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地动山摇无所依（3）

刘爽谋划周详，思维缜密，但情感迟钝，这个霍成君早就知道了，不然的话她属下如此多的美女，早就用上美人计了。但这番话让她无法反驳，毕竟男人更懂男人，只是想到一个男人勾引另一个男人，仍不禁作呕。

速霜道：“难怪黄很后面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时，忽听得外面有人道：“草民黄很，拜见闽越王。”众人都是一惊，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来做什么。

刘爽道：“这里大家就不要离开了，我和她去隔壁。”想了一下，道：“青缦，你和我过去。”青缦笑道：“是！爽哥哥！”

二人从营帐中出来，刘爽径直去了隔壁，这里本来是给青缦准备的。刚刚坐定，就看到青缦领着黄很进来。

黄很很过去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神色焦虑，完全没有了昔日君子般的从容。拜倒在地道：“草民拜见闽越王。”刘爽让他起来道：“黄大侠不必多礼。不知尊师兄现在如何了？”黄很道：“回禀闽越王，掌门师兄双腿不幸被砸断，已经进行了接骨处置。”

刘爽从腰间摸出一个黑色瓷瓶抛给黄很道：“外敷，一天两次，可以加速伤势的愈合。”黄很接过躬身抱拳道：“多谢闽越王赐药。”

刘爽道：“黄大侠深夜来此，有何贵干？”黄很有些犹豫，刘爽示意青缦暂且出去。

黄很看青缦出去营帐的帷幕彻底闭上，这才道：“闽越王，草民想知道虞院长如今如何了？”刘爽道：“余院长死于周群大军之下，已经是尸骨无存，只找到了她生平所用之大剑。”

黄很面容微微抽搐，神情瞬间暗淡，道：“多谢闽越王，草民告退。”刘爽道：“黄大侠，且慢！”黄很低着头，抱拳道：“闽越王还有什么吩咐？”

刘爽道：“从山谷出去之后，你们很快就会遇到点苍派的接应，到时候他们会准备好诸位的一切用度。”黄很道：“多谢闽越王精心安排。敢问闽越王还有何吩咐？”刘爽道：“一路小心。俗话说的好，虎落平阳被犬欺，如今各大派人员上实力严重受损，幸存的掌门和高手或多或少都有些伤，这江湖上各种小门小派太多了，平日里自然是敬而远之，甚至主动巴结，但这时难保其没有什么冲动的想法。”

黄很不解道：“他们真的如此大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刘爽道：“他们若是真的能分清轻重，就不会把门派变得如此小了。”

黄很不理解这个和门派大小有什么关系，但一个能“移山倒海”的人，预料肯定不会差，道：“是，闽越王！”

刘爽犹豫片刻，还是没有把他冒充虞郁语的事情告诉黄很，给他留一个美好的回忆，道：“山高路远，一路小心。”黄很道：“多谢闽越王”缓缓退出。

刚刚走出营帐，忽的听到虞郁语的声音传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道不同，不相为谋。”黄很微微一惊，抬头道：“虞院长，是你吗？”青缦道：“不是，虞院长已经死了，这些话是我借用虞院长的声音告诉你的。”

黄很一脸失望，道：“多谢姑娘了。”青缦道：“那倒也不必。这是我最近才和爽哥哥学的，很多声音都不像，但你思念成狂，才会产生错觉。”

黄很面色一红，什么也不说，低着头走了。

刘爽觉得很疲倦，毕竟谋划这么大的事情，十分耗费精力，甚至于比和英一剑大战一场还要困乏，但他知道那些人是不会放过他的，起身准备继续和他们讲解这些天惊心动魄的故事。

这时，青缦走了进来，道：“爽哥哥，你就在这儿休息吧。”刘爽道：“他们不会放过我的。”青缦道：“我把他们都遣散了。”青缦道：“其他人或许可以，母亲呢？”青缦道：“她对你的故事或许感兴趣，但她更大的兴致明显不在这儿。”

