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话：远行的信仰

再多的解释都已经是徒劳。

乔纳森立在鹅毛大雪中，定定地看着自己义兄弟收敛了七年的獠牙重露锋芒。

“JoJo……别拿你那副大善人的丑恶嘴脸来施舍我，我迪奥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怜悯，无论我想要什么，我都有办法自己弄到手。”无名东洋人的血从迪奥的左手上淌下来，在地上绽成鲜艳的花，他抬起下巴与乔纳森平视，苍白的皮肤上青筋根根暴露。“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成为赢家……笑到最后的，绝对会是我迪奥！”

“但是我并不想跟你成为敌人，迪奥。”乔纳森轻轻说道，“乔斯达的家产也好，贵族的头衔也好，都是我心甘情愿放弃的——必须承认，你的能力比我强，学业、礼仪、交际，你天生就应该是领导者。而我，并没有这样的野心，与家人朋友一起享受生活，平平安安寿终正寝，就是我唯一的渴望，权力和统治，对于我来说可有可无。”

然而迪奥还在不断走近、昂着头紧紧盯着乔纳森的眼睛，冷笑着：“嚯，你到现在还以为，区区一点家产和一介虚名，就能打发我迪奥·布兰度吗？从头到尾，原来你连我真正想要的都不知道啊，JoJo。”

乔纳森睁大了眼睛：“……难道不是吗？”

迪奥的目的，难道不就是自己家的家产吗？！乔纳森的大脑陷入了短暂的宕机，这一世的迪奥难道并不想要乔斯达的家产和名禄吗？

这样一来……自己这七年的努力方向不都错了吗！

“我想要的是你——JoJo，我想要你的灵魂。”迪奥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贴近乔纳森的胸膛，一把拽住了他的领带，将后者的脖子勒得生疼，“我想要彻底撕碎你的灵魂，让你永远沦为我的败将、奴隶、囚徒，让你眼睁睁看着你最珍视的东西被我踩在脚下，让你这张自以为是的蠢脸再也笑不出来！”

……完蛋，迪奥好像比上一世更疯了。乔纳森甚至能感觉到迪奥身上的酒气在源源不断钻入自己的鼻腔，呛人又辛辣。

“JoJo……让我猜猜，你为什么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是因为你知道我会做什么吗？还是说，你拥有什么正常人无法想象的特异功能？未卜先知？还是读心术？”乔纳森感觉到迪奥抓着自己领带的手在发抖，“还是你早就已经经历过这一切——你早就知道本迪奥对你的恨之入骨？”

不，迪奥，我不知道，我从来不知道你对我的仇恨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

“我最讨厌自以为善良的家伙，拿着自己根本不配的东西，高高在上地对别人发表廉价的同情，擅自评判他人的贵贱，JoJo。”迪奥的语气平缓下来，在乔纳森耳边轻浅的吟哦着，像是恶魔的低语，“我从踏入乔斯达庄园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准备着杀你，JoJo。而你出现在世界上的意义，就是为了证明再怎么轰轰烈烈的火焰，都迟早会被扼灭。”

乔纳森艰难地扣住义兄弟的手腕，用尽力气将其扯开，才总算是换过气来：“只是因为我比你幸运吗？只是因为我生下来就不愁饱暖，所以你这么恨我吗，迪奥？”

“不，当然不是。混账的贵族小子在大学里可是随处可见，你什么时候觉得本迪奥有兴趣一个一个毁掉他们了？”金发的恶魔撇了撇嘴，被乔纳森硬生生扯开的手里还捏着后者领带的碎片，“那种酒囊饭袋根本没有让我一决胜负的价值——但是JoJo，你不一样，你从一开始就选择了和我相反的路，就像太阳永远不可能在晚上升起，我们两个，也注定只有一个人选择了正确——而本迪奥从来就不会成为失败者，我只会赢，一直一直一直赢下去，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是这样吗？这就是你的真实想法吗，迪奥？”

“没错。JoJo，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在你的预料之中吗？”迪奥眯起眼睛，像是一只真正的、准备狩猎的猫科动物一样，浑身散发着杀意和危险感。

