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幻形幻影环中环（6）

杨章面色大变，燕湘妃似是随意一扇，枫叶大多飞向自己，也有不少向地上的二位师弟飞去。左边之人大喊道：“师兄！不用管我！”用尽全力，舞动手中之刀，但树叶如同蜂群一般连绵不绝，如乌云一般密布无隙。

刘爽身子一晃，用“闪转腾挪”之法，瞬间到了杨章面前，双掌一错，猛地向前一推。燕湘妃如何敢接，急向旁边躲去。

枫叶没了控制，纷纷落地，杨章这才看清刘爽的身影，惊呼：“刘大侠！”刘爽道：“让他们走吧。”燕湘妃面容抽动，显是极不情愿，咬牙切齿道：“滚！”

杨章搀起一个，刘爽搀起一个，缓步向庄外走去。刚刚走出庄门，便听到“砰”的一声巨响，燕湘妃把门重重关上。

刘爽让二人就在门前休息，借着皎洁的月光，问那射中小腹之人：“这位兄弟贵姓？”那人忙道：“在下是君山派丁成。”杨章指着另一个人道：“这位是齐山。”

刘爽把他伤口附近的衣衫扯开，抓着扇骨一端，对丁成道：“忍着点。”丁成紧咬牙关，点点头。刘爽顺着扇骨用力拔出，一股鲜血喷射而出。刘爽借着月光看那扇骨，乃是一根钢刺，长达三寸，末端还有些黄色、白色之物道：“伤口已经深入脏腑。”一面说着，一面从葫芦中倒出一些腥臭的液体，涂在伤口处。

丁成疼的咬牙切齿，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住的掉落，却没有发出一丝叫声。刘爽赞道：“好汉子！”从包袱中取出一包绿色药粉撒在他伤口处，这下反而是清清凉凉，舒爽不已。刘爽又取出三个药丸，递给杨章，道：“一日一颗，三日过后若不生脓，便可渐渐痊愈。”杨章接过了，道：“多谢刘大侠！”

刘爽又转向齐山，将伤处的衣衫扯开，不禁眉头紧皱，其中一根钢刺只是刺到了大腿肉上还好，还有一个正在大腿大筋处，若是强拔，鲜血横流，十分危险。

刘爽先封住了周围几处大血，伸手拔出一根钢刺，用药液洗了，金疮药敷上。左手抓着药壶，右手抓着钢刺，右手猛地拔出，左手药粉快速撒上。饶是如此，一大片血还是迎面喷来，半个身子瞬间变得血红。

刘爽看不清眼前，左手却丝毫不停，快速撒上药粉，血渐渐止住了。齐山不知是疼痛难忍，还是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刘爽顾不得擦脸上的血迹，取了纱布快速给二人包扎好。刚舒了一口气，就听到有人向此处飞奔而来。刘爽不及擦血迹，那人身着一身黑衣，已经到了面前，看到刘爽等人，吃了一惊，道：“什么人？”一掌攻向杨章面门。

来人却是霍汐，刘爽道：“你果然在这儿！”霍汐听出刘爽的声音，道：“你来了就太好了！快把他们拦住！”话音刚落，却见二人已经踏着轻功而来，其中一人赫然是苏问，另一人竟是陈武。

刘爽右手把脸上的血抹干净，伸手拦在霍汐身前道：“你二人为何会在此？”陈武指着霍汐道：“刘大侠，这位是天王阁的天后！”刘爽点头道：“在下知道。”陈武道：“刘大侠快杀了她。”

刘爽看向苏问，却见她神情诡异复杂，也看不出是什么意思。回头看一眼杨章，却见他面露赧色，欲言又止。心下大概了然：天王阁因为戴雨而策反了点苍派白云，其他门派未必如此，但如此远都到处是天王阁之人，君山离襄阳更近，岂能没有点苍派之人？师文华匆匆赶回，也是为了处置此事，留在山外没有返回的，大多是他已经起疑的，只是一时没有证据，随意找个理由让他们暂时不要回到君山。如此既能结好自己，又能暂时扫除门内之乱，同时还有可能找到真正的内奸，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

刘爽淡淡一笑，指着苏问道：“你要杀她，我可以理解。”又指着自己道：“我要杀她，也可以理解。”最后指着陈武和杨章道：“你们要杀她，是为什么？”

