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话：宿敌

“……老头子，你再说一遍？”

“啊，就是泰伦斯小弟把他自个儿输给我了，所以现在他是乔斯达家族的管家啦。”

乔瑟夫翘着二郎腿，美滋滋地喝着心爱的冰可乐：“他一会儿就会上楼给我们原原本本讲清楚迪奥的具体的计划，这小子可是迪奥府邸的管家，知道的估计很多噢。”

承太郎的脸黑得像丝吉q煎糊了披萨的锅底：“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他还没说完，门口突然传来三声礼貌的叩问。

“吱呀——”离门最近的花京院起身去开了门，却僵在原地。

“花京院？”承太郎有几分紧张。

“……”花京院默默地挪开，脸上表情十分复杂。

承太郎上前一步，却见一个裹着头巾的高瘦男人正毕恭毕敬地跪在门口，姿势极其标准：“乔斯达老爷，请吩咐。”

“……”承太郎原本严阵以待的神情逐渐崩成了碎渣，这位无所畏惧的强大替身使者今天第二次“石化”了。

房间里，原本在各做各事的星尘远征军也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乔瑟夫更是差点一口可乐喷在桌对面的阿布德尔脸上：“……hoLY ShIt！这是什么鬼？！”

而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面对这么尴尬的场景，反应最平淡自然的竟是乔纳森——这位正派的绅士将人从地上拉起来，温声道：

“不用这样，泰伦斯——你是叫这个名字，对吧？放心吧，乔斯达家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做你自己就好。”

随后，乔纳森回头冲众人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

“抱歉，各位，这是迪奥的，呃，个人嗜好……也许是因为我父亲从前一贯不把下人当奴役使唤，甚至对他们用平语，也不允许其他人随意打骂，所以迪奥可能，嗯，那时没有什么机会体验他想要的‘贵族生活’……”

“……呀嘞呀嘞daze。”承太郎无语地压了压自己的帽子，看向房间另一头的乔瑟夫，“老头子，这是你自己招惹来的麻烦，你自己解决，spw财团安排的两架直升机马上就要到了。”

“这个嘛，我想在直升机抵达之前，我们应该还有一点时间。”乔瑟夫抹了抹嘴边的可乐泡沫，“泰伦斯小弟，给我们讲讲吧，迪奥完整的计划。”

小达比先是对身旁的乔纳森礼貌地低声道了谢，随后应答了乔瑟夫的话：

“欧因哥应该告诉过你们有关‘天国’的那部分，这方面我所知道的并不比他多，而在场的乔纳森先生应该会比我更清楚具体的细节，所以我就不多讲了。”

“等等，老祖宗？”承太郎皱眉打断，“这是什么意思？对了，我们一直没来得及问，为什么二十多年前，你会和迪奥一起不告而别？”

乔纳森神色黯然：“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承太郎，不如等泰伦斯君讲完他知道的一切，我再向你们解释吧？”

“好。”

小达比瞅了瞅两人，继续道：“你们应该也知道迪奥大人，我是说，迪奥，座下有两个团体，一个是由恩雅·凯尔领导的‘十二仆从’，另一个则是直接从他身边接受指令的‘九荣神’。”

“但你们应该不知道，在他的设想中，‘九荣神’其实都是为‘天国’准备的祭品，这也是为什么他并不介意‘九荣神’的成员鱼龙混杂……毕竟，乔纳森先生就是‘九荣神’最早的一员。”

“……啥？！”乔瑟夫差点又一口可乐喷阿布德尔脸上。“爷爷？！”

乔纳森抱歉地笑笑：“我对此不知情……那只是迪奥的一厢情愿吧，他确实有对我说过，他为我留好了位子，只等我顺从。”

承太郎的脸又黑得像墨：“那个混蛋……”

“这件事，我也是直到三天前才知道。”小达比平静地说，“在这之前，我们总是被告知，‘九荣神’是主最亲近的信徒，但事实并不完全如此，只是他最信任的下属确实是‘九荣神’的成员——三天前他启程前往‘应许之地’时，带走了他们。”

“‘他们’是谁？”承太郎沉声问。

“恩多尔和瓦尼拉·艾斯，以及作为特殊祭品的波因哥。”小达比道，“你们必须小心那两个男人，他们不仅是真正的虔信徒，而且拥有极其强大的实力，替身分别名为‘盖布神’和‘亚空瘴气’。”

“他们不仅仅是甘愿为那位而死，而且还愿意为他而活。哪怕环境再恶劣，他们都能依靠信仰死死支撑，就像中世纪的苦修士一样。”

“我没有直接见过那两人的能力，毕竟对于替身使者而言，被太多人知晓替身能力是极其致命的事。不过据我所知，他们两个经手的通常都是难度最高的任务，而且无一败绩。”

果然。得知这个消息，承太郎稍稍安心了些，看来迪奥这一世身边并没有出现新的强力部下，这样一来，起码在战斗情报方面，他们依然占据先机。

与西撒通过电话后，原本的“敌人名单”可以进一步减少：“赛特神”和“荷鲁斯神”——那只他上一世没有印象的迪奥的宠物鹰——都已经被解决，“托特神”目前来看会与他们为敌的可能性很低，那么就只剩下三个需要应对的迪奥下属。

——迪奥的那两个狂信徒，以及这一世迟迟没有登场的“恋人”阿丹。

而说实在话，在这一世星尘远征军的配置下，后者掀不起什么波澜。

“其实，早在第一位刺客‘横死’在纽约时，迪……那位，就已经做好了这一个月来所有的准备。”小达比还是难以直呼迪奥的名字，和欧因哥刚叛逃时一样。

“他先后派出了‘十二仆从’的所有成员，又让恩雅婆婆联系了好几位雇佣兵，要求他们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你们来到这里——生死不论，当然，能杀掉更好。”