刘爽道：“那你有什么疑问？”青缦缓缓走上前，坐在刘爽身边道：“日月让我做墨家钜子。”刘爽有些惊讶，但想到当年日月让他做钜子，倒也没有那么奇怪了，道：“你的意思呢？”

青缦想了想道：“我有一个担心，一个不舍。”刘爽知道她的不舍，问道：“你的担心是什么？”青缦道：“数百年来，墨家还没有一个女钜子。”刘爽道：“日月是懂墨家规矩的，想来墨家并没有女子不能做钜子的规矩。”青缦道：“是没有，但我想到要面对这么多的人，也有些担心，我还是想做爽哥哥身边的小跟班。”

刘爽笑道：“青缦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天天跟在我身后了。有自己的事情，也有自己的恋人，将来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青缦双目一红，没有言语，过了许久，忽然苦笑一声道：“他要利用钜子的权力把自己开除离开墨家，跟着你。把墨家的烂摊子交给我。”

这下刘爽是真的不理解了，道：“这是什么意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跟着我一个大男人做什么？”日月道：“他把你夸得天上罕有，地上无双。要不是爽哥哥也是个男的，我都怀疑他有什么别的想法。”

刘爽瞬觉一阵寒意，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我直接拒绝他，你们一块回去。你们做什么不要紧，做不做钜子的也不打紧，但他不能这么欺负我们家的青缦。”

青缦道：“爽哥哥，你不用为难他了，他固执的很。”刘爽道：“这么说来，你已经决定了。”青缦点点头道：“爽哥哥，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刘爽不禁有些伤感，这意味着青缦很快就离开此处了。

青缦道：“爽哥哥，我先走了，你休息吧。”这里本来是给青缦准备的，现在留给刘爽了，不用再去隔壁了。

第二天刘爽并没有看到青缦和日月，依着她的话，她已经离开了。

霍成君道：“我一直想不清楚你如何单枪匹马上了天王阁，直到我知道了她。”刘爽道：“其实你们早就该知道她的，不过那时的她是我的小跟班，在你们眼中是小透明。”霍成君道：“其实我早就该想到的，霍汐轻轻松松找到了公输秋华的抵挡，苏问花了一年都没有找到，这其中肯定有她的功劳。”

刘爽道：“是啊，公输前辈看人是很准的，她独立、自主、有想法、有手段，只是在我身边久了，习惯了服从、听话，从而丧失了本身的思考、判断、决策。我们分开的时候，才是她大展身手的时候。”

霍成君道：“你很少这么夸人，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今天是继续讲故事，还是上路。”刘爽道：“昨天尘土飞扬，我们也进不去，现在进去找找，有没有还活着的人。”霍成君道：“山崩地裂之下还能活着的，都是天下奇才。”

刘爽道：“除此之外，那边的柔泉花和灭全花也要全部毁掉。这一天下来的事情也不少。”霍成君道：“你倒是好心，现在青缦走了，这里只有你对这种毒最懂，只能亲自动手了。”

刘爽摇头道：“不会的，青缦不是这样的人。”霍成君眉头微蹙道：“难不成那个丫头……”刘爽点点头道：“你太不了解她了，这些花花草草不可能从她眼皮子底下存在。”霍成君道：“既然这样，还要救这些人做什么？”刘爽道：“这其中可能有医生吧。”

速霜经过青缦的救治，一晚上已经不疼了，但伤口的愈合还要时间，故而一直垂着手臂在旁边听二人说话，听到这句话，面色微微一震，忍不住道：“多谢闽越王。”

霍成君道：“原来如此，你昨天还安排了青缦做许多事情，她不想被我们这些老人家耽搁，先去做了。”她不过三十来岁，样貌也不是很显老，加之她平日素来威严，没有人会把“老人家”这三个字和她关联。这样一说，竟还觉得有些好笑，当然没有人敢笑。

