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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话:祭品

鲜血如注。

那个紫发男人不声不响地倒了下去,断裂的头颅骨碌骨碌滚到一旁,脸上还残存着令人胆颤的虔诚神色。

“‘新月’所需祭品有三,自愿奉献的忠仆,无知无能、受我迪奥支配的命运,以及被迫臣服的宿敌血脉。”

迪奥漫不经心地捏了捏拳,让尖利的指甲划破自己掌心,随即弯身将那个紫发男人的断首拾起来,按回血肉模糊的头颈:

“瓦尼拉·艾斯,我迪奥认可了你的忠诚,来吧,继续为我效忠。”

属于不死生物的血液滴入男人尸体的断口,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后,那个名叫瓦尼拉·艾斯的狂信徒,又一次睁开了眼:“……迪奥……大人。”

“去吧,和恩多尔一起拦住那些碍事的家伙。”他的主人微微勾起唇角,如此吩咐着。“我已经赐予了你无法战胜的强大力量。”

瓦尼拉·艾斯闻言攥了攥拳,感受着身体里不属于人类的蓬勃力量,深深朝前方跪了下去:“……感谢您,迪奥大人……我和我的‘亚空瘴气’,永远会是您的利刃。”

另一边手持盲杖的恩多尔也将头朝他们的方向偏了偏,低声喃喃:“‘盖布神’将淹没所有胆敢反抗您的宵小之辈,迪奥大人。”

他似乎对即将袭脸的沙暴毫无感知,只是平静地将那双白蒙蒙的眼转向前方,又一次用盲杖敲击地面。

——而在不远处,目睹了瓦尼拉·艾斯死而复生的星尘远征军们,眼睛一个比一个瞪得圆,波鲁那雷夫更是震惊到爆了好几句法语粗口。

虽然替身也不是什么科学的产物,但不管怎样,起死回生什么的,对他们来说还是太刺激了。

毕竟他们可不比在场几个Jo家人,在踏上这场征途前,他们从未真正见识过这种源于暗夜的邪恶力量。

而就在他们瞠目结舌之时,地面之下隆隆作响的声音悄无声息地停了。

“[Geb]。”“愚者”制造的沙暴将恩多尔撕成碎片的前一秒,他平静地闭上了眼。

忽然间,铺天盖地的水流像喷泉一样从他脚下爆发,面前的沙暴几乎是刹那间就被冲散,滔天水流如巨浪如刀锋,直直向空地边缘的星尘远征军一行人席卷而来!

伊奇是最先遭受到伤害的,他的“愚者”试图用沙墙抵挡,却直接被水流击飞。小巧的波士顿犬哀鸣着在空中飞出一道弧线,幸好被最后方的阿布德尔眼疾手快地接住,才没有摔晕在地上。

承太郎心底骤然一紧:“[Star——”

然而“白金之星”的拳只挥了一半便停在半空,因为有一人比他动作更快,挡在了所有人面前。

“[hierophant Green]!”

是花京院。“JoJo,不要让‘白金之星’在这种地方浪费力气!不是说了这种家伙交给我们来对付吗?!”

承太郎僵在了原地。

他看见红发的同伴冲自己微笑着,笑得从未如此自信张扬:“——你要对付的敌人可是迪奥啊,JoJo,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要打败他!”

承太郎的眼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花京院,这位与自己同龄的替身使者此时此刻的炯炯目光,仿佛与前世水塔上那双黯淡的眼重合了一瞬。

他柔韧的绳结替身已经在整片林间空地布下天罗地网,就像前世在开罗的结界。

承太郎的手难以自制地颤抖了一下。

“——[Emerald Splash]!”

但不同于前世结界瞬间碎裂的结局,迪奥并没有出手,那滔天可怖的水之替身“盖布神”,也被“绿之法皇”竭尽全力的“绿宝石水花”挡了下来。

飞溅的水花如同刀片,仍让所有人裸露的皮肤或多或少留下了些血痕,但都只是不值一提的皮外伤。

恩多尔在不远处敲着盲杖,轻声叹息:“……真是愚蠢,这毫无意义。”

佛罗里达州是个水资源丰富的地方,光是肯尼迪航天中心附近的郊外,就有许多鳄鱼出没的沼泽和湿地——这意味着附近的土地底下,埋藏着丰沛的地下水。

而“盖布神”并不仅仅是以水流形态攻击的替身,它最致命的地方在于,它可以同化所有接触到的液态水。

除却海洋和河湖,这种地下水和沼泽丰富的林郊地带,可以说是能将“盖布神”的力量最大发挥的优势战场。

“绿之法皇”只能依靠自己的体液来制造“绿宝石水花”,可他恩多尔的“盖布神”能够利用的,是这广袤自然间、几乎无穷尽的水。

一个渺小的人类如何与整个世界争锋?真是不自量力。

然而花京院不躲也不逃,一双泛紫的瞳孔紧紧盯着逼近的“盖布神”,像是笃定了对方无法攻击到自己:“……快去阻止迪奥,JoJo!”

