。
另一面。
郭嘉接到曹仁来书，见吕布当真如其所料，转攻项县，也是大喜。
郭嘉思虑片刻，言道。
“明公。”
“嘉有一计，定可促成袁公路发兵，北攻吕布！”
“哦？”
曹操面有期待，问道。
“奉孝有何妙策？”
“不妨行散谣之计！”
顿了顿，郭嘉解释道。
“袁公路正与刘玄德相争于广陵。”
“明公可遣人去寿春，散布流言。”
“就言此番吕布南下，乃是受刘备所请，欲与刘备东西夹击寿春，共谋袁术。”
“下邳、汝南，皆可通往寿春。”
“袁公路以寿春为根基，若听闻此流言，必当深忧于此！”
“妙策！奉孝此策当真妙策！”
曹操拊掌大笑，闻听至此，已知郭嘉之意，遂接口道。
“想袁公路与吕奉先有旧怨在前。”
“吕奉先寇境，袁公路本就不满，若再闻吕布欲与刘备共击寿春，其人如何能忍受？”
“如此一来，为消弭此患，袁公路势必不会任由吕布占据汝东。”
“其人必当调集兵马北上，与吕奉先相争，届时无论谁胜谁负，我兖都乐见其成。”
“嘉正是此意。”
郭嘉淡笑一声。
于是。
曹操即依郭嘉之计，传信于州府，遣细作、间者前往寿春，散播流言，挑动袁公路兵马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