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的计划呢
“为什么?!”
“没有什么为什么!就是不喜欢、不愿意,觉得憋屈,仅此而已。”
“你当过家家呢,你是成年人了!”
“成年人也可以因为不喜欢拒绝一些事吧。”
“那你喜欢什么?”
“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不喜欢什么。”
“……你这套说词,你妈不会接受的。”
“可,这是我的真实想法,我从来不指望她能接受或者理解我。”
“你……这是在逼你妈接受你的选择?”
“她其实可以不参与,当个旁观者,像你和爸爸一样,不好吗,就看着好了。我有判断能力,我的生活是我自己在过,过的好也罢,过的坏也罢,无论哪种结果,都是我应该承受的,因为那些选择是我自己做出来的,没人逼我。”
“你真的是太天真啦。她是你妈,不是其他人,她怎么可能只看着不管你。如果她是这样的人,她就不是你妈了!”
“……”
“像你爸建议你的一样,你要有一个明确的生活规划。不然,你妈会伤心、难过,会自责,会更年期提前。要知道,当年,我从厂里出来,已经提前给自己铺好了路,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你……有些太任性了。”
“她……已经更年期了。”
“闭嘴,陈月君!”
聂良平看着陈月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还是他那个乖巧的、懂事的,事事有规划有步骤的,从不让家长操心的外甥女吗?!
她这是怎么了,快三十岁才开始叛逆期吗?
在聂良平的记忆里,陈月君似乎一直没有同龄人的叛逆期。别的孩子玩个性的时候,她在认真读书学画画。别的孩子开始玩叛逆,她在干嘛……好像还是在认真学习中。
聂良平探究地看了一眼陈月君,说:“君君,你是叛逆期到了吗?”
陈月君没想到小舅舅会这么问,转念一想,咬了咬唇,说:“可能,我想随自己心愿活吧!不管以前,我多么认真,多么懂事,可总有这样和那样让别人不满意的地方。其实,不光别人不满意,我自己对自己也不满意。上学时,当别的同学欺负我时,我都不敢找老师,只敢躲或者逃开。我……不想再这样啦。所以,我想改变自己,不想墨守陈规地按别人的期望生活。我想按自己的想法去生活!”
“你说的这些和规划、打算有什么关系呢?说来说去,你也没说你有什么规划或者计划。你现在辞了职,总不能天天在家里闲待着吧!”
“有的人是‘知易行难’,有的人是‘知难行易’。可能,我属于知难行易的那类人吧!”陈月君知道小舅舅的担心没有错,但她真的做不到那么长远的规划,她需要先去做才知道,他们嘴里要的“规划”在哪里。
“首先,我不会一直待在家里,不要说你们不愿意,我自己也不愿意。其次,我会的技能不算少,我先要理清自己从哪方面下手,这个可能会花些时间,但不会太长。理清自己的想法前,我利用这段时间陪陪妈,让她对我将来的离开不会那么难过。”
聂良平看了陈月君好一会儿,说:“你准备离开江城?”
“是的,我要离开江城,下一步去哪座城市发展,从事什么工作,暂时没想好。我在家这段日子,需要想一想。”
聂良平一时间无语极了。姐姐和姐夫都不是这样随性而为的人,她以前也不是这么随性的呀!聂良平感觉自己真搞不懂这个孩子。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姐夫似乎挺支持她的,姐夫不是溺爱孩子的人,他愿意支持,应该有他的道理吧!
“你要不要钱,如果要钱,只管开口,虽然你小舅舅我不算有钱人,但支助你一段时间的能力还是有的……”
“我不要,我……”
聂良平挥挥手,止住陈月君的话头,“别‘不要’了,我们是亲人,别搞那套什么独立自主、自强不息的东西。你现在还不具备那些能力。那些东西,骗骗别人可以,别骗你自己。一个人的成长,都需要各种各样的帮助,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独木难成林。
大不了,以后你有能力了,你再反过头来帮助我或者磊磊呗。‘一个好汉三个帮’,再说就你现在这样,还称不上什么好汉呢。”
陈月君立刻闭上嘴。
聂良平站起来,伸了伸有些僵直的腰。是的,现在的聂良平有腰没肚子了。他真的正在慢慢瘦下去。脸部轮廓逐渐清晰,不再是以前一副圆润、憨厚、富态的样子。
陈月君忍不住的好奇问:“小舅舅,你减了多久?”
