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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前程在何处

陈月君的面试从周一一直排到周四,面试地点很分散。她考虑再三,决定找一家靠地铁近的便宜旅馆住。

办入住时,陈月君找到客房部经理询问如何长租,长租一个月需要多少钱。最后,她得到一间比较偏的房间,不包含客房服务,一个月的费用比租一间单间便宜不少。

这种长租客房不用交押金,只要一次交清房费即可,还能开发票,这让她很满意。

这次来上海,她带的东西并不多,除了必须的生活用品外,其它的都是为面试准备的东西。

第一天面试结束后,陈月君直奔网吧,上网重新投一批简历。

第二天面试结束,陈月君再次奔向网吧,将上次投的简历,重新修改后,再投一批。

第三天面试结束,陈月君直接回了旅馆,倒在床上,瞪眼望着发黄的天花板发呆。

最后一天面试结束后,陈月君从面试地点出来后,又去了一次网吧,再次修改简历,继续投。

她自觉自己不是一个无法认清现实的人,只是她没想到的是,现实如此真实,如此残酷。

上海像她这样学历、工作经历的人一抓一大把。她面试的几家设计公司,项目总监对她的研究生学历并不是很认可。

“英国的一年制研究生呀!“

“你在哪个郡啊,哦,那里啊!好的,知道了。“

“这些是你什么时候的作品,哦,时间真的蛮久。“

有几个hR,很直接地问她,“为什么现在想来上海发展,以前在江城当大学老师不好吗?是跟男朋友来的吗?近期有结婚或者生育的打算吗?”

几乎所有的创意总监都认为她的作品平庸,所有的hR都对她的私生活感兴趣。

陈月君的自信心,在一次又一次的面试中,慢慢被瓦解

原来,之前在江城,她以为的一切,是多么的天真和自以为是。

……

聂莉不放心,每天晚上给她电话,问她面试情况。陈月君只觉得烦,总是匆匆忙忙说两句就挂了。可每次挂断电话后,她又无比后悔自责。在陌生的城市能经常听到亲人的声音,总是一种安慰。

可她不愿意面对失败,也不愿意让妈妈知道,曾经让她骄傲的小姑娘原来这样的无能。

陈月君在旅馆窝了两天,再次开始面试“征途”。

一天,她刚刚从一家美术公司出来,渴到不行,去便利店买了一瓶最便宜的水,付钱时开始暗暗后悔,下次还是带个杯子比较好,上海的银行都可以免费装水。

“你好!”有轻柔的女声从陈月君身后传来。她转身一看,原来是刚才一块面试的一位年轻姑娘,看上去应该才刚毕业不久。

“你好!”陈月君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找自己有什么事。

“我想问一下,你刚刚面试的职位,是不是也是设计师。”女孩个子小小的,看向陈月君时,眼神有点怯生生的。

陈月君点点头。

“我也是。那……我就是想问问,那个hR问你薪酬期望了没有呀?”小姑娘不等陈月君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刚刚hR问我的时候,我不敢提,就说了句按公司规定来。”

“五千。”陈月君如实回答。

“五千!这么多,早知道我也说五千了,那个hR说,最多只能给我三千五,还是税前。怎么办,我已经找好久工作了。”

“你找多久工作了?”

“四个月,我的学历低,只有大专,好多公司连面试机会都不给我。我每次都先发作品给他们看,可通知我去面试的公司并不多,可能我的水平还是不行吧……”

陈月君看得出来,这个女孩似乎只想找人聊聊天,倾述一下心里的苦恼。

陈月君看了一眼时间,两个小时后她还有一家公司要面试,她不得不匆忙地对那个女孩说:“加油,你肯定能行的,我还有事,要先马上走了,抱歉!”

……

上海真的很大,陈月君两个多星期的奔波毫无结果。

她有些沮丧的坐在旅馆里,等着泡面。

“你晚上吃什么呀?”这是聂莉最近电话里,最喜欢用的开场白。

“好。”

“好什么好,我问你,你吃什么呀?”

“订了餐,还没送过来。”

“钱够不够?”

