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回家
新区的房子，面积很大，四居双卫双厅还有双阳台。
陈桂祥和聂莉住在这里，最初的几个月非常不习惯。聂莉总找借口往老房子那边跑，陈桂祥变得不喜欢待在家里看书，他更喜欢去小区公园找人下象棋。
打扫卫生一度让聂莉头痛，老房子什么都是老旧的，但一直很干净，聂莉是个勤快的人，见不得一点脏乱，家里的东西总是收拾的很整齐，处处收拾的很干净。
住进新房子，聂莉天天为打扫房间发愁。聂良平请了一位专门打扫卫生的保洁，每天去家里帮聂莉打扫卫生。
保洁每天来打扫卫生，聂莉又多了一层精神负担，她觉得自己成了劳动人民的压迫者。
因此，每次保洁来，聂莉对保洁格外客气，每天都给保洁泡好茶，放好点心。保洁干活的时候，她跟在人家后面，尽可能的帮些小忙。
保洁被聂莉弄得不好干活，只能向聂良平抱怨：“聂总，能不能请大姐别太客气，她弄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干活了。”
聂良平苦恼地挠头，最后在章立的建议下给家里买了一台洗地机，聂良平教会聂莉用后，让保洁每周去一次，做些爬上爬下的体力活儿。
……
聂莉打开门的时候见是陈月君，有些委屈地嘟了嘟嘴，伸手去接陈月君的背包。
陈月君将背包递到聂莉手上，低头换鞋子。
聂莉拎着陈月君的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她。
陈月君换好鞋，走到聂莉身边，“我的房间在哪里？”
聂莉只觉得心里酸涩涩的，委屈没处说，老陈又不在家，连个帮她讲话的人都没有。
聂莉看着陈月君，“回家都不会叫人吗，我是你的谁，保姆吗？”
陈月君垂着肩，低声重新问了一句，“妈，我的房间在哪里？”
聂莉站起来，扑到陈月君的身上，一把抱住她，边哭边捶着陈月君的背和屁股，“死孩子，我怎么就得罪狠你了呢？这么久都不回来，连个电话都没有，在群里当我是空气，放假也不回来，搬家也不回来，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理我啊！”
陈月君手轻轻放在聂莉的肩上，重重地吐了口气，“嗯，你这次是得罪狠我了。”
聂莉没听到似的，只想将大半年的委屈，都在此刻全发泄出来，“你跑什么嘛，一跑就不回来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个死东西，犟得跟头驴一样……”
“你又没见过驴！”陈月君忍不住小声地嘀咕一句。
聂莉听到这话，一愣，呆呆地看了陈月君一眼，伸手在陈月君的背上、腿上不停地拍打，“我没见过驴，还没见过你呀！你这臭脾气倒底随了谁。”
陈月君无奈地闭上嘴，任由聂莉抱着又哭又骂又打。
聂莉搂得陈月君死紧，生怕下一刻陈月君就要从她怀里飞走。她双眼哭得又红又肿，“我只是想你好，你晓得吧！你太气人了，哪有这样气我的呢，气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连一句好话都不肯跟我讲的吗，太气人啦，你哄哄你妈我都不行的吗？哪里有这么气人的死孩子呢。”
聂莉不再骂，也不再打，只是紧紧拉着陈月君的手，低低的哭，小声地埋怨着。
陈月君眉头皱得紧紧的，安静地听了一会儿，伸手抱了抱聂莉，“好了，好了，不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下次我跟你好好吵一顿，行不行，不跑了。”
聂莉一听，破涕为笑，抱着陈月君不松手，“对嘛，如果我讲话讲急了，你不愿意听，又不想跟我吵，你就回房间去关上门，只是别跑得没影，人抓都抓不到。”
陈月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是她的妈妈，要她哄的妈妈！
“带我回房间吧，我坐了一上午的火车，还没洗漱呢！”陈月君拍着聂莉的背。