陈武道：“天王阁为祸江湖，人人得而诛之！”刘爽道：“他们屠了叶庄不少江湖中人不假，但那是为了救我。说实话，就此一条，我不能杀她。”陈武道：“刘大侠，你在南中做的事情江湖上都知道，天王阁不可能放过你的。”刘爽看他没有说就近迷踪山庄之事，淡淡一笑道：“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陈大侠侠肝义胆，在下佩服，也多谢陈大侠出手相助。”

杨章起身，背起齐山，道：“陈师弟，你来扶着丁师弟，咱们走。”陈武虽有不甘，还是扶起丁成，一同离开。

刘爽没有理会苏问，反是问霍汐道：“你怎么样了？”霍汐道：“托你的福，我好的很。见到你后，感觉更好了。”刘爽道：“那就好。不过你的伤未必如此快就能好。”

燕湘妃听到霍汐的声音，急忙打开门，刘爽和霍汐并立而入。苏问见状，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刘爽继续道：“你怎么会和他们冲突？”霍汐道：“你无非是要造成假象我们早就离开成都了。所以我只能勉为其难去冒充了，结果遇到了他们也在冒充你。两个骗子相遇就打起来了。我打不过他们，只好先逃回来了。”刘爽道：“苏问为什么会和陈武在一起？”霍汐道：“刚刚你不问，现在人家走了你来问我？”

说话间，已经穿过枫林，来到了一处客厅。庄内侍女早就把女子的尸体都收好，甚至还准备了些简单的甜点。

刘爽和霍汐坐定，霍汐让燕湘妃先去忙了，屋内只剩下刘爽和霍汐二人。

刘爽长叹一口气道：“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勾结天王阁的人了。”

陈武在江湖上也是大名鼎鼎，他说的话江湖上会有不少人相信。

霍汐道：“这也未必，你在点苍山上的事情可是在三大掌门和两大江湖好手见证的。他们宁可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不会相信陈武。”刘爽道：“不过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不管他们信不信陈武，这里很快就会有很多江湖中人来。毕竟没几天那些本来已经被骗东去的人都知道我在这儿，而且都知道你受伤了。”

霍汐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你无意之间，又毁了天王阁一处据点。”刘爽道：“这次严格来说是个意外，我只是想争取和天王谈判的筹码，同时趁乱取势，并不是想对付天王阁。恰恰相反，这不是你希望的吗？”霍汐道：“那接下来怎么做？”

刘爽道：“自然是立刻从这里退出，任由这些江湖中人扑个空，然后我们直接从中穿插过去，趁机向东。”霍汐想了片刻道：“我不希望如此。”刘爽道：“为什么？”霍汐道：“从成都到永安，一直都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却被你当傻子一样耍来耍去，这些江湖中人没什么高手，能谈得上厉害的，也不过是君山派的那几个人，利用这里的地利，我完全可以做一点更大的事情。当然如果你愿意出手，我的把握会更大。”

刘爽道：“所以你说的要彻底灭了天王阁并不是真的？”霍汐道：“就像你说的要帮我也不是真的，我们各取所需。我杀我的人，你若想救你就救，你若嫌麻烦，那就看着我杀人，袖手旁观。”

刘爽起身走到门前，正要推门离开，影影绰绰之间看到外面有许多人，略微迟疑，还是推门走出，只见燕湘妃带着红雀山庄之人都在门外，道：“照顾好天后！”大步走了出去。

红雀山庄侍女眼中多有怨恨，但燕湘妃什么都没有说，也不敢动手，刘爽所过之处，不自觉的让出一条小道，任他离去。

刘爽走出山庄，随手关上门，想要远离，一时也想不出能去哪里，索性就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丁成和齐山在地上留下的血迹已经被清扫干净，台阶上光洁如新。

之前他觉得一方面引导江湖群豪去襄阳在外骚乱，另外一方面，借助峨眉派之力为外援，一举攻破天王阁，找到朝廷的内奸。

如今群豪确实被他调动了，峨眉派却忽然放了天王阁之人，这一刻他忽然明白，江湖上并非简单的快意恩仇，至少对于峨眉派这等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派而言，他们考虑的远远比他想的要多。后来君山派的出现，更明确了和剿灭天王阁相比，他们更重要的是先让本门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他和霍汐含混不清，不说明是要和天王合作，还是剿灭天王阁。和霍潮斗法，以多得筹码为由四处调动江湖。

