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走了
聂莉和陈桂祥并排坐在陈月君对面。
“你找到工作了?什么公司,公司在哪里,你的工作内容是什么,一个月多少钱?福利怎么样?”
聂莉将自己关心的问题一口气都问了出来。
陈桂祥推了推眼镜,“你最近有面试吗,怎么没听你说过呀!”
陈月君等他们问完,才说:“我前段日子不是接了一个活儿吗,挣了些钱。回来后,才在网上投简历。已经有几家公司通知我去面试。几家公司的面试时间比较集中,所以,我想不如我先去面试,等工作定下来了,我在去工作单位附近找地方住。”
陈桂祥想了想说:“谨慎些,比较好!”
聂莉和陈桂祥一辈子在体制内,对社招什么的完全不懂,他们听完对视一眼,聂莉说:“要不,等你小舅舅回来,再问问他的意见吧!”
陈月君无奈地点点头。
……
聂良平很晚才匆匆赶过来。
聂莉没看到聂磊,问聂良平:“磊磊睡了吗?”
“没呢,今天让他在他外公、外婆家住一晚,明天再去接。”
聂莉更关心梁庆生撤诉的事,“她真的撤啦?怎么又突然想明白了呢?她爸妈怎么办,又丢给你?”
聂良平擦擦汗,说:“没有,磊磊外婆左腿瘫了,这个时候,梁庆生肯定不会再提叫他们去上海的事,也不现实,对吧!
刚才,我帮他们把他们家的那个铺子办了退租,顺便帮他们点了点库存的面料,又叫了几个人帮忙,把七零八碎的一些东西都搬到我公司仓库里去。
梁庆生请了个保姆在家里照顾他们。我有时间,偶尔带磊磊去看看外婆、外公,这样,磊磊外婆心情能好些,说不定还能恢复正常走路,医生说她年纪不算大,有恢复的希望。只是堵了一次就容易堵第二次,饮食、心情都很重要,都要小心。”
“不是,她怎么想通了撤诉呢?”
“我哪知道,我没问她。”
“你怎么不问问呢?”
陈桂祥有些好笑的说:“问不问,结果都一样。再说,现在大家这样客客气气,保持距离不好吗。”
聂莉猜测着说:“是不是她要求你照顾她爸妈,才肯撤诉的。”
聂良平笑了笑没接话,反正现在磊磊能留在他身边,他才懒得管梁庆生怎么想呢。
聂良平喝了杯茶,歇口气才问陈月君:“你是怎么了?”
“没怎么,早上跟爸妈说了一下,接下来的打算。”
聂莉对聂良平说:“她说要去上海找工作,找到工作才租房,这都是一些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她一个人去上海,人生地不熟的,我不弄明白怎么能放心。所以想等你来,问问你的意见。”
聂良平看看陈桂祥,陈桂祥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坐在书桌前看自己的专业书。
聂良平想了想说:“君君的事让她自己决定好啦,这么大的人啦,你别管那么多。”
聂莉不满地嘟囔着说:“她是要一个人去上海呐,她在上海没有同学,又没什么朋友,就这样直愣愣的过去,我怎么放心。明明有那么好的工作,偏不要,非得往外跑,这么大年纪,人家都在着急结婚生孩子的事,她倒好……还跟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一样,要去外面打拼,真不知道怎么想的……真是我的冤家!”
“妈!”陈月君忍不住地喊了一声。
“难道,我说错了,你不觉得自己冒失吗?打定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还不让我说一说吗,你以前也没这样让我操心呀!”
陈月君揉了揉眉心,说:“妈,好啦,我们不聊这个好不好,我就是告诉你们一声。我买的是后天的火车票。”
聂莉一听,拍腿大叫一声:“呀~”她指着陈月君,冲聂良平和陈桂祥喊:“又是这样的,又是这样的,你们看嘛,通知我们一声,这哪里是商量呀!”
聂莉气得想去抓沙发靠垫扔陈月君,转身一抓,抓了个空,这才想起来靠垫早已经收起来,换成麻将席。她气得跺脚,重重坐回沙发上,双手撑着头,叫了起来:“冤家啊!真正是个大冤家!”