聂莉拉着陈月君的胳膊，带着她走进里间卧室。
聂莉推开门，像孩子一样炫耀着：“噔噔！你看，是不是比以前的房间大！”聂莉拎着包，放在地上，拉着陈月君走进去，推开房间里侧的门，“你住主卧，带卫生间的，我们跟你分开用，干净又卫生，是不是很好！”
陈月君见这个房间简单整洁，没有过多装饰，只有一张大床，一个梳妆台，一排衣柜，偌大的房间显得有些空。
“你喜欢什么，你自己添，你爸说，这屋子得按你的想法来布置，可我们搬过来这么久，你也没回过一次家，所以就一直这样……”
“这样就很好了，不用太多东西，反正住两天我要回上海的。”
“多住几天吧，怎么住两天就要走呢？”
“我还有工作要忙嘛！”
“这么忙呀？”
“嗯，事挺多的。”
……
聂莉一时没了话，只站在陈月君身边不肯走。
“妈，我洗个澡，换身衣服，我们再说话，好不好！”陈月君微微低头柔声对聂莉说。
“哦！好，我跟你说，你这个卫生间可好了，全都是最新的哦，你小舅舅听说这个房间留给你，特意换了一套全新的，真的都是好东西呢。”
聂莉兴致勃勃地拉着陈月君进卫生间，指着浴缸：“你不是一直想泡澡吗？这个浴缸，你小舅舅说是恒温的；还有，这个马桶是智能马桶盖，进口的哟，你摸摸还是热的呢。”明明房间里只有她们俩个人，聂莉故意压低声音，小声在陈月君耳边说，“还可以洗屁屁呢！可好用了。还有这个，你看！”聂莉伸手在浴室镜一晃浴室镜立即亮了，“这个也是智能的，厉害吧！”
“还有这个，你的内衣直接丢进这个小洗衣机里洗，一会儿就能干，是不是特别好！”
“嗯，真的很好！”陈月君的表扬多少有点敷衍。
聂莉没听出来，她全心沉浸在给陈月君介绍新家电的热情中。
“喏，你看看这个……”聂莉还要介绍。
“妈……妈，这些我都会用，不会用我再问你。现在，让我洗个澡，睡一觉，好不好，我真的有点累了。”陈月君打断聂莉的话。
“累呀，好，那你睡，那我给你去买水豆腐吧！”
“不用啦，妈，我都好久不吃那个了。你等我起来，给我做碗馄饨吧，好不好！”
“那我去切点新鲜里脊肉来。你先洗吧，好好睡一觉，啊！”聂莉热情而殷切地望着陈月君。
陈月君被聂莉看得心里一软，主动抱了抱聂莉，“妈妈！”
聂莉身上的味道依旧是她熟悉的茉莉花的香味，头发上还带着一点点不可察的油星味。
聂莉被陈月君一抱立刻松了口气，她回抱住陈月君，手在她身上又拍了拍，才松开手，转身出去。
聂莉出去后，陈月君放好一缸水，将自己泡了进去。她以为自己和聂莉见面总少不了一场战争，没想到会是这样。
矛盾没有激发，并不代表消失。如果聂莉能不被周围人影响就好了，她有信心能让聂莉逐渐接受自己的选择。
怕只怕……现实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美好。
陈月君想到这些，泡不下去从浴缸里出来，三下五除二的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后倒在床上，等待睡意光临。
…………
“回来了？谁去接的她？”陈桂祥看到门口放着陈月君的鞋子，问聂莉。
“没问，应该是那个小妹吧。”聂莉有些嫌弃的回答。
“你们没吵架吧，她现在在哪里？”陈桂祥将声音放得很轻。
“没吵，刚才看了一眼已经睡了。馄饨刚包的，你要不要来一碗？”聂莉面前的盆里整齐地码放着刚刚包好的馄饨。
“不了，等她起来，一块吃吧！”
陈桂祥进房间换了身衣服，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转头进了书房。现在陈桂祥有属于自己的书房，再不用挤在阳台边看书。
将近晚上七点，陈月君还没醒，聂莉在陈月君的房间门口打了几个转都没敢去敲门。
这次陈月君回来，聂莉对待她加了几分小心，生怕她有一丝不高兴。
陈桂祥看聂莉小心的样子，忍不住揶揄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你说说你，是不是自己找罪受。”
