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话:涅盘
波鲁那雷夫发白的唇颤抖着,他顾不上自己胸口的伤,带着哭腔一遍遍喊妹妹的名字:“雪莉,雪莉,雪莉……”
弯刀横在身前,“雪莉”静默不言,那双雾般模糊的眸仿若渐渐与曾经那双灵动的眼重合。
她就这样矗立在兄长身前,一如儿时兄长为她所做的那样。
眼见局势不妙,“倒吊人”立刻想跑,然而却忽然动弹不得。
只见一根无形的绳结凭空攀上他的脖颈,勒住了他的呼吸。
“波鲁那雷夫,‘法皇’抓住他了。”花京院眼神凛冽,“雪莉”为他们争取的时间他并没有浪费,“绿之法皇”终于找到了J·凯尔的位置。“他没有逃,就躲在后面那栋房子的二楼!”
波鲁那雷夫闻言,顿时被打了鸡血般,猛地拔腿就冲,甚至顾不上自己胸口还插着一柄水果刀:“[Silver chariot]——!!!!”
天知道他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无数个日夜的痛苦,都是为了这迟到的一剑。
他的手在发抖,因失血而苍白的脸上,青筋尽露。
顺着“绿之法皇”的绳结攀援而上,闯入那间空屋子后,波鲁那雷夫已经几乎站不住了,眼前阵阵发黑。
但他只觉自己的眼睛从来没看得这么清楚过。
那个光头渣滓,此刻正被“绿之法皇”的结界五花大绑,丑陋的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他的嘴也被绑住了,正好,波鲁那雷夫也不想再听他恶心的声音。
银色的骑士高高举起西洋剑,冷酷地宣判恶徒的末日:
“——吾名为‘简.皮耶尔.波鲁那雷夫’,为告慰吾妹雪莉在天之灵,J?凯尔,我一定要把你推下罪恶的深渊!!!!”
利刃带着血光,一字字罗列着罪状。
“罪责其一,为夺人性命、侮人清白,故砍双臂,以还报吾妹之身。”
剑光闪过,J·凯尔畸形的双臂被斩断,血流如注,他翻着白眼,凄厉的号叫声尽数被“绿之法皇”堵住,半声都没能泄出。
“罪责其二,为无视法律、轻蔑道德,故夺两足,以安抚吾妹之心。”
又一剑,J·凯尔的双腿也被生生截断,此时他整个人仿若古代酷刑下的“人棍”。
花京院恰好赶到,见J·凯尔被如此凌迟,快要因剧痛而昏死,便面不改色地让“绿之法皇”不间断地狠抽他的脸颊,硬生生吊住他的意识。
不待J·凯尔歇上半刻,“银色战车”的剑又已经近在眼前:
“……罪责其三,为恶言辱没、心无悔意,故斩舌唇耳目,以告慰吾妹之魂!”
这下,J·凯尔连呼喊都做不到了,他的眼球、耳朵和舌头都被“银色战车”的剑扎烂,浑身上下只有鼻孔周围的轻微抽搐,能看出他还活着。
波鲁那雷夫终于停下了,他踉跄着,泪水混着额头的汗和血不断淌下:
“……J·凯尔,你这条烂命,根本不足以偿还你对雪莉所犯的罪行……”
“——只有如此千刀万剐,才能解我心头之恨![Silver chariot]!!!!”
无数道银光闪过,复仇的火焰自剑尖烧到心头,波鲁那雷夫竭尽力气嘶吼着、挥砍着,直到J·凯尔头颅落地,身子也变成一团模糊稀烂的血肉,甚至再辨不出人形,才松开剑柄、向后倒去。
花京院刚想接住他,却被另一双手抢先了。
是“雪莉”。
她轻柔地拥住波鲁那雷夫的身体,呢喃道:
“……谢谢你,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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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太郎提着麻袋赶到时,只看见花京院脱得只剩贴身袖衫,左肩扛着昏迷的波鲁那雷夫——后者胸口还插着一把水果刀——右肩背着一个昏迷的当地姑娘,累得折弯了腰。
“绿之法皇”跟在他身后,艰难地托着波鲁那雷夫的屁股和腿——因为他比花京院高了十几公分,实在是让人为难。
两人相遇,彼此相望,竟不知说什么好。
一边是承太郎手里明显塞了两个大汉的鼓囊大麻袋,一边是花京院左拖右拽活像是拖家带口逃荒……
“……敌人呢?”承太郎忍不住问。
花京院将肩上两人放下,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大口喘气:“解,解决了……波鲁那雷夫把那家伙……削成了肉片……正在那儿不远处摆着……你呢……不是说旅店也遇袭了……”
承太郎点点头,指了指自己手里的麻袋:
“嗯,我带过来了。”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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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瑟夫赶到后第一句话就是:
“ohhhh mYYY Goooood——承太郎你这是杀了多少人?!?”
