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娃回来哩
第八章
1、娃回来了哩
老五焦急的应道:“还没回来呢。”
半仙又重复道:“娃回来哩。”
淑珍以为半仙没有听见,也凑上前去,边擦眼泪边半带哭腔的回应道:“娃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便哽咽起来,眼泪霎时就夺眶而出,顺着脸颊刷刷的往下落。
半仙瞧见了,笑了笑“甭难过哩,我是给你们说娃要回来哩。”
老五两口将信将疑的望着李半仙,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又略带一丝怀疑。
半仙手捻须髯接着说道:
“夜半三更脱牢笼,误入坟堆把魂惊。
纵是年少多磨难,却遇贵人必化凶。”
老五两口一听满脸诧异,老五从小倒也读过几天书,对半仙的话听得一知半解。淑珍压根儿听不懂。
老五焦急的问道:“爷呀,你说娃回来哩,到底娃在哪儿呢?”
半仙听完,又笑到:
“一老一少驴一头,巳时刚过二郎沟。
要问黑蛋在何处,抬头你往门外瞅。”
不等半仙说完,大门哐啷一声推开,门外跑进一个娃,大声呼喊道:“爸!妈!”却不是黑蛋是谁。
和黑蛋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老汉,套着一个驴车,正站在大门口的驴车旁。
老五两口,紧紧抱住跑过来的黑蛋喜极而泣搂在怀中……
半仙起身哈哈大笑,飘然离去。
老五对送黑蛋回来的恩人老汉千恩万谢,可老汉连老五家门都不进,更别提喝一口水,调转驴车便要离去。任凭老五再三挽留,可老汉执意要走,老五无奈,只是打听了老汉的住址,便把老汉一直送到村口。目送老汉离去直到老汉消失在村口的高坡下。
淑珍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紧紧地抱着黑蛋放声大哭,此刻既为儿子毫发无损的归来喜极而泣,同时更多的是这几天日夜担惊受怕的宣泄。淑珍先是低声呜咽,继而放声大哭。情绪犹如泄闸的洪水此刻再也无法控制。玲玲也静静地依偎在母亲和弟弟的身旁,小脸也哭的通红。全家人听着黑蛋讲述着这几天的经过。
得知黑蛋平安归来,村长李秉权以及狗娃子,还有本家子的几个要好兄弟都来看望黑蛋。大伙众星捧月般地把黑蛋围坐在中间,问长问短。老五也把黑蛋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的经过向大伙学说一遍。
大伙看到黑蛋有惊无险平安归来,都无不夸赞黑蛋的勇敢和机智聪明,对娃遭受的罪也都都表示同情和关切。
老五为了感谢大伙这两天来帮助自己和黑蛋,让淑珍和秀兰简单炒下几个菜在院子里摆了两桌,感谢大伙。
老五首先端起酒杯:“这两天大伙为了我老五和娃的事,没少操心,今天还有没来的,我回头再一一答谢,这杯酒先敬大伙。”说完仰脖一饮而尽。
村长李秉权站起来也端起酒杯看着老五说到:“要说感谢的话,我真有些惭愧,应该被感谢的人是你们父子俩,这祸的起因是你为村里出头才惹下的,全村人都应该感谢你才是,是你保住了咱长安堡的脸面,黑蛋又为此遭了罪,我代表全村对你表示感谢!”说完举起酒杯。
大伙看了,也都同时站起恭恭敬敬的举起酒杯,向老五敬酒。院内鸦雀无声。这种敬酒排除了日常的兄弟或是乡党情谊,而纯粹的是对一个英雄的敬意。
看着大伙毕恭毕敬的望着自己,老五眼眶有些湿润,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是大伙对自己的认可,另一方面还有这几天所受的煎熬和心酸……
大伙仍旧一言不发的看着他,老五端起酒杯,又是仰脖一饮而尽。“都坐,大伙快坐。”
李秉权见老五喝了,也一口一饮而尽。大伙也都仰脖干了杯中的酒。
李秉权又倒满一杯,给老五也满上:“这第二杯酒是我代表咱李家人感谢你,你是咱李家人的骄傲。”说完仰脖先干为敬,老五赶快也喝了。
“第三杯酒是我个人敬你,你帮了村里的忙,更是帮了我的忙。”李秉权端起第三杯酒又是一饮而尽。
老五赶快也端起酒杯喝了。
狗娃子赶快打圆场道:“好了,好在一切有惊无险,娃也平安归来,这是喜事么,大伙都先坐,坐下慢慢喝。”
老五也招呼众人赶快坐下。
后续众人又轮番给老五敬酒,老五是来者不拒,端起酒杯总是一口闷干。
直到夜深,众人都散去,李秉权见周围没有外人,对老五说:“上次给你说的买四轮拖拉机送砖的事,你好好考虑一下,我战友那边一直催着呢。”
“这事我最近也没顾上考虑,让我好好想一下,尽快给你个答复。”老五说道。
“这事你不知道,你队队长冯建民也知道,给我说了几次我还没给他准话。”李秉权又接着说道。
提起冯建民老五心里有些堵,这冯建民文革期间是红得发紫的人物,把老五这些地富反坏右的黑五类高成分家庭没少欺负迫害,老五更记得批斗场上,父亲李松仁带着高帽子接受批斗,冯建民见李松仁不跪,拿着杨木杠子在背上打,在腿弯子打,直到把杨木杠子打断,李松仁也因为咽不下这口恶气,整日气愤难平,郁郁寡欢,加之受伤严重,不久后撒手人寰……解放后当了队长的冯建民更是仗着手中权力恣意妄为,任人唯亲,对老实人恃势凌弱凶残无比。生产队里轻松活都派给自己近亲近侄,脏活累活或是工分少的都派给这些黑五类和一些好欺负的人,社员背后也都给起了“孔雀胆”的外号。
老五想起这些,陷入了沉思。心里盘算着李秉权给他说的事。“你是这,这事我晚上和淑珍好好再合计合计,尽快给你回个话。”
李秉权见夜深了,起身告辞。老五两口,赶快送出大门。
淑珍早已安顿好黑蛋和玲玲睡了。夫妻二人就躺在炕上商量刚才的事情。
事情淑珍也听了个大概,冯建民和老五家的恩怨过节,老五以前也给淑珍学过。
淑珍对老五说:“现在冯建民也想插一杠子,这明显咱要弄了,就是把冯建民得罪了。”
老五气愤的说到:“那些年把咱也欺负够够的,冯建民老感觉高人一等,现在改革开放了,他还能把咱咋?!现在又不论成分了,凭个人本事!”
“那,看你这意思,你是决定买了?”淑珍问道。
“咱跟前钱也不够,我听说一辆小四轮得五千多呢”淑珍接着又补充道。
“决定到还没最后决定,这事问题在于和冯建民叫板事小,最主要是我舍不下我的骡子,再者我对机械的事也是一窍不通,这小四轮拖拉机买回来,我也开不了。”老五说道。
淑珍出主意到:“买了可以让对门的狗娃子开,狗娃子以前不是在村里开过蚂蚱腿的手扶拖拉机。”
老五想了想这条方案其实也行,就赞同了淑珍的说法。
“那钱的事咋办?”淑珍问道。
老五说:“看来只能动用后边桐树下的货了……”
老五此时酒意上来了,想起冯建民又气愤的说道。“哎!冯建民这狗东西遇上这瞎瞎世道连祖训都忘哩!”
“啥祖训?”淑珍好奇的问道。
“薛家、冯家、韦家要世代效忠李家!……”满身酒气的老五已是鼾声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