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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天涯中庭望北逐(1)

刘爽道:“不过此次北行,还需七公子帮忙。”王襄如何敢拒绝道:“刘大侠请讲。”刘爽道:“翦离庄和匈奴做生意,必然懂得匈奴语。”王襄道:“是!”刘爽道:“我要深入郅支单于的中庭。”

王襄奇道:“不是去和呼韩邪单于谈吗?”刘爽道:“郅支单于已经动起来了,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破坏这次谈判。我故意虚晃一枪,直接深入郅支的中庭,扫除所有谈判障碍。”

王襄看着刘爽,这本来和他没有关系,就算他和呼韩邪谈的时候,郅支忽然发难,那也是呼韩邪保护不周。他如此深入匈奴腹地,还要破坏他们的计划,可谓九死一生,忍不住问道:“刘大侠,你……你完全可以不必如此。”

刘爽眼神深邃道:“我必须如此,如果因此示弱,就算和谈谈成了,我也丢了大汉的天威。和谈什么的并不重要,大汉要布天威于天下才是最重要的。”王嫱看他说得慷慨激昂,忍不住伸手抓住她的手。

王襄听得热血沸腾,眼中哪里还有王嫱的这个小动作,道:“好!如果这北方都成了我大汉的牧场,吃牛肉也不必如此偷偷摸摸的了。”

王嫱笑道:“子正,今日没有北上,而是倏然返回,难不成你已经预料到了七哥会来?”刘爽哈哈一笑道:“我可没那么能掐会算,不过是想着郅支的属下可能没死绝,这两天应该会经过此处,到时候威逼利诱而已。不过七爷愿意相助,这才是天助我也。”王嫱叹口气道:“你放了十分听话的吕行,却等一个完全不了解情况的陌生人,我也该说你鬼神莫测了。”

说着,三人同时哈哈大笑,过往的不快也瞬间消失在九霄云外。

第二天一早,三人沿着小径离开。王襄也骑着马,三人三骑鱼贯而行,穿过小径,在王襄的带领下一路向北狂奔。

北地空旷,又没有下雪,正适合跑马。行了半日,遇到过路的匈奴人家,不知道是被大队落下了,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没有及时转移,在空旷的草原上,显得十分突兀。三人问明了道路,又重金买了匈奴衣裳换上。

虽然大部分都是白茫茫、黄晃晃的一片,但王襄对这一带十分熟稔,明明看着差不多的景色,却能清楚的知道往哪边走。刘爽一面感慨他辨位之神奇,一面也惊叹北国的别样景色。

连着走了三天,终于遇到了一个不小的部族。

王襄道:“匈奴人少,除了妇孺、年纪大的老者和身有残疾之人,只要单于或所属的首领下令,便会随时变成士兵,他们是真正的全民皆兵。”刘爽道:“这么说来,他们住的也比较集中。”王襄道:“他们和中原不同,不懂得种田,以游牧为生,天热便看哪里水草丰美,就住在哪里,天寒则往南走,寻找可以过冬之所。不过武帝之后,河套地区为大汉掌控,如今天寒时,他们只能去北方有大湖的地方苦挨。”刘爽道:“难怪他们对于河套地区如此执着。”

王襄道:“是啊,河套以西没多远就是茫茫戈壁大漠,河套以东不远又是崇山峻岭,匈奴人最厉害的骑兵发挥不出来,也只有在这里才可以用兵。而我大汉子民习惯种田,出关之后,大地干旱,除了河套地区,年年歉收,就算占了这些地方,也没人去守,更无险可守,这上百年来就形成这样的格局。”

刘爽道:“匈奴民风彪悍,不好对付。”王襄道:“是啊!若此次和谈能成,对双方都有好处。而且如今大汉强盛,能谈出更好的条件。”

刘爽看他“收起色心”之后,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不禁好奇:他好色是真还是假?

