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新婚之夜
江城香格里拉酒店宴会厅。
陈月君到时,看到班长坐在靠侧门边的一桌的主位上。
班长看到陈月君进来,热情地朝陈月君招招手,指了指身边的空位,“来,我们坐一块吧!”
陈月君摆了摆手,又指了指门口,用口型说:“方便!”班长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不再要求她坐过来,只朝她微笑颔首,和旁边的同学小声聊起天来。
陈月君坐的位置离侧门就两步的距离,这个位置让她莫名有些安心自在。
坐下后,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手里精致的请帖,请帖上写着:
“新郎 赵墙
新娘 艾佳
于香格里拉酒店举行结婚典礼,20xx年05月02日午十二时
恭请光临!”
新娘叫艾佳,一个很可爱的名字。
陈月君抬头在婚宴上扫了一眼,除了靠门的两桌外,其他几十桌的人,一个人都不认识。
“喏,靠近舞台的一侧的几桌,都是赵墙的生意伙伴,那边几桌据说全是新娘子艾佳父母的生意伙伴。你看看,非富即贵呢!”
陈月君听着同学八卦婚宴上的小道消息。
“班长怎么不去打招呼呀?”
“嗯,早打过了,他说还是跟我们这些老同学一起坐自在。”讲八卦的同学把声音放轻,说:“他是为了显得清廉,马上要竞争人大代表了……他以后一定从政的。”
……
陈月君对这些八卦消息,一般过耳即忘。她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同学们的外貌上。
少年时的同学们大都变了模样,甚至有几个同学,如果不主动报自己的名字,根本认不出原来的样子。
同学们最大的变化是发生在气质上。年少时的青春活力从他们流逝后,生活、工作和社会在他们身上刻印下重重的痕迹,他们的衣着、语气、语调、待人接物……越来越像普通意义上的中年人。
陈月君是个例外,同学们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都没变的呀,你不会老的呀!”
有以前在学校玩得好的几个女同学,拉着陈月君的手问:“你用什么保养品的,怎么还跟上学时一样呢,你看看我们,都成老菜皮了。”
陈月君也注意到大部分女同学都发了胖,有一个的发型和聂莉的几乎一模一样。
“你们宝宝都几岁了?”
“我的四岁了,顽皮死了,头痛!”
“我的都快上小学了,女孩好养,就是跟她爸亲。”
“我孩子明天也上小学了,你家孩子在什么小学?”
“凤凰岗,在我们家那一片。”
“……”
女同学们一聊起孩子,可聊的话题一下子变多了很多。
陈月君先是附和地聊几句,大家笑,她也跟着大家笑一笑。再后来,趁大家不注意时,她溜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从侧门滑了出去。
江城的五月早就如同火炉,陈月君不好走太远,在酒店大堂转了一圈,她发现酒店大堂立柱一侧的角落里,放着几只待客沙发,那里看起来不太引人注意。于是她走了过去,选了一只靠墙的沙发,窝了进去,拿出手机玩游戏,打发开席前的时间。
最近几天,陈月君的睡眠质量不太好,总是在半夜迷迷糊糊的醒一醒,在床上打几个滚才能继续睡。
酒店大堂里播放着舒缓的音乐,特有的香气萦绕在大堂,闻着让人身心舒畅。手机屏的闪光,让陈月君的眼皮越来越沉……她自己告诉自己,“别睡!别睡,还没吃酒呢,包了个大红包,怎么也得吃回来!”可她的眼皮十分不听话,上下眼皮害了相思病一样,非得粘在一起。
……
“你去我们同学那桌坐,我们班长在呢!”
“不去。”
“那你回去吧!”
“你什么时候来?”
“大姐,我今天结婚,去你那里像话吗?”
“那你什么时候来?”
“有空,就去。”
“陈月君来了?”
“来了!”
陈月君迷糊中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一激灵醒了过来。
两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吓得她愣了一会儿神,马上钻到沙发扶手后面。
“你要她来干嘛?”
“老同学嘛!”
“啧啧啧,真看不出来,这都多少年了,你还忘不了她。”
“你走吧!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我不走了,我留下来吃酒。”
“随你,不过……”赵墙伸手在范萌萌脸上捏了一下,甩开手,转身朝宴会厅走。
范萌萌摸着被赵墙捏过的位置,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宴会厅大门。她伸手在自己大腿上狠狠的掐了一把,才慢慢朝宴会厅走。
陈月君趴在沙发里,没听到声音了才探出一点点头查看,见没了人才松了口站起来,她忍不住恨自己,干嘛像个小偷一样藏起来。
她转身朝卫生间走,躲进一个隔间,坐了十来分钟才回到宴会厅。
“月君,来来来,你刚才去哪里了,怎么去了那么久?”一位女同学忙给陈月君指了指身边的位置。
陈月君坐下,一脸歉意的解释“肚子有点不舒服,折腾了好一会儿,去买了点药,才好点。”
“啊!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等会儿下吃东西的时候,注意点好了。婚礼进行到哪一步了,我没漏掉什么吧?”
