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选择
或许答案很简单。
王汅长剑入鞘拱手道：“世叔，还请随我回去一趟，将此次事情了结。”
王疾神色间颇有些不耐，摆手道：“平头百姓罢了，有何需要了结的，你且带路，你我一同回王家。”
“不可，事关王家声誉，而且此行需要给黄老爷一个交代。”
见王汅坚持，王疾颇为不屑，不过还是点头应了。
王汅朝着平远镇急速奔去，而王疾状似随意跟在身后，看起来刚刚逃跑并未用尽全力。
片刻后抵达，还未进门，王汅便听到黄有财的痛哭声传来。
其声呜咽，在这寒冷的夜色中如同夜枭鸣叫。
暗道声不好，王汅冲进门内，寻着声来到黄燕儿房中，入眼便看到黄有财扑在黄燕儿床边。
王汅回头看一了眼王疾，却见这位世叔也是一脸惊讶四下打量。
想必与他无关？
思索后上前仔细观察，只见黄燕儿躺在被褥中只露出一个脑袋，双目紧闭，尚有鼻息。
缓缓掀起被褥一角，可见黄燕儿肩膀裸露在外不着里衣，找到手腕捏了捏脉搏。
“黄老爷，令爱只是昏迷并无生命危险。”
“王大侠，开封王家办事原来是这般模样吗？”
黄有财止住哭声目光死死瞪了过来，晃动的灯光下，脸上的疤痕也跟着阴晴变化，带着几分可怖。
“黄老爷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黄有财一把掀开了黄燕儿身上的被褥，只见其全身不着寸缕并有多处青紫。
王汅一惊，连忙将脸移开没有再看。
这黄有财怕不是疯了不成，竟当着两个男子的面将自己女儿的被褥掀开！
随即他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王疾，他正目不转睛地打量床铺。
不对，自己一直在追捕他，他没有机会。
可怎么会……
王疾看着王汅难看的表情，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世叔，这采花贼有几人？”
“世叔？”
黄有财听到这声称呼猛地一怔，立马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王家原来是贼喊捉贼！这可怜我年幼的女儿啊，本以为遇到惩奸除恶的大侠，没想到是爹爹引狼入室，是爹对不起你啊！”
“我明白了。”王汅神色突变。
这片刻功夫他突然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据他所知，王疾十三年前前往绝回谷并死在了琴归羽手中，同行的还有其堂弟王仆。
王家与琴归羽的直接仇怨无非就是王疾与王仆之死。
数月之前，鬼门门主未死的消息不胫而走，而早在绝回谷改名之前，还叫剑神谷时就有传言鬼门门主死在了剑神古剑柏手中。
如此联系，就有不少人猜测，是否当年并非所有人都死在了琴归羽手中？
虽说并无太多人相信，但无论实情如何都无法证实。
如今王疾尚在人世，是否说明王仆也在人世？
虽说此番猜测没有证据，但却能理清许多事。
比如王疾有着独步天下的轻功却保持不急不慢的速度，并不把自己甩开。
又比如他此刻似笑非笑的神情。
“哈哈哈哈！”
王疾听完放声大笑，夸赞道：“好，不愧是我王家后人，武功出类拔萃不说，心思也如此缜密。”
他这番话便是承认王汅猜测全部属实。
事实也确实如此，琴归羽出谷长久未归，导致谷中数人偷偷离去，王疾与王仆便是其中两人。
两人出自谷以来，为发泄十几年来压抑之欲望，一路上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
两人武功卓绝，再加上行事谨慎，从来没有失过手，这次是唯一一次，他不知为何王仆没有将黄有财灭口。
在王发现王汅是王家子弟后，他本不想让对方知道详细情况，却没想到这个小辈一定要返回。
料想黄有财已死，返回也无妨，最后罪名也怪不到王家头上。
结果没想到事与愿违。
他本以为王仆得手后就直接离开了，黄有财没有发觉，二人没有碰面王仆没有杀人灭口。
本来此事也就到此了，自己只需要隐瞒王仆的存在即可推卸所有罪责，但没想到的是寥寥几句话让黄有财认定此事乃是王家所为。
虽说歪打正着，但也必须灭口了。
不过刚刚黄有财掀开了黄燕儿的被褥，让他有了新的想法。
黄有财看此举看似疯狂，实则刻意。
黄燕儿昏迷并且身上布满了青紫伤痕看起来是遭到了侵犯，但是却并非王仆所为。
自己与王仆轻功都不差，即使是练武之人也难以察觉，黄燕儿这种普通人瞬间就能制住，怎么可能需要迷药？
