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喝多了
方少堃第一次见识到职场中的陈月君。
进招标会场前，陈月君一直看着手里的标书，时不时问方少堃一些专业相关的问题。到了会场，她不管见到谁，都能找到话题和对方聊到一块去。
这次招标会的顺序是先技术再商务，自然由方少堃先讲技术标，等方少堃讲完，才是陈月君讲商务标。
到提问题环节，甲方为难乙方的习惯从来没变过。甲方领导明明知道陈月君是公司老板，她对3d这块并不精通，还是会问她一些技术方向的问题。
陈月君谨慎的把握回答问题的尺度，过深的专业问题，她很自然地转给方少堃去讲。等方少堃讲完，再接过来继续自己的部分。
方少堃认真地观察着陈月君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他发现，工作时的陈月君、与甲方在一起时的陈月君、与他在一起时的陈月君，完全不同，他只觉得觉得这个女人神奇极了，好奇于她到底有多少个不同面。
招投标会后，陈月君一直和甲方几位领导待在一起。何平拉着方少堃从会场出来，在外面的车里等着。
“我们要等多久？” 方少堃问何平。
何平望了会儿天，想了想，“看谈的怎么样吧，如果谈的好，陈总会通知我找餐厅。”
“如果不好呢？”
何平沉默不语，只顾低头看着手机，用手机回工作邮件。
商务上的事，何平一向不愿意和做专业的人聊太多。当对方是方少堃时，她更觉得自己还是少说为妙。
方少堃又换了个话题，“陈月君很能喝吧！”
“在公司或者工作场合，最好叫她陈总，或者叫月君姐，别总是连名带姓的叫，太不礼貌了。”何平继续忙着用手机回邮件，头也没抬的提醒方少堃。
方少堃看了何平一眼，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倒车镜里的自己。他想起和陈月君重逢时，陈月君看到自己的样子。她居然一点都不意外，甚至没有陌生感，就那么自然而然的认出自己。
方少堃大学毕业回上海给妈妈办葬礼。高中同学们看到他，纷纷露出的惊讶表情，都对他的变化无一不感到意外的。甚至方诚也惊讶于他的变化之大，忍不住埋怨他，“你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你想显得更成熟吗？男人的成熟不在外表，应该体现在自己的成就和思想。”
方少堃不愿和方诚深入讨论自己的问题。他沉默的按照殡仪馆的提示，认真地操办完妈妈的葬礼。
蒋丽莎下葬后，方少堃招呼也没和方诚打，就回了北京。他将上海的一切都当成陪葬品，和蒋丽莎的骨灰埋在一块，尘封进地下。
只有陈月君，在她的眼里，自己还是原来的那个自己。
……
等了很久，早已经过了午饭的点，方少堃有些饿，何平的电话终于响了。
“嗯，好，还是上次那家淮扬菜馆吗？好，没问题，车后备箱里还有一箱，对的，年份酒……嗯，嗯，明白！”
何平挂了电话，对方少堃说：“我先送你回公司，你等甲方邮件吧。”
“你们去哪里？”
“你不用管了，专心干你的事就行。”何平发动汽车，带着方少堃飞速地朝公司开去。
“需要我在场吗，我毕竟是项目总监，如果谈技术问题，我能代为解答。” 方少堃有些小心地询问。
“不用。”
何平将车停在公司楼下，对方少堃说：“行了，你回去吧，有什么事，随时跟我联系，不要动不动就给陈总打电话，她很忙，特别是今天。”
“你们在哪里吃？”
何平看了一眼方少堃，没有回答他，不悦地皱着眉，“有些晚了，你去附近吃点东西再回公司吧。”
方少堃听到这话，抿着唇没说什么，从车上跳了下来。
…………
汪一接到何平的电话，二话不说骑着小电动车往餐厅赶。他赶到餐厅外，一眼就看到陈月君那辆白色SUV。
汪一站在汽车边给何平打电话，“喂，何经理，我到了，你们出来了吗，要不要我进去接你们？”
“你在哪里，快到大门口来，我……我扶不住她，快点！”何平的声音有些急切。
汪一一听忙跑进餐厅，他看到有一位服务员帮着何平一块扶着醉醺醺的陈月君，陈月君整个人倒靠在何平身上，何平半抱着陈月君坐在待客区。
汪一忙上前，从服务员手里接过陈月君，半搀半抱住她的胳膊。扶稳陈月君后，他问何平：“你喝酒了吗？”
何平点点头，“没她多，开不了车。”