陈月君四下看了看,范萌萌不在他们这一桌,远处另外一桌也没有她的身影。
“难道走了?”陈月君在心里嘀咕一句。
“主持人刚介绍完两人的恋爱史,真是门当户对,一个是公司老总,一个是董事长千金,啧啧啧,真没有比这更配的人啦,你看看那个新娘子可漂亮了,比赵墙小六岁呢!”
陈月君看着舞台中央的赵墙和他身边的新娘,新娘脸上始终带着礼貌、自然的微笑。
新娘确实很漂亮,很年轻。
赵墙和新娘喝完交杯酒后,司仪宣布仪式结束,请新郎新娘开席。
“咦,他们不抛捧花吗?”
“你接呀,你儿子都打酱油啦!”
一个同学悄悄指了指陈月君,小声咕哝一句,“我们还剩一个呢!”
陈月君举起饮料杯,喝了一口,低头吃菜,当没听见,这些人那么大声,离这么近,真当大家聋吗!
…………
赵墙和新娘换掉婚纱礼服,换上轻便些的红色敬酒服,举着杯到每桌敬酒。
“老同学,感谢赏光!”赵墙举着酒杯站在班长身边。
他看到坐在下首的陈月君,朝她点了点头。
赵墙给自己杯子里又倒了一点酒,“我们都是老同学啦,就不一一敬了,照顾不周,介意也不能介意,好吗!”
班长接过话:“不介意,不介意,不过,你不能心痛新娘子,得让她给我们敬一杯酒吧!”
一桌子同学都不愿意放过他们,“对的呀,放过你可以,新娘子总得意思、意思吧!”
“艾佳!”赵墙一只手揽着新娘艾佳的肩,似征求意见一样看着艾佳。
“我干了这杯,你们随意!”艾佳始终没看赵墙,微笑着看着众人。
范萌萌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拍了陈月君肩一下,“月君!”
陈月君吓得忙转头,见是范萌萌。
范萌萌有些醉,“怎么来了呢,还怕请不到你呢!”
“当然要来,老同学结婚,多难得!”
“哦,他结婚你就来,我结婚呢,我结婚的时候,你、你们……”
赵墙听到这话,朝旁边众多伴郎使了个眼色。
“范小姐头晕不晕,我们有醒酒的药,可管用了,走走走,带你去外面透透气吧!”范萌萌被两伴郎架了出去。
“哎……我还没吃菜呢,我没醉!” 范萌萌挣扎着。
可她的力气不大,挣不开两个高大的伴郎,最终还是被架走。
看她被人带走,一桌的同学明显都松了口气。
赵墙带着艾佳去别的桌敬酒,陈月君吃了口菜,低头问身边的同学,“范萌萌这是怎么了?”
同学一脸的同情,“离婚了。”
“离婚?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同学“切”了一声,“你在同学群是隐身人吗,我们聊天你都不看的呀!前年就离了。”
“为什么?”
“具体不知道,好像是男的有点问题,问她,她也不肯说。”
……
住得远的同学,向新郎新娘恭喜道贺后提前走了。
酒席总是这样,只有见到有人走,大家便开始陆陆续续的散了。当然还有一些好酒的,选择留下来继续喝。
陈月君拉着一位女同学一块向赵墙告辞。
“就走吗,不多坐会儿?”
“家里还有孩子没人管呢,恭喜、恭喜啊!”
陈月君默默站在女同学身边,等女同学转身走的时候,她朝赵墙和艾佳笑着道声:“恭喜!”转身就要走。
“哎!陈月君,你也有孩子吗?不多坐会儿,老同学给点面子吧!”
“哦,我家里也有事。”
“什么事?这么着急走吗?”
陈月君挑了挑眉,女同学“哈!”笑了一声,“怎么,准备拉着陈月君闹洞房呀!”
“不行,不行,这个我可真不行的,”陈月君不看赵墙,反而拉住艾佳的手,“恭喜啊!恭喜!我们走啦!再见!”
陈月君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拉上女同学转身疾步离开。
从酒店出来,女同学看着陈月君,“他呀!怎么还喜欢为难你呢?”
陈月君笑了笑,“谁知道呢。”
…………
聂莉在陈月君额头上狠狠点了一下,“全班就剩下你一个,你还光荣了!”