聂良平示意一下陈月君。
陈月君移到聂莉身边坐下,长长的胳膊环抱住聂莉,在聂莉身上蹭了蹭:“妈~”
聂莉甩开她的手:“妈什么妈,你妈死了。”
陈月君又移了过去,再次环抱住聂莉,“好啦,不生气啦!你就当我去留学嘛,好不好!”
聂莉再次想甩开陈月君,被陈月君死死抱住,“好妈妈,不气了,乖!”
聂莉站起来,挣脱陈月君拥抱,“你还叫我乖,反了天了你,你去吧,我不管你啦,反正到时候,你别哭着回来就行。”
聂莉甩甩手,回自己房间去。
陈月君朝陈桂祥和聂良平笑了笑,追去聂莉房间,继续哄她亲爱的聂老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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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庆生拖着一身倦意回上海,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抖擞精神去公司上班。
她刚走进公司大门,立即注意到公司同事的神态不太对。她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前,拧了拧门把手,发现怎么都打不开。
“小林,我的门怎么坏了?”梁庆生转头问助理小林。
小林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情,用眼睛瞟了瞟cFo办公室的方向,说:“薛总说,请你到公司后,立即就去找他一趟。”
梁庆生头脑里的警铃大作,这是要出事吗?!
梁庆生走到薛烨办公室门口,调整一下呼吸节奏和情绪才敲门,“薛总,我是梁庆生。”
“”
梁庆生推开门走了进去,才发现公司的人力总监朱茂升也在。
梁庆生向两位老总分别问好后,说:“小林说,薛总,您找我。”
“yep,等我两分钟!” 薛烨朝梁庆生示意一下,转头对冯茂升说:“我的要求都发email给你了,这次我可就靠你了,等你好消息哦!”
朱茂升朝薛烨笑笑,“你们谈,我先走了。”他出门时,经过梁庆生面前,略站了站对梁庆生说:“等会儿,你来我那里一趟吧!”
梁庆生一时间觉得冷汗从背脊处冒了出来。
薛烨笑着对梁庆生说:“请坐,梁小姐。”
梁庆生坐到刚刚朱茂升坐的位置上。
“是这样的,根据我手上拿到的业绩和部门项目报告,我特意又和朱总简单聊了聊。我才知道,梁小姐原来是国内成人大学毕业的,你的整体quality比我预想得要低很多。而且,你只在事务所待过一年,experience……嗯,也不够丰富。当然,我不否认梁小姐的工作能力,这次无锡公司的上市还不错。只是,我们年底的总体测评的话,你在现在的岗位就不是太合适,所以,我刚刚与朱总商量,想给你调换个岗位。具体调换什么岗位,你可以去和朱总聊。”
梁庆生呆呆地坐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
“So,梁小姐,你还有什么事吗?”
梁庆生慢慢站起来,深深地看了一眼薛烨,问:“你要调我的岗,理由是什么?”
薛烨耸耸肩,说:“我刚刚已经说过了,你不适合。”
梁庆生将下巴收紧抬高,又问:“薛总,我哪里不适合?”
薛烨皱了皱眉,看着梁庆生,说:“我不管人事,你可以去和朱总沟通。”
梁庆生说:“你是我的直接领导,又是你叫我进来的,我总要了解清楚才行吧!”
薛烨往椅子上靠了靠,双手交叉,看着梁庆生,“我觉得我刚才已经和你沟通的很清楚了,如果你听不明白,我觉得是你的问题。So……“薛烨做了一个请的手示。
梁庆生坐得笔直,好半天才说:“薛总,我还会回来找你的。”
梁庆生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门口时,听到身后一声轻蔑的轻笑。
…………
“嗯,是,薛总年轻,工作方式、方法上有些太粗暴,他提到你的学历问题,也是事实,这个我们没办法回避。不过,我也告诉他了,你已经取得研究生学历。在职研究生也是研究生嘛,我们不搞学历歧视这一套。”
朱茂升将声音放到极低,说:“从国外回来的讲究些,没办法,唉……,我们……”他伸手指了指上面,“他特别吃他这一套,我们也没办法!”