刘爽道：“杨杏，你率一队从西侧南向北搜索，严碧琼，你率一队从东侧由南向北搜索，蒋毅，你配合杨杏，发现有活人，先救下来，快速送到帐中，凌冲，你配合严碧琼，也是一样，一旦有活人快速送到帐中。”

蒋毅是刘爽在途中收服的，凌冲自从在建安失败后，就跟着刘爽，说服蒋毅也有他的功劳。

众人齐声应和，听命离去，只留了一个小队，帮助搭建临时的救护中心。

速霜道：“这是我山民的事情，我能做些什么？”刘爽道：“你要好好休息，如果真的有山人受伤，你要体现出女领袖的风度和气魄。”

霍成君道：“这么说来，只有我没事了。故事也听不了，帮忙我还不愿意，我还是先回建安吧。”刘爽拱手道：“恭送……”后面的“母亲”自然是不能说出口了。

霍成君回头嫣然一笑，踏着轻功离开了。她没有等到她想要的答案，但她随时想问，随时都可以问。

在一片混乱和尘埃中，大军开始了救援工作，山人、汉人已经被刘爽巧妙的结合在了一起，汉人更擅长用一些奇思妙想，山人更擅长在废墟中奔袭游走。他们有的用汉话高喊，有的用当地的山民之语高喊，有的攀高，有的附低，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搜寻着可能的幸存者踪迹。

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找到了一些幸存者，他们有的被巨石压住，有的被不知道什么打伤了身体，有的被各种草木围困在中间，动弹不得。每当发现一名幸存者，无论是山人还是汉人，都会爆发出欢呼和掌声，然后齐心合力，将人救出。有些埋的深的，确实救不起来，也会由衷的落泪。

小队不停地运送伤者到临时的救治中心，刘爽的医术天下无双，凡是送来的，大多都能救活，实在是过于伤重的，也没有办法，只能给他一个痛快。刘爽过去几乎不亲自动手杀人，但今天，他杀了很多人。还有不少人却在送来的途中，永久地失去了生命。

被刘爽救援过的人，立刻被早已准备好的团队拉去休养，准备好水和食物，熬制好汤药。现场大多是外伤，汤药也基本相同，可以一同熬制。

就在这极其简陋的地方，人们看到了恐惧、绝望和悲伤，也看到了勇气、坚强和爱。这里没有山人和汉人之分，没有朝廷和江湖之分，甚至没有男性和女性之分，大家只想着一个事情，治疗更多的伤者，拯救更多的生命。

速霜也摒弃了汉人和山人之间的芥蒂，每救治一个人，都会上前鼓励、安慰，虽然一条胳膊还不能动，也拖着另一条胳膊忙前忙后。

救援到当天晚上，众人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熊熊烈火，为这边的救援行动点燃了夜幕中的光亮。刘爽看着远处的“山火”，不禁有些黯然神伤，这一年多来，与自己配合最好的就是青缦。毕竟一起长大的，彼此之间真的是太熟悉了。

山火烧了一晚上，从小在山林中长大的青缦知道如何阻止山火蔓延，和公输秋华苦修一年的青缦也知道如何控制风向，不要让毒烟向着人多的地方吹。

刘爽也救援了一天一夜，后面的话，就算找得到，估计也挖不出来了。而且随着尘土的堆积，只怕是被烟尘呛也能呛死。

白百草山庄上有连着下人、丫鬟等，总共五百多人，总共抬下九十八人，其中路上死了十八人，伤势太重治不好被刘爽直接杀死的二十四人，最后救活的有五十六人。

救援之人也十分疲累，回来就休息了。刘爽和速霜轮流照顾伤患。

原地待了五天左右，不少伤患外伤已经愈合，但伤筋动骨的，没有几个月好不了。刘爽重新整肃大军，带着所有伤患，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百草谷。青缦已经给他们烧开了全新的道路，他们不必再从小路偷偷摸摸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