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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神出鬼没染重疴(2)

那人伸手摸向伤口,刘爽配的果然是灵丹妙药,只是片刻,伤口竟然已经结痂,想重新扣开重新上药,但从丛林一战,和藏剑山庄弟子一战,携带的金疮药瓶子也碎了,随身没有任何药物,出言恳求虞郁语,那是绝对不能的。想她说这是刘爽配置的药物,刘爽武功是否冠绝天下不好说,但说他医术冠绝天下应该没几个人反对,一时间犹豫不决。道:“这真的是闽越王配置的药物?”

虞郁语看出他的迟疑,道:“没错!”故意问道:“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得到的?”那人想了想,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虞郁语咯咯笑道:“看在你跪得这么真诚,我不妨告诉你。”那人臀部受伤,自然不能坐着,跪坐在当时也属于十分寻常的坐法,只是虞郁语坐在软榻上,他却跪着,二人立刻有了尊卑之分。

那人气的脸通红,但真正坐下的勇气却没有,灵机一动,向着左边横躺下去,道:“你说吧。”

虞郁语哈哈一笑道:“好面子的中原人。”邪魅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他独闯天王阁,虽然走了,但不是全身而退,总留下了些什么。”

那人无言以对,没想到竟是如此简单的事情。

虞郁语看他吃瘪的样子十分开心,道:“我不会杀你的,只是你要想好你怎么离开这儿。”那人道:“我不用你管,自己离开就是了。”

虞郁语拊掌道:“真有骨气,佩服佩服。不过一个连疼痛都忍受不了的人,我是不相信他有如此大的决心的。”

那人大怒,指着虞郁语喝道:“你……”

虞郁语道:“不要生气,生气对伤口恢复不好,这是每一个江湖中人都知道的事情,看你也算是君山派的名宿,这么简单的道理不可能不懂。”

那人道:“我是黄很。”虞郁语微微一惊,没想到他竟然是师文华的师弟。师文华目前还在江湖中活动的师兄弟还有五个,其他的要不早就亡故,要不年纪过大已经隐退。黄很是他最小的师弟,如今不过四十多岁。

虞郁语仔细端详一番,黄很看她眼神犀利,不自主别过眼睛去,不与她对视,忽然用山语对旁边的稻花道:“你觉得他怎么样?”

稻花吃了一惊,忙哭倒在地道:“将军夫人,求求你放过我吧。”虞郁语微微一愣,瞬间明白了这句话的别的意思,把她拉起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怎么处理他。”

稻花面上一红,擦掉脸上的泪痕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将军夫人自行处置就是。”

虞郁语道:“你觉得他是不是个好人?”稻花摇摇头道:“我看不出来。”虞郁语道:“其实他在江湖上有个很响亮的外号,叫‘君山子’,本来是‘君山君子’,但大家说的多了,最后就变成了‘君山子’了,反正‘子’本来就是对人的尊称。”

稻花听得懵懵懂懂的,道:“是不是就是……他是个好人的意思。”虞郁语搂着她道:“没错,就是这个意思。”稻花道:“既然他是好人,就把他放了吧。”虞郁语摇头道:“对汉人来说,他是个好人,但对你而言未必是。”稻花道:“为什么?”

虞郁语道:“你见过将军杀汉人吧。”稻花点点头。虞郁语道:“你怎么想?”稻花道:“没有什么想法,觉得很正常。”虞郁语道:“你刚刚也听到了,他杀了一个山人,还打伤了十几个,你怎么想?”稻花脱口而出道:“把他杀死。”

虞郁语双手一摊,稻花这才恍然大悟,同样的一个事情,对她而言是完全不一样的。

黄很看二人不停说话,完全不理会自己,怒道:“你们两个在嘀咕什么?”

