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神出鬼没染重疴（5）

虞郁语叹道：“说的也是！”刘爽道：“这次我是真的要走了，你好自为之。”虞郁语道：“是！王爷。”

刘爽一晃，身子瞬间消失在白雾中，他的行动很轻，如此浓雾之下都听不到一点风声。

虞郁语轻抚右颊，触手之处竟丝毫没有疼痛，有摸了摸腰部，也没有了痛感，低头一看，却见腰部还有部分红印，忍不住感慨：这才是天下第一神乎其技的医术。

折腾了一夜，又身上有伤，虞郁语很快就睡着了。天还没亮，就听到稻花在大叫道：“将军夫人，将军夫人，大小姐到了！大小姐到了！快下来！快下来！”

虞郁语只好起身，看随身穿着的衣裳已经破烂不堪，便换了当地山民的衣裳，径直从树屋跳下，刚刚离开树屋，便觉后悔，因为自己腰上还有伤，这一下只怕要摔个狗吃屎了。

树屋本就不高，刚刚想到此，已经落地了，腰部并没什么不适，这才想起来，刚刚换衣裳的时候，好像也没有特别不舒服的地方。

稻花很焦虑，道：“将军夫人，这次大小姐来，肯定是因为挪亚将军的事情。而且……而且听守卫说，戴尘昨夜偷偷从牢房逃走了……这……这可怎么办？”

虞郁语看她已经语无伦次，看来对自己是真的关心，也不禁有些感动，道：“不必担心。”

稻花仍十分焦虑，想劝她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好跟着她去大屋。

来到了大屋之外，只见平时懒懒散散的守卫瞬间有了精神，虞郁语也跟着有了精神，昂首挺胸走向大屋。来到屋前，两个守卫用长枪拦住了稻花，道：“大小姐有令，只允许将军夫人进入屋中。”

稻花无可奈何，只好退出来。

虞郁语进入屋内，却见速霜端坐在正前方，本来平平的地毯上多了一个一尺高的木床，如此一来，就有了高下之分。按照山民的规矩，虞郁语应该向速霜行礼，但虞郁语面对这个曾经的“属下”，这腰着实玩不下来，索性抱拳道：“属下昨天伤了腰，不能全礼，请大小姐不要见外。”这话说的有气无力的，满是不愿。

速霜并没有十分强迫她道：“夫人请坐，夫人于伦有谷危难之中接手，不但保证村中不乱，还稳住了军心，还是有功之人。”

虞郁语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跪坐在地。二人本差不多高，如此一来，一个在榻上，一个在毯上，瞬间有了高下之分。

速霜低声道：“院长，你为何会投奔闽越王，要知道天王阁可是和刘爽有不共戴天之仇？”虞郁语道：“天王阁都没有了，树倒猢狲散，我一个过街老鼠，总得找个栖身之所。”

速霜道：“你可以去的地方很多，为什么要找刘爽？”虞郁语道：“你说出一二。”

速霜想了想，终于还是道：“你可以学天后自立门户。你在天王阁的威望如此之好，只要你立了门户，天王阁不少属下都会慕名而去的。”虞郁语道：“去哪里？霍潮能在襄阳立足，是因为刘爽在背后支持，不然的话，莫说是天王阁，各大正派都要把她扼杀在摇篮里。”

速霜道：“江湖上得知刘爽杀了英一剑之后，可有不少人去沧浪派找麻烦。”虞郁语道：“然后呢？随着叶水君嫁给淮阳王，英缘不被波及和余飞鹤大声疾呼，刘爽立刻变成了全力保全英家的英雄。甚至这次王襄劫夺呼韩邪，皇帝和匈奴的大单于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敢说这不是刘爽在中间斡旋。我呢？我有什么？”

速霜道：“你可以远离中原，去南海，去苍梧，甚至去交州。”刘爽道：“我宁可死在中原。”

