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神出鬼没染重疴（3）
黄很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反而让虞郁语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道：“你要不吃点儿？反正多的很？”
黄很道：“你若诚心邀请，我就吃。不然的话，贫者不食嗟来之食。”虞郁语道：“你又不是贫者，只不过一路之上丢了盘缠而已。”黄很没有应答。
虞郁语对稻花道：“分给他迟一点吧。”稻花道：“将军夫人这么说，我怎么敢拒绝？”虞郁语转向黄很道：“山民同意了，一起来吃吧。”
黄很翻身起来，走到二人面前，深深一躬道：“多谢二位。”看二人都是直接上手，明明篮子里有筷子，但只有一双，是给虞郁语准备的，也不好拿，索性也直接上手了。
虞郁语道：“你怎么回心转意了？”黄很啃着一块鸭肉道：“这两日我听你和她的对话，言语中都是悲天悯人，我想你也不是个坏人，只不过在天王阁待久了而已，还是可以感化的。”
虞郁语面露不屑，心下却是感动，道：“君山派雄霸洞庭，如果能花点心思交好附近山民，普及朝廷王道，现在也不至于有山民反抗。”
黄很道：“将军夫人之言振聋发聩，我等作为江湖中人，不能因为远离朝堂，只考虑江湖上的事情。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大汉子民。”
黄很现在所有的话都顺着虞郁语说，虞郁语反而不知道该如何说了。在黄很眼中所谓的安抚山民，不过是她现在身份角色变了，例行公事而已，并没有想过为什么要这样做，过去听命于霍成君，现在听命于刘爽。只要刘爽让她放手屠戮，她也会听话照做的。
她无话可说，只好埋头苦吃。
饭菜若是按照一个人的量来说，那也不免太多，但三个人共享，就不多了。加上黄很饿了一整夜，吃的更多，还有些不够的意思。
虞郁语道：“你怎么离开？”黄很反问道：“你为什么不杀我？”虞郁语道：“是不是在你心中，天王阁的人遇到你们名门正派的人只能拔刀相见？”黄很道：“难道不是吗？”虞郁语道：“你若继续这么认为，我也无话可说。不过我在天王阁掌管的是御风院，也就是江湖上所有天王阁的卧底都在我手上，你想不想知道君山派的？”
黄很眼前一亮、怦然心动，不过看到虞郁语似笑非笑的眼睛，问道：“你有什么条件？”虞郁语道：“你不怕我告诉你是假的？”黄很道：“你可以骗过我，但骗不过掌门师兄。”虞郁语道：“若你的掌门师兄就是天王阁的卧底呢？别忘了当年点苍派掌门白云也是天王阁的人。”
黄很一时语塞，只能喃喃地道：“不会的……不会的……”似乎一瞬间师文华已经成了天王阁的人。
虞郁语又赢了一把，忍不住哈哈大笑，黄很一脸懵，但听到这嘲讽的笑声，也知道自己又上当了。
虞郁语道：“你不要老是生气，毕竟还是有好消息的。”黄很不想接茬，总觉得下句话又是一个大坑。
虞郁语道：“杀死君山派几十人的百草山庄小队，从队长戴尘到下面的所有弟子，全部被这个村子的人杀死了，他们是帮你报仇的恩人。”黄很忍不住道：“其实我也和这个村子无冤无仇，我只是来问个路，结果稀里糊涂就和他们打起来了。他们各个拼命，我也只好拼命，最后就成这样了。”
虞郁语自然知道这个结果，道：“是啊，这个世界很多情况下是不讲道理的。”略微一顿道：“我把你关到后山，那里是这个村子临时关人之所。你运气好就从后山翻过去，运气不好，就路遇各种毒蛇猛兽死了。生死有命，我也管不了许多。”
黄很面露喜色，抱拳道：“多谢将军夫人。”虞郁语正要招呼外面的人。黄很伸手阻止，道：“我还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救我？”虞郁语道：“没什么？只是我最近不想杀人而已。反正你从后山出去也未必能逃走，但你是至诚君子，肯定不会迁怒于我，到时候你死了也不会怪我，这么好玩的事情，想想也是很欢乐的。”