“……那就放马过来吧！既然非要跟我决出胜负，我也不会输给你！”乔纳森沉默了一下，攥紧拳头。“我会把你揍到哭出来的，迪奥！”

1888年的雪夜，伦敦东区贫民窟某处无人的街道，乔斯达家族和迪奥·布兰度的宿命，又一次不可避免地纠缠在了一起——就像夜晚与白昼，永远此消彼长，难以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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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嘞呀嘞……迪奥那个***不当人之前身体素质那么弱*吗？真是******……】

【与其说是迪奥太弱，还不如说是乔纳森爷爷太强了……嘶，我感觉卡兹那个混蛋结结实实挨爷爷一拳都够呛。话说回来……承太郎，为什么一提到迪奥，你就跟生吞了十把汤姆逊冲锋枪似的？我真是头一次见识什么叫“恨之入骨”……呐呐呐，你告诉我们嘛，承太郎啊，迪奥这混蛋到底后来对你和乔斯达家做了什么啊？】

【我记得后来迪奥是强占了乔纳森先生的身体的说……所以他后来那些过分强壮的肌肉其实都是乔纳森先生的吧？真是过分的说。】

【这也是为何我会同时拥有Jo家和迪奥的血脉——迪奥醒来后用乔纳森先生的身体到处乱搞。】

【太祖爷爷！加油！揍他！削他狗头！踢爆他的蛋蛋！】

【哎哎哎？等一下徐伦你冷静一点啊喂！乔鲁诺你倒是帮忙啊——仗助一个人按不住她的说！徐伦你这家伙的怪力绝对是继承了承太郎先生吧！】

这边是乔纳森站在与迪奥战斗的第一线，五米开外的“背后灵”们则站在围观吃瓜的第一线——可惜迪奥看不见也听不见他们，否则光是徐伦的啦啦队式怒吼和承太郎的人身攻击都够他头疼了。

Jo家后辈们对这场战斗的自信大约是来源于彼此之间的绝对信任、对世代相传的黄金精神的骄傲，还有对乔纳森圆木般粗壮的大腿的坚定信心——嗯，尤其是最后一项。

没有不死之身的迪奥确实不是乔纳森的对手，事实上，能够不借助其他力量，单纯以自身肉体打赢如今活了两世、既不缺少强健身体也不缺少战斗经验的乔纳森·乔斯达的人类，这世界上恐怕也没有几个。

最后一记重拳。迪奥倒在了乔纳森脚下，鲜血如注。

“呵……果然还是不行吗，单凭这些，没有办法打败你这个家伙吗，JoJo……”迪奥艰难地喘着气，殷红的血从额角一路向下，在他惨白如纸的脸上留下浓重的颜色。

“……你很厉害，迪奥。”乔纳森其实也并不轻松，迪奥带了好几把利器，其中一把在乔纳森将它夺下前伤到了他的侧腹，纵是及时躲避，也留下了一道深长的伤口。

“哈，别开玩笑了……JoJo，我有个最后的请求……求你不要叫警察来，就让我死在这里吧……死在这片雪里……我输给你了，我不想被关在监狱里一辈子……一辈子只能接受你和你的后代的嘲笑……”迪奥气若游丝地哀求着，乔纳森知道自己这次下手没有留情，他的义兄弟迪奥·布兰度，确实已经失血过多，如果没有人为他急救包扎，他捱不到明早太阳升起。

而这里荒无人烟，只有野狗和老鼠横行，没有药品，更不会有医生。既然这里是迪奥的诞生之地，自然也是他最合适的坟冢。

虽知这是最好的结局，乔纳森还是不由得难过，重来一世，尽管阻止了丹尼的横死，阻止了父亲的牺牲，阻止了艾莉娜受到的伤害，但他终归是没能救下他的义兄弟、救下他的青春。

“如你所愿，迪奥·布兰度。愿你没有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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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纳森已经拖着受伤的身躯渐渐走远，在雪地里留下一路的暗红痕迹。

金发的恶魔重新睁开眼睛，从地上爬起，尝试着适应自己全新的躯壳。他的脚边是一具已然干瘪的尸体，依稀能辨认出是个矮小的东洋面孔。

“蠢JoJo，本迪奥当然没有来生，因为没有人能杀死我——不管对手是你还是命运，我都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