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话：雪莉
另一边，花京院和波鲁那雷夫正收拾着一地的烂摊子。
玛莲娜的水果摊在混乱中彻底倒塌，一地的新鲜水果也大多被踩烂，花京院看着地上那些被糟蹋的新鲜樱桃，心疼得直抽气。
波鲁那雷夫已经脱下了上身浸透血色的衣服，临时用花京院的衬衣包扎了伤口——感谢日本高中生对学生制服的执念，让波鲁那雷夫和玛莲娜现在都得以有衣物蔽体。
脱去了深绿色的外套和衬衣，花京院上身只剩下一件贴身的袖衫，让他看起来终于与周围人处在了同一个季节。
“……说起来花京院，你刚才是怎么联系上承太郎和齐贝林先生的？”
红发高中生抬起头：“我出门前背了旅店前台的电话号码，刚才你疯一般跑没影后，我赶紧找了个路人借了电话，打给了旅店前台，谢天谢地，那人会说英文，还好心帮我同前台沟通。”
波鲁那雷夫皱了皱眉：“那可真是走运……诶，话说那个好心人叫啥名字？”
“他说他叫泰伦斯，泰伦斯·t·达比，是个商人。”花京院道，“我一开始也有些担心他身上是不是有猫腻，所以让‘绿之法皇’偷偷在旁警戒，不过他确实没对我动什么手脚……应该只是个普通人，你看，玛莲娜小姐不也会英语吗？”
“也是。”波鲁那雷夫点点头，一向大大咧咧的他很快便忘了这事，重新将注意力放到周围，“等等，花京院……我们背后有什么东西！？”
“哈？你怎么了波鲁那雷夫，我们身后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然而波鲁那雷夫已经将替身叫了出来，“银色战车”的利剑对着他自己身后的空气一顿乱砍，直到气喘吁吁才停下，花京院在旁看得又惊异又奇怪：“……你没事吧？”
“不对……”波鲁那雷夫大口喘气，眼中满是戒备，“……在你后面！花京院！小心！！[Silver chariot]！”
“哈？”花京院满脸写着不明所以，却见“银色战车”又转回来，对着自己身后的空气一顿突突，活像是中了什么邪。
——直到他顺着波鲁那雷夫的视线看向四周房屋窗户上自己和对方的倒影，才恍然明白同伴的奇怪行径：“波鲁那雷夫！快停下！这是替身攻击！！”
然而一头热血的法国人闻言更紧张了：“什么？那个隐形的家伙是替身？！”
“[hirophant Green]！”花京院先是唤出“法皇”在两人和地上的玛莲娜四周布下绿宝石结界，随后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波鲁那雷夫的脑袋，“你到底有没有仔细看过那份‘情报’？上面写了，‘十二仆从’第二席‘倒吊人’的替身能力是镜面暗杀！”
“我看过，只是太多了记不清……”波鲁那雷夫小声咕哝，方才因紧张而混乱的头脑也逐渐冷静下来，“镜面暗杀？利用镜面反射？我想起来了……是光线？”
“看来你的记忆力还算有救。”花京院调侃了一句，“总不可能是躲在什么‘镜中世界’之类的地方吧？那种东西可不会存在，就像‘太阳’根本不是操控天气的替身一样，都是唬人的。”
波鲁那雷夫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忽又忧虑起来：“可是这里那么多扇窗户，根本抓不住那家伙，镜面反射的速度，可是光速啊。”
“……我倒是可以用‘绿宝石水花’把本体逼出来，他应该还没有逃远。”花京院蹙着眉，“但是肯定会误伤到这些房子里的住户……先等一等，等承太郎他们来了再说。”
波鲁那雷夫又沉默了下去，法国人垂着头，看着自己胸口前后的伤，只觉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心脏的抽痛。
“……可是花京院，我不想等了。”
花京院眉心猛地一跳：“怎么，波鲁那雷夫，刚才那记肘击还不够你印象深刻？你还想冲到敌人陷阱里送死？！”
“不，我只是没法眼睁睁看着近在咫尺的仇人又一次逃脱。”波鲁那雷夫抿着唇，语气哀伤，“花京院，谁知道承太郎他们赶到的时候，那家伙已经逃了多远？就算乔斯达先生的‘隐者之紫’能够依靠念写找到他的位置，我们也已经没有时间了。”
“我一定要和你们一起去开罗的，花京院，如果因为我没能和大家一起战斗而导致了你们中任何一个人明天牺牲，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但是，我也已经发过誓，一定一定要为雪莉报仇……如果他就这样逃掉了，我该怎么办？我可不想做这种该死的选择题！”
“花京院，拜托你了，‘绿之法皇’的结界能延伸很远吧？帮我搜寻那个人渣的位置，那个替身，就先交由我的‘银色战车’来对付！”
“……”花京院深深看了他一眼，沉默着将周围的绿宝石结界散开，绳结触手纷纷潜入房屋的缝隙，搜查动静。
