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都很讨厌
沈离山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信命。
不相信人的命运能寄托在某个不知名的虚无缥缈的神只或者所谓的天道上。
但在这里不到一年的时间，他终于觉悟到一件事。就算是在幻境之中就算是在善恶化外之地，这里仍然存在一个法则，就是顾清恪。
而对于顾清恪而言有骄傲也好执念也好或者别的什么都好，他不会允许沈离山被别的人夺走生命，甚至死在意外的手里。
而濒临死亡会因为契约的松动而让剑灵自发地从剑中出来，自由的味道总是吸引人。
春山涧会因为巨大的诱惑和几乎为零的阻拦从剑中变幻成人形。顺应人性的东西都很容易吸引人，也很容易达成，比如贪吃多睡，平庸就是这么来的。化成人形的剑灵从不是平庸的家伙，这时候就会忘记一切贪玩的贪吃的活泼个性，只记得一件要事，那个主人快要挂了，快去守住他。
“啧啧啧，多久没见，你就搞成这样。”
剑灵已经不是一副小孩的样子，长高了一些。
“是不久，你不都长高了吗？”沈离山艰难地咧出一个微笑，由衷地欢迎这个家伙。
“别假惺惺了，你根本就不记得我的名字，所以召唤我都是启动被动传唤。落在你这么惨的主人手里我的威风都被你搞没了。”
春山涧是这把剑的名字，但不是这个剑灵的名字。
他很嫌弃春山涧意味暧昧的名字，觉得自己的名字简直就是天下第一。可是很无奈，他不能自己告诉我他的名字，只能让我自己想起来。
沈离山觉得抱歉，就像一直一起上阵杀敌并肩而行的战友忘了自己。
“对不起啊。”他气息微弱地道歉。
少年的眼睛瞪得老大：“你给我撑住，不要以为你死了我就会原谅你。”
沈离山实在太虚弱，眼睛眼看着就撑不住要闭上晕过去：“好。”
一把已经有了剑灵的剑，认过主酣畅淋漓地在人世间纵横几百年，如果主人去世，剑灵也无处可去只能封存在剑鞘之中。如果是沉睡，日子也不算难熬，但是他们会清醒着数日子，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战意叫嚣着汹涌这不得宣泄，都会变得暴戾。除非下一任主人能在实力上绝对碾压，否则想要驯服一把曾经有主的有灵之剑难如登天。
因为这个原因，修仙之人大多愿意花大价钱珍宝异石去锻造一把新剑，也不会去试一把前人之剑。
如果沈离山死去，春山涧的唯一归宿就是千年寒潭，不见天日永镇山川。
他不畏惧自己死亡，剑灵一旦诞生，除非剑毁便会永存。和死亡相比，漫长时间里的无聊才是最难熬的。
沈离山睡了，他便隐了身形，坐在床边数着手指头，左手和右手猜丁壳。
陆兮儿没有这么无聊，她马不停蹄地赶回金谷殿的时候顾清恪已经醒过来了。
“有谁来过了？”顾清恪虽然虚弱但是每一句话都带着透人脊骨的寒意。
陆兮儿老实相告，顾清恪闭上眼睛说：“她关心玉城出自同宗情谊，南冥王关心玉城可就不是要救这么简单。你把她指到南冥王那里去是给她找了一条死路。”
“顾哥哥你不要担心，料那南冥王也不敢违背你的意思，他自然会看着行事。”借刀杀人也许残忍了些，陆兮儿知道顾清恪本不在意。
果然他没有多问。刚要吩咐陆兮儿下去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熟悉的味道：“你去过茶山居了？”
陆兮儿知道此刻撒谎没有好处：“是。刚才尊主睡着的时候，我巩固了结界才稍稍离开。”
顾清恪再睁开，眸子里闪着寒光：“翠湖没有告诉你三日之内不让人进去吗？”
陆兮儿颤着声音：“已告知。”
“那是我没有告诉过你不要仗着我们之间的联系招摇？”
陆兮儿吓得后退一步，在他如鹰一般的眼神下止住动作一动不敢动：“不，不，是我自己……”
“哦，现在谁都敢自作主张了。”
从前不论陆兮儿做了什么，顾清恪都不曾说过半句重话。从前她也数度进出他的结界，即便知晓他也从未提起，所以那些警告的话语，她从来都当做耳旁风。
顾清恪现在的表情和语气让陆兮儿寒从脚底起，四肢冰凉牙齿打架，说出来的话磕磕绊绊：“我就……我就是去看看……照顾……不……离山仙尊醒了……没人进出……”
他一皱眉：“你说什么？”
陆兮儿不知道他为哪一句问她，噤声屏息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
“他醒了？”顾清恪不废话。
“啊，啊，是的。离山仙尊能这么早醒来，尊主的功力没有白费。”陆兮儿想起来翠湖说这个结界要封印三天。她原本想的是可能尊主需要三天时间才能再去看望，原来是预计沈离山三天后才能醒来。
顾清恪多疑有智隐约觉得有点不对。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好事，也没有那么多奇迹。他受了多重的伤，顾清恪清楚。原本估计能在三天之内醒来都是最好的打算，现在提前醒来，只能说明自己的预判有误。
是对沈离山的了解有疏漏，而不是自己的能力出乎意料的强。
“他说了什么？”他想问他有没有提到我，有没有怨恨我有没有……
陆兮儿生怕他发现自己去动了手脚：“离山仙尊虽然醒来但是身上还是太虚弱了，只能睁开眼睛看了看，很快又睡了过去。”
早该料到如此，自己心中在怀疑些什么，那家伙灵力低微要死要活实在愚蠢。顾清恪不想和不相干的人多做交谈：“既然没有什么事，你就先退下吧。”
陆兮儿忙不迭答应，就要退出去。
忽而顾清恪声音又传来：“算了。你那么喜欢瞎跑免得吓到他，你还是在殿前守着吧。笑樱虎，看着她。”
他话音落果然从墙上壁画上跳下来一只白额吊睛虎，低吼着靠近陆兮儿。它抖落身上一树的樱花，咧着大嘴露出诡异的微笑。
她是会喜欢一些小猫啊什么的，这么大只的还是会有些怕怕。它的大肉爪一个呼过来，不是脑浆迸裂就是彻底毁容。
它的大牙实在离得太近了！陆兮儿的内心在尖叫，它还有口臭！
都怪该死的沈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