速霜道：“既是如此，你何不加入我们山人？我们这里正缺像院长这样满腹智计、武功高强又有雷霆手段的人才。”

虞郁语摇摇头道：“你昨天还想和刘爽联姻，今天就要撬他的属下，这合适吗？如果我真的答应了你，不到一年时间我接连背叛天王阁和闽越王，一个出尔反尔的小人，能值得你信任吗？”

速霜道：“我自然不是希望院长背叛闽越王，我只是希望院长可以从中搭桥。山民虽众，但从兵器到兵法，远远不是汉人的对手，最多占了一个地利。但久守必失，更何况面对闽越王，他是真的在塞外战胜国匈奴人的。”说到这里，稍微一顿道：“昨夜我想了许久，闽越王说的是对的，朝廷现在只是不想用兵而已，如果朝廷真的下定决心用兵，山民只怕有覆灭之危。最好是趁着现在朝廷没下决心，山人的行动还仅限山中，主动找朝廷谈判才是正道。”

虞郁语看她语气缓和，也道：“其实闽越王也是这个意思，但现在百草山庄、六大派、山民、汉人山贼、朝廷各方势力已经混成一团乱麻，一时间难以开解。所以他才深入山民，广布王道仁德，但一路过来……”说着叹口气，道：“十分艰难，十分艰难，十分艰难。”她连着说了三次“十分艰难”，显然这个事情，确实难的很。

速霜道：“闽越王给你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虞郁语也不隐瞒道：“引导山民前往百草山庄。”速霜道：“是围攻百草山庄还是和百草山庄联合？”虞郁语摇摇头道：“他没有说，只是让引到百草山庄。”

速霜凝神思量许久，道：“闽越王这是要做什么？”虞郁语摆摆手道：“他神出鬼没的，我要是知道，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如丧家之犬了。”

速霜思虑良久道：“也就是说他故意把院长留在这儿的。”虞郁语道：“没错！昨夜我得罪了你，就想和他一同离开，结果他不但不带我，还把我留在这儿。说你一定会来找我的，然后我只要把刚刚的那番话告诉你就好了，你一定会听话照做的。”

速霜满面疑惑道：“他如何断定？”虞郁语双手一摊道：“我不知道。”

刘爽并没有说要把这个事情告诉速霜，他只是让虞郁语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她现在也是完全不明白刘爽所想，只能凭借感觉做出决断了。

速霜道：“也就是说闽越王现在十分笃定。也就是说他心理早就有了主意，只是不方便讲。”说到这里，眉头一振道：“闽越王就是闽越王，我果然只能听话照做。不过这个事情我说了不算，还需要爹爹最后答应。”

虞郁语什么都没有说，她作为御风院院长，也算的上是万人之下了，但她有个并不好相处的上级，她早就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现在看着速霜，似乎又到了当年看霍成君的样子。

霍成君自信，速霜自信。霍成君好谋，速霜好谋。甚至速霜想清楚一件事情后的表情都和霍成君有些相似。

速霜道：“我要立刻飞鸽传书给爹爹，看我们去哪里汇合。”

虞郁语还是没有说话，这明显是速霜在自言自语，这个习惯就和戴雪青一样，当年她非常讨厌戴雪青的这个习惯，现在感觉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用自己问，她就不自觉地说出来了。

速霜对虞郁语道：“这几天我就在这儿，你帮我整肃军队。你们汉人在这方面比我们山人强的多，我跟着学了很久，感觉也没有学到精华。”虞郁语道：“是！大小姐。”一想到还要比较长时间的听命于曾经的属下，心下不爽，说的也是有气无力的。

速霜听她如此，内心更是激动，只想多看一会儿她吃瘪的样子。不过理性还是提醒她，点到即止才是最好的。

速霜很快整顿了山民三军，虞郁语这几日在村中巡查了无数次，但没有一次是真正的将三军集合起来，一来是不想惹太大的麻烦，二来是觉得光凭“将军夫人”这个头衔还不足以服众。如今速霜带着她公然亮相，算是正式承认了她这个冒牌的将军夫人。