“够。”陈月君掀开泡面盖子看了一眼,挑了挑有些硬的面条,又重新盖上。

“面试的怎么样啦,有公司通知你入职吗?”

“暂时没有,有两家公司通知我二面了。”

“刚开始,要求不要提太高,听到吗,工作内容别太挑!”聂莉正准备开启教育模式时。陈月君忙打断聂莉说:“妈、妈、妈,不聊了,送餐的人来了,我要准备吃饭了,明天聊吧!”

聂莉拿着电话听到那头传来忙音才放下。

退休后,聂莉什么业余活动都没有参加,天天呆在家里打扫卫生、洗衣做饭,带聂磊,当起了家庭主妇。

陈桂祥总劝她,“你不要天天待在家里干这些,去上上老年大学,或者去公园唱唱歌,家里就我们两个人,随便些。”

聂莉听不进去,一天一天逐渐变得烦躁起来。她现在看什么都不顺眼,包括看到陈桂祥也觉得他比以前的毛病多。

聂良平把聂磊交给聂莉带,“姐,帮我管管他,我最近公司事比较多,没时间管他。还有,上次那个什么比赛别让他参加了,影响学习。”

暂时没完全人权的聂磊,只能用眼泪抗议聂良平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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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不准备告公司了?”

“不告,已经这样了,好聚好散吧,我打算拿到钱再说其他的,打官司没个两、三年根本完不了,最后走执行又要拖时间,挺麻烦的。而且劳动纠纷官司,将来也会影响我的背调,猎头也不喜欢和有劳动纠纷官司的候选人打交道,不如拿钱走人实在。”

郑立看了看梁庆生,她面对选择时,永远都是选个人利益最大化的选项,而且下判断极快,包括对聂磊的抚养权争夺。

“你准备怎么做?”

“谈呗,还能怎么办,他们想冷处理,我对热处理也没兴趣,闹得人尽皆知,骑虎难下对谁都没有好处。我要钱,他们要我走,那么,就好好谈呗。”

郑立深深吸了口气,问:“需要我帮你什么忙吗,不要你的咨询费,当是上次尾款的赠送项目。”

梁庆生脸上立即绽放出灿烂的笑,说:“你告诉我,哪些是我能争取到的最大利益,还有相关法条内容!”

郑立挑了挑眉,叫助理进来,“去我桌子上拿有梁小姐名字的那个档案袋来。”

“谢谢你,郑律师!”

“不客气。”

…………

朱茂升和梁庆生面对面坐着,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想好了?” 朱茂升问梁庆生。

“朱总,你现在是代表公司,还是代表你个人?”

朱茂升顿了顿,说:“我代表公司。”

“那好,我不接受调岗,因为所调岗位与当初公司挖我来时的岗位不同。”

“是不同,当时,我们就担心项目会发生变化,所以我们在合同上写明,当项目发生变化时,你必须接受公司岗位的调换。”

梁庆生微微一笑,朱茂生被她的笑容弄得晃了晃神,他忙低下头不看她,清了清嗓子。

梁庆生声音不高,语速平缓的说:“这个项目离结束早着呢,我是这个项目的副总,那个薛总来公司的这几个月,对公司的项目根本没有了解清楚,连人都没认全,就开始整顿部门,调整公司结构,弄得大家怨声在道。你们这个时候要调整我的岗位……你们知道是为什么,我也知道是为什么。

朱总我们也共事这么久了,我这个人什么样性格,我想,朱总你也非常清楚。

至于为什么我不接受调岗。朱总你应该明白的,我的岗位当然是可以调的,可是,我的待遇却调不了的。总不能,一边让我做着咨询员的工作,一边拿着项目副总的工资和奖金吧。

如果,朱总你打算这样做,我也不敢这样接着呀!审计过来审,可不光是你这里通不过的事。如果被……”她学着朱茂升的样子,指了指上面,“就更说不清了吧,我一个打工的你可不要为难我呀!”

朱茂升紧张地看了一眼监控,手在面前一叠纸上压了压:“梁庆生,你说话注意点。”

梁庆生朝朱茂升又笑了笑,说:“朱总,我们做财务的,不光要懂财务、金融相关的法律,也要懂人事相关的法律,不然怎么帮公司趋利避害,规避风险呢,你说是吧!”