梁庆生望着朱茂升,一直不说话。
“那么,小梁,这样吧,我们就不要加深矛盾了,你说是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暂时调到项目组做咨询员。还有,你来公司一直没有休假,不如这样,你干脆把你的年假休一休,好好放松、放松。我再做做他的工作。适当的时候再把你调回来,你有带团队的经验,又有操作上市的能力,我们很珍惜像你这样有能力的员工的。”
梁庆生声音有些僵,她尽量让自己显得正常些,说:“如果,我不接受呢,我不接受调岗,不需要休假呢。”
朱茂升一听,哈哈笑了起来,笑得有些干,才说:“当然,可以不接受调岗啦,这是你的权利嘛。
不过……哎!对了,我记得你今年是三十八还是三十九了吧。哦,对应该是三十八,你看我这记性,真不好。
不过,庆生说实话,像你这样的年龄、这样的学历背景和工作背景,能在我们公司做到现在的位置,已经是我们公司用人方面不拘一格的体现了。还想找到像我们这样宽容、大度的公司,真挺难的,你说是吧!
庆生,我个人建议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接受调岗,在新的岗位上继续发挥你的能力,不好吗!”
“我是财务副总,你让我去当咨询员?!朱总,我入职的时候,我们可是谈得清清楚楚的。我的绩效每一项考核,评分都是最高档。现在,你跟我谈学历背景问题,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朱茂升脸色有些难看,他站起来走了走,说:“你不是总公司的财务副总,只是项目副总,oK!”
梁庆生听到这话,转头望着朱茂升。
朱茂升靠近梁庆生,低声说:“如果项目都没有了,你这个副总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呢!”
“所以,你建议我去休假,你们想乘我休假的时候,把进行中的项目全部拆分掉,对不对!”
朱茂升转过头,不看她,说:“今天,我不是代表公司与你协商,我只是个人与你沟通而已。接受不接受我的建议完全在你。就像我刚才说的一样,这是你的权力,梁副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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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庆生背着包,走到郑立律所楼下。街道上的高楼被阳光包裹,在苍白的烈日下,变成短短的影子,投射在灼热的地面上。她感觉时间凝固起来了,身边的一切仿佛都冻住了一般。
梁庆生仰起头,转向太阳的方向,刺目的光烫得她眼睛生痛。
梁庆生看到地面朝自己砸过来,砸的很重……
…………
郑立的助理一直守在梁庆生的病床前,发现梁庆生开始不安的慢慢转动着脖子,忙按下招呼键。
她忙跑到病房外的郑立身边,“梁小姐醒了!”
郑立收起手机跟着助理进了病房。
病房里医生和护士正在忙,他们靠边站,等了一会儿。
“梁庆生的家属在吗?”
郑立迎上前:“她是我客户,她的家属不在上海,有什么事,可以先跟我说。”
医生了解地点点:“她没什么事了,有点中暑,加上这几天疲劳过度,又没怎么吃东西,所以才晕倒的。好好休息一下,等这瓶水挂完,人不感觉难受,就可以出院了。”
“好的,谢谢你医生,那她可以吃点东西吗?”
“可以吃点流食、面条这种好消化的。”
郑立身边的助理一听,看了一眼郑立,见郑立点点头才转身朝医院外跑去。
郑立在梁庆生床边坐下,低头看着手机,回了几条信息后,才抬起头来看着病床上的梁庆生。
白色的床单下,她如同一片薄薄的纸,看不到一丝起伏。
郑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既不好太关心,又不好显得太生疏。他有些尴尬的轻轻咳了咳,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觉得尴尬。
“他们俩联起手来对付我,说要调我去当咨询员,今天他们两位都找我谈了,我没同意,他们就强制我休假。”
梁庆生的声音沙哑、干涩,传到郑立的耳朵里像一把生锈的锯。
“他们要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