聂良平比了个五,“五个月。”
“怎么坚持的下来的,你到现在一共瘦了多少斤?”
“没称,哪天我去医院体检的时候随便称一下。起初根本跑不动,我就慢走,走着走着,成了快步,到现在能跑五公里,怎么样,还不错吧!”
陈月君一脸佩服,对着聂良平比了个赞。
…………
陈月君离职这段日子,每天在各处闲逛。她不愿意一直待在家里,待在家里固然好,可在外面走一走,看一看才是她想要的。
江城,这座她从小到大一直生活着的城市,她原来是如此不熟悉。
她将自己当成江城的旅人,随身带着她的相机,看到喜欢的,便举起相机拍下来。
傍晚,陈月君站在江堤边,看着初夏的江岸,岸柳成荫,霞光灿灿,远处几只灰鸭子在波光粼粼的浅滩,成群结队的慢慢游着。
陈月君举起手里的相机,取好景,测好光线,拍了好几张。
放下相机后,陈月君喃喃低语:“计划,陈月君,你的计划呢?”
摆弄一会儿相机后,她在一张长椅上坐下,“……我有绘画基础,有摄影基础,审美还不错,偶尔写点悲春伤秋的小文章。我还有教学经验,端过盘子、洗过碗,会开车,英语也不错!嗯……这么说来,我好像还挺好的嘛!只是,我应该干什么好呢?”
陈月君坐了一会儿,转身将相机对准在江堤休闲区玩闹的孩子们。
有位带着孩子玩的奶奶,见陈月君举着相机拍,她带着孩子走到陈月君身边,小心翼翼地问:“姑娘,你会拍照吧!”
陈月君点点头。
“帮我和我孙女拍张照片好吗,我下周就回老家了,我想留个纪念,孩子爸妈太忙没时间陪我去拍。”
陈月君点点头说:“可以呀,您自己有相机吗?”
奶奶摇摇头。
陈月君看眼手里的相机,说:“奶奶,明天,您来这里找我,我用数码相机帮您拍几张。我现在手里的是胶卷相机,这卷胶卷新装的。您回家后,记得问您你家孩子要一个邮箱地址,写给我,我将拍好的照片打包发给你们。”
那位奶奶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陈月君尽然答应了,她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看着陈月君,“真的!”
“真的。我答应您,明天一定会来!”
那位老奶奶没听太懂什么是数码相机,什么是胶卷相机,也不明白照片怎么还能打包邮寄到家里。
陈月君看出她的疑惑,说:“奶奶,您回家,照我原话跟您家孩子说,他们一听就明白。”
老奶奶的小孙女在一旁着急地说:“我知道,我回家跟爸爸、妈妈说。”
“你帮我拍要多少钱呀?”
陈月君笑了笑,说:“不要钱,拍着玩的,拍得不好,您也别生气!”
“不生气,不生气!那明天,就这个时候,我们在这里碰头,好不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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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庆生公司旗下一家在无锡的分公司,正在做第三板(创业板)上市。这家分公司被总公司收购后,业绩很优秀,利润额超出预期。
这家公司的收购,梁庆生全程参与,她和分公司现在的老总关系不错。因此,董事长提前知会梁庆生,这次创业板上市,她代表总公司全程参与。
梁庆生知道自己被总公司放在一个很尴尬的位置上。
这次的上市,干的好是本分。稍微干的不好,不光里外不是人,最关键的是会影响她在公司的地位。同时,这次工作,也是董事长对她的考察,总公司cFo的位置空缺很久。
梁庆生看着手里,聂磊的抚养权庭前调解通知函,紧皱着眉。开庭的时间和分公司审核时间重叠。
郑立在电话里说:“你这样,可能给法官留下的印象不太好。”
梁庆生一边翻着日程表,一边说,“可以向法庭申请延期吗,下周一,我有时间,一整天的时间。”
“可以是可以,但居然延到什么时候,我们定不了,要看法院的。”
“行,你先办延期吧,既然要听法院的,那你帮我争取一下,最好延到下个月,下个月我时间充裕些。”
“我尽力,但不能保证,你一点时间都抽不出来吗?”