“呀卡吗洗!”承太郎本来就刚处理完波鲁那雷夫留下的现场,一身血腥味,再这么一吼,饶是不怕死的乔瑟夫也不禁缩了缩脖子。
“呃……花京院君,能不能麻烦你讲一下,这里发生了什么?”阿布德尔跟在乔瑟夫身后瞅了眼,果断选择向在场看着最安分的同伴发问。
花京院瘫在墙根边,红色刘海蔫儿吧唧地汗湿了垂在额角,有气无力地将过程复述了一遍,顺带把承太郎先前讲的他半路打晕荷尔·荷斯的事一并说了。
“……阿布德尔,乔斯达先生,波鲁那雷夫这家伙是真的沉死我了……”
阿布德尔看了看地上做过简单急救包扎的波鲁那雷夫和一身血污的花京院、承太郎,不由得幽幽叹气:
“……真是辛苦你们了,花京院,承太郎,去换身衣服吧,剩下的痕迹交给我来处理就行。”说着,他从身上购物袋里掏出两件新买的衣裤,递给两人。
“阿布德尔,去的时候小心点,‘雪莉’还在那里呢。”花京院一边换着衣服,一边提醒道。
承太郎和花京院一样,也将身上的脏衣利落地脱下,换上了新衣,总算看着没那么凶煞了。见阿布德尔走远,他转头向乔瑟夫道:“老头子,我带来的这两个,就交给你了。”
“……什么玩意?”乔瑟夫眨巴着眼,才注意到承太郎脚边敞口的麻袋里并排躺着两个大男人,“hoLY ShIt!承太郎,人口拐卖可是犯法的啊!!”
承太郎的脸色僵了僵,随即咬牙切齿道:“吵死了!我是让你套话,老头子,这两个都是敌人!!”
·
阿布德尔回到那间空屋子里时,“雪莉”正抱膝坐在窗口。
经过承太郎和花京院先前的打扫,J·凯尔留下的大部分骇人痕迹都已经不见了,但屋子里浓重的血腥味依然挥之不去。
也得亏这个时间很少有人路过,周围的住户也大多是五感不灵敏的老年人,否则这会儿他们就该在当地警局里蹲着了。
“[magician's Red]。”
阿布德尔打了个响指,属于“魔术师”的赤红火焰应声燃起,席卷了整间屋子,将地面上和角落里的污秽血肉全部燃尽。
雪莉一动不动地坐在窗前,静静注视着眼前满屋的大火。
片刻后,屋里便只剩了黑色的灰,不会再有人知道这里曾发生过一场血肉横飞的残忍复仇。
阿布德尔静静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注视着雪莉的背影,最后还是选择慢慢走到那个孤单的银白替身旁边,学着她的样子,盘腿坐下,向她搭话:
“雪莉,你不回去陪着你哥哥吗?”
“哥哥……”替身银色的面孔上尽是迷茫,她看了看阿布德尔,似乎想问他是谁,但又猜到应该是哥哥的同伴,于是摇了摇头,“……他应该开始他的人生了,不能再被我的死亡困在原地。”
“你觉得这三年,他是被你困住了?”
雪莉偏过头,不说话。
“如果他不是为了替你复仇,就不会被迪奥利用,更不会遇到我们。”阿布德尔道,“雪莉姑娘,我自诩是个水平还不赖的占卜师,可我也从来不敢夸下海口,说自己能看清所有人的命运。”
“在香港启程时,你和他一起加入了这趟征程,而这里,还远远不是终点呢。”
“有些时候,死亡也未必是结束。”
雪莉抬头看向他,只见深色皮肤的埃及人变戏法般在手里变出了一副牌:“难以做抉择的时候,不妨试试占卜,它不一定能指明你的未来,但可以让你看清自己的内心。”
雪莉怯生生探出半透明的手,从阿布德尔掌中抽了一张。
翻开深色的牌面,一个被倒着绑缚在十字架上的人豁然显露在她眼前。
她下意识地将手抽了回去,瑟缩着往旁边退了退。
“这张牌名为‘倒吊人’。”阿布德尔平静道,“寓意着自我牺牲和苦修隐忍,也代表着死去的肉体和不灭的灵魂。”
“比起那个恶贯满盈的人渣,雪莉,我倒是觉得这张塔罗牌的隐喻与你和你的兄长更相称。”占卜师不紧不慢地将牌打乱、合拢、收起。“传说凤凰会在火焰中死去,然后涅盘重生。上天既然赠予了第二次机会,又为何不抓住呢?”
“不止是你的兄长,你也一样值得拥有新的开始,雪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