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一团糟的冬天
今年的寒潮来的早，工厂艺术区前面有条小河，顺着河道汇入苏州河。流水潺潺长年不冻，今年居然冻住了。
聂良平给陈月君装的空调救了怕冷的陈月君。
天气实在太冷很多外景拍摄都改成棚拍，以前不算繁忙的影棚变得无比热闹。陈月君不得不把自己的私人物品都搬回阁楼。
年前，陈月君将所有的工作都推到年后，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给自己稍稍放放假。
交完稿，陈月君回到住处，关上大门，站在空空的影棚里，大喊了一声：“啊！”彻底放松下来，终于可以休息了。
好像蚂蚁搬家一样，陈月君爬上阁楼把自己的东西一样一样摆了下来，照原样摆好。
刚布置好，接到老家同学的电话。
“月君，过年回家吗？”
“回。”
“有件事想告诉你一下。”
“什么事？”
“就是，范萌萌被……抓了。”
“被抓？”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嗯，你说。”
“你不觉得吃惊吗，我刚知道这个消息都吓了一大跳，我们的同学?，居然被抓了！”
“吃惊，当然吃惊，她为什么被抓？”陈月君虽然说很吃惊，但她的声音却很冷静。
“她吸毒！”
陈月君此时才是真正地大大吃了一惊！
怎么会，为什么？
这就是堕落的过程吗，从放弃自我开始，就这样一路滑进深渊。
陈月君晃了晃脑袋，努力地回想范萌萌长什么样子。她好像一直很白，少有的白，记得上学时老师总说：“那个小姑娘哟，真是白，都白得快透明了。”
除了白，她长什么样子来着，头发是长还是短，身材是胖还瘦，脸还是圆还是尖？
为什么，自己怎么都想不起来呢。那个在少年时陪伴过自己的小伙伴，她到底长什么样，她是谁？
“她还好吗？”
“进戒毒所了，还能好吗，听派出所的同学说她‘溜冰’，还不是普通的吸，玩得很大的那种。她妈妈都快哭死了。太丢脸，已经好几天没看到她妈妈下楼，都是她爸爸买菜什么的。你说，以前她的工作那么好，说不要就不要，结了婚又离婚，现在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陈月君手机一直放在耳边，同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显得有些远。
放下电话后，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慢慢喝着茶。
陈月君不知为何，很想想起范萌萌的样子，她拿出手机来翻找以前的同学相册，在微信朋友圈里找到范萌萌的头像点进去。
一片空白。
以前同学的相册里，也没有范萌萌的照片，即使有也是在合照的角落里，模糊成一个点。
陈月君放下手机，想起来了，那次从高铁下来，她就把范萌萌所有相关的信息和照片都删掉了。
原来，是刻意被忘记的人啊！
陈月君回到阁楼，躺了下来，像喝醉酒一样，困意很重。
陈月君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她没想到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自从上次生病后，她还很少睡这么沉。
想起之前和梁庆生的约定，赶紧背起提前准备好的设备，开车去梁庆生家。
“姐姐！”
聂磊给陈月君开门，一把抱住站在门口的陈月君。
“怎么样，在妈妈这里乖不乖？”
“那当然，必须的。”
“庆生姐，我来了！”
“你自己随便啊，我在厨房！”
“阿姨、叔叔！”陈月君放好东西，走到庆生妈妈和庆生爸爸房间。
“啊，君君来了呀！”庆生妈妈从床上坐起来，朝陈月君伸出手。
陈月君忙走上前，拉住庆生妈妈的手，“阿姨，好点了没。”
“好多了，好多了，就是想你，你老不来。”
“外婆，姐姐好忙的，天天来就没时间做自己的事啦！”聂磊在一旁帮陈月君解释。
“阿姨，最近空了，我天天来，你别嫌我烦哦。”