山民常年在山中行走，大多比较瘦削，而且身形较矮，四肢较短，筋骨十分强健，擅长山地攀爬。

速霜整肃军队后，正要清点人数，毕竟挪亚死后还经历了戴尘大闹村寨，如今到底有多少人也不十分清楚。

虞郁语低声对速霜道：“大小姐，你估计大概有多少人？”速霜有些不耐烦道：“以前到以前一百人左右。”

这话似乎正中虞郁语下怀，道：“大小姐，我有更快的点兵之法。可瞬间得出人数。”速霜斜眼瞥她一眼道：“如何做？”虞郁语道：“大小姐，可以把令旗交给我，只要一会儿就能见真章。”速霜道：“军中无戏言，你我私交虽然不错。如果真的胡搞，我会立刻杀了你。”虞郁语道：“放心便是。”

速霜把令旗交给她。虞郁语站上高台，面对黑压压的一片，大声道：“三人一队，立刻重新整队。”山人面露迷惘之色，不知何意。

速霜白她一眼，大声道：“三人一组，快快整队！”大小姐下令，士兵们也不管为什么了，立刻和旁边的两个人抱成一团。很快大队又安静下来，只有一个人正在被四个人拉扯，其中两人已经成为一组，差一个，另外一组也是两人，差一个。两边的人和那人似乎关系都不错，中间那人左右为难，不知该向着哪方。

虞郁语大声道：“好！立刻变幻阵型，五个人一组。”山人虽然还是摸不着头脑，但这次没有犹豫，毕竟刚刚大小姐已经下了命令，没有必要再惹她“小老人家”生气。

很快的五人小队组成，这次和刚刚不同，两人争一人的小组很快就组成了一个小队，结果一个小队被拆成两个，其中两个人和另外三人小组组成一个五人组，一个人加入了另外一个三人组，他们正想再找一个人时，发现其他小组已成，他们只有四个人，惴惴不安地看着虞郁语和速霜。

虞郁语再次道：“七人组成一组！”话音刚落，速霜立刻喝止道：“够了！我山人也不是任人摆布的。你这般折腾，究竟有何目的！”虞郁语轻笑道：“大小姐，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用大小姐的话说，如果这次‘折腾’完，我还说不出数量的话， 就治我的罪好了。”她把“折腾”二字说得很重，故意挤兑速霜。

速霜铁青着面容，冷冷地道：“好！我就等你折腾。”

她二人争执，下面的人自然不动，呆呆地看着二人。速霜立刻变了面孔，收起了愤怒，变成了严肃，大声道：“照将军夫人的做。”

山人立刻行动，很快的，七人小组也组成了，只有一个小组不够七人，只有三人，迷惘而无助地看着虞郁语和速霜。

速霜道：“将军夫人，现在可以告诉本小姐有多少人了吧。”虞郁语快速从人头上扫过，再三确定没有六个人、五个人的滥竽充数，终于淡淡一笑，这个数据竟然如此之巧，甚至不用自己猜了，道：“一千零四人。”

速霜吃了一惊，没想到虞郁语真的算了出来，还是不信，抢过令旗，大声道：“众军归位。”众军看她神色严肃，不敢怠慢，快速整队归位。速霜道：“各小队报告本队人数。”

伦有谷总共有六个小队，按照原有的配置，每个小队满编三百人，有的小队一开始人数就不满，加上如今有的被派了出去，有的已经阵亡，有的在守卫警戒，小队人数已经不足。六个小队早就知道本队的人数，纷纷上报。

速霜旁边的文书随着汇报快速记录，最后速霜低声问道：“总共多少人。”文书看着竹简上的数字，心中默算，很快得出了结果：一千零四人。加上外面巡视的一百人，总共一千一百零四人。

速霜吃了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虞郁语，虞郁语耸耸肩道：“韩信点兵，多多益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