“你先定延期的事吧,定好了告诉我,辛苦你了,郑律!”
梁庆生挂断过郑立的电话后,想了几秒钟,又给江城的爸妈打过去。
“爸,你们还是不肯来上海吗?”
“说了,不去、不去,我们哪里也不去,就在江城待着。”
“……妈呢?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我们不去,你别再打电话问这事了。”
“磊磊的抚养权……马上开庭……我……”
庆生爸爸垂下头,说:“你外婆的墓碑,良平帮着重新填过字,修整得像新的一样。你还记得你外婆的墓地是良平给买的吗?”
梁庆生皱了皱眉,嘟囔着说:“那个时候,我跟他已经结婚了,那钱是夫妻共同财产,怎么成他一个人的功劳啦!”
“可为什么人家能想着,用心办好这事,你怎么想不到,不办呢!将来,我们死后,你能想得到吗?”
“好啦!好啦!怎么说到这上面来了,死呀活呀的,多不吉利,别说啦!”
“不说这个,说什么,你不跟良平抢磊磊,磊磊在江城,我们偶尔还能看到他。”
“磊磊跟我在上海,你们可以天天和他在一起,还要我说多少次,你们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庆生爸爸被梁庆生抢白的说不出话来。
庆生妈妈一把抢过电话,说:“我们谁都不跟,就我们自己俩个人过,看不看磊磊也就那么回事,等他大了,还不一定记得我们是谁呢。你自己的孩子,你自己定吧!你就别强迫我们!”
“妈……这点小事,你们怎么就是转不过弯来啊,我天天说,你们怎么就是不明白呢!很难理解吗?”
“不聊了,如果你打电话来是聊这事,我们就不聊了,挂了!”
梁庆生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气得将电话重重摔在桌子上。
……
聂良平和陆国中,反复对了几遍上协调庭的说词。
“让法院判吧,我可以参与协调,但不会接受的。”
“良平,如果协调过程中,对方松了口,你要会转弯,对书记员和法官的态度一定要好。”
“陆哥,我知道,你放心!”
说完正事,陆国中稍稍放松身体,朝沙发上靠了靠,他用手指梳了梳光亮的头发,用下巴指了指办公室外,说:“以前给你看店的那个小妹还在呢!”
“在,小姑娘很上进,最近在上成人大学,学营销管理,她说想转销售。我觉得她个性还需要好好磨一磨,所以把她放售后了。”
“她愿意?”
“愿意,先干两年售后,等她拿到本科文凭,再让她接触一段时间商务,到时候她还想干销售,就让她干销售。”
“你不怕她临时跳槽吗?”
“不怕,她如果非要走,我肯定是要放人的。只可惜在她身上投入的心血。不过,她在我公司还到不了不可替代的程度。不光她,这间公司所有人,我都不会,也不允许他们不可替代,技术骨干也不行。
当老板的,哪个不希望自己公司的员工忠诚呢。但忠诚这事,真没办法强求。我只能先做好自己的事。
我对公司的发展、规划和愿景,每次开员工大会,我都会反复强调。
他们当不当真,是不是真听进去了,那是他们的事。做不做,怎么做是我的事。如果员工愿意陪公司成长,好好的踏实干,待遇上我绝不会亏待他们。
不能也没办法,地球离了谁,不都照样转吗。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跟离婚一样,真到非离不可的时候,大家各自留点体面不好吗。说不定那些走了的人,出去转一圈,发现还是我公司好,又想回来呢!”
“好马不吃回头草哦!”陆国中调侃着提醒他。
聂良平笑着说:“那不还有句话叫‘浪子回头金不换’吗! ”
陆国中脸上露出饶有兴趣的样子看着聂良平。
聂良平笑着问:“怎么了,不对吗?”
陆国中收起刚才的嬉笑,认真的对聂良平说:“良平,你成熟多了,起初我真担心你,怕你从此一蹶不振,彻底完了。没想到你居然将店铺做成了公司,这两年发展的还不错。真的……真的很好,老哥哥很为你高兴。据我所知,梁庆生这两年的发展也很不错,或许,离婚这件事对你和她不算太坏。”
“如果,她不跟我抢磊磊,我也会这么认为。”
陆国中听了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