朱茂升敲了敲面前的纸,说:“你的所有考核结果和在工作的业绩都在我这里,梁副总,你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完美。”

梁庆生轻轻点点头,勾了勾嘴角,用极小的声音说:“那又怎么样呢!”

朱茂升的手机消息提醒不停地响,他低头看了看,说:“那你想怎么样。”

梁庆生说:“我不想怎么样,这事从头到尾都是你们挑起来的,现在问我想怎么样,朱总,合适吗?”

朱茂升敲了敲桌子,说:“你想回到原来部门,现在已经不太可能,已经进到董事长审批那块了,我改不了。”

梁庆生不说话,只安静地坐着。

朱茂升的手机又开始震动起来,他站起身,走到门外去接。

梁庆生的手在桌子下微微的抖动着,她用指尖在掌心掐了掐。

朱茂升坐回来,低声说:“ 我们解除劳动关系吧,公司单方面解除。”

梁庆生还是不做声,只定定地看着他。

朱茂升叹了口气,说:“我们谈谈补偿吧!”

……

“这笔款没这么快能到你帐上,你知道的,公司走帐需要时间,审批也需要时间,我还得向cEo解释。”

“一个月吧,这一个月是带薪的,朱总,正好三十天,对吧!需要我来公司上班吗,还是……”

“不用,你不用来。”

“那你按公司标准流程要求,将所有流程走完吧。我可不想还没出公司大门,被你们安上些像,无故旷工啊!无法完成领导安排的工作任务啊……这儿……那儿的,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我可是职业经理人,不能因为你们的不严谨,犯不必要的错误,惹不必要的麻烦,对吧!”

梁庆生从包里取出一只录音笔,摆在朱茂升面前,说:“我现在还是公司的员工,朱总还是按正常的工作流程办吧,应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可不能搞特殊,也不能违反公司规章制度。”

朱茂升脸色惨白,难看到极致。

梁庆生拿起录音笔对着摄像头的位置晃了晃,再放回包里。

梁庆生从公司出来时,路灯已经亮起来。

她拿出电话,拨了个号码:“喂,方便吗,晚上请你吃个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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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月君又听到hR说:“麻烦你耐心等待我们的通知。”已经有丰富面试经验的陈月君知道,这句话的意思约等于:“慢走,不送!”

陈月君算算日子,自己在上海已经待了快一个月。

旅馆的经理有一次碰到她,问她要不要续租,陈月君只答到时候再说,按她现在的面试情况来看,再租一个月,几乎是可以肯定的事。

公交车上,晚风吹拂在脸上,像一只温柔的带着些许湿意的手轻轻抚过。

公交车在一处老式居民区前停下。

这处老式居民区,有和江城家属院一样的矮矮的院墙,带着铁锈的铁门。在灯火通明的小板楼里,有着一样热闹的充满柴米油盐气味的她无比熟悉的市井生活。

恍然间,她听到一声:“君君!”

陈月君忙伸头去看,看见一个阿婆手里拿着根棍子,对着一个小男孩挥舞着,很生气的说着什么。小男孩一脸脏污,委屈地瘪着嘴,擦着眼泪。

公交车轻轻摇晃着继续朝下一站开去。

原来,是那个君君,不是这个君君。

陈月君忍不住笑了起来。

下了公交车,陈月君慢慢朝旅馆的方向走。最近她知道,原来公交车比地铁便宜,有几路公交车,不光有空调,路上不堵车,坐的人也少,只是路比较绕,需要提前好久出门,面试才不至于迟到。

“君君!”

陈月君又听到有人叫这个小名,她想,怎么上海叫这个名字的小孩那么多呢,一次遇到两个。

“君君,陈月君!陈月君!”

陈月君停了下来,仔细分辨着,好像是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这里、这个时候,会是谁呢。

她四处张望一圈,没有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也没找到声音的来源。难道又是幻觉吗,还是自己太想家了。

陈月君轻笑一下摇摇头,继续朝前慢慢走着。

以前旅游总是有归期的。现在,却不知前程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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