如今看来，如果没有了峨眉派这等大派，这些江湖上的乌合之众去了襄阳不过是送死而已。自己一切的调动都落成了空。最重要的是，若一路跟着霍汐去了襄阳，就真的是和天王阁同流合污了。

“若不和霍汐一起，直接去天王阁……”刘爽忽然眼前一亮，暗想：“之前和潮汐姐妹斗法，都基于一个前提，就是必须由他们引荐，这样才能找到天王阁。但如今是天王要找到自己‘谋划大事’，自己就算不和霍汐一起，他也会找人前来接应。”

想到这里，刘爽忽然心下一宽，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不要让这些江湖中人来此，免得和天王阁冲突了，白白丧命。

刘爽想清楚了前因后果，身子一轻，如夜间飞鸟，快速从山坡上飞下。如今已是半夜，除了打更之人，城中早已全部入眠。刘爽寻了一间破屋，口哨轻吹动，召唤附近的蛇虫鼠蚁，各自散去。

不多时，二人已经来到了刘爽面前，正是真凝和孙一拳。孙一拳拜倒在地道：“刘公子，在下不知刘公子计策，差点坏了刘公子大事，实在惭愧。”刘爽将他扶起淡淡一笑道：“你察觉有人冒充青缦，挺身而出，也是正常。这召唤毒蛇之术是青缦教你的吗？”孙一拳道：“正是青缦姑娘所授。青缦姑娘反复交代刘公子胸中有百万兵，只要让你知道我们在旁边就好，除非是你单人或者是你在召唤，不然的话不要轻易现身。”

刘爽轻叹一声道：“她现在还好吗？以你对公输秋华的理解，她多久才能出师？”孙一拳道：“青缦姑娘很好，她聪慧乖巧，公输前辈十分喜欢她。不过她还是放不下刘公子，让我来寻找刘公子。”

刘爽眼圈一红的道：“是我在迷踪山庄只顾着破解机关，没有察觉到她心思的变化。”孙一拳道：“刘公子不必过于自怨自艾，其实这些也是青缦姑娘自愿的。”

刘爽心中酸楚，道：“好了，不提这个事情了。我有两个事情需要二位去做。”二人齐声道：“但凭吩咐。”刘爽道：“今夜我在红雀山庄露面了，没几日江湖中人会纷纷涌向此处。霍汐打算利用地利将这些人一网打尽。”真凝道：“这个小丫头也太狠毒了。”

刘爽淡淡一笑道：“这些江湖中人也未必比她仁慈，不过是她有狠毒的本事罢了。”稍微一顿，继续道：“孙一拳，你在江湖中露过面，不少人知道你和青缦认识，也知道你正在寻我。那天你要一人挡住众人在门口，尽量挡住众人。”

孙一拳吃了一惊，真凝也是一脸错愕道：“一个人？”刘爽道：“没错！一个人虚张声势，狐假虎威。”孙一拳一脸悲壮，大声道：“在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刘爽道：“我当然不是让你送死，只不过利用这些江湖中人互相猜忌的一点时间而已。”孙一拳道：“是！”

刘爽道：“真凝，你久居南中，熟悉各种毒物，要在这些江湖中人都进入山庄后在门上墙上设下毒瘴。”真凝道：“此处虽然也有不少毒虫，但我一来不会你的召唤之术，二来这瘴气也不知从何处收集，三来就算有地方可以收集，也没有这么多的人手和时间。当如何是好？”

刘爽道：“这个你不必担心，到时候我会招来这些小东西。不过我当时还有别的要事，可能无暇顾及门前，只是需要你简单照料。”真凝笑道：“如此就简单多了。”

孙一拳想了片刻，犹豫许久，终于还是道：“刘公子，我们不是要救这些人吗？在下怎么感觉公子要杀这些人？”刘爽淡淡一笑的道：“这才是真正的救这些人。”

孙一拳长叹一口气道：“青缦姑娘说过，公子胸有百万兵，岂是我这样的宵小可以理解的。在下照做就是。”真凝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