王襄对这里十分熟悉,上来就有人和他打招呼,刘爽懂不少南中语言,对于匈奴语却完全听不懂,王嫱低声翻译道:“这是应该这个部族的族长,王家过去应该和这个部族做过生意,他们很熟悉。”刘爽忍不住感慨道:“天下语言何其多也。”

王嫱淡淡一笑道:“王襄和他说得知了大汉和呼韩邪单于准备议和,他担心双方议和之后有可能联手对付郅支单于,导致过去商道往来不畅,所以顾不上天气寒冷,也顾不上正值新春,特意前来。”刘爽道:“这也不是谎话,他此次前来,应该也有这个意思。”

王嫱白他一眼道:“真是个心大的男人。”刘爽道:“不!是因为你是个专心的女人。”王嫱心重瞬间美滋滋的:刘爽十分讷于男女之情,对自己却油嘴滑舌,足见对自己的重视,继续翻译道:“这个族长说他也很担心,过去他们冬天是不动刀兵的,今年却十分反常,郅支单于和属下的大王让各部落随时准备征召,他们也随时备战。至于明年的情况,也说不清楚。”

刘爽道:“如果呼韩邪主动称臣,对郅支来说确实是个巨大灾难。”正说着,却见那族长忽然变得愤怒起来。

王嫱立刻道:“他们说起了汉匈彼此征伐上百年的事情,他们觉得呼韩邪单于过于软弱,匈奴就算被打到了狼居胥山,也从来没有向大汉称臣。如今的情形并不比那时差,只要所有匈奴人联合起来,并非没有对大汉的胜机。”

刘爽唏嘘不已,自汉朝立国,白登之围后,由于中原数百年的战乱,急需休养生息,恢复生机。故而韬光养晦,以和亲维持。直到文景之治,国力强盛,又遇到武帝这样的雄主,卫青、霍去病这样的天才,才一举将匈奴击溃。如今攻守易形,汉强匈奴弱,没想到匈奴人中也有这样硬气的汉子,也让他忽然明白了明明郅支叛变,有这么多人跟随,不仅仅是因为裹挟。

王嫱看他神色忽然变得狠厉,被吓了一跳,问道:“子正,怎么了?”刘爽急忙收回眼光,神色中又变得温暖和煦,道:“没什么!”原来就刚刚这一瞬间,不知不觉得,也心生许多凶狠残忍的想法。

王嫱似是看透了他的想法,道:“你身为大汉王爷,本来就要杀伐果决,不能为仁人之心所左右。”

刘爽微微点头,王襄也和那个族长说的差不多了,转头道:“族长说我们一路辛苦,此处去找单于王庭,少说还得走十几天,不如今晚在此歇息。”刘爽道:“如此甚好,我们本来也打算休息片刻,不过他们若是要盛情款待,那就不必了。”王襄早已知道他的意思道:“这个我也和族长说了。不过无论如何,我今晚都得和他喝点酒,不然的话,他就要起疑心了。”

刘爽道:“如今边境形势复杂,谨慎点也是对的。”王襄道:“如此,待会儿在下安排二位在帐中休息,其他自有人会处理。”

二人和妄想告别了,由一个匈奴下人带着刘爽二人前往帐中。这帐篷十分宏大,和中原一个普通房子一般,进入之后,狼粪混着杂草的炉火已经点燃,不过没什么异常气味,反而异常温暖。地上铺着羊毛毯,踏上十分绵软。账内还有小几和床铺,和中原无异。

二人刚刚坐定,两个匈奴女子已经送上了牛羊肉,羊肉在中原也算常见,但朝廷禁止私自屠宰牛,更不必说吃牛肉了,在这里却可以随便大快朵颐。王嫱吃了几片便觉得塞牙不吃了,刘爽是真的一饱口福,一直吃到肚子实在塞不下了,还多了了半碗马奶酒。

刘爽虽然功力高深,深通医礼,但面对如此巨量饮食,也无法很快消化,只撑得睡不着觉。王嫱也指着他咯咯直笑。

刘爽无奈之下,只好起身在周围溜达。远处杯盘之声证明着王襄和族长还在觥筹交错。在附近的帐篷转了一圈,感觉肚子有些舒服了,正要返回帐中,忽然听到远处有刀兵之声,凝神静听,十分激烈清亮,没有马嘶之声,不像是两军交战。