虞郁语白他一眼,道:“我们在商量怎么杀了你。”黄很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虞郁语道:“我很好奇你的外号,君山子。一个人要做君子必须心怀坦荡,心机极深。你这么蠢怎么得到这个外号的。”

黄很有些得意道:“这是江湖朋友谬赞。”虞郁语道:“确实是谬赞,蠢货连自己怎么死都不清楚,哪有资格做君子?”

黄很道:“君子不器。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君子先行其言而后从之。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力……《论语》中涉及君子之言数十句,没有一句和智力有关的。真……真是夏虫不可语冰。”说到最后,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虞郁语笑道:“你这是承认你是个蠢货了?”

黄很平时在君山派辈分高,除了五个师兄就以他为尊,几位师兄虽然性子不同,但都是至诚之人,二代弟子对他恭恭敬敬的。行走江湖,有了君山派“前掌门关门弟子”这个身份,大多数也是以礼相待,从未遇到过像虞郁语这般喜欢以诡辩争长短之人,讷讷地不知如何应对。

虞郁语也在离开刘爽之后,似乎再次找到了曾经的快感,道:“好了,君山子,你继续做你的美梦,不过我得考虑怎么让你离开。”

黄很道:“你为什么还要放了我?”虞郁语道:“没什么,只是想着以后你再落到我手里的样子。那一定很好笑,我就下不了手了。”黄很怒道:“你个妖女!”

虞郁语道:“你要不想活,就自尽,刀虽然不在你手上,但你身为君山派掌门师弟,以你的功力,随便找个地方撞上去也能撞死。如果你不敢自杀的话,现在从这儿出去,很快就会被外面的山民戳死。”说着拉起稻花的手,走出大屋,对两旁的人道:“告诉厨房,把吃的送到将军木屋,这里什么都不要送。”旁人应道:“是!”

稻花急忙道:“将军夫人,他不会闯出来杀人吗?他武功那么高,外面的人要是挡不住该怎么办?岂不是要被他们杀死很多人?”

虞郁语道:“稻花,你相信我吗?”稻花道:“我自然相信将军夫人。”虞郁语道:“相信我,他不会出门的,他可以饿死、渴死,但不会自杀,也不会被别人杀死。”稻花道:“为什么?”虞郁语诡异一笑道:“这就是汉人的画地为牢。”

第二天虞郁语一早醒来,准备去四方巡视一番,却见稻花早早就等着她,问道:“怎么了?”稻花双目赤红,还有一圈黑眼圈,道:“将军很好奇,他到底溜没溜走。”虞郁语哑然失笑道:“就因为这个,一晚上没睡?”稻花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虞郁语道:“不急,现在雾气还没散,你先和我去四处巡视一番。”稻花道:“我们还不过去?”虞郁语道:“现在还早,你这么早过来,估计还没有吃早餐,咱们等会儿一同去那里吃早餐,让他好好看着。”

稻花家里虽然一般,也没有真正的饿过肚子,毕竟山野中到处都是野果野味,不过也能想象一个饥饿的人看到别人吃东西时的痛苦。

虞郁语和稻花巡视了一圈,天已经大亮,万道金光射穿了清晨的浓雾,周围的轮廓渐渐显现出来。到了大屋,虞郁语让下人通知厨房把饭菜送到这里。

进入大屋,却见黄很还在呼呼大睡,关于是否要自杀,是否要闯出去,他纠结了一整夜,天快亮了才实在熬不住睡着了。

虞郁语道:“看来昨晚不只你没睡好,有人也没有睡好。”黄很听到有人进来,立刻就醒了,翻身起来,道:“妖女,不要这么折磨人,要杀就快快动手。”

虞郁语没有理会他,道:“亏你是个江湖中人反应如此之慢,我若真的想对你动手,你还在睡梦中就死了。”

黄很现在是真的恨不得在睡梦中死去,道:“那你还不快动手?”虞郁语:“我要动手还用你在梦中,别说你现在身受重伤,就算你没有受伤,你可能是我的对手?”

