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浣碧5

甄玉姝眨着眼睛看何念芝口是心非，唇角微翘，也不点破。

她年龄还小。

这一世她也没什么特别的攻略想法。

按着剧情走就好了。

毕竟皇帝依然是狗皇帝，不论换成什么样的皮囊。

明明前两世，她的出现搅乱了绝大多数人的命运，甚至因她的干扰会导致其他人出现性格变化。

只有皇帝依然是那副嘴脸。

让她没了半分想要改变的兴致。

或许她在他生命最后一刻留下的引魂香，让狗皇帝经历了一次不同时代的思想文化，使其有过幡然醒悟之感。

可这一世从头再来。

狗皇帝还有改变的必要吗？

甄玉姝将头靠在朱栏长柱上，每一世她都困在甄嬛传的剧情里。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或许等到功法圆满，或许她能靠瞒天过海彻底代替系统。

日子有条不紊地进行。

在何念芝的运作下，她不再跟甄嬛竞争，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转而开始学习管理家务。

让她意外的是，云辛萝和甄远道竟仍然允甄嬛继续闭门学舞，醉心于才女之名。

丝毫没有要培养她当家主母技能的意思。

在甄玉姝每日早起跟在何念芝找来的嬷嬷身边，学习驭下的主要手段时。

甄嬛在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身着柔软舞衣翩跹。

在甄玉姝跟着嬷嬷，管理经营对外交接联络的工作时。

甄嬛扑蝶作画写诗，过着还如同小女儿般的日子，与流珠玲珑在院内谈笑玩乐。

在甄玉姝完全了解府内运作模式，开始在云辛萝不得不允许的情况下，着手协助打理家业。

她是庶女不假，但架不住这两年何念芝为了她，用嫁妆填补中馈。

从奢入俭难。

云辛萝虽不缺钱，但为了培养一个甄嬛，砸进去的银钱无数，自是不会嫌银子多。

对于何念芝的要求，大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些年甄玉姝除了在学习天资上，让云辛萝颇有微词外，其他时候都还算老实，从来不会生事，或者在她的嬛儿面前挑事。

总归是个庶女。

她和老爷的意思，便是在其及笄后，寻个差不多的人家，做个贵妾填房，也不算辱没了那外室所生的野种。

因此，云辛萝对于甄玉姝想要染指管理中馈家务的做法，心里满是冷笑。

一个妾，顶多是个继室。

能不能碰到管家权还难说呢。

心思倒是跟她那短命的娘一样大。

她心里虽然轻蔑嫌恶，明面上却不会落下苛待庶女的恶名。

通常采取的是眼不见为净的无视态度。

左右她抓稳了当家之权，区区庶女还担不起让她时刻警惕的资格。

只要老爷没话说，她做什么都不会落人口实。

在这样清醒的思维里，她靠着服软勾起了甄远道的怜惜，再借着若有若无的挑拨，让甄远道对甄玉姝的感情变得复杂起来。

这也导致他逐年减少了去看望甄玉姝的次数。

他痛苦得将对何绵绵的爱压到了记忆深处。

面对两人爱情的结晶，从原本的怜爱愧疚，到后来在云辛萝的挑拨里，情绪中出现了埋怨与无奈。

他埋怨是甄玉姝的出现，才导致何绵绵身体的快速衰败以及红颜薄命。

无奈于现状已然至此，绵绵在世时最疼爱这个女儿，他不该生怨。

复杂的情感在日复一日的积累里，听从了云辛萝的引导，慢慢开始对甄玉姝避而不见。

然而。

在情感上，甄远道自认为是很喜欢这个女儿的。

比之甄嬛也不差多少。

归根结底，这个女儿与他心爱之人长得实在太像了。

像到他每每见面都会恍惚，生出怜爱与疼惜。

但成因如此败因如此。

甄玉姝像极了何绵绵，让甄远道在恍惚里，形成了一种难以言说的亏欠与烦闷。

他会下意识害怕眼前人是绵绵，会怕她含泪质问他为何没有善待他们的珠珠儿。

为什么要让珠珠儿住在偏远的院子里？

为什么会让珠珠儿凡事避让大小姐？

为什么不遵守承诺，让珠珠儿享受不到同等的待遇与爱护？

甄远道害怕这样的质问。

他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他让珠珠儿名正言顺进了甄家，让珠珠儿有了光明正大的身份。

珠珠儿毕竟是庶女，实际身份还是外室所生。

怎配与嫡女有相同的待遇？

他已经做到了为人父能做的一切。

这样的心理支撑着他去面对爱女。

却在每次听见珠珠儿唤他爹爹，听她毫无芥蒂地同他撒娇，听她天真烂漫畅想未来，听她全心全意依赖回忆生母的时候。

认为这是一种煎熬内心的酷刑。

为什么？

因为他深刻清楚。

他实在没有哪处是尽力的。

在对待他自认喜爱的珠珠儿的时候。

他花费的心思，花费的金钱，花费的时间。

远远没有何念芝这位毫无血缘关系的姨娘花费得多。

从甄玉姝这个名字开始。

是何念芝日日盯着，亲自去请来族长见证，才在甄远道云辛萝的承认里定下来的。

在甄玉姝这五年多的成长里。

是何念芝在无数个夜晚生涩哄睡下来的安宁，是何念芝默默拾起针线绣出的锦衣华服，是何念芝花重金才能有在学书念词方面与嫡女平起平坐的机会。

而在这么多年间。

甄远道的出现，仅仅是几句平淡无味的夸赞，是被软磨硬泡下出府游玩的无奈，是许久不见发现变化的惊叹。

唯独没有切身抚养的父爱付出。

他自欺欺人地觉得尽了最大的努力。

却连自己的内心都骗不过气。

于是，在每每见到愈发像何绵绵的甄玉姝时。

才会心虚不敢见，才会顺势不作为，才会选择息事宁人牺牲“爱女”。

荒唐得认为，能以此实现后宅和睦。

当然。

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

这个原因事关自己的官道前程。

事关整个甄家能否就此平步青云的命脉。

而这个原因不在甄玉姝身上。

在甄嬛，他与门当户对妻子所生的嫡女身上。

甄远道作为文官，多思善悟，在辨认失态发展的眼光上颇具慧眼。

在大部分官员都在感叹近两年圣上龙体大不如前，恐怕会立声势愈发壮大的八爷为储君时。

心细的甄远道却从细枝末节里，看出圣上对四王爷的器重。

这种器重并非是对朝臣的施压锻炼，更像是家主临终前对继承人的加大磨砺与放手操练。

他向来在这方面很有远见，因此在可以关注下，他发现四爷虽然经常被圣上批评，可分配到的事务从基层实练，转为了看似繁琐操劳之事，却考验揽事者的御下管理之能。

而八爷虽常常获得圣上夸赞，甚至一度有扶持立储之意，但细细琢磨就会发现，八爷经常被安排在四爷对立面的下手位置，看似是个捞油水博名声的好职位，却于个人而言无任何提升。

两相比较下，少部分朝臣选择了明哲保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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