刘爽心下好奇:此处怎会有如此高手?正要飞身而起,忽然想起王嫱。过去遇到这种事情,只要估计一下王嫱风险不大,他便走了。今日却心下忡忡,还是决定返回。

王嫱看他神色凝重道:“怎么了?”刘爽道:“前方有刀兵之声,我决定去看看,你且在这儿休息,休要乱走。”王嫱道:“是大军的声音吗?”刘爽摇头道:“不是!应该是两个江湖中人。”王嫱哈哈一笑道:“这算什么?不过我还是很开心,我们一向成竹在胸的闽越王开始胆小怕事了。所以我决定和你一起去。”刘爽道:“这样也好!只要你离开我的视线,我就不放心,真的是胆小怕事了。”

二人换上厚衣裳,从账内走出。天色已晚,除了主账内发出淡淡的灯光,周围已经是一片漆黑。快速离开主营,刘爽听声音和刚刚相比没多大变化,顺着声音狂奔而去。草原中没有什么障碍,又是寒冬腊月,草也比较稀疏,二人奔行如飞,很快就见到了两个黑影。

如今已经过了十五,天上只有一枚弯月,但地广人稀之下,也看的清楚。只见一女子手持长竹棍,不停地向另一个女子头上砸下。那个女子手持一双铁爪,左爪撑地,右爪边挡边撤,已经大落下风。

刘爽一看这个兵器,便知来者何人,登时健步上前,长剑横削,长棍应声而断。那女子变招极快,短棍回收,如同长枪一般刺出。刘爽已经到了身前,竖剑挡在身前,竹棍如同砍瓜切菜一般,从中而断。左手扣出一枚银针,射向女子面门。

女子看眼前银光一闪,翻个跟头,躲开银针,后飞三步,正要再上。刘爽道:“你走吧,我不想杀你。”

女子这时才看清了刘爽的样子道:“你怎么在这儿?”正是苏问。

刘爽道:“你若想说,就多说两句,正好我也好奇你为什么在这儿。”说着手中三枚银针飞出,分别飞向两肩“肩颈穴”和右腿“环跳穴”,浑身上下瞬间只有左腿能动了。

苏问这才知道刘爽的武功比之于当时在成都,已经不知道高了多少倍,刚刚也不过是想放她走而已。

刘爽没有理会惊疑不定的苏问,转身看霍潮,只见她双颊潮红,嘴角还流着鲜血,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伸手在他手腕上轻抚,霍潮连续奔走数日,终于看到一个熟人,实在撑不住,靠在他肩膀上,几乎昏厥了过去。

苏问瞥王嫱一眼道:“她们这样了,你都不管?”王嫱笑盈盈地道:“这是我们的家事,不用你管。不过刚刚子正说了你想说就多说说,你如现在多说说,我帮你求个情,说不定很快就放了你。”苏问道:“不必了。要杀你们就杀吧。”

王嫱道:“愚蠢的女人,子正是不会随意杀人的。你若是落在他手里,也没什么,毕竟他心很软。不过要是落在我手里,可就没那么好办了。”苏问道:“你要做什么?”王嫱道:“没什么?这草原之上,多的是老鼠和狼,而且他们冬天也不冬眠,也不躲起来。我想知道你更喜欢哪个?”

苏问脸色微微一变道:“你要干什么?”王嫱道:“怎么?害怕了?”苏问仍是嘴硬道:“怕什么?”声音已经开始发颤。

王嫱从怀中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瓷瓶,道:“子正会召唤各种蛇虫鼠蚁,我虽然不会,但他也给了我一个特殊的药粉,只要随便撒那么一点,不一会儿这附近数里之内的老鼠都会被召来。我想如果洒在你身上的话……”说着眉毛一挑,似是十分兴奋。

苏问被吓得一个激灵,道:“你……你敢!”

王嫱犹豫片刻道:“我确实不敢,毕竟,我也害怕老鼠。”这个理由本十分荒诞,但苏问不知为何,竟然相信了。王嫱从背后取出短箭,在苏问面庞附近晃一晃道:“这老鼠确实太恶心了,不如直接召唤狼更好。到时候你葬身狼吻,也怪不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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