庆生妈妈拉着陈月君的手不放，“不嫌，你住这儿更好！”
庆生爸爸走过来，“瞎说什么，人家年轻人都是有自己事的，天天陪着你老太婆干嘛，你动都动不了。”
“陪的，陪的，有时间就过来陪你们。”陈月君忙说。
从房间出来，陈月君走进厨房，梁庆生正在忙。
“阿姨看上去气色蛮好。”
“前段时间，去医院看了，医生……不是很乐观，我准备换间医院再看看，实在不行去北京再看看。”
“阿姨经得起这样折腾呀！”
“命重要，生活质量也重要，她一病心里就不舒服，怎么都得让她舒服些吧！”
“设备我都带过来了，就在家里拍吧！”
“你定，你专业。”梁庆生将汤从汤煲里盛出来，“先吃饭，吃完饭再说，今天晚上住这里吗？”
“嗯，好。”
……
庆生妈妈看着镜子，一脸的不可置信，“哟，这是我吗，我这么好看呐！”
“好看，阿姨最漂亮啦，不然怎么庆生姐那么漂亮呢。”
“外婆天下第一好看！”聂磊围着庆生妈妈转，“姐姐，我外婆是不是天下第一好看的。”
“是，你们都是天下第一好看的。”
庆生爸爸抱起庆生妈妈坐在椅子上，帮她摆好姿势。见她头发有些乱，又给她整理了一下头发，“是好看的，像年轻时候一样。”
陈月君走过去，帮着庆生爸爸整理外套，“叔叔，你今天气色也蛮好的。”
庆生爸爸呵呵笑着，“是呀，我也觉得自己蛮好的。”
梁庆生非常认真地打扮了一番，拉着聂磊站在庆生爸妈身后。
刚拍了几张，门铃响了。
“我去开吧！”梁庆生丢下几个人去开门。
郑立跟在梁庆生后面进来，站在陈月君身边，向庆生爸妈问好，“叔叔、阿姨好呀！”
庆生妈妈没什么表情，只微微点点头。
庆生爸爸从椅子上站起来，“郑立，来，一块拍一张吧。”
“不了，你们拍全家福，我不合适，我在旁边帮忙吧！”
陈月君一听，立即开始指挥郑立干活：“正好，郑律，辛苦帮我搬块板子吧！”
聂磊见郑立来，除礼貌叫了声郑伯伯后，更离他远远的。倒是郑立主动找聂磊聊天。一会儿问他学习上的事，一会儿又问他喜欢什么事。
聂磊回答的很认真，一点都不敷衍，像在回答老师提问。
梁庆生帮着陈月君收拾灯架和相机，陈月君小声地问：“他……追你可追得很紧啊，我看郑律人挺好的，要不然，你就从了吧。”
“你别管，管好你自己。”
“哦！”陈月君觉得自己讨了个没趣。
“我没想好呢，知道他人不错，几件事办得都很到位，问题在我自己身上，与他无关。”梁庆生小声地向陈月君解释。
陈月君眨着眼睛望着梁庆生，梁庆生继续解释，“你可别误会，我不是对你小舅舅念念不忘，是我自己下不了决心再婚，主要是磊磊不是很能接受他。”
“我又不是真傻，这还用得着解释。”这回轮到陈月君不满。
吃完晚饭，梁庆生去送郑立，陈月君帮聂磊辅导功课。
郑立从房里出来后，在电梯间便不让梁庆生跟着下楼，“外面太冷，这两天有寒潮。”
“嗯，明天你还来吗？”
“来吃晚饭，比今天稍晚点。”
梁庆生看着郑立，伸手抓住他的手，“我……”
“没事，慢慢来，我等得起，你不要勉强自己。”
梁庆生靠进郑立怀里，“最近，我要带我妈看病，你……”
“放心，这还不懂真是活回去了。”
“有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什么事？”
“我想做自己的财务公司，你觉得怎么样？”
郑立有些意外，“马志国愿意放你？”
“不知道呢，我想听听你的想法，如果做自己的财务公司，将来会很忙。”
“我也要想想。”
“好，你好好想，我已经想好了。”
郑立僵了僵，她已经打定主意了？这个女人，真是的，“我走了，你快回家吧，外面太冷。”
送走郑立，梁庆生走回家，每个房间都探头看一眼。
庆生爸妈靠在一块看电视，电视机的声音开得很小，他们担心影响聂磊学习。
陈月君搬了把椅子坐在聂磊身边，看着他写作业。
梁庆生走回书房，打开电脑上的文件，戴上眼镜开始忙碌。
…………
陈月君在梁庆生家住了三天，郑立三天每天准时过来报到，吃完饭就走。
庆生爸爸跟陈月君嘀咕，“郑律师，人是不是蛮好的，他对磊磊也好。”
“好，对我也好，你们来之前，刚帮我解决一个大麻烦呢。”
“你说庆生为什么就一直这样吊着人家呢？”