所以王仆没有得手，这里可能还有第三人！
王疾抬脚朝黄有财走去。
王汅道：“这一路上你们行如此禽兽之事，滥杀无辜不说，如今还想杀人灭口？”
说罢长剑再次出鞘，将黄有财挡在身后。
王疾眼睛一转，道：“王汅小儿，你休要胡乱说话败坏王家名声，此事非我所为，至于是否是你另一个叔叔王仆所做，你我去把他找来一问便知。”
说完扭头便走。
此事非自己所为，王汅可以作证，而王仆也未得手，这黄有财说破天也找不到自己麻烦。
要不是这个王汅在此，直接灭口才是更稳妥的。
主要是这个王汅武功出乎意料，竟然能够接得住自己一招“千里追魂”和一招“七杀剑诀”而不受伤，虽说自己没有兵器在手，但他一个小辈能够做到如此绝不简单。
所以此人恐怕不是寻常王家弟子，最好还是不要对他下手，不然自己没有兵器浪费时间不说，万一没有杀掉，恐生事端。
见王疾离去，王汅心中挣扎，此事确实非对方作为，而且自见面后自己多次不敬对方也没有动怒，看起来不似歹人。
其实王汅不知道的是，不仅仅王疾，还有绝回谷中其他人等也都是如此，在绝回谷这十三年间，精力大都放在了精进武学上，再加上琴归羽的潜移默化，他们大都淡化了长幼尊卑，特别是遇到晚一辈的，下意识会以同龄人相处。
王汅犹豫间，黄有财却暴起追了出去。
“歹人，休走！还我女儿清白！”
院中，冷风吹过，带来一阵血腥气。
比寒夜更冷，比剑锋更凌厉。
王疾站在院中一动不动，盯着大门外走来的三个人影，如临大敌。
只见那三个黑影一高一矮，还有一个更矮，但是其肩上兵器却出奇的大，高度甚至远超身旁那人。
较矮那人身形窈窕，步履间不难看出是个女子，手中提着一个远远的物体，走进后直接将其丢了过来。
王疾不敢接，侧身躲过。
那物体“咚”的一声落在地，朝黄有财滚了过来。
黄有财被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瘫倒在地，连滚带爬躲到了王汅身后。
王汅定睛一看，竟是个人头。
王仆的项上人头。
只听那女子清脆但却带着冷意的声音传来：“王疾，你有两条路可选，一自裁，二我帮你自裁。”
这左右都不是个死？
王汅上前道：“你们要杀人总得有个理由，这横竖都是一死，哪里是选择？”
女子道：“有一条生路，他不会选的。”
王汅问：“什么生路？”
“小绝在此，履行诺言后可活着离开。”
这三人正是一路北上的独孤景，杜汐儿以及小绝三人。
小绝放下肩头巨剑，轰隆一声，不知砸碎多少块地砖。
小绝道：“王仆已经全部招了，你们自逃出绝回谷后，一路上共杀五十三人，其中奸淫二十六人，十三人被你们二人折磨致死，另外有十人在你们离开后自缢而亡，这十人自然也算在你们头上，一共六十三人。”
王疾呵呵冷笑：“绝回谷也开始维护正义了吗？”
杜汐儿道：“擅自出谷者死。”
“所以只要我将全部功力传给小绝，你们就不会杀我？”
杜汐儿回答道：“当然。”
小绝也道：“是！”
独孤景一言不发。
王疾笑问：“这位朋友不知又是何人，也能给我这个承诺吗？”
“在下独孤景，很遗憾，不能。”独孤景道，“今日你必死。”
“哈哈哈哈！好好好，王某人敬你敢说实话。不过还是少谷主说得对，我不会选这条路的。”
王汅在后方眼睛越瞪越大，手中的剑也越捏越紧。
话已至此，独孤景亮出了短剑。
玄武双匕现在只剩这一柄了，另一柄短匕丢在了江宁万家，如果不是小绝当先挑事三人理亏，也不至于拿不回来。
“交给你们了。”
杜汐儿解下长鞭，却让到一旁说出了这样一句。
独孤景与小绝毫不在意，点头答应，各自举起兵器与王疾战在一处。
不过十余招，王疾就落入下风连连后退。
独孤景前有琴归羽亲自教导半年，后有杜汐儿喂招，他对绝回谷的剑法来了如指掌，即便单打独斗虽不能胜但也绝不畏惧。
再加上一个小绝，全身功力深不可测，一柄数百斤的巨剑舞如轻鸿，根本不是寻常人能够硬接的。
当初万家家主万慈如果不是凭借力量硬接，再加上下毒，根本不可能有任何赢面。
三人正打斗间，杜汐儿突然娇喝一声：“站住！”
只见王汅身后的黄有财正趁着无人注意偷偷朝屋内躲去。
听闻杜汐儿声音，黄有财并不停下，反而加快速度冲向房内。
杜汐儿冷哼一声，纵身跃起丈许从战成一团的三人顶上越过，周身长鞭环绕洒落一片雪花。
长鞭朝着黄有财身后直追而去。
王汅长剑格挡而来，将黄有财护在身后。
王疾作恶多端，他可以不管，但是黄有财乃是无辜之人，他不能坐视不理。
“滚开！”
杜汐儿杀气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