一旁乔纳森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很显然，他们都失败了，其中有些甚至再也没能与恩雅婆婆取得联系。”小达比道，“但也不是完全失败，他们成功地延缓了你们的脚步，让原本只需要一昼夜的路程延长到了二十多天，使得‘新月’之时得以降临。”

窗边的乔瑟夫默默地喝了一大口可乐。

“我不清楚‘新月’之时具体的含义，只知道是进行‘天国计划’的最后一个必要条件，即在无光的‘新月’时刻完成献祭仪式，舍弃自己的替身，从而踏上通往‘天国’的阶梯。”

“除了时间上的要求，地点的限定也很苛刻，那位最早打算在赤道附近完成仪式，所以将开罗作为大本营……但经过尝试，这里似乎并不符合要求。”

乔纳森突然出声打断：“为什么不符合？”

小达比愣了一下，皱眉回忆道：“呃……好像是，没有合适的‘引力’？但我不确定……”

“……那我知道他在哪儿了。” 乔纳森沉声道，“只有两个可能，苏联的拜科努尔火箭发射场，或者美国佛罗里达州的卡纳维拉尔角。”

【什么？！】承太郎还没出声质疑，就听见自己身后传来徐伦的大喊，【卡纳维拉尔角？肯尼迪航天中心？！】

乔纳森望向承太郎的方向，对着徐伦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向众人解释道：

“你们应该都知道，地球是椭圆而非正圆，这导致地球上每一处的地心引力都有细微的差异，而迪奥一直认为‘天国计划’中，合适的‘引力’是必不可少的条件——我和他曾探讨过这个问题，一致认为这两个地点是除埃及开罗外最合适的。”

“说起来很抱歉……但我当年确实参与了迪奥的‘天国计划’，确切地说，整个计划的雏形都诞生于我手。”

乔纳森抿紧了唇，低下头：

“你们知道……虽然我被迪奥变成了不老不死的吸血鬼，不需要被人世间的规则束缚，但艾莉娜，她是一个普通人，她会面临病痛，她会渐渐衰老……我不想看着她那样独自痛苦，可又不愿意把她也变成那种不死不活的怪物。”

“爷爷……”乔瑟夫低声念着。

“我原本是想陪伴她到生命最后一刻，好好安葬她后，与她一起离开。”乔纳森苦涩地笑了笑，看向自己的孙子。

“但是乔瑟夫，你与‘柱之男’的战斗让我看到了希望……我想，地球既然能孕育出卡兹那样的生物，那也许历史长河中也存在过能让黑暗的怪物重归人身的方法……”

“所以，几十年前，我开始着手探索世界各地的古老遗迹和典籍，试图找到放弃永生之身的方法。”

“听起来很可笑吧？但我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她独自一人面对时间的侵蚀……至少，我想陪她一起。”

“最开始，我也没有对这个疯狂的念头抱太多希望，更多是用工作消解心头的酸楚……但我没想到的是，迪奥竟对我的‘研究’很感兴趣，还央求我在探索古代遗迹时带上他。”

“我那时答应了。尽管我不愿接受，但事实是，迪奥是如今世界上，唯一一个完全了解我的过去，又必定不会缺席我的未来的……人，因为我们都是同样的、不老不死的怪物之身。”

“他是我的宿敌，我的仇人，可偏偏也是我的兄弟，是唯一能与我的生命长度比肩的家伙……艾莉娜会老去，史比特瓦根会老去，甚至你们，乔瑟夫，承太郎，我的后代们，你们也迟早有一天会比我先离开这个世界，唯独他不会。”

“总之，后来某一次外出探索时，我们误入了一个未经发掘的古代洞穴，在那里发现了一块碑石，上面的古文字破译后，是一份关于如何创造‘神之国度’的说明残本。”

“我研究了很久，也没能弄清楚那块石碑的年份……碳14鉴定法显示的结果，这石碑至少来自于遥远的白垩纪，可那时地球上根本不存在人类，也不可能会有文字……何况那古文字明显是早期玛雅文明的遗留，否则我也不能破译出其中的含义。”

“就是这样一份诡异神秘的记录，让迪奥大为兴奋，也让我看到了虚幻的曙光——石碑上宣称，‘神之国度’的生命是自由的，被阳光抛弃的暗之生物也可以回归原本的躯体，一切的一切都将得到救赎……倘若这真的能实现，那么、那么也许我就可以和艾莉娜一起度过一个平和、正常的晚年……”

承太郎沉默地看着眼眶中隐隐闪着水光的乔斯达先祖，猜到了后来的结局：

“所以你和迪奥离开，去全世界寻找‘神之国度’的痕迹，试图回归人类之身，并最终依靠你的考古学和历史学知识，拼凑出了‘天国计划’的初稿……然后迪奥与你翻脸，用计谋将你囚禁起来，再独吞了研究成果。”

乔纳森沉默地点头：

“是的，迪奥想要的，是一个没有威胁的、受他完全支配的世界，而不是一个所有人都安居乐业的‘乌托邦’……”

“当我意识到自己的私欲正在无意中帮助迪奥实现他的野心时，立刻就终止了研究，并试图阻止他，可那时已经太晚了……”

“承太郎，乔瑟夫，对不起，是我又一次将乔斯达家族带入了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