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奉命行事

三辆马车先驶下船停在一旁，再是侍卫们和秦仪君三人。

张珈这几天靠粥和橘子汁度日，现在手脚无力发软没法骑马，下了船便上了马车躺着。

秦仪君下了船，在码头上转了一会儿，见虽有零零散散摆摊的，但大多是一些粗面馍馍等饱肚的吃食，还有用来运货的麻布袋、扁担等工具，远不如南阳码头繁华，便也没了兴趣，带着珠鸢回自己的马车上去了。

等粮草车从船上下来列好队伍，才可出发。

正帮着张罗粮车队伍的商队船长远远看见几个官吏模样的人往这边来，连忙迎上前去。

“拉的什么货？”为首的那个小吏看着那一溜马拉着的木板车，心里暗喜逮着大鱼了，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问道：“瞧你眼生，知道汉中码头的规矩吗？”

这年头拉货多用骡子或牛，这两种不及马走得快，但或比马吃得少，或比马负重多，用来拉货更划算些。单论其本身价值，马也比骡子和牛要贵。

这小吏见识不多，但马的好坏还是能看出来一些的。

能用这么多马来拉货的商队，还都非劣等马，是条难得的大鱼啊！该开个什么价呢……

“还请官爷明示。”船长陪着笑脸。

他的确没停过汉中码头，商队常走的航线只停靠长江沿岸较为富庶的几个州城。

汉中码头倒是靠近潼州城，这地方虽可停大船，商业却并不发达，也无甚特产，自然不必特意跑到这里来。

他大概明白这官吏的意思，是要交商税。但他走过这么多地方，向来只有进城去坊市时带了货物才需要交过税、门税或坐税，哪有在码头卸物过路就要交钱的道理。

要都这样收税，谁还敢去做生意？

且这车上的，可不是货物。

“汉中码头的规矩，货物按照州城市价十税一，我瞧你这全是大米吧。”他捡起车边掉落的几颗米粒捏了捏，摆手示意身后跟着的一人：“二十文一升，栓子去算算。”

后面那人走上前来，手里居然还拿了把算盘。

“诶诶不是，官爷，这都是福惠县主要捐给北疆的粮草，不是货物！”船长连忙解释道。

十税一，还按二十文一升的米价算，这小吏真是狮子大开口！

“嘿，什么县主，你想打着捐粮的名头逃商税是吧？”那小吏顿时急了，到手的大鱼怎么能溜走。

一个侍卫策马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尧兄弟，这位官爷说要交商税，我已说了是县主要捐往北疆的……”

“别想糊弄大爷我，你们说捐就是捐啊？谁晓得运去哪里卖的！少废话，今日想出这码头，就按规矩交税！”不等船长说完，小吏不耐烦起来。

听他这语气，侍卫皱了皱眉，丢了一物过去：“您还是瞧瞧再说。”

那小吏下意识接住，仔细一看，是枚腰牌，还真是福惠县主！

铜制腰牌是吴朝有品级之人的凭证，每一枚都由官府铸造、登记在册，不可私造。

这样的铜制腰牌，主子一般只会给到身边亲近的人物，见之如同亲临。

即使如此，看着这几十车的米粮，想着能到手二三百两的银钱，小吏还了腰牌，依旧咬咬牙嘴硬道：“这不合规矩，县主的货物也不能逃税的！”

他知道这个福惠县主，是靠上献红薯之功被封的商户女子，并不是正经的皇亲国戚，怕个什么，刚就完了！

“说了，这不是运去买卖的货物，是捐给北疆军士的粮草！”侍卫稍稍提高声音。

这时，珠鸢走来说道：“县主叫你们过来。”

他们争吵的地方离秦仪君的马车本就不远，习武之后她耳聪目明，听力视力都极好，因此就算码头有些嘈杂，也从一开始就听见了那小吏的话。

本来没想管这事儿，但是这小吏一直纠缠，让她在意起来。

她知道这些小吏会吃拿卡要，可连从码头过路的都要收商税，嚣张到亮出县主身份都毫不在意的，怕是后头靠山很大。

但秦仪君作为正二品县主，这州城里的官员不可能有比她品级高的。

既然如此，就让她看看这小吏能嚣张到何等地步，敢不敢亮出身后的靠山来与她对峙。

小吏循着这侍女，这才知道边上停的那辆一看就很有来头的豪华马车里，坐着福惠县主！

他暗道糟糕，怎么还有县主亲自跟着跑去北疆的。

可必须要交税的话已经说出去了，福惠县主应当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糊弄一番这钱也就到手了。

这样想着，那小吏稍稍正色，依言跟着到了马车边。

“原来是福惠县主亲临，还请县主见谅，总督之令，凡过汉中码头的车马皆需查验，货物按照州城市价十税一，下官也是奉命行事。”

这话听着有理，小吏的语气态度却并不见恭敬，立在马车旁也只拱了拱手，没正经行个礼。

还真敢将靠山亮出来！那她也不客气了。

秦仪君闻言掀开帘子，冷冷说道：“叫下令的总督来跟我说这话，他按哪条律例征的税收，银钱又落去了哪里。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本县主必向皇上告上一状！”

“这……这……”小吏没想到这位县主如此厉害，居然连一州总督面子也不给。

帘子后只露出半张脸，瞧着面嫩，话语中透出的威势却让他瞠目结舌。

论品级，三品的总督是低于二品的县主，但人家可是实权在手的一方大员，哪是一个宗室女眷封号可以比的啊！

可他知晓，不能真的将总督扯进来。

虽说他们收来的银钱献上去大头后，是有一部分给了总督，但这种孝敬不足以让总督为他一个品级都没有的小吏，得罪一位性情强势的县主。

说不得会收拾了他几人，给这位县主出气。

只得火速认怂：“是小人昏头了，记错了收税的地方，县主勿怪，小人告退。”

说完，带着几人转身飞快走了，生怕这位厉害的县主继续较真。

出门在外，秦仪君没有再过多计较，只是心里默默记了一笔。

待队伍整好，离开码头走出去一段路后，那名侍卫驱马靠近秦仪君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