虞郁语没有再多言，喝道：“来人！”外面冲进四个凶神恶煞的汉子。虞郁语道：“押到后山关起来，不要给他吃的。”四个汉子凶恶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大步把黄很押了出去。
黄很似是受了很重的伤，只是挣扎了两下，被拖着走了出去。
稻花道：“将军夫人，他怎么了？”虞郁语道：“没什么，他只是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黄很白天是不可能逃走的，除了守卫比较森严以外，最终要的是白天没有雾气和夜色的掩护。虞郁语一直挨到晚上，悄然摸到后山，把刀交给了黄很。她每日巡查，对这里的路已经十分熟悉了，就算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
山人的监狱很简单，更像是一个比较高的“羊圈”，没有什么锁链——毕竟铁在当地属于稀缺之物，都用来做兵器了，不会用来做铁链。若是平时，黄很几个攀爬就上去了，但他正好是臀部受伤，右腿完全用不上力，若只是双臂用力，只怕是爬一半就上不去了。
正当他准备全力一拼冲出去时，一柄刀倏地 递到眼前，冷不防下了一跳，后退了三步，喝道：“什么人？”
虞郁语的声音从白雾中挤出来，道：“小声点，知道你逃不掉，送你些东西。”说着刀从“圈”外丢了进来，黄很捡起地上的刀，正是自己的贴身佩刀，又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虞郁语道：“没什么？正好我今天不想杀人。”说话间，声音已远，这已经不知道是她今天第几次这么说了。
虞郁语步履轻快，这似乎是她第一次放人走。正行走间，忽然感觉面前一阵风拂面，心下纳罕：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一阵风？不想风瞬间变猛，直接扑面而来。
虞郁语暗叫一声“不妙”，急忙向后退去，还是被掌风刮到，脸上火辣辣的，登时大怒，喝道：“什么人！”
一个声音从白雾中传来：“你做了我们几天的将军夫人，难道还不知道我？”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十分清脆，年纪应该不大，用的是汉话，似曾相识。
虞郁语道：“你就是速将军的女儿速霜？”女子道：“不愧是御风院的院长，竟然第一次就猜对了，难怪能如此轻松地糊弄了我的村民。”
虞郁语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速霜道：“你堂堂御风院的院长，如今却袒露四肢，冒充赤衣寨的人，看来天王阁确实没落了。”
虞郁语这几日已经完全习惯了现在的装束，被她如此一说，又觉得浑身不自在了。
这时，速霜忽然上前，迎面对着虞郁语就是一掌。黑暗中，虞郁语也看不清速霜出手，但多日的练习，已经对听音辨位熟稔于心，迎着这一掌直接攻了一掌。
二人双掌相对，虞郁语觉得有一股大力袭来，掌间竟然还有淡淡的花香，暗叫一声“不妙”，急忙屏住呼吸，后退一丈，怒道：“阴险较窄的小贼，竟敢用毒！”
速霜并不生气，道：“你们在大汉四极寻找各种毒物给天王练功，直到最后武功都不带毒了。我没有那么多走狗帮我寻找毒物，没有练成如此高深的功夫，只好带毒了。”
虞郁语这才察觉刚刚这一掌，似乎和霍成君的“水滴掌”有些像，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对天王阁的事情如此了解？”
速霜咯咯笑道：“能让掌管天下各派卧底的御风院院长如此焦虑，看来我的出现确实在你的意料之外。”
虞郁语道：“那又如何？”话音刚落，就又听到掌风赫赫，这次不是冲着她的面门，而是直扑两胸。