喝醉了的人，特别是喝断片的人，整个人一直往下坠。不胖的陈月君挂在何平身上，坠的何平脖子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
汪一和何平两人一左一右半拖半拽着带陈月君往车边走。
走到车后座，汪一伸出手，问何平要车钥匙。打开车门，他和何平两人又一块把陈月君抱上后座。
放好陈月君，何平重重地呼了口气，“累死我了！”
汪一将自己的折叠电动车折好，打开后备箱。他看到车后备箱里，除了酒外，还有几盒保肝醒酒保养品，他忍不住摇了摇头。
“你们俩女的，这么喝，别喝出问题来。”汪一一边开车，一边埋怨着何平，“你看看你们，特别是你们陈总都喝断片了。生意再重要也没自己命重要，真折腾病了，再多的钱都没福享受，何必呢！”
何平靠在座椅上，轻轻地解释，“没办法，生意场上就是这样，那些所谓的文化人，多喝几口酒，都他妈的不是东西。几个大老爷们，一个劲儿的灌陈总。如果不是陈总有准备，一开始先干趴下他们几个，这个点，还出不来呢。”
汪一等红绿灯时，看了一眼何平，心里有些不落忍。他是干代驾的，见过太多太多为了生意，把自己喝得人事不醒，喝进抢救室的人。陈月君和何平还是两个女人，在商场上只会难上加难。
汪一了解何平后，更加知道她们的不易。
何平一点不比陈月君轻松，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家里的洗衣机坏了快一个月，才想起找人修。
“小汪，你认识修洗衣机的吗，我家洗衣机坏了，我这里……不太熟……”
“何经理，我马上过来。”汪一放下电话，带着工具上门帮何平修洗衣机。
何平没想到汪一还会修洗衣机。
汪一笑着解释说：“我是学工科的，毕业就进了工厂，还没干几年，北京附近的工厂都得搬迁，我爱人是北京人，所以……就从厂里辞职出来，在我家小区里开了间家电维修铺，晚上没什么事，接些代驾的活干，补贴些家用。”
“你是天津人吧，你爱人是北京人？”
“啊，是，”汪一脸上露出一些伤感的神色，“她……前两年得癌症过了。”
何平没想到是这样，忙给汪一递了杯水。
汪一接过水喝了一口，“反正我天津家里也没老人，所以，干脆留在北京。再说我老丈人还要人照顾呢，我……就给他当半个儿子吧！”
何平忍不住唏嘘，这世上谁都不容易。
汪一帮何平修完洗衣机，又帮着何平把家里一些七七八八半坏不坏的东西都修了个遍。何平为了表示感谢，特意请汪一吃了顿饭。
一来二去，两人渐渐熟悉起来。汪一有北方人特有的热情和幽默，还很健谈。和他在一块，何平感觉到久违的轻松。
……
“你们陈总，喝了多少，怎么醉得这么厉害。”
“一瓶年代茅台，还有半瓶红酒。”
“这么多，她可够能喝的。先送你，还是先送你们陈总。”
“先送她，车放我家车库。” 何平酒劲慢慢上了头，难受的直揉太阳穴。
“你喝了多少？难受不难受，要不要我开慢点？”汪一关心的问。
“半瓶红的，还有一些啤的，不记得了。”
到了陈月君家楼下，汪一停好车，他看了一眼何平，见她睡着了，不忍心叫醒她，准备自己扶陈月君上楼。
陈月君彻底喝断了片儿，脚下没力气，整个人都靠在汪一身上，被他拖拽着慢慢走。
陈月君一个劲的往下出溜，汪一实在没办法，干脆一把将陈月君打横，横抱了起来。他刚走两步，突然有人从一旁伸出手，使劲拉了他一把。
汪一被这么一拉，脚下一踉跄，带着陈月君一块往地上摔了下去。
刚才伸手拉汪一的人，也跟着侧歪倒地，将自己的身体垫在陈月君身下，险险接住陈月君。
接稳陈月君后，那人对着汪一怒目而视，压低声音，“你干嘛呀，摔着她了。”
汪一这么一摔，非常不高兴，他连忙翻身爬起来，质问垫在陈月君身下的人，“你谁啊你，你是不是有病！”
“我是她员工，我来接她，你是干嘛的？”
汪一这才看清楚，是个年轻人。他双手还紧紧搂住陈月君，环抱着陈月君坐在地上。
“员工？”
“方少堃。”
方少堃还抱着陈月君不肯松手。
汪一挠了挠头，看了一眼在车里睡着的何平，“我是代驾小汪，我准备送陈总上楼呢，你真是她公司的员工？”
方少堃见汪一干站在一边不动，只得说，“你帮我搀住她，我好站起来。”
汪一连忙一把将陈月君从地上抱起来。
方少堃跟着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灰，转身伸手去接汪一怀里的陈月君。