“绿之法皇”虽然射程远，但本身的力量并不强，织成结界的绳结也更偏向探查而非保护，一旦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搜索上，他们两个以及玛莲娜小姐，就相当于彻底地暴露在敌人的攻击范围之下了。
银色战车就算再快，也不可能跟得上光速，除非波鲁那雷夫手中还有别的法子。
花京院并不能与波鲁那雷夫感同身受，那个倒吊人固然可恨，于他而言终归也只是一个不能轻饶的人渣，而非毕生的仇人。
也许是这数十日旅行中头一回体验到了友谊，也许是对同伴无底线的信任，又或许，只是他内心深处属于少年人的血性突然涌动。
他没有再与波鲁那雷夫争辩，而是认同了他的鲁莽——其实他也没有资格指责波鲁那雷夫的冲动，几个月前，孤独了十七年的自己第一次遇到能看见“绿之法皇”的同类时，不也冲动地上去与那人攀谈良久，甚至险些丢掉性命？
“绿之法皇”结界散开的瞬间，“银色战车”手中的剑便霍然出鞘。
那一身金属质地的盔甲随着西洋剑尖的亮光一闪，轰然炸开。
“这是‘战车’的特殊招式，”波鲁那雷夫喃喃道，“已经很久没用过了……”
卸下盔甲的“银色战车”如同脱缰的马匹，速度快到出现残影。一时间，两人身周仿佛有五六个“银色战车”在同时挥剑。
“……你真是够快啊，波鲁那雷夫。”花京院被这景象震惊到了，嘴里下意识吐了句槽。
波鲁那雷夫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忽然捂住了心口半蹲了下去：“操……该……死……”
“波鲁那雷夫？怎么了？！”
花京院顿时想将“绿之法皇”全收回来，却被脸色发白的波鲁那雷夫一把摁住手腕，气若游丝：“不，花京院，别停，继续找……替我……杀了他……”
花京院抬头看向周围一扇扇窗，却见一个如同木乃伊般诡谲的身影，正将一把水果刀扎入身旁波鲁那雷夫的胸口，注意到他的视线，还转头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
“波鲁那雷夫！！”花京院顾不上其他，猛地将同伴发软的身体托住，只见他胸口中央正插着一柄锋利的水果刀——是玛莲娜小姐水果摊上的那把！
刀插得极深，几乎没得只剩刀柄，这可比对方先前造成的伤口严重多了！
看来就连卸了盔甲的“银色战车”，也根本拿这个光速的家伙没办法，那还能有谁防得住他的攻击？！
花京院颤抖着手，脑子里一片空白，同伴胸口洇出的鲜红让他手足无措：“喂，波鲁那雷夫，波鲁那雷夫……”
对面窗户上映出的木乃伊身影，还狞笑着用口型向花京院挑衅：下一个就是你了，花京院典明。
然而下一刹那，映出“倒吊人”的那扇窗户，被狠狠击碎了。
一柄巨大的弯刀横在花京院和波鲁那雷夫面前。
一个银铃般的声音随之响起：
“花京院先生，麻烦你继续找到他的本体，哥哥和你的安全，就先交给我吧。”
花京院震惊地瞪大眼，然而他怀里重伤的波鲁那雷夫比他反应还厉害，胸口中央还插着一把水果刀，就翻身起来趔趔趄趄地要扑向那银白的身影：“雪莉——？！！”
被金属锁链束缚全身的银白替身没有回应，只是叹气着呢喃：“哥哥，你还是那么不爱惜自己。”
“倒吊人”眼见自己那一刀竟没有扎进波鲁那雷夫的心脏，便准备将水果刀拔出再刺一记好彻底弄死这个阴魂不散的法国佬，然而那个突然冒出来的银白替身，竟在他动手前，就挡在了波鲁那雷夫身前。
——不，不是身前，她半透明的身体突然膨胀到三四米高，直接将波鲁那雷夫、花京院甚至地上昏迷的玛莲娜都护在了身后！
借着玻璃窗的倒影，只见“倒吊人”握着那把锋利的刀，徒劳地一下下刺进不再透明的“雪莉”的身体，却不见一点血色，无论出现多少被撕裂的伤口也只会重新合拢。
见这情形，“倒吊人”似乎慌了阵脚，发疯般丢下了水果刀，要徒手来掐“雪莉”的脖颈，却反被她颈上的铁枷和锁链刺了手。
不同于兄长和兄长那位红发友人的惊异，“雪莉”十分镇定，甚至还能笑着对波鲁那雷夫说话：
“哥哥，放心吧，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再伤害我了。”
“哥哥，谢谢你，这三年来，你一定吃了很多苦。”
“能看见你在旅途中交到那么好的朋友，我真的好高兴……但是啊，哥哥，我不想让你一辈子都困在那个雨夜，我已经死啦，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再回来了。”
“你应该有自己的人生，哥哥，不要为了我，在这里丢了自己的命，这一点都不划算。”
“虽然我的路走到十六岁就到头了，但是哥哥，你还有很多很多年的路要走啊……”
“哥哥，等过了今天，你就该离开三年前的雨夜，重新回到太阳下了……我敢打赌，你一定会有很绚烂多彩的人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