陈月君头跟着聂莉的手指一点,嘻皮笑脸地看着她,“相了,真相,人家看不上我。”
“信你个鬼!”聂莉拿着手机,在陈月君身边坐下,“你看看,你自己看看,从这么多留言到现在这一点,你不积极,谁给你积极呀!你准备一辈子不结婚吗,你想急死我吗!”
陈月君不辩解,反而挨着聂莉更近一些。
“你都快三十二了,不是二十三,你还当你是小姑娘吗?今年都快过一半了,就算你今年下半年相亲相上了,谈个一年半载,再结婚生孩子,一拖就到三十四、五岁才能要孩子,你都成高龄产妇了,我的天啊!你想怎么样嘛!”
陈月君抱着聂莉挥舞地手,歪靠在聂莉肩上,“妈呀,我天天在外面打拼,很累的,你让我靠靠嘛!”
聂莉觉得自己快被棉花闷死,有气进不去,又吐不出。她用肩把陈月君从自己身上搡开,“别跟我撒娇,你爸不管,我不能不管,你总不能真当老姑娘吧!结婚是为什么,是为了将来老了有伴儿。你看看我跟你爸,我们现在都能手拉手出去旅游,将来你老了,连拉着手一块出去旅游的人都没有,你将来怎么办嘛!”
聂莉越说越难过,尽然掉起眼泪来。将来陈月君老了以后的惨状,仿佛已经摆在她眼前,简直不能想,也不敢想。明明她也知道等陈月君像自己这么老的时候,她不一定能看得到,可她就是难过得受不了。
陈月君搂住聂莉,“妈,你别担心我,我会安排好我自己的,我肯定是会嫁人的,只是不愿意随便就嫁了。”
“你连恋爱都不谈,怎么嫁人,你说说。”
“谈的,要谈的。”
聂莉轻拍着陈月君的手臂,“只要你愿意,不愁找不到好老公,我闺女这么漂亮,这么优秀,凭什么比别人差呢,你乖乖地,好好去相亲,牵个好小伙子来!”
陈月君忍不住调侃聂莉:“牵牛吗?还牵个小伙子回来!”
聂莉听到气得在陈月君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
陈月君撒娇地搂得聂莉更紧了点,她从聂莉肩头微微抬起头,看向坐在桌子边的陈桂祥。
陈桂祥朝陈月君眨了眨眼睛,调皮地笑了一下。
陈月君立即会意地点点头,轻轻地摇着聂莉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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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墙靠在床头,看了一眼身边已经睡熟的艾佳。
他轻手轻脚爬起来,走到阳台,点燃一烟,不紧不慢地吸着。
艾佳从赵墙坐起来就醒了,等他拉上阳台门后才慢慢睁开眼睛。
透过薄薄的纱,看到那个男人的侧影,他两根手指夹着烟,显得指骨修长,带着令人销魂的优雅。青白色的烟雾环绕着他的脸庞,如雾蒸腾。他微微抬起的下颌,皮肤在月色下有些薄,下颌骨微微凸起。
从他嘴边又慢慢溢出几缕青烟,朝上飘,由浓变淡盈盈绕绕。
艾佳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口干,拿起放在床边的水杯抿了一小口。她眼睛始终落在赵墙的身上,生怕自己的动作会吵到他。
隔着门和纱幔,他似乎没有察觉。
艾佳转了个身,闭上眼睛继续睡。
赵墙侧头看了一眼卧室床上的艾佳,烟从他的肺里打了个转,从嘴里吐出。
“陈月君!”这个名字像诅咒,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
今天的陈月君特意打扮的很低调,深蓝色的连衣裙,黑色的凉鞋,背了一只黑色小包,像个刚刚出校门的女大学生。
“她为什么总要那么笑!”赵墙莫名有些生气。
赵墙熄灭手里的烟蒂,从卧室出来,走到酒柜旁给自己倒了杯酒。
“你不来陪我吗?”
“我为了你什么都愿意,我从小就喜欢你,你知道的,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
“我不求名分的,我知道你家的情况,我识大体,只要你不离开我,哪怕偶尔来看看我都行。”
赵墙喝完一口酒,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范萌萌如同小狗的样子。
如果,烟让他想起陈月君,那么,酒一定会让他想起范萌萌。
那么卧室里的艾佳呢,她代表了什么?
赵墙又喝了口酒。
艾佳是命,她不能是烟,更不能是酒,她是自己的命。
赵墙手指在额头揉了揉,他靠进沙发,举起杯对着虚空敬了一杯,“敬这狗屁的人生!”
……
范萌萌对着镜子仔细地在脸上涂上各种护肤品,一层又一层的叠加,手指从脸上滑过去,又滑过来。
她走进浴室,在浴缸里放满水,洒上花瓣,倒好浴盐,将自己泡进去。
“你的新婚之夜,那我呢!”范萌萌趴在浴缸里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