汪一侧身避开方少堃伸过来的手，“你等会儿，你怎么证明是陈总公司的人。”
方少堃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自己的名片，递到汪一面前，“你看！”
汪一不看，“我去问问何经理，何经理就在车里呢。”
汪一抱着陈月君走到车边，伸手摇了摇何平，“醒醒、快醒醒！”
何平揉着额头睁开眼，“到了吗？”
“到了陈总家楼下，你醒了吗？”
“怎么了……”
“那个人，你见过吗，他说他是你们公司的员工。”
“谁！”何平视线有些模糊，她揉了揉眼睛，努力让自己的视线聚到一块。
方少堃走到何平面前，“我，方少堃。”
“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放心。”
何平看到方少堃瞬间清醒了许多，她看着方少堃，一字一顿的又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里。”
方少堃双手插在兜里，微微低头看着何平，解释：“我不放心，一直等在小区门口，看到陈月君的车，就跟着进来看了看，还好我跟进来了，不然……” 方少堃看一眼身边的汪一。
汪一抱着陈月君有些吃力，“陈总喝断片了，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把人交给你。”
何平头晕的很，她知道陈月君对方少堃的态度，于是对汪一说：“我陪你送陈总上楼，你锁好车。”
方少堃走到汪一身边，“我们一人一边，你这样抱她太累！”
汪一看了一眼身边的何平。
何平见汪一满头大汗，只得点点头。
到了陈月君家门口，何平从自己包里掏出钥匙打开大门，伸手去接过陈月君，对汪一说，“你就到等吧。”又转头对方少堃说，“行了，谢谢你，你先回去吧！”
方少堃不放心：“你扶不动她，我帮你！”
“不用。”何平很干脆地拒绝。
何平将陈月君放倒在床上后，靠在床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刚那点酒气醉意经过这么一折腾全散了个精光。
何平看了一眼陈月君。
昏暗的室内，月光下的陈月君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好，有些孩子气的嘟着嘴。
何平想到方少堃刚刚着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我的月君姐啊，你怎么招惹上这么个人呢？”
隔了一会儿，汪一的电话打了进来，“喂，何经理，你……你没事吧！”
“没事，我马上出来。” 何平帮陈月君脱了外套，再帮她盖好毯子，又去厨房给她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
何平去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冷水的刺激下，她瞬间又清醒很多。
走之前，她回房间看了一眼陈月君，见陈月君还像刚才那样躺在床上，才放心地从房间退了出来。
何平打开门，见方少堃和汪一一块守在门外。她有些意外地看着方少堃，“你怎么没回家，还守在这里干嘛？”
方少堃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这姐姐除了这句话似乎没别的话跟他说。
“她怎么样？你不留下来照顾她吗？”
“她酒量好，等这阵酒劲儿过了就好了。”
“她一直这样吗，不要命的喝酒？”
何平不客气地朝他翻了个大白眼，转头拉了拉汪一，“走吧，送我回家。”
方少堃拉住何平，“等等，把她家的钥匙给我，我家就在这附近，我照顾她方便。”
“方总监，陈总不需要你照顾，你管好你自己就可以。现在，请你先回家吧！”何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方少堃抿了抿唇，站着看了何平一会儿，见她不为所动，无奈只得跟他们一块走进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