虞郁语双掌在胸前画圆，封住两掌的攻势，生怕她掌中带毒，又后退了三步，双掌借着画圆之势，形成一个气团凝在空中。
速霜双掌拍在气团之上，只觉软绵绵的，所有的气力瞬间消失，微微一惊，笑道：“这就是你的看家掌法‘虞姬自刎’？”口中啧啧称奇道：“以为你只是会‘霸王斩’的霸道女人，没想到也有柔美的时候。”
虞郁语身子纤细，刚刚能把霸王大剑藏在身后，很多人难以相信如此纤细之人的武器竟然是似乎比她还宽的大剑，出乎意料之下，也能抢占先机。不过随着武功越来越高，她也不再用这种小伎俩了，而是光明正大的展示自己的兵器。不过现在兵器却被她丢在了树屋中。
虞郁语道：“你到底是谁？”速霜呵呵笑道：“你和过去果然没什么变化，一面喜欢在语言上挤兑别人，心中暗爽。一面好奇心太重，又喜欢问来问去。只要我不回答，只怕你是死也不会瞑目的。”稍微一顿，道：“不过你瞑不瞑目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她口中虽然说着话，手上的招式却不停，不停地向虞郁语身上招呼。
虽然隔着白雾，但虞郁语看听结合，只觉她招式繁杂，十分华丽，要破解也并不难，但鼻中总是涌入若有似无的香气，只好长期屏息，偶尔大口喘气，不敢全力进攻，几招过后，反而落了下风。
速霜口中不断，道：“御风院院长平日里高冷霸气，这时怎么却畏畏缩缩的，连一个山人都打不过了？”
虞郁语心下怒火中烧，但呼吸都有些困难，更不必说开口反驳了。
速霜手口并用，连连进攻，速霜连连后退，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二人瞬间交手了五十余招，虞郁语除了一掌竟然再没有攻过一招，速霜口中接连不断，似乎对她十分了解。从她出身到天王阁的职务，甚至包含天王阁中的许多事情，有些事情连她自己都忘记了，心下更怒，双足一点，后退三丈，深吸一口气，道：“你到底是谁？这些事情……”还没有等她后面的话说完，速霜的掌力已经到了面前。
虞郁语在身前凝出一个气团，后退一丈，“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才说完。
速霜被稍微一阻，揉身再上，口中说道：“你管我怎么知道的，说不定我在你身边派了卧底了呢？像你这样精明之人，不会不知道我派的是谁吧，不然也不会故意把这些事情泄露给我知道。”
虞郁语手忙脚乱，明明知道要凝神对敌，不应该分神去想这些事情，但思绪却不受控制的飘了出去。
大战之中，最忌分心，如此以来，本来的武功发挥不到一半，想到愣神处，对方的掌力到了面前才有反应，刚刚拉平的局势瞬间又变成了下风，而且情势更加劣了。
虞郁语越想集中精力，越是分心，越是分心就越是着急，越是着急，手上的招式就越乱，越乱越是变形。已经完全变成了速霜单方面碾压之局面。
这时速霜一掌攻向虞郁语小腹，虞郁语急忙侧身闪躲，但脑中正想着刘爽大闹天王阁的事情，身法略慢，被速霜掌缘扫到。一瞬间只觉得腰似是要断了，差点直接坐倒在地。
剧痛让她从回忆中跳脱出来，猛地想起前几天刘爽之言，登时如当头棒喝，脑中乱七八糟的东西瞬间一扫而空，暗骂：“管你是哪里的小丫头，老娘现在就打死你。”
速霜又复攻上，现在虞郁语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怀疑中，她没有必要煽风点火，把她惊醒，说完那句话之后她终于闭上了嘴。刚刚打中虞郁语让她这一掌十分自信，只觉不超十招，一定能把虞郁语打的跪地求饶，嘴角甚至都扬起了淡淡的微笑。
虞郁语忍住腰部和脸颊的剧痛，双掌合十，于双掌中蓄力，看速霜扑来，全力进攻，中门大开，猛地推出，排山倒海的掌力冲着速霜冲击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