黄很虽然没有和虞郁语交过手,甚至之前连她见都没见过,但从丛林一战来看,虞郁语黑暗中的反应,出手的迅捷,功力的高深,都非自己可比。

这时,老妇人在门外道:“将军夫人,饭菜已经到了。”虞郁语道:“送进来吧。”

老妇人推门进入,平时的早餐都很简单,不过是一些野菜粥之类的,今天却十分丰富,虽然没有打开餐篮,里面各种肉香已经飘了出来,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打开一看,竟然是各种鸡鸭鱼肉,甚至还有一壶酒。这山野之中,用山泉酿酒,也是别有一番滋味,深得虞郁语之心。

刘爽让虞郁语先退下,把餐饭一个一个端出来,给稻花也斟了一杯酒,道:“你把昨天的事情告诉弟弟了?”稻花微微一愣,不以为意,道:“告诉父亲了。”

虞郁语早就打听过了,稻花的父亲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山民,但是和这个送餐的老妇人关系不错。老妇人的丈夫就是死在山贼手下,从那以后对汉人恨之入骨,从之前找七女来看,确实是一个聪明之人。

稻花虽然陪舞非一日,这些菜肴都见过,却从未吃过一口,目瞪口呆地看着虞郁语道:“将军夫人,你让我和你一同吃饭?”虞郁语道:“没错,你陪我这么久,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今天正好有美食,算是沾了黄大君子的光。”她前面的话用的都是山语,看着稻花说的,最后这句“沾了黄大君子的光”头却转过来,对着黄很,用的也是汉话。

黄很冷笑一声,别过脸去,双目紧闭,想盘膝练功,但臀部伤势太重,索性背对着二人斜躺着,口中默念圣人之言。

由于撕下一根鸡腿,直接递给稻花道:“吃!”稻花从未这样吃过,怯生生地接过,虞郁语撕下另外一根鸡腿,直接塞入口中道:“肉只有这样大块吃才好吃。”

稻花学着她咬了一口,只觉肉香扑鼻,满满的油脂流入口中,余香不绝,忍不住道:“真好吃。”

虞郁语又大大地咬了一口,稻花也大大地咬了一口,相视一笑。

二人没几口就把鸡腿吃掉了,虞郁语又撕下鸡胸肉递给稻花,问道:“稻花,这山中到处是野鸡、野鸭,还有各种各样的鱼在水中,你怎么可能从没吃过?”

稻花摇头道:“爹爹说我很小的时候还是吃过的,但那时我没有记忆,反正自打我有了记忆,就再也没有吃过了。”虞郁语问道:“为什么?这漫山遍野的野味难不成偏偏躲着你们家?”

黄很忽然道:“苛政猛于虎也。”

虞郁语奇道:“你也懂这里的语言?”黄很道:“你以为呢?不然掌门师兄为什么派我来这儿?”虞郁语道:“这么说来,倒是我小看了你,不过你刚刚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黄很道:“很简单,朝廷一封山,不让捕杀自然就没得吃了。”虞郁语冷笑道:“她说她小的时候还吃过,不过是记事之后没有吃过而已,也就是说,这种事情不过十二三年之前而已。据我所知,朝廷这十几年没有下过封山令,也没有下过禁渔令。加上七王之乱后,朝廷加强了对吴越地区的掌控,当地官员如果想自行封山禁渔,只怕也是不能。”

黄很点点头,觉得虞郁语说的有道理,这算是他第一次认可虞郁语的观点,忍不住问道:“那到底是为什么?”

稻花道:“速将军说山贼太多,山上的猎物和水中的鱼应该统一调配,由他来进行分配。”虞郁语道:“且不说这山贼太多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这么多年统一分配就没有分配给你们哪怕是一块肉吗?”

稻花摇摇头。

黄很道:“看来这天下都一样,无论是汉人还是山人,只要手里有了权力,就会滥用。天下还应当交给至诚君子来治理。”

虞郁语道:“愚蠢的至诚君子遇到难题什么都做不了,也没什么用。”黄很这次没有生气,而是道:“你说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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