承太郎的心揪到了嗓子眼,他如何也想不出,“绿之法皇”能有什么办法抗衡“盖布神”。

但在“盖布神”发动攻击的同时,另一边树下迪奥已经站在那个昏迷的男孩身边,眼看就要将他脖子捏断,完成“新月”仪式的第二步。

“白金之星”的射程最远只有两米,“流星指刺”的发动需要蓄力,花京院和那个作为祭品的男孩,他最多只能救一个。

是选择信任同伴,阻止迪奥,还是无论如何也要先保全同伴的性命,哪怕这一世三十多天的征程在此功亏一篑?

十七岁的承太郎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四十岁的承太郎则会谨慎地选择后者,可他现在既不是真正飞扬跋扈的十七岁,也不是负重前行的四十岁。

“花京院……真是够了。”做出选择的瞬间如一世纪般漫长,他终究还只是个意气风发的十七岁少年。“听着,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人要是死在这里,我都绝不会原谅!”

“嘿,开什么玩笑啊承太郎?”一把银色的西洋剑在空中挽出缭乱的剑花,法国人咋咋呼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波鲁那雷夫可是最讨厌有人死在我面前了![Silver chariot]!”

一个轻灵的少女音紧接着出现,在这场漫长的旅途中,她早已被视作星尘远征军每一个人的朋友和妹妹:“……Et moi aussi(法语:还有我)![clearing Lady]!”

“呜——汪汪汪(别忘了本大爷啊混蛋们)!”阿布德尔怀里的波士顿犬一个翻身,顶着四溅的水花踉跄着往前跑,巨大的沙之替身重新在它身前凝聚,“汪([the Fool])!!!”

花京院的嘴角上翘得越发明显。

“银色战车”和“清澈淑女”的高速挥砍并不能阻挡“盖布神”的水流,但就像前者曾依靠出神入化的剑术斩断“红色魔术师”的火焰一样,当刀剑旋转的速度达到一定阈值,就能像绞肉机一样,将激烈的水流打散成水珠,再利用高速运动形成的负压气流,将它们全部甩出去!

虽然汇聚成股的激流能冲垮沙石,但零落的水滴就不一样了——随着伊奇的吠叫,一时间林中空地黄沙漫天,遇水凝结成僵硬的泥块,纷纷落落砸在地上。

恩多尔的脸色明显地难看起来,“盖布神”虽然能以迅雷之势攻击敌人,但不代表他能够以同样的速度汲取和同化周围的液态水——这也是为什么在迪奥下令阻拦星尘军时,他没有立刻发动攻击的原因。

这短短几秒的时间差,足以逆转战局。

“[hierophant Green]!”

恩多尔绝望地听见四周传来飕飕破空声,无数绳状的触手攀上他的身体,将他赖以生存的盲杖折成几段,死死控制住他所有关节和感官。

目不可视,耳不可闻,他彻底陷入了黑暗。

·

迪奥毫不关心空地另一头打成了什么样。

他松开瓦尼拉·艾斯新生的头颅,径直走向第一棵树下。

那里囚禁着无知无能的、命运的化身。

这个叫波因哥的小孩也曾是自己的手下,和他的兄长欧因哥一样位列“九荣神”之一,替身名为“托特神”,是个只能预知未来却无力改变的贫弱之辈。

好在,这样的能力作为代表命运的祭品,再合适不过了。

王有王的才能,厨师有厨师的才能,迪奥讽刺地想,而有些人生来庸碌,唯一能发挥价值的事情就是死亡。

这样的人并不可悲,因为这世界上有太多的人,连死亡也激不起一丝波澜,甚至短短几十载后,就连自己的名字也无人知晓了。

迪奥眯了眯眼,伸手欲捏断小孩的脖颈。

——无知无能的命运,是为“新月”准备的第二个祭品。

小孩的脖颈柔软而温热,他能清晰感觉到汩汩血流正在皮肤下流淌。

可他突然下不去手了。

因为有人死死抓住了他的指节。

“……迪奥,我不会允许你再滥杀无辜。”第三个祭品的声音坚决地响起,是乔纳森·乔斯达,那个愚蠢的、正义凛然的JoJo,“承太郎答应了这孩子的哥哥,要让他平安地活下去。”

“……嚯,跟死人的约定也能作数吗,JoJo?”迪奥嗤笑着抬头,俊美妖冶的脸上满是不屑和愠怒。“松手,否则我不介意先杀掉你——何苦着急赴死呢,我的兄弟、我的宿敌?”

然而他只看见乔纳森一双湛蓝的眼里倒映着星光,那团灼灼的火,一如百年前初见时那般烧得隐晦又炽烈。

乔纳森这次只说了两个字:

“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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