陈月君听这话一愣，咯咯笑了起来，“叔叔，这哪里是吊，这是在谈恋爱呢。”
庆生爸爸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以前她跟你小舅舅在一块的时候，就没这样，挺干脆的。”
陈月君小轻声地问：“阿姨她……”
庆生爸爸紧皱着眉，“嗯，不愿意，只喜欢你小舅舅，谁当她女婿，她都不愿意。”
陈月君叹了口气。
“你今天就要走呀，不多住几天啊！”
“我那边还有事要做呢，已经休息三天，很好啦。”
“年轻人真辛苦！”
“叔叔那我走了，阿姨在睡觉，我就不去吵她了。”
……
陈月君回到工作室，看到刘可可四仰八叉的坐在沙发上。
“怎么啦？”
“烦！”
“烦什么？”
“我要去相亲。”
陈月君停了停手上的活，“家里安排的？”
“啊！”
“去呗，你妈看过了吗？”
“嗯，她说还不错。”
“那就去呗！”
“要不，你陪我去吧。”
“不要，你去相亲，我还陪着多尴尬。”
“反正，你也没什么事，这么冷的天，当活动、活动。”
“不！”
送走刘可可后，陈月君掏出手机，看到聂莉的一排的信息轰炸，将手机丢到一边。
“不是春天才是繁殖的季节吗，怎么冬天个个都在蠢蠢欲动呢？”陈月君有些郁郁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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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月君回到江城，发现江城并不比上海暖和多少。
聂莉和陈桂祥只比陈月君早两天到家。
“海南那么好玩，早知道，今年过年，我们去海南过好了。”陈月君帮聂莉整理从外地带回来的东西。
“我跟你爸也这么说，可你爸不愿意，非说过年一定要在家过，我说不过他，就回来了。”
“你们在海南待了一个多月？”
“啊，可舒服啦，我们住的那间酒店长包非常便宜，我发现哦，越高级的酒店长包越划算呢。”
“磊磊今年不回来，留在上海陪庆生姐。你知道的哦！”
“嗯，知道，省事了，”聂莉收拾东西的手有些重，“给别人养孩子，最后还是亲自己的妈，真没意思。”
“哪有，磊磊天天想着姑妈呢，他上午不还跟你视频了吗。”
聂莉不知道想到什么，推开陈月君的手，“你要是自己生一个，我会这样劳心劳力的带别人家的小孩子吗？你不结婚，你生个孩子也行呀！走开，走开，看到你就心烦，你看看你的头发，还像个姑娘吗，人家看到还以为……还以为你……”
“你干嘛呀！”陈月君被推得晃了晃，看着突然心情不好的聂莉，小心地问，“更年期烦躁吗？要不要我给你拿药来？”
聂莉一把推开陈月君，“更什么更，走开，你以为我喜欢天天在外面旅游吗？”
聂莉抽掉陈月君手里的袋子，转身回自己的房子，丢下一脸错愕的陈月君。
…………
陈月君又接到邀她去参加同学聚会的电话，还是上次给陈月君打电话的那位女同学。
“不得了了，你知道吗，范萌萌竟然是赵墙的小三啊！我的天啊，这怎么可能，赵墙疯了吧，自己老婆那么漂亮，家里又那么有钱，他怎么会喜欢上范萌萌呢？”
陈月君拿着听筒，一时无言，静静地听着。
“我还以为赵墙喜欢你呢，没想到他喜欢的是范萌萌。你说，范萌萌离婚是不是为了赵墙呀？”
“我哪知道，你不说我都不知道这些事。”
“是哦，你不知道，谁能想得到会出这样的事呢。”
“同学会，赵墙来吗？”
“他，他还有脸来参加同学会吗？他家里一堆糟心的事呢。”
“他家……怎么啦？”
“他和范萌萌在家的时候，被他妈和他老婆堵住了，他老婆正在跟他谈离婚呢，他老婆要是跟他离婚，他的公司就要出问题。”
“你不是说范萌萌在戒毒所吗？”
“谁知道啊，反正被抓了个现行，还在他自己家，好巧不巧被他老妈、老婆同时看到的。”
“哦……”
那张漂亮、年轻、沉静的脸又出现在陈月君的眼前。
陈月君不知道为什么，艾佳那张漂亮、年轻的面庞总也忘不了，可她就是记不住范萌萌的样子。
这到底是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