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芝麻叶杂面汤
看着捧着满手血笑的颇为欢快的水三妹,柳榆总觉不安。
任大宝被痛揍一顿撵出村子,村人们见再无热闹可瞧,三三两两的随口安慰几句李氏,便就准备散回家去做午饭。
“村长,这任大宝是啥时候进得咱们村,也不知在山上那座破泥坯房里待了多久!”
有村民好奇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别人尤可,刚被偷鸡抽柴的李氏登时便打一个激灵,这么一双眼睛盯着自家,只寻着机会趁人睡着上门偷东西。
万幸这任大宝既冷又饿,只是抽些柴,偷只鸡。
他日若有人想图财,乃至于害命呐!
李氏想到这一层,顿时就急了,这夜里如何能睡得安稳。
“村长,咱们村人虽不多,却也不少,孩子们见天的在村子里疯玩,村口也常有人聚着说话干活,却无一人见过这任大宝,这,这人到底是从哪儿进得山!”
不把这事儿弄清楚,她这心别想踏实了!
“应是从那条山道上上来的!”村长沉思一会儿,道。
村长说的那条山道正是老猎户当日开出的道路,本来已经荒废一些年,前些日子因为找鲜哥儿,道路不太好行,就有村民随手拿把镰刀,把长出来的藤蔓枝头顺手割了。
如今确实通畅许多。
“村长,能不能把那条山道堵上,这要是有人有样学样,可怎么好。”
有这条山道横在那,就仿佛自家夜里睡觉大开门户一样,李氏十分不安。
不仅李氏不安,住在这片宅的其余人家也都不安,这次偷的是许家,焉知下次不顺手打他们家也一道偷了。
李大傻家也在这儿,闻言忙点头,他在码头扛包,宴江离这儿不近,李大傻最长的时候能有半个月不回家,日常家里就大嘴瓢带着三个孩子生活。
一家子妇孺,若碰上心狠手黑的,定然吃大亏。
这是大事,几个人也不知干到何年何月,这会儿人还都没散去,满村的人,除了腿脚不好的老人,还有待不住的孩童,能来的基本都在这儿了。
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村人,村长便发话让在场的汉子在吃过中饭后都来这儿集合,争取两三天把那处山道堵上。
有些人住的远,就有些不情愿,大冷的天,又正在化雪化冻,在炕上猫冬取暖多好,非得进山踩一脚雪泥。
“你们谁家不去也行,以后谁家有啥需要村里出面的大事,也别来找我,我可支使不动村里人帮你。”
村长冷哼一声,看着想悄悄退走的田富贵,顺带拿话敲打一下不情愿的村人。!
被人说破心思,田富贵十分尴尬,摸摸鼻子:“我回去拿铁锹呐!”
“哼!”
村长懒得理他,又交代一声具体的进山时间,就让大伙儿散了。
村长让每家都出人上山堵山道,阿爷和长生老的老,弱的弱,并不合适,看来只能自个上了。
人三三两两散去,柳榆正欲找柳山说会话,一扭头,哪儿还有柳山的影子。
“大哥,三哥怎不见!”柳榆有些郁闷。
“早走了,找你三哥作甚,你要是想知道任大宝那事儿,问我也是一样。”柳繁拍拍堂弟的肩膀。
“大哥,任大宝那脸是你们打的吗!”柳榆没话找话。
“不是,我们见着他时,他就这么一副模样,你方才也见他那副德行了,打他我都嫌脏了手,倒是你三哥,狠踢了他几脚,也不知肋骨有没有踢断!”
断不断的柳榆也不关心,和柳繁又闲扯说几句话后,就到了三叔家,挥别柳繁,就剩下一直有些沉默的柳雁。
“二哥,你怎一直不说话。”柳榆原有些心不在焉,这会儿才发现他二哥好似都没咋说过话。
“没呀,原我出门的时候告诉绿丫和棋哥儿回来给她们带兔子,这两手空空的回去,我不知怎么给她俩说。”柳雁挠挠头,笑起来有些憨气。
”就说昨儿雪太大,兔子嫌冷没出来,明儿再逮回来给她俩!”以为出什么大事,没想到只是担心没逮到兔子,怕孩子们伤心失望,柳榆瞧一眼转瞬开怀的柳雁,好笑之余又有些心酸。
回到家,年氏已经和好一团杂面团,秋日里晒的芝麻叶也已经泡好,只等着柳榆回来就能做饭。
下雪不冷化雪冷,太阳暖烘烘的洒在院里,屋檐下滴滴答答的滴着水珠,院中的残雪昨儿就化完了,冻土被太阳晒化,一片湿滑泥泞,照这情形看,再有两日,院里就能干爽起来。
至于田间山上的积雪,没有几天功夫化不干净,不过也不当紧,横竖也没谁见天的下地上山,慢慢融化便是。
这大半日的折腾,时辰已经不早,柳榆同三人打了招呼,便进了灶房。
舀了三瓢半水倒在外锅,又从盐罐子里捏了盐,一起丢下,年氏放下手中正在刻的门钱子,过来灶房烧火。
把泡好的芝麻叶用水淘洗几遍,把里面晒制时候沾的灰尘都洗掉,水沁冷,柳榆快速淘干净,使劲攥干水分,比拳头略小的一团。
细细的芝麻叶切碎,再滴几滴香油,拿筷子仔细拌匀,香味便已经出来了。
面团醒的特别顺滑,案板上洒上面,拿过擀面杖,不多会儿一张大面片就擀了出来。
年氏今儿和的面是麦面掺和的豆面,杂面须得切的细细的才能裹着水,面汤才粘稠好吃。
切好面条,锅里的水已经烧的大滚,柳榆把还叠着的面条那么一抖,面条虽细,却也根根顺滑,反手放进滚水里,瞬间就压平了锅里的小浪花。
不多会儿锅边冒起泡泡,柳榆把拌着香油的碎芝麻叶沿锅边均匀丢下,又把年氏提前洗好的葱切成葱花。
锅内再次大开前,一股脑丢进去拿勺子从锅底来回推,临出锅的时候又放入小半勺的猪油。
不必尝,只闻味儿就觉着香。
柳榆盛好面,喊屋里缝衣裳的长生还有刻门前子的柳福生洗手吃饭。
灶房有了烟火,也驱散了寒气,几人也不麻烦,支了桌子在锅灶边,端起碗吃起饭来。
芝麻叶有些微的苦,很好的中和了豆面的豆腥味,反倒变成另一种令人欲罢不能的滋味。
柳榆吃了一碗才稍稍停下,又盛一碗端在手里,开始把今儿半上午发生的事儿简要说一遍。
待听到任大宝被赶出村子,年氏长舒一口气:“这样的人活着也是祸害,这恁冷的天,带着一身伤,也没容身的地方,不说饿死,太阳一下山,冻也能给他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