聂莉不高兴地瞪了陈桂祥一眼，扯着陈桂祥，“你去喊她起来，再睡要睡的日夜颠倒了，更不好。”
陈桂祥点点头，敲了敲陈月君的房门，“君君，起来了，起来了！”
陈桂祥叫了几声，见没反应，他轻轻推开门。
漆黑的房间里，陈月君睡得正香。
陈桂祥拧开床头灯，轻声叫着，“君君，起来了！”伸手拍了拍她。
睡迷糊的陈月君终于被叫醒，睁开眼睛，见是陈桂祥，甜甜地朝他笑了笑，“爸！”
“起来，你妈给你做了馄饨，吃一碗再睡。”
聂莉守在餐桌边，看着陈月君吃馄饨，
“要不要茶叶蛋，昨天煮的，今天味道正好。”
“不要，晚上不能吃太多。”
“怎么样，好不好吃？”
“嗯，好吃。”
“要不要再来一碗？”
“不了，够了。”
陈月君很赏脸的连汤都喝干净。
吃完馄饨，陈月君要帮着收拾，被聂莉一把推开，“去，不用你，我来。”
陈月君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双手举高，在宽大的客厅里晃了晃。
房子里面的装修很简洁，没有过多花哨的东西，陈月君开始四处走，四处看，顺便消消食。
陈桂祥正好吃完，走到陈月君身边，“我带你转转，这里比以前老房子可大多了。”
陈月君点点头。
陈桂祥带着陈月君在每一处都转了一圈，他指着一个小房间，说：“这是书房，以前放在箱子里的书都摆出来了，磊磊写作业也在这里。”
陈月君探头看了一眼就缩了回来。
“磊磊住这边？”
“嗯，跟我们一块住，偶尔回对面住。”
“今天，怎么没看到磊磊？”
“去陪梁庆生了。”
“哦，对啊！”
“怎么这么突然，阿姨说走就走了，过年时我还给他们拍了一套全家福呢。”
陈桂祥轻叹一声说：“我们这个年纪，走，是随时的事。”
回到客厅，陈月君抱着沙发靠垫，“家里不热啊，我刚从高铁站出来时，热到不行。”
陈桂祥指了指，客厅顶部的一排出风口，“你小舅舅说，这是新风系统，两边用一套，恒温恒湿。”
“哦~~”陈月君长长的应了一声。
“爸，怎么小妹住在对面，他们……在一起了吗？”陈月君小心地问。
陈桂祥微微点点头。
“梁庆生什么反应？”
“不知道，这段时间她们没碰过面。等忙完这段再说吧，你小舅舅能处理好的。”
“磊磊呢？”
陈桂祥笑了笑，“这不是天天住这边吗。”
“你小舅舅，真是的，找谁不好，非得找她，还让她登堂入室，真是农村姑娘一步登了天。”
“妈！”陈月君有些不悦。
聂莉撇撇嘴，“我难道讲错了！要不是你小舅舅提前讲好，小妹家还想让你小舅舅帮她弟弟解决工作嘞！上次他们一家人全来了，十来口人呢。两边房子的结构是一样，生生把你小舅舅挤到这边来住。”
陈月君听到这里也忍不住皱紧了眉。
“没事，别听你妈瞎讲，后来小妹自己拿扫帚赶的人，人家挺有分寸的。就是……”陈桂祥沉吟一会儿，才继续说：“年纪小了些，比你还小两岁。”
“她去接我的时候，还是叫我姐呢。”陈月君撑着脑袋，“小舅舅是什么态度呀，他不会真喜欢小妹吧？”
这个问题问出后，家里一时陷入安静，没人回答陈月君。
“你小舅舅讲他要负责任，小妹跟他的时候，还是个女孩子，不好……唉，烦死了，一个不找，一个乱找，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呢！”聂莉烦躁地站了起来，自己找了个离陈月君远远的位置坐下，生起闷气。
“明天上午，我们去山上，参加梁庆生妈妈的追悼会。今天晚上，你小舅舅应该过不来，他在梁庆生那边帮忙。”陈桂祥向陈月君介绍明天的安排。
“哦，好！”
“你早点睡吧！对了，你记得查好导航，明天你来开车吧！”陈桂祥，拿起电视遥控器，打开电视，“莉莉，过来看电视剧啦，都快播完一集了。”
陈月君走到聂莉身边，“妈，看电视去吧，我再睡一会儿。”
聂莉看着陈月君没说什么，坐到陈桂祥身边。
陈月君回房，关上房门，吵闹的电视声立即被关在门外。
“明天，